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文想到此节,情不自禁,又笑出来。

    司机师傅觉得很雷,这个色眯眯的美国佬一定没想好事,指不定又在琢磨怎么糟蹋中国小伙子。

    他顽强地打开收音机,试图惊醒这个操蛋的美国基佬。

    他成功了,因为不仅邹容泽惊到了,司机师傅自己也惊到了。

    “紧急插播一则消息,在临潼区秦都医院发生恶性枪击劫持案,犯罪嫌疑人二人现已逃逸,挟持受伤干警一名,驾驶秦a48852救护车,正向洪庆山方向逃窜。市公安局已经全力出警,请长安市民注意安全,如发现嫌疑人行踪,请拨打以下电话迅速告知。”

    又播送了一遍。

    “先生!请你开大声一点!”邹凯文一面掏出手机,不知为什么,他直觉那就是房灵枢。

    手机因为搭乘飞机而关闭,他打开手机,是一则越洋电话留言。

    “——金川案的凶手,我已经有线索了,我知道,你约我出来,就是想把那个跟踪你的警卫钓出来,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

    “太迟了,灵枢,太迟了。”

    “……”

    邹容泽大声指挥司机:“不去酒店了!先生!请你送我去最近的警署!”稍待片刻,他更正道:“不,请去长安市公安局!”

    一叠小费越过防盗窗,落在副驾驶上。

    “请你开最快速度,如果超速,我来赔偿!”

    作者有话要说:  ——久别重逢的邹先生,一颗过期糖,和一个最简单的推理。

    有姑娘问我是不是西安人,也有人说看了这个故事,有点不敢去芙蓉路和曲江了。我要说,西安真的很好啊,推荐大家去看看。我在动笔创作这个故事之前,专赴西安取材,我在文中所有关于这个城市美好的描述都完全不夸张,给西安打个call!

    第22章 誓言

    长安市公安局里一片人声鼎沸, 房正军满心着急, 一急他儿子受伤被挟,二急犯罪嫌疑人手里有枪, 还是两把枪。

    房灵枢勇敢, 并且制止了秦都医院的骚乱, 这是好事,但这乱子里有他洗不脱的责任——抓犯人是对的, 但首要是维稳维稳——现在倒好, 把自己搭进去了,还给人家又送一把枪。

    这个儿子他关心不多, 但脾气太了解了, 热血上头就是老虎口里他也敢伸个手。今天就是给房灵枢最大的教训, 摸老虎舌头,给老虎叼了。

    乱子是捅大了。估计今晚李成立就得去省厅汇报,他这边正在指挥部署,偏偏又有个莫名其妙的美国人找上门来, 指名道姓要找“房正军房先生”。

    房正军以为他是报告案情的市民:“叫小陆带他去做个笔录。”

    “不是的, 他说只见你一个人。”

    房正军回过味儿来, 觉得对方的称呼有些奇怪,这不像一般市民来找公安干警的腔调,而且还是外籍。

    他在办公室里见到了邹容泽——他留了个心眼儿,安排在自己的屋里见面,因为听说对方是美国人,又知道自己的姓名——房正军隐约觉得, 此人可能是灵枢的朋友。

    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邹容泽轻装简行地来了,他连行李都没拿,下车就奔进公安局大院,司机在车上大喊“你的箱子”,只换来邹容泽一句“送给你了!”

    他在沙发上等着房正军,一见他进来,就立刻礼貌地站起来。

    “房先生,幸会,我是kevin邹,邹容泽,灵枢的朋友。这是我的护照。”

    房正军有些迷惑,他上下打量邹容泽——直鼻方腮,更兼剑眉星目,颇有点关中大汉的味道,他是传统戏文里喜爱描写的国风美男子,若是白袍冠缨,竟可以扮演七进七出的赵子龙,若是画个红脸带个美髯,扮演关公也不难看。

    只是他脸不红不白,倒有些肤色偏黑,身材格外魁梧高大,这和他彬彬有礼的态度形成意外的反差。

    房正军注目于他精壮的肌肉,心想,这是个练家子。但他态度温文有礼,看得出十分着急,却还能保持礼貌和冷静,若是不看外貌,倒像个大学教授。

    对方客气,房正军自然也就客气,他没空倒水递茶,只拿了一瓶怡宝递过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知道灵枢出事了。”邹容泽拿出手机:“他出事之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我想我应该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房正军微妙地看着他,且不去听那个电话的录音,他思量片刻,索性干脆问出来:“你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恋人。”邹容泽亦大大方方地坦诚:“我已经向他求婚,但他为了回来办案,拒绝了我,我们现在——现在——我相信他还爱我。”

    ……爱你奶奶个腿儿,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你还在这里表起衷情来了?!知不知道你对面站的是房灵枢的亲爹?!

