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牢头鼻子一哼,却也没多说。那何氏说大姐小脚走得慢,官人先喝口烧酒御寒罢。宋大也觉口渴,要了一杯,那何氏也只是笑着,不顾吴牢头剐刀的眼光。

    两人几杯酒下肚,忽得肚痛起来。何氏叫了几声,却见郭氏走来,冷眼看着小间内的人。

    ☆、第47章 因卵不杀鸡

    话说那郭氏旁观两人叫痛,面无表情。吴牢头骂那郭氏果是贱妇,又让何氏去寻门吏。谁知那何氏竟冷笑一声,和郭氏并肩站着,袖手旁观。

    那宋大看出不对,忙劝吴牢头服个软儿,这吴家还不是你掌家,和女娘们着甚么气。那吴牢头原本绷脸不服,只顾叫骂,后来痛得狠了,才叫了几句芸儿。

    谁知不叫还可,一叫引得郭氏发火,骂道:“你这黑心黑肝的,甚么芸儿,我娘家名唤郭兰贞,你怕是早忘了罢”,又骂道:“嫁你十多年,挨打被骂,早受够了,今日你落到我手里,也是老天有眼”。

    吴牢头没料到这素日里唯唯诺诺的郭氏,竟如此狠毒,正要再骂,却被宋大劝住。那宋大痛得抽搐,却也陪笑道:“郭娘子,你们三人的事倒罢了,为何拉我下水。再说哪个汉子不打婆娘,还不是睡一觉又好了,嫂子你这样动气,自家伤了身子”。

    那何氏听得,冷笑道:“甚么睡一觉又好了,这癞猪那丑东西甚是恶心,还自夸自得,吹得要戳天哩。我年轻些,打骂还少,大姐被打得右耳聋了,掉了几次娃儿,再下去就没命了”。

    又唾骂那吴牢头:“你买我的银,还是当场拔了大姐的钗抵押的,若算起来大姐才是我的主。自家赚得全混光,还抢大姐的嫁妆,被拦就几脚踹掉崽,比畜生都不如。又不知从哪弄了几个女娘,埋在后院,一个个被虫鼠啃得稀烂才被发现,恶心得我俩吃不下饭”。

    见那宋大还在陪笑,便骂道:“你也不是甚么好鸟,还当我不知,那金波桥下沉着几个人哩”。

    那宋大被骂住,心疑这小妇怎晓得,便呐呐不言。那吴牢头自恃胆气壮,骂这两人谋害亲夫,要凌迟处死。又说那刑要剐三千六百刀,从早挨到晚还不死哩。

    只见那郭氏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们会走漏风声么,你一死我们就卷了你的银,卖了你的房,端了你外面的甚么芸儿,等你家那些恶兄恶弟晓得,我俩早走了”。噎得吴牢头说不出话来。

    那何氏也道:“本以为要忍着度日,既然今日有人相助,便留不得你了,不然再过个几载,我俩也进了虫鼠口中,才可怜哩”。

    那两人见求饶不得,便破口大骂。不一会儿,都吐出血,倒在地上。见那两人都不喘气了,郭氏打开篮子的另一侧,提出一大壶桐油来。

    那何氏见了,拦住道:“大姐,脏污活我来”,郭氏却执意不肯,说道:“你年华正好,怎沾得这等恶事。我这辈子栽在这癞狗身上,不烧了他我心不甘”,说得何氏只得撒手。

    郭何两人站在上风口,见着那火烧到吴宋两恶狗身上。何氏问道:“大姐,我们真要带了细软,去郑书办那里吗。我俩相互扶持,寻个清净地方,竟不好么?”

    那郭氏叹道:“若是我俩一起,须得有个男子护着才行。不然那些金银零碎,没几日就被人抢了去。那郑书办一个文弱书生,能图谋得我俩甚么,就是在他家挂个名分,也比独自在外的强”。

    那何梅香虽然不愿又有男子插在两人中,见郭氏执意要去,也只得跟从。哪里有大姐,哪里就有我,即使不能两人相守,也能天天在一起。

    那两人走后,只见浓烟滚滚,熏醒门吏,忙喊人泼水,直闹到天明。还好只是烧了小间,其余地方受了烟灰,只是那小间内骸骨两具,分不出是谁来。

    先不提监牢这边人荒马乱,偏说说得了王家金银的胡县尊。那县尊摩挲着本要送给府尊的金银,对身边的县尊夫人道:“果然这王家有异状,一个开酒楼的,竟比我赚多百倍。刁民们竟都是闷声发财,这样下去临安还不得被他们占了”。

