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还是说到她的食量上来了,下一步肯定又要给她加餐。

    薛静姝不服,道:“十数年过去,这树肯定也长了不少,连带陛下当年刻下的印记也一同升高,实际上您当年的身高,肯定比这个矮些。”

    皇帝点头认可,但又道:“我如今比皇后高了一个头不止,皇后再过两年就不长了,该趁现在多进些膳食,争取再窜一窜。”

    薛静姝蹙眉,“陛下身为男子,身量比我高些也是常理,陛下不知,我这身量,在女子中处于中游,不高不矮正合适。”

    皇帝道:“我的身量在男子中居于上游,皇后却只在中游,难怪你我二人不易卯合。”

    “什么卯合……”薛静姝正疑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消了音,她难以置信地去看皇帝,却只见他表情如常,似乎他的话没有什么深意,但实际上这话又实在容易令她想歪。

    她尽力镇定,却抑制不住面上烧红,扭头就往外走,可惜她自己没发现,那方向是往杏林深处去的。

    皇帝不紧不慢跟上去。

    后头伺候的人迟疑,不知是否应该紧随而上。

    德公公心中权衡一番,挥手让人与他守在林外。

    薛静姝没走多久就发现走错了,可身后有皇帝的脚步声,若她就这么调转回头,岂不是让他看笑话?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

    太阳渐渐西沉,火红的晚霞烧了半边天。

    薛静姝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望着西边天空微微出神。

    皇帝走到她身后,与她一同看像西边。

    在这样的美景下,她也忘了方才的别扭,叹道:“真美。”

    皇帝偏头看她,她白皙的脸庞在晚霞下,映满了绯红的光。

    他忽然伸出手,薛静姝下意识躲开,疑惑地看着他。

    皇帝道:“头发上沾了花瓣,我给你拈掉。”

    薛静姝便略略低头,乖乖站着不动。

    皇帝将花瓣拿下时,手指头似乎轻轻刮过她的脸颊,但又好像只是无意。

    薛静姝还来不及理清,皇帝的手已经继续往下,极自然地握住她的,牵着往外走,“天快黑了,出去吧。”

    她试图把手缩回来,“皇上,让我自己走吧,这样拉着您也不好走。”

    皇帝道:“天黑路滑,园内小道泥泞坎坷,皇后当心摔了,还是让我牵着安心些。”

    薛静姝无言地看了看天色,虽太阳已经下山,可离皇帝说的天黑路滑还有一段时间吧?

    杏园外,德公公看着帝后一前一后入内,出来时却手拉着手,心中庆幸方才没有不长眼跟进去。

    回到栖凤宫,女官来请示,浴汤已经备好,皇后是否此时入浴。

    薛静姝下意识看了眼皇帝,见他已经拿着书看上了,似乎没注意这边的样子,才轻轻点头。

    前两次她与皇帝行房后,只在浴桶内净身,实际上在栖凤宫偏殿,有一座丈余见方的浴池。

    此时池内已经蓄满热水,因这季节没有鲜花,浴池里撒着宫内特制的干花,那干花泡了水之后慢慢舒展开,仍如鲜花一般鲜艳。

    薛静姝步入池中,舒适地叹了口气。

    之前沐浴,身上都酸软难耐,昨晚甚至还有些神志不清,她都许久没有好好享受过这份惬意了。

    只是她一想到皇帝还在殿中,就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他会突然进来一样。

    虽说皇帝在她面前,说话行事还与从前差不多,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总觉得皇帝的话别有深意,他正经的表情有时候未必正经。

    但她又没有任何证据,每次怀疑完皇帝后,就要再怀疑一次自己,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就如刚才杏林内的榫卯之说,她觉得皇帝是在暗指两人行房时,因体型差异,不太契合。

    可理智上又觉得,皇帝不可能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肯定是她多想了。

    她沐浴完,让宫人扶着出去,见皇帝仍在看书,心道果然是她胡思乱想。

    皇帝忽然念道:“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

    薛静姝:“……”

    她实在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皇帝手中确实是一本诗集,于是心中又开始纠结难解。

    为了避免烦心,她索性拿了本医书远远躲开。

    但是夜晚安寝,又难免要睡在一块。

    帝后大婚头三晚,需要同床共枕,但是三天之后,便不作要求了,皇帝爱歇在哪里歇哪里。

    有些时候皇后不受宠的,甚至从此以后,只有初一十五才能盼来皇帝。

    眼下倒没这个问题,因皇帝处理完政务直接来了栖凤宫,又一直陪着皇后到现在,自然没有不长眼的人上来请示今晚下榻何处。

    皇帝躺下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抱过皇后。

    薛静姝都快熟悉这个硬邦邦的怀抱了,从一开始僵硬推拒,到现在皇帝来抱,她就顺势靠过来,也不过才几个晚上而已。

    她鼻尖嗅了嗅,道:“陛下今晚未让人燃香?”

    皇帝道:“香已经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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