常月茹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小声的喊:“月茹姐姐,月茹姐姐!”

    为了不惊醒崇智,月茹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崇智固执的放在她腰上的手拿开,然后起身离开。

    “何事?”

    月茹整理了心情,淡淡的问传话的小丫头。

    “月茹姐姐,如夫人带着少爷小姐们来,说要与八王爷讲讲道理。”那小丫头甚至不知道,如夫人与八王爷之间,有什么道理可讲。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常月茹看了崇智的睡房两眼,然后转身离去。

    月茹刚走,崇智竟睁开双眼,看着身侧冷冷清清,他的眸子也变得冷冷清清。

    “黄影大哥,你在么?”

    “在,你安心休息,我去处理!”

    “多谢!”

    崇智靠在榻上,疲惫不堪,却又了无睡意!

    常月茹匆匆赶到门口,却见如夫人果然带着弟弟妹妹站在平东王爷府门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常月茹提着裙摆,一步步坚定的走下阶梯,看向如夫人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寒意。

    “怎么,大小姐怕了么?”如夫人得意的看着常月茹,笑容阴狠毒辣。

    常月茹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她,而是对弟弟妹妹招手:“到姐姐这里来!”

    “大姐,真的是王爷杀了父亲吗?”常月茹的妹妹问。

    “你信么?父亲待你好,还是待如夫人好?王爷待你们好,还是待如夫人好?”

    常月茹的问题,让妹妹愧疚的低头。

    是的,若说崇智是杀人凶手,可这样的杀人凶手,对她们却远比父亲待她们要好得多,当初大夫人连姐姐都抛弃,所有人都逃走了,只有姐姐陪着她们养活他们,只有王爷时常接济他们。

    “如夫人,你走投无路回来了,我收留了你,可你偏偏信口雌黄,说八王爷杀了父亲,你的证据呢?”常月茹伸手,跟如夫人要证据。

    如夫人的眉头跳了跳:“我没有证据,但当时那人杀老爷的时候,我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你说有个男人,在你的屋子里,杀了父亲,而你却完好无损,我这样理解,没错吧?”常月茹的话,像一柄软刀子,狠狠的插在如夫人的脸上。

    这……

    “当时他就是问了让我背黑锅,所以才放过我的!”想了半天,如夫人终于想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呵呵!

    “当时北狄与大月是敌国,敌国的君王要杀对手的守将,需要找你背黑锅?如夫人,你别以为我不知你与表哥的龌蹉事,父亲死后,表哥曾寻我,说要带我回京都,他告诉我,你是从京都逃出来的宫女,而他,是个密探。”

    听到常月茹的话,如夫人后退了两步,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样,这你要解释一下么?一个宫女能从皇宫顺利逃脱,然后那么刚好潜入榕城守备府,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如夫人,你不要告诉我你很聪明!”

    不管是如夫人也好,还是常月茹的姨娘还是弟弟妹妹,他们从未见过常月茹这般犀利的样子。从未。

    “你们若是觉得真是八王爷杀了父亲,想要报仇的,我不拦着你们,还想好好过日子的,就到我身边来,我不会计较今日之事,还是会继续照顾你们!”

    常月茹的话刚说完,除了如夫人外,其他的人全都站到月茹身边去了,即便他们对常胜辉的死有所怀疑,可是为了能安逸的活下去,他们也不会追究。

    这一点,常月茹算准了。

    如夫人见所有人都跑到常月茹身边去了,气得跳脚指着常月茹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人,仗着崇智对你另眼相待,竟连父亲的大仇都不管不顾,为了这个王妃的位置,你与妓馆里的小婊子有什么区别,跟我装什么清高,你能清高到哪里去?”

    “何人在王府门口喧哗?”不知何时,张桐从内院走来。

    看到张桐,常月茹身躯微微一震,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蔓延开来。

    但是转瞬,她又释然了。

    或许,让崇智知道了也好,由他来结束这段关系,她就不会有这么多不舍,只要结束了,她就不必再如此为难。

    “她是杀了我父亲后潜逃的如夫人!”常月茹淡淡的说。

    哦?

    张桐饶有兴致的说:“虽然她是旧朝的犯人,可是她杀的毕竟是与北狄交好的常大人,我北狄不可能不管,来人啊,将这妇人抓起来,稍后由王爷亲自审理。”

    说罢,张桐便领着人将如夫人抓了起来。

    如夫人得意的看着常月茹笑,只要能见到崇智,她有的是办法脱身。

    如夫人被抓走之后,常月茹并未跟着走进去,她站在门口很久,直到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喊她:“月茹姐姐,你为何还站在门口?”

    “喜儿,劳烦你一件事可好?”常月茹对那喜儿笑了笑,可她的笑容实在是太苦涩,最后她干脆也就不笑了。

    喜儿察觉到常月茹有些不对劲,可是她这人吧,若是她不愿意说,就算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劳烦你将这发簪给我放到书房去,我送我弟弟妹妹回去。”常月茹从头上取下一枚八宝琉璃簪,交到喜儿手上。

    喜儿拍了拍胸口:“哎哟,就这点小事啊,你吓我一跳,你放心去吧,我给你放就成了。”

    “多谢!”言落,常月茹将簪子放在喜儿手上,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头也不回就走了。

    藏在暗处的黄影没有犹豫,偷偷的给韵城发了消息,然后便跟了上去。

    果然,常月茹回到家,便让家人收拾行李,姨娘们就不愿意了:“你这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去了别的地方,你能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么?”