    那县尊夫人问道:“可是那南县清波门的王家酒楼?你怎又顾得南县的事”,胡县尊笑道:“还不是吴家送来金银,又说尽好话。我么是个念情的,也看不惯南县方厮的臭做派,便试一试水。果然那方厮被银狐的事伤了元气,看来下任的府尊之位我是唾手可得”。

    胡夫人听得,笑道:“你倒是胸有成竹,那方县尊与府尊有亲缘哩,说不得冯大人临走前上了折子,荐了方县尊,到时你就被晾着了”。

    胡县尊听得不悦,怒道:“头发长见识短,妇人家家的颠什么舌。那冯老头也气方厮绕过他,私下攀附钱尚书哩。如今钱尚书风头正盛,这冯老头估摸是个明升暗降,说不出的苦,够他受的。你一个愚钝娘们,还是去后宅照孩子罢”。

    胡夫人本是官家小姐,见夫君还残存着贫家的不雅恶习,心中不悦。就算那府尊县尊与你不合,也不至于背后辱骂,还颠着脚儿,那鞋袜好几日都没换哩。再说娘们怎了,哪家的诰命没几把刷子,那些精明强干的,连夫君都比不上她哩。

    胡夫人心里不快,嘟囔了句:“怎得愚钝,我也晓得”,见胡县尊就要嗤笑,便涨红脸说道:“比方我是钱尚书,画眉是我陪嫁,做了你房里人,算是方县尊。那通房绿腰和画眉日日吵架,算个北县县尊;铃姨娘与画眉亲近,封个府尊。”

    “画眉得了细巧玩意,和我商量要献给老夫人,却不得老夫人喜爱,自己蛰伏起来。老夫人看重我,要我掌家几时。铃姨娘和画眉一个院,怨画眉绕过她献物,对我也守本分。我儿女成群,没有后忧,若用的到铃姨娘,怎不给她点甜头?说不得还让她坐个胎,有个盼头。”

    “铃姨娘若是有了胎,画眉绿腰中有一人就要封个姨娘,住个单间服侍你。若铃姨娘向我美言几句画眉,又兼画眉与我相厚,我不封她封谁?画眉对着方县尊,所以他的胜率比你大些”。

    胡县尊听了满耳朵的“通房姨娘”,又见胡夫人长别人威风,便嗤之以鼻,转到花姨娘那里去了。胡夫人见夫君不听劝告,只得暗自叹息。

    那胡县尊在花姨娘的绵肉上滚了几滚,便累瘫睡倒。正打着呼噜,却被人摇醒,又听心腹说那县牢被烧,闹出人命,只能不情不愿地洗漱,打着哈欠到了县牢。

    只见那火已被扑灭,说是搜到两具骸骨。有人认出地上散着的钥匙,又见这尸骸都是骨骼粗壮,应是两个壮汉。

    那仵作正想着,肩膀却被人一拍,原来是郑书办,两眼鳏鳏倒是个熬通宵的样子。那书办说自家叔父有话,便对仵作耳语一番。

    那仵作听了,笑道:“郑师爷客气了,这么多次,哪会失手”。等送走郑书办后,那仵作便对胡县尊道:“大人,这两人似是越狱盗匪,却被天火烧死,真是报应不爽”。

    胡县尊听得,问道:“怎见得是盗匪,昨晚值夜之人何在”,便从左边转出门吏来。那门吏说自己盯了一整夜,都没甚么事,忽得有天火烧起,扑都扑不灭,烧了小间后便止步了,煞是奇怪。

    胡县尊听得奇异,又问那小间里的囚犯。听得姚疯婆已经被烧死,只留白骨一具;隔壁的邪道和狐狸却完好无损,只是被烟灰熏得满脸黧黑。胡县尊盯着王狐狸看了几眼,虽然奇怪这狐狸怎得干瘪了几分,也只道是饿了一夜,便无他话。

    又问得那小间骨骸是甲字大间的双盗,胡县尊见这死囚提前死了,便叹天网恢恢,让书办将这两人标注病亡,又添了个姚琪蕊。

    那书办标好后,说吴牢头宋狱吏因醉酒误事,没脸见人,都辞职回家去了。胡县尊本就怨这两人看管不严,便答了准字。听得那吴牢头妻妾随官人回了常州,宋大郎孤汉一个,衣物零碎也被人领回。

    等说到那狐狸邪道,胡县尊甚是头痛。这两人竟是个水火不灭的,说不得还刀枪不入,又听那书办说这两人就在小间里,烧一夜都没死哩。那清风楼和筑云楼都被她家害了,可见是有妖法的。