    邹容泽当然看见房正军顿时发绿的脸色,他紧急地补充:“请相信我,我的确不是无关闲人,事发前一周左右,我都在和灵枢保持联系。”

    事关紧急,已经顾不得房正军的小情绪了,邹容泽现在只想立刻知道房灵枢的情况,就算帮上一点儿忙都好——哪怕房正军觉得他冒失唐突,那都是后话,先救灵枢才是要务。

    他干脆把整个皮夹都打开,以沉稳而快速的语调进行自我介绍:

    “我是现役联邦调查局特工,负责刑事侦查,所在分局恕我无法告知,但您可以从我的证件上自行观察。我卒业于麻省理工大学,是生物化学博士,并且有医生执照,爆破和拆弹我也能给予技术指导,在fbi,我负责犯罪心理调查和侧写。”

    说着,他迅速展示了一下他的肌肉:“虽然没有佩枪,但以您的专业眼光,应当看得出,我在徒手搏击方面无需警方保护。”

    “……”

    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逼装在大事上,邹凯文平时不装逼,但该秀履历的时候就要果断秀起来。这一波操作很骚,果然镇住了房正军,对方态度立刻缓和起来。

    “灵灵是自己跳上车的。”他叹口气:“就是因为他趴在车顶,临潼警方反而不敢射击,弄到最后被逮进车里了。”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房灵枢上车没错,但临潼警方也不是脓包,当时就果断开枪射击,只是未能阻止嫌犯逃跑。

    房正军是想到他儿子命也不要,负伤追凶,营救未果,他当然又急又痛,简直肺都要气炸——他的怒火自然不能往战友头上发泄,只好往摸不着的房灵枢头上骂。

    他越说越恼火:“说过他多少次,不要冒进不要冒进,吃人家两刀就怒气冲头,个人英雄主义!”

    邹凯文可就不答应了:“房先生,那是你的独生子,他现在生死未卜。”

    两个男人火星四射地对视起来。

    还是邹凯文先退一步:“抱歉,关心则乱,原谅我现在非常着急。听您的语气,似乎灵枢并不很危险?”

    “危险也是他自找的!”房正军恼怒:“个人英雄主义影响大局——你以为我不着急?”

    邹凯文真的没心情跟这位未来岳父再吵架了,只好强行拉回话题:“有否现场录像,我想看一看,至少让我确认一下他被挟持前的身体状况。”

    “就算你是fbi,这个案子也谈不上要跨国合作。”房正军亦息了怒气:“中国公安没这么丢脸,办案还要美国特工插手。不是我民族主义——邹——邹先生,你也要站在我们的立场想一想。如果你是国际刑警还好商量,你只是个fbi,这算什么身份?不可能让你进入专案组。”

    “不必、不必。”邹容泽应变极快:“这样,我们换个角度考虑,灵枢他虽然是警察,但他也是普通市民,我是他的男朋友,市民被挟持,我可以作为家属来跟进,这样可以吗?”

    房正军被他一句“男朋友”气得又翻白眼——也不是为这个生气的时候了,讲心里话,只要房灵枢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他就是要变性房正军也不想管了。

    “算了。”他抓起邹容泽的手机:“录音我听一下,你跟我来,我这边还在部署情况,我让闵文君给你回放网上锁掉的录像。”

    他们在那头加急部署,房灵枢躺在秦a48852上,摇摇晃晃地醒了。

    伤口一阵疼痛,有人轻轻按住他:“别动,哥哥,你躺好。”

    房灵枢知道,梁旭已经给他包扎过了。这个狗日的变态,缴了他的枪,居然还能迅速指挥小白兔帮他做了一个临时手术。

    他的命还丢不了,小白兔那手劲儿才能有多大,戳也没戳在要害上。

    当然,要是换个普通人,这会儿估计就躺在秦都医院的icu里了。

    “你命很大,先天性内脏错位。”梁旭说:“也是他力气小,如果刺到肺,就算只是气胸我也救不了。”

    “……那是因为我胸肌发达。”房灵枢躺在棉垫上,恨恨地咬牙。

    梁旭的声音里含了怒意:“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

    房灵枢闭着眼:“你更危险。”

    是的,当时的情况,无论是梁旭还是房灵枢,回想起来,都只有“惊心动魄”四字可以形容。

    当时他被连捅三刀,已经倒地,罗晓宁见他倒下,整个人也吓傻了,大约情急关心,他还知道朝梁旭大喊“你快走!”

    梁旭望了一眼楼上的人群,一把拉过罗晓宁,把他丢进后座上,自己迅速地跳上驾驶座。

    谁也没想到,歪歪倒倒地,房灵枢居然又从地上爬起来了!

