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陶禧摁亮顶灯,四下环视,想找一件防身的工具。不想忽视了身后那人的决心,被抱着倒向床。

    陶禧手脚并用地踢打,好不容易得了空逃离,又一个重心不稳跌倒。

    她刚想爬起来,江浸夜一把扯过她脚踝,拖至身.下。

    决不能再小瞧她,江浸夜以腿禁锢,两手撑在她头的两侧,气喘吁吁地瞪视她。

    陶禧同样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向他怒不可遏的脸,眼中恢复了平静,“你想做,那就做吧。反正,你只会靠我来泻火。”

    江浸夜一下愣住,那双他为之深深着迷的杏瞳,此刻写满了陌生的情绪。想要为自己辩护些什么,他迟疑地说:“不是……”

    “我知道,我搬去和你住的那段时间,是你最苦闷的时候。但是你不该……不该发泄在我身上。”

    江浸夜闭了闭眼,出题人自己道出了答案,他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地。

    松开发麻的胳膊,他一骨碌转身躺倒在陶禧身旁的地板上,抬起手背遮挡灯光,吐字不清地说:“不想你也担心。”

    陶禧不语,喉咙扯出一声干笑。

    ——担不担心是我的权利,但你不说,就是没有把我当成能够与你一同分担的人。

    ——不是伴侣,顶多是你的情人。

    事到如今,哪怕她不说,江浸夜也从她的笑中听出来了。

    他想再多解释一些,但张了张嘴,气流微弱地拂过,终究什么也没能出口。

    因为他舌头很疼。

    反正后天上班,陶禧还会见到他。

    气氛短暂地凝固,江浸夜爬起来轻吻她的额头,随后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记一次激烈的……未遂

    ☆、57.

    顶灯细柔的白色光线罩下, 落在陶禧眼中,却异常刺目。

    她双手遮住眼睛, 听觉捕捉那一串下楼的脚步, 而后拉门应声合上。

    陶禧有些失落,为他的迟钝。

    也难怪, 过去他能把女生送来的礼物, 当着对方的面扔进垃圾箱,想必从未体会过这样患得患失, 握不住一个人的心情。

    地板是温热的,空气中还隐约留有他的气味, 一点点的薄荷香。

    长发铺开, 陶禧侧过身, 搭上那件长风衣,露出玉白的纤细脚踝,半蜷着抱住自己, 慢慢睡着。

    直到被丁馥丽的敲门声惊醒:“桃桃?你在里面吗?”

    “……在。”

    陶禧微弱地应一声,起身去开门。谁知丁馥丽听到她的声音, 推门而入,“呀!你怎么睡地上?”

    “我……不小心睡着了。”她揉揉肩膀,刚才被他压过的地方, 传来隐隐的疼痛。

    丁馥丽没细究,欣喜地说:“我本来以为那位江大人有多不好打交道,没想到人还蛮随和的。跟人说话的态度也亲切,和我事先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人家还真是做大事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收放自如!”

    “……”陶禧分不出她这是在夸,还是在损。

    “对了,妈妈下午收到你的包裹,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你没看到吗?”

    “包裹?谁寄的?”

    丁馥丽皱着眉头回忆,“字有点潦草,好像……姓孟?对对,姓孟……我怎么记得你身边没有姓孟的朋友呀,桃桃,是男的女的?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哎!你跑什么?”

    既然是孟导演的包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花絮寄来了。

    陶禧连拖鞋也顾不上穿,一阵风似地冲出门去。

    果然,盒子里放有一张光盘,旁边的卡片附言“这是你和江先生单独的花絮,他让我寄给你,祝好”。

    在房间翻箱倒柜地找出外置光驱,放入光盘后连接电脑,陶禧锁好门,抱膝坐在转椅上点击播放。

    几秒的黑暗后,屏幕上赫然出现陶禧茫然的脸。

    然后是江浸夜笑着揽过她的肩,对镜头比出v型手势,他轻咳两声,说:“这里是屿安国际机场,陶禧小朋友即将开始她人生的第一次远行。她现在紧张得眼睛只能看着我,双手只能抓着我,心里只能想着我……”