    胡县尊自认是善人,平日只要财即可,那王家侄儿名唤李盛的,若中了举向自己求情,也得给他面子。再说这等妖邪之人,还是少沾惹的好。郑师爷侄儿还说不能杀鸡取卵,让那王家时时供奉即可。

    胡县尊听得智囊郑师爷也赞同放回王家,便改口说那刘无赖的大姐是自行走失,刘家心痛得紧了,胡乱指认的。

    那北县迎客楼的吴家听了县尊的传话,心内不悦,又闻得那王家果真有妖法,只能指使刘无赖撤了诉状。吴家掌柜见陷害不成,虽说这王家停业一月,折了金银,却有底子在那。自家迎客楼若想一统临安,须得再做打算。

    王家见终于销案,忙备了厚礼给胡县尊。胡县尊见了,也笑眯眯的,抚慰几句。又说这县衙老旧,须得仁善商家赠银,才能维持一县的治理清明。那张小甲也点头哈腰,说是定会回复东家,大人您就放心罢。

    等出了县衙,走到南县,见背后没有探子,那张小甲才朝北县啐了一口,心内暗骂。刚进了王家酒楼后院,就见有三女一男,和东家掌柜聊得正欢。

    ☆、第48章 黄雀稻浪蝉

    话说张小甲见到这三女一男,心中猜度。自家酒楼做大,是缺人手,但有了谢帮闲反水的事,怎能随意带人来。张小甲正暗骂那狼心狗肺的谢帮闲,却被小九叫住,介绍起来。

    原来这白脸小生是北县的郑书办,此次销案出了大力的;一边和王东家身形相似,却瘦得干瘪的,名唤蕊娘,剩下一对甚是亲密的,叫个兰娘梅娘。

    张小甲不知三掌柜是怎个打算,只听得三掌柜笑道:“此次东家和我洗脱冤屈,俱是靠了诸位。东家已在雅间设了酒席,我们上去好生说道”。那四人忙道客气,随他上楼了。

    因这雅间归张小甲服侍,那小甲正要上去,却被捧珠拦住。捧珠笑意盈盈,说是王姑母最近受了惊吓,要喝参汤哩,劳烦小哥跑一下。

    张小甲接过谢银,嘟囔着“前几日还是个硬茬,见没事了又作起妖来”,又拜托捧珠去照看那雅间,便去了万家药铺。

    捧珠见小甲走得远了,才往回走,却劈面撞到李婆婆。那李婆子揉揉刚才伸长的耳朵,问道:“小甲是我看大的,虽然贪小却恁得义气,你防他作甚”,捧珠道:“那谢帮闲也是楼里老人,谁知被一百两买动,害人不浅”。

    李婆子道:“你还不知,上晌谢小子来了,哭得泪人似得,要回酒楼。还说那银是给他爹买药,才不得已的”,见捧珠听住,又道:“他骗谁哩,他堂哥在南县做师爷,家里怎得会缺银。那谢老头比我小几岁,时常乱混,欠债不还,倒是吝啬凑出个家业来”。

    “这泼皮是见酒楼做大,东家也大方,才来捞银。以为楼里多是女娘,见人哭就心软了,谁知东家一直沉着脸儿,叫人乱棍打将出去。那泼皮临走还放狠话,说是要一锅端了这里哩”。

    捧珠听得谢帮闲这等做派,心里嫌恶。又听李婆子说东家把胡婆子的大儿提了上来,顶了谢帮闲的缺儿,虽然人物老实,却整不出幺蛾子,也算是省了心。

    捧珠又听了些琐碎,才和李婆子分开。等到了雅间,上了饭菜,就听那几人闲谈。

    那嫣娘妆扮一新,向郑书办敬酒道:“我和小九今日脱困,全凭了恩人妙计。这雅间四面隔音,筛酒的是小九娘子,无人传出。还请恩人点拨我几句,让我想个明白”。

    郑书办饮了酒,说道:“实不相瞒,我在家名唤秀娘,海宁人氏。去岁家中大变,不得不女扮男装来临安寻亲。谁知那亲闭门不见,只得流落街头。恰巧郑师爷远亲败了官司,在街边叹息,我听得有戏,指点一番,那人竟翻了案,便把我荐给郑师爷”。

    众人听得这书办是个女子,心内纳罕。何梅香心中惊喜,以为能同郭姐姐两人相依相守;郭兰贞却满脸失望,觉得只能再寻出路。那郑秀娘眼利,瞧见郭氏脸色,便问道:“郭姐姐可认为我有不妥当的?”