    整个大楼都发出惊呼声。

    车门缓缓合拢,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一身是血的警察,从摇晃虚弱的姿态忽然奔跑起来,他骤然发力,与发动的车子只有咫尺之遥,而他猛然纵身一跳,犹如脱弦之箭,已经一手抓住车门,从外面攀在了车上!

    喊叫声排山倒海地从楼上席卷而来,所有人都在喊:“下来!下来!”

    现场有人开着直播,弹幕亦是一片掩盖画面的呐喊:“上去了!上去了!”

    全网还来不及反应,临潼劫持案已经迅速占据了头条热门,无数人看着这个年轻警察浴血奋战,孤身奔袭,有人从不知何处发来消息:“好像是大v小愿望哥哥!”

    房灵枢的微博名就叫“有一点点小愿望”。

    梁旭到底还有良心,没有补枪射击,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开枪,房灵枢攀着关闭的车门,居然就那么吊在车子上了!

    ——不能松手,房灵枢什么也不想,只是咬牙向车顶攀爬,抓捕的念头占据了他整个脑海,现在放人,纵虎归山,他们有枪有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已经没有余暇思考任何其他问题,他身中三刀,剧烈的疼痛裹挟着他,血在路上星星点点地洒下来。

    梁旭飞一样地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他车技居然很是了得,巨大的野战救护车被他开得蛇皮走位。

    临潼警方已经迅速赶来,他们比房灵枢预想得更快,但谁也没有想到车顶上居然还趴着一个战友!四辆警车向西,秦a48852向东,中间隔着一道铁栏,他们还来不及举枪射击,梁旭猛然撞翻护栏,车子从东向道s形拐向逆行道,直冲敌阵,两辆警车闪躲不及,碰撞追尾。警车反应神速,追尾的车子立刻掉头,四车逐渐合围,警车上连续发出枪声,而场面混乱,灰土飞扬,救护车轮胎亦有保护罩,子弹无法击中轮胎和有效部分。

    乱枪之中,巨大的救护车原地转向,借着蛮力撞向面前两辆警车,警车被撞得两边震开,车子就那么顶着房灵枢冲了出去!

    临潼警方不是脓包,这边眼见围堵不成,无需指挥,他们立刻四车分散,紧紧尾随在后。四个高音喇叭同时喊话:“停车靠边!放下人质!秦a48852!停车靠边!放下人质!”

    就在这转瞬之间,救护车已经紧贴着护栏风驰电掣地一路逆行,漫天的弯折的铁栏杆没头没脑向警车打去。彼处正是路口,沿路停着一排车子,救护车撞了护栏,又忽然快速倒车,一辆大面包被他撞得翻到在地,后面推翻的四五辆车子立时七倒八歪——时值盛夏,翻倒的车子转瞬爆炸起火。

    就在这一刻,救护车已经脱身驶回本道,飞驰而去。

    房灵枢人在车顶,已经意识模糊,当然看不清梁旭专捡护栏去撞——既不伤害人命,又能有效阻隔警方追击,很快地,堵车的长龙在他们身后望不到头地排列起来。四辆警车被死死逼在爆炸的面包车后面。

    援兵被阻,房灵枢孤悬车顶,他死抓着车顶的支架,艰难向前爬动,救护车顶留下了一条断续的血路。

    梁旭在车里大声喊话:

    “我给你时间,停车你下来!”

    房灵枢一句也不听,爬到了,他心想,再一寸,就能摸到挡风玻璃了。

    没有任何犹豫,烈烈疾风之中,他单手抓住车顶支架,另一只手向车内开枪——连续三枪,对准了驾驶座上梁旭的头颅,他眯着眼睛,这一刻他自信精准度比任何时候都要高,用邹凯文的话来说,肾上腺素已经全盘激活了。

    两人咫尺之遥,只隔着一道挡风玻璃,几乎都看得见子弹挟怒而出。

    ——居然是防弹玻璃,射不透!

    房灵枢心里把秦都医院骂出花儿了,有几个破钱装什么逼,还他妈安个防弹玻璃!

    即便如此,梁旭也因为他的开枪而陡变方向,三枪震耳欲聋,他本能地偏头回避子弹,挡风玻璃被子弹击出一片裂纹,车子急刹下来,摇晃一下,又立刻恢复疾驰。

    最后一枪,房灵枢务求绝地一搏,他再次翻身滑下车顶,侧手向轮胎射击。梁旭见他离开挡风玻璃,已经预计到他要击爆轮胎,车子剧烈地在公路上打弯,房灵枢几乎被甩脱车顶。

    车子被他逼得再度减速,与此同时,车窗也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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