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胤禟心里从来就没有一家姐妹这个概念,这话他听着都没觉得是在说自己。

    素月气得不行:“你也不是单独一屋,就不能为别人想想?等选完回去想吃什么不行?在宫里不能克制一点?”

    享用美食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嘀嘀咕咕真的烦,胤禟将嘴里的细嚼慢咽吞下去,又喝了口茶,这才朝素月看去:“我好心给你提个醒,听不听看你自个儿。装温柔贤惠好脾气没用,哄得人把你娶回去了以后原形毕露也得休妻,你是怎么个人就做什么事,真诚一点,别假模假样的,说不准就有人好这口呢?谁说心狠手辣就嫁不出去了?遇上那等耳根子软容易让人算计去的爷们,就缺个下得了狠心的福晋你说是不是?”

    胤禟觉得,他真的是良心建议,不能更良心了。

    人人都在装孙子的时候,就你心狠手辣,那你形象多高大、多出众、多超凡脱俗!

    是什么人就摆什么款,这样人家娶你也是冲本人娶的,你情我愿过日子和和美美。你装得温柔贤惠人家信了,高高兴兴把人迎回去,要是能装一辈子还成,往后现了原形两亲家都没脸见面。

    这是在不委屈自己的前提下胤禟给指的明路,句句大实话,素月没体会到他一番良苦用心,只觉得这是讥讽。

    说谁心狠手辣?

    最狠最辣不就是你?

    和你忒么分在一个屋简直倒血霉了!

    得亏她没把这句咆哮出来,否则胤禟也有话说,同本阿哥一个屋贵人们对你的关注度都高了,既然捞了好处,自然要克服一些困难,你还想白占便宜?有那么好的事?

    索性素月死心了,她翻出姨娘给备的银两去找嬷嬷说想换个屋。

    嬷嬷是收了,让她回去等等,看人走远了就轻笑一声。

    不想住这屋,那还不容易,那就去董鄂格格那头。照嬷嬷看来,宁楚克格格就是把宫里当自个儿家住着,要吃就要吃,要喝就要喝,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你不惹她,她也不会动你。和她一屋还算松快,别的屋可没这么平和。

    胤禟啃了大半个蹄髈,才让宫女撤了盘子,他又在附近转了一圈消食,他出去这会儿,素月收拾包袱搬走了,走之前还给同屋两个指了条明路,让他们去找管事的嬷嬷。

    两人不敢:“要是惹宁楚克格格不快,后面这些天还有好日子过?”

    素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同样是秀女,你怕她作甚?”

    胤禟转完回来正巧听到这句,笑眯眯说:“我乐得一人住一屋,要搬赶紧的。”

    发觉人回来了,素月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之后另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也跟着找门路搬出去,她们搬走之后,不出半日就传出提督府宁楚克格格是个饭桶的消息,说她一顿能吃掉整只蹄髈,吃相之差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胤禟压根不同旁的秀女搅和,他独来独往,没听说什么,架不住有人上门来送菜,董鄂格格逮着机会又奚落他一场,胤禟听完屁不疼,轻飘飘回上一句:“花你家钱吃你家米了?我胃口咋样关你鸟事?做贼呢天天盯着别人那屋?”

    就有宫女打不远处过,听到这话头都低下去了,生怕笑出来让人看见。

    三年一届选秀,就出了宁楚克格格这一位清新脱俗的。

    他是个异类不假,偏他上头有人罩着,谁也动不得。

    九阿哥说非卿不娶。

    宜妃娘娘说他要什么都尽量满足。

    ……

    自打闺女进宫之后,崇礼担心得睡也睡不好。

    “咱闺女是个直肠子,心眼又少,让人算计去可咋办?”

    “留牌子还是撂牌子都不打紧,千万别遭了罪!”

    “谁给我做的肉啊?我闺女在宫里吃苦,我不陪着吃苦也罢,咋还能吃肉呢?”

    “给膳房说,只要我闺女一天不回来,咱家提督府就以苦为主,没苦菜煲汤时放点黄连,黄连好啊,清热解毒的!”

    内院管家都要哭了,觉罗氏善解人意,让她别听老爷瞎说,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崇礼一拍桌子:“我还是不是家主了?我说的算不算?闺女遭那么大罪,咱们咋能在这头享福?”