    那郭兰贞原本逆来顺受,若不是见了后院里被埋的女娘,又有郑书办许诺相助,哪会给吴牢头投毒。虽然这女娘救了自己,却如此狡诈跳脱,不是个好人家模样。

    郑秀娘见郭兰贞沉默不语,便道:“我也知女扮男装不妥,但留在家里,没母亲庇护,就被后母害了。我若不扮成男子,怎得到临安,半路上就被人拐卖了”。

    郭兰贞听了,劝道:“你到了临安,便该偷偷换回妆扮。就算亲眷不肯接纳,也能去庵堂,做些细活,那些师太也会收留的”。

    郑秀娘道:“郭姐姐,你怕是没听过‘海宁羊肠’,那庵堂藏污纳垢,黄花女进去就被作弄,谁还敢独身去。再说我妆个男子,救得不少冤屈犯人,不是我自夸,那些苦主给我立的功德牌,都够我修个小佛儿了”。

    “郑师爷原本和邹师爷打擂台,收留我后,几个月就独霸县衙。又听得我也姓郑,便连了宗,对外声称是他远房侄儿。我靠上他后,救的人更多,虽然也有不念恩的,也不必理睬”。

    “这次能顺利救出大家,大半是扯郑师爷的虎皮。胡县尊是个软耳朵,郑师爷立了几功后就事事听从。我晓得吴牢头宋狱吏行恶甚多,手上有几十条人命,也听得吴家日日打妻骂妾,便寻郭姐姐两人,承诺帮她们扳倒吴恶狗”。

    “约好时间后,我便去县牢,迷晕门吏,摸了钥匙。那吴宋本有嫌隙,几句挑拨就能放倒一个。又用暗话去引三掌柜,她听出话茬,把那恶人锁在小间,还救了蕊娘”。

    张小九听了,笑道:“你说你配了‘清波羊脂玉’,听得‘清波’两字,我便留了心。那‘可怜月色沁水凉,天虹远照烟然上’两句,含了嫣娘月牙彩虹三人的名字,便晓得你要帮我。”

    “最后的‘拾遗门外得芍药,黄雀稻浪被蝉观’,前面有‘拾芍药’,后面却是黄雀刀螂蝉的故事。本以为宋大是黄雀,吴牢头是刀螂,我是蝉,还想为甚要拾芍药,又见你偷偷丢下钥匙,便晓得要把他们关起来了”。

    嫣娘听得有趣,说道:“你倒是细心,我竟想不到这一层”,又说:“还好你和蕊娘抹黑脸充样儿,不然胡尊神见我溜了,定是不放过王家”。

    蕊娘也笑道:“我原本准备妆个哭样儿,用袖子遮脸,不让那尊神发现。三掌柜却说抹黑脸颊更好,那尊神盯我好几眼,都没看穿哩”。

    郑秀娘道:“这计划也算环环相扣,我那时怕郭姐姐心软,放了吴牢头。先前也救过人,有人临时变卦,害我不浅。郭姐姐践行承诺,我才能救出大家”。

    那郭氏回道:“本以为还能忍下去,谁知我家后院竟翻出骨骸来。那吴癞狗还公然绑女娘回来,第二天就寻不到了。我心里害怕,又听郑娘子说能救我,便应承下来”。

    众人听了吴癞狗的恶行,俱唏嘘不已。捧珠在一旁听了半天,问道:“我听得牢里有骨骸两具,说是两个大盗的,那大盗去了哪里”,又问:“说是蕊娘也烧做白骨,现场没第三具骨骸,怎得瞒过去?”

    郑秀娘道:“那两人本是外地客商,被骗到北县投下本钱,却因北县大商甚少,连本都收不回来。那两人和骗子磨了半年,没个结果,只得当了身上宝物回家。谁知骗子馋那宝物,贿赂郑师爷胡县尊,把那客商诬作大盗”。

    众人听得唏嘘,郑秀娘又道:“我私下救了几次,都不得成,有次还差点露馅。正巧吴宋两个恶人折在这里,换了那客商出来,倒是圆满。至于蕊娘的那具白骨,只要和仵作拉近关系,说个十具,那仵作都能记录在案。胡尊神不会亲自去验,每月牢里都有浑水摸鱼的”。

    众人听那胡尊神如此糊涂,还觍颜要当府尊,都唾骂那厮。虽说方县尊总不审案,家里却养了五个师爷,各司其职,从没乱过。这方县也会揩油水,也会闭只眼,大体还算过得去。看来下任的府尊,还是方县尊得了好啊。