    “你们与我一同工作,大家一起努力,终归是能活下来的。”常月茹柔声安慰。

    可她知道,那些早已惯于享乐的姨娘,内心定然是不愿意的。

    “既是这样,那我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是大小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走也不迟吧!”三姨娘漫不经心的把玩自己精心护理过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甲说。

    “好,那我们明日再走。”

    当夜,姨娘们都走了。

    常月茹看在眼里,可她一句话也没说,事实上她无话可说。

    翌日,面对哭闹不休的弟弟妹妹,常月茹无可奈何的说:“大姐要带你们离开这里,日后,我们真的要相依为命了。”

    “我们会饿死么?”

    “大姐会抛弃我们么?”

    “不会,大姐不会离开你们,也不会让你们饿死。”说罢,常月茹便领着弟弟妹妹推门而出。

    可刚推开门,便看见脸色冷凝的崇智,他负手而立,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每一个边角都用银线绣了古朴的图案,这身衣服,是她做的。

    从崇智出征那天起,便开始绣。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崇智没有看常月茹,而是问弟弟妹妹。

    常家二小姐年纪没比常月茹小很多,见状,连忙跪在崇智面前:“姐夫,我们不想离开这里,你是不是不要我大姐了。”

    多聪明的女子!

    “二妹,你瞎说什么?”常月茹跺脚。

    崇智冷冷的看了常月茹一眼,凉声说:“这簪子,你确定不要了么?”

    “王爷……”常月茹泪眼迷蒙的看着崇智,崇智冷冷的咬牙,看也不看她一眼。

    “既然不要,那便扔了它!”说罢,崇智便将簪子狠狠地往墙上摔去。

    常月茹见状,连忙飞扑上去将簪子牢牢的握在手中,自己却因为没注意看,而擦伤了手臂。

    崇智的手,因为那一抹鲜红而攥紧,可他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对常月茹的弟弟妹妹说:“你们哪里都不用去。”

    然后扯着常月茹的手就走。

    崇智走得极快,月茹被拉得踉踉跄跄,依旧跟不上他的步伐。

    “王爷……”常月茹小声的叫了一声,可崇智没理会她。

    常月茹又叫,崇智咬牙一把将她抱起来,飞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回到王府后,崇智也没理会常月茹,将她关在卧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三天后,卧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藕色宫装的丽人缓缓的走进内室,常月茹眸色凄然的看着她,没有开口,片刻之后,又将自己埋首在膝盖间。

    “常姑娘,皇后娘娘看你来了!”子衿身边的丫鬟开口,表明了子衿的身份。

    听说对方是北狄皇后,常月茹连忙起身,躬身给子衿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常姑娘多礼了,我听说崇智与你使小性子,特来看看。”子衿很温柔,温柔得让常月茹几乎落泪。

    她凄苦的闭上眼睛,柔声说:“此事是月茹做得不对,与王爷无关。”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崇智并不知情,来到榕城后,他曾告诉我,说想要娶你,你知道么,当时我是反对的,毕竟我与三哥杀了你的父亲,可他坚持,他说只要你们相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崇智这孩子是任性了些,可他对姑娘的感情,却是毋容置疑的。”

    子衿顿了一下,转身对她身后的宫女说:“你先出去吧,我与常姑娘单独待一会儿。”

    “皇后娘娘……”那宫女害怕将子衿一个人留在常月茹身边。

    子衿却微笑着将她屏退,那宫女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常月茹与子衿两人,子衿从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桌案前:“姑娘,你若是觉得一定要杀一个人方能解气,那你将药丸递给我,我吃了时候,要半个月之后才会死亡,陛下一点都不会怀疑到你。”

    “不……皇后娘娘,月茹无心让任何人死,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严格来说,你的父亲算不上一个好人,他在榕城这些年,榕城可以说是民不聊生,作为君王,我们觉得他该死,作为女儿,你无法坦然与崇智相爱,你觉得他是你的仇人,可爱情,哪里有这么多是非恩仇可言,离开他,你就能不爱他了么?”

    子衿问,常月茹摇头:“我,不能!”

    “那何不尊崇自己的内心,好好的爱一场,比什么都要重要!”

    子衿的话,让常月茹有一种当头棒喝的感觉,是啊,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不好好爱一场?

    只是……

    “王爷他生气了!”这时候的常月茹,终于不再是常家的大姐,在子衿面前,她只是一个少女,为情所困的少女。

    子衿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更喜欢与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打交道,常月茹无疑就是一个聪明的知道审时度势的人。

    不像差扎尔的那位桑朵公主,辜负崇义一片深情。

    “你与我来,看三嫂怎么收拾他!”子衿拉着常月茹的手就走。

    子衿的手很温暖,常月茹从未握过这样温暖的手,被子衿握着手,她觉得自己瞬间就有了一种被保护的幸福。

    “王爷有您这样的嫂嫂,真是幸福!”常月茹由衷的夸赞子衿。

    呵呵!

    子衿淡笑:“日后,崇智若是敢与你犯浑,你只管找我,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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