    觉罗氏听他撒泼,等他闹够了才说:“谁家姑娘到了岁数不进宫选秀?你看看满京城还有谁跟你似的?咱闺女你不了解?从来只有他让别人难过,没听说还有谁能委屈他的!”

    崇礼嘟哝说:“……那万一呢?”

    觉罗氏心好累,再和这蠢货废话一句她就是傻子!

    心累的还不知觉罗氏,那头他塔喇氏偶然撞见小宫女请示宜妃,就是焖蹄髈那茬,她回头就说给胤祺听了,胤祺心里咯噔一下,匆匆忙忙赶进宫去,问宜妃:“宁楚克格格额娘可见过了?如何?”

    宜妃让他坐下,应说:“看不看都没差,左右老九认定了,你皇阿玛也同意的。”

    这两个儿媳妇里头,宜妃和提督府这个更有共鸣,对他塔喇氏,她就不那么满意了,赶上胤祺自个儿送上门来,她旧事重提:“你也别只念着老九,多去你福晋屋里坐坐,早点把嫡子生下来才是正理,大婚好些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说到嫡子,胤祺就有些底气不足,只得哄着亲娘说:“这不是缘分还没到?”

    宜妃才不听他讲道理:“照本宫看是你不上心!本宫把话撂在这儿,要是等老九大婚之后他福晋都怀上了他塔喇氏还没动静,那我是要骂人的!”

    胤祺进宫来是想劝劝他娘,别给老九配个饭桶,结果引火烧身,从翊坤宫出去他都是灰溜溜的。

    他只是让炮火溅射了一下,眼下最惨的还是老十四。听说他也摔了一下,也伤了鸟,老十就在屋里关上门笑了一场,跟着兴冲冲找到九哥,拉着人就往外走。

    问他急急吼吼搞什么?

    他嘿嘿笑道:“九哥你没听说啊,老十四也伤着鸟扯着蛋了!年前你不好,他上赶着来看笑话,如今他新鲜伤着咱不去回敬他?咱么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宁楚克想想,也是,就不再耽搁,跟着老十一道去了。

    老十四正仰躺在榻上,就有太监匆匆进来,正想问有什么急事,就听见熟悉的讨厌的声音:“听说十四弟你伤了鸟,是不是真的?”

    先进来的是老十,宁楚克落后两步跟在后头。

    如果说看到老十只是烦躁,那见着后头那人他就恨得牙痒痒了。

    他没好气道:“你俩不是在挑福晋?怎么有空过来?”

    老十笑得很是憨厚:“福晋哪有十四弟你重要,哥哥我再忙也得过来看你笑话啊!”

    宁楚克也点点头:“年前十四弟给我的关怀,九哥永生难忘,这不风水轮流转了,咱们总得来看看你。对了,太医是咋说的?情况可严重?对传宗接代有无影响?”

    老十四听完怒火攻心,抄起个凉枕就朝宁楚克砸去。

    日他娘的。

    宁楚克侧身躲过,跟着拦下忍不住想揍他的老十,笑道:“看十四弟这么精神,咱们做哥的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十四弟好好养伤。”

    老十让她硬生生拽出屋去,很不高兴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就走了?”

    “不走杵这儿当门神啊?还是你想吃他一顿?”

    老九老十一露面又让十四回想起他遭的罪,当时让提督府那疯婆娘唬住了,竟然就那么放过她。事后想起来他就后悔,俗话说得好,捉贼拿赃捉奸成双,当时就该原地将她扣下,再不然也得揍回去,怎么就听了八哥的?

    人都放走了,后悔也无济于事,现在再供出她谁也不会信,且不说极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说出去也丢人。

    怎么开得了口呢?

    要怎么告诉人家,他们两个皇阿哥,两个大老爷们让个秀女揍了!还是在宫里自己的地盘上!

    当时没揍她,现在要讨说法都拉不下脸来。

    再一想,他那会儿疼得很,站起来都费劲,倒是八哥,摔一下不痛不痒的,他怎么不打回去?他还帮忙拦着!