    众人又聊几句,便尝起菜来。酒过三巡,蕊娘笑道:“怪不得王家酒楼闯出大名,这春日宴甚有滋味”。那郭氏还在矜持,何氏早吃了两碗饭,还叫饿哩。

    等席面撤下,众人饭饱,嫣娘笑道:“那夜我与恩人说好,要将股转给她,还聘她到酒楼来”,小九听得,问道:“秀娘,你不做书办了么,若你还是书办,能救多少人哩”。

    郑秀娘笑道:“本以为这次会被郑师爷发觉,谁知他只顾揽财,没问甚么。之后我还在北县县衙,若被发现,再逃你们这儿当四掌柜罢”。张小九扑哧一笑,说道:“东家给你的股比我的多,你若来了,四掌柜就是我了,谁也不要和我抢”,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嫣娘说王家分店缺人,郭何两人可以到后院做活,不须露面。蕊娘身体已损,先把病养好,再到灶下罢。郭何两人听得,又看了毛婉妁,周桂姐几人的活计,便答应下来。横竖两人没个男子撑门面,和这群女娘在一起比外面强。

    蕊娘在牢里待了几月,身上也只经过牢头几人,比黄狗娃好多了。躺了一月,就到灶下干起活来。

    众人好容易逃过一劫,又除去了叛徒谢泼皮,人心竟意外的齐。等奋斗几日,却听得乡试已毕,众秀才等出结果,还没回来哩。

    王姑母自酒楼出事又平复,日日要参汤治病,又预支了金银,给自家打了新头面。王老娘见这小姑子太过浮躁,劝她说盛儿名次还未定,先行置办不甚妥当。那王姑母却讽刺王老娘没儿子,留着十九岁的女儿不嫁人,说出去笑倒大牙。

    王老娘见这人花着嫣娘的金银,还昧良心嘲笑嫣娘,气得对骂起来。正闹腾间,却见街坊萧二官跑来,说是新解元出来了。

    ☆、第49章 真假新解元

    话说王家姑嫂正撕成一团,却见萧二气喘吁吁跑来,嘴里还喊着新解元出来了。王姑母被这话击中心头,惴惴不安,竟慌得晕倒在地。

    王老娘忙扶起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子,让那萧二缓着说。萧二从王老娘的耳坠拐到梁相国家的青蚨祥,等转回到这次乡试,王姑母已醒来了。

    王姑母两眼一睁,听得萧二在说乡试,便一头扑在萧二身上,双手揪住他前襟,问道:“盛儿中解元了,是也不是?”

    王老娘见这萧二往酒楼报信,又喊着新解元,以为李盛得了榜首,嘴里念佛。这侄儿虽然有些不着调,却也是个往上挣命的人,若把嫣娘配给他,倒是桩好姻缘。

    萧二见这王姑母两眼发狠,心里害怕起来,便支支吾吾不肯说。王姑母许是日日念着中解元,虽没听清萧二说甚,心里却认定李盛当了解元。于是扬起头来,气昂昂走了。

    萧二见王姑母这番做派,惊呆在地,又听王老娘在念叨要把嫣娘说给这解元公,亲上加亲更是美满。萧二本要吐出那话,却又被王老娘揪住衣襟,说道:“盛儿在哪,被捉榜为婿了吗,我家嫣娘还等他哩。萧二哥,你赶紧替我跑一趟罢”。

    萧二夺回衣襟,哭笑不得:“姑奶奶哎,你们姐俩放过我罢”。谁知那王老娘真当李盛被贵人家捉做女婿,顿时坐地大哭起来,骂自己晚了一步,让女儿错过终身。萧二见这两人都疯魔了,赶紧溜走,连张小甲的落花生都不去吃了。

    那王姑母走到大堂里,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各位客官,我儿子成了新解元,酒楼里连摆三日流水席,各位的帐也全记在我名上”。

    酒楼里静默一瞬,便有人恭喜起来。那王姑母上仰着脖子,眼盯着天花板,耳听着众人恭维,十分受用。在座有珠宝绸缎商,忙传命心腹,不一会儿捧出礼盒来,送给那王姑母。酒楼外有人听得东家喜事,都来吃流水席,一时间南县众人都往王家酒楼涌去,热闹非凡。

    那些眼红王家的商贾,此时像是换了心肠,一串串甜话往外吐,腻得几个没去看榜的秀才童生要吐。商贾们都说这酒楼是人杰地灵,三年未满,就开了分店独霸南县,表亲又是解元,真是好命。

    李婆子听了,说道:“估摸咱东家上辈子是个大善人,修桥补路,岁岁施粥,才得来这样的造化”,那胡婆子回道:“东家若是地上的善人,新解元就是天上的星宿了。婆子我也不知积了多少德,才能到解元身边服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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