    这么一想,老十四心里就有了芥蒂,再加上德妃指了人在一旁煽风点火,眼看两人就要闹翻,她马上就能顺意,这节骨眼,老四过来了。

    老四作为十四的亲哥,听说以后赶来关心兄弟理所应当。

    问题在于老十四接受不了他的关心。

    他一过来就挑明说已经问过太医了,伤得挺重,问真是摔的?

    老十四想起那脚撩阴腿,脸色就不好看。

    老四让他应声,亲哥问你话你当没听见就打发了?

    老十四更气,一句话就顶了回去:“胤祥才是你兄弟,我算个屁!平常没见你照应我,这会儿想起来装模作样了!”

    胤禛盯着十四看了一会儿,吩咐说:“既然伤了那处,这半个月就别乱跑,上书房那头我帮你打个招呼,课可以不上,文章还是要写,每天再加写二十篇大字。十四弟你太毛躁了,多练字修身养性。”

    胤禛说完转身就走,老十四懵了好一会儿,意识到他哥说了啥,跳起来就要骂娘。

    “这还是当哥的!亲哥比仇人还不如!”

    他跳完底下一痛,跟着又蜷了回去,哎哟连天吵起来。

    “我坐起来都难受,怎么写字?他这么会折腾人咋没去刑部主事?在户部真是大材小用了!”

    多亏胤禛奶这一波,十四又想起来老八的好,就算先前有决策失误,也比他亲哥老四强多了,至少他会关心人,至少他能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不像老四见着谁都挑剔。

    德妃后来听说她的计策让老四坏了,气得胸口闷疼。

    这儿子同她有仇吧?

    他生来就是讨债的!

    亲弟弟都伤成那样了,也不知道说句中听的!

    ……

    这么大动静,当然也瞒不过康熙,康熙听说之后就让梁九功去阿哥所,宁楚克正想去给胤禟送温暖,让御前第一红人逮了个正着:“九阿哥快跟杂家走吧,皇上等着您呢。”

    什么叫天不遂人愿?

    什么叫事与愿违?

    这都不幸撞刀口上了,那九阿哥只能再忍忍,耐心等着。

    宁楚克以为是揍人那事没瞒住,就装了把可怜委屈巴巴说:“都这节骨眼了,您总不会让儿子再斟酌斟酌,金口玉言还能不作数的?”

    “皇阿玛是为了你好,老九啊,崇礼那闺女就是个饭桶,比男人还吃得。”

    宁楚克很想问问那畜生又干了啥?她忍住了,并且尽量让自己波澜不惊。

    康熙也是顺便提这么一嘴,看她如此坚定就打消了念头,转而说起正事来:“老十四这回伤得不轻,这伤你有经验,你多去走动走动,给他说说怎么调养。有些话太医说不出口,你们是兄弟,就算前头有点摩擦,你好好说他总会听。”

    作者有话要说:  宁楚克:你疯了吧?是谁给你的勇气让我去开导他?

    第46章 召见

    又闲聊了几句, 宁楚克看御前伺候的太监偷偷抹了把汗,这才发觉乾清宫比老十四房里还稍热一些。她因为癸水来时总痛得死去活来, 平常就很注意保暖, 宁可热一些也不敢凉着。时间一长,自然比旁人耐热, 这么多年她又总结出许多经验, 哪怕交换之后爷们身上带火,她平常也只意思意思摆个冰盆, 冰碗都很少用。

    宫里给皇子的份例其实不少,宁楚克用得少, 她那头省下来好多。

    这会儿她还没想明白, 就问说:“皇阿玛您热不热?怎么不多摆两个冰盆?”

    康熙没好气道:“上行下效这个词你没听过?宫里头多少人瞄着朕, 朕要是大手大脚,各宫的消耗也要跟着上去,单看一宫一殿超出不多, 加起来实在惊人。朕省一点,各宫跟着省一点, 哪怕今年退热慢些,冬天储的那点冰也足够用。”

    不是不热,是要装作不热, 都觉得天底下最痛快的就是皇帝,大权在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呢?只要是个明君就自由不了, 百姓还过着苦日子,边境也不太平,朝上还有朋党争斗,后宫鲜少有消停的时候……上上下下都等着他拿主意,哪有得闲的时候?

    要过舒坦日子宁可做个富贵闲人,当皇帝就是劳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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