    全是按时间顺序剪辑的零散片段,没有任何画外音,也无情节线索牵引。但与一般的家庭拍摄不同,到了专业剪辑师手上,变得趣味横生。

    两个人在机场大厅玩闹,在海德公园喂鸽子,聚会一起喝酒。还有更多的,是连他们自己也没发觉,偷偷注视对方的样子。

    有一些陶禧自己都忘了,经摄影机镜头的记录,一切又都鲜活起来。

    包括那时的天气、环境和声音,还有对他浓得化不开的感情。

    房间关了灯,陶禧一边看一边掩嘴笑,周身纳入显示器发出的光晕中。

    *

    转天江震寰就要返回北里。

    一大早来了几个穿黑色西装的高个男人,正襟危坐地等在沙发上。丁馥丽给他们递水果和茶,他们毫无反应。

    江震寰正好走过来,摆手说:“不用管他们,只是负责帮我搬行李,和我一起回去。”

    丁馥丽咋舌,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搬家。

    陶惟宁钻出厨房,问江震寰:“小江,今天早上吃我爱人煮的鸡汤小馄饨,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江震寰快步走去,“没有没有,真是太好了,我听小夜说起过,你们家的鸡汤小馄饨特别好吃。陶大哥正在煮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打打下手?”

    小江……

    陶大哥……

    江震寰不过比陶惟宁小一岁而已。

    陶禧把丁馥丽拉到一旁,小声问:“他们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

    丁馥丽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知道,我们看了一场电影就成这样了。这位江大人,还说以后有机会,要跟我学打麻将呢!”

    陶惟宁劝阻不得,江震寰硬是将几碗馄饨端出来。

    沙发上的黑衣人齐刷刷地行去注目礼,看起来很是紧张,唯恐汤碗半途掉下,划伤他。

    四个人围桌坐下,陶家三口等江震寰咬下第一口,才纷纷举箸。

    “真是鲜美啊!”江震寰感叹。

    丁馥丽谦虚地说:“不过就是家常手艺,哈哈!”

    江震寰一气吃下半碗,才得空抬头,“我这次过来,打扰你们了。”

    “这怎么能说是打扰,我们很欢迎啊!”陶惟宁笑呵呵地放下筷子,“小夜跟着我那么多年,你想什么时候过来看看,都是自然的。”

    “唉,这些年你们家,我确实一次都没来过,很惭愧啊!”江震寰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眼里晃过遗憾,“明明是他父亲,却缺席他成长中最重要的时光。很多事情,都是事后才发现没法弥补了。我唯一庆幸的是,好在还有你们。”

    “你们是父子,谁也不能代替,什么时候都不晚。”陶惟宁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太感伤。

    丁馥丽想起背地里对江浸夜的称呼,眼神闪躲着,莫名有点心虚。

    江震寰说:“他上次回家,说了一句挺新鲜的,什么‘如果你不走过来,那就换我过去’。一想到我误会他那么久,忽略他那么久,就坐立难安。和他比,我还不算轴,所以我就过来了。”

    陶禧心里咚咚地打起小鼓,那句话不是我说的吗?

    几个人一时无声,气氛凝固。

    “一家人,总这么僵着不是办法,你们慢慢缓和,挺好的。来来,继续吃啊,别凉了。”陶惟宁连声招呼。

    江震寰刚拿起筷子,慢悠悠地问:“桃桃现在有男朋友吗?”

    诶?

    陶禧对他突兀的提问有些意外,摇头说没有。

    江震寰又说:“唉,我也不知道小夜的想法,他从不和我谈这种事。不过,他要是喜欢你就好了。”

    丁馥丽被一口汤呛得咳了半天才缓过气。

    江震寰面露忧虑,问:“我这么说,是不是太冒昧了?反正他不在,我就随便说说。主要是,我看你们俩很要好。”

    要好?

    陶禧回忆她和江浸夜在江震寰面前一同出现时,冷淡如路人的情景,不明白哪里让他误会了。

    江震寰轻提嘴角,神神秘秘地笑:“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

    可丁馥丽只要一想起前段时间,陶禧背着她偷偷搬去和江浸夜同居,以及他离开屿安后,女儿消沉的模样,依旧气不打一处来。

    “江先生,这种事情我们当家长的不方便做主,关键还是要看他们俩的意思。”丁馥丽正气凛然地质疑,完全忘了之前是如何自作主张地定下林知吾当女婿这件事,她转向陶禧,“桃桃现在工作挺忙的,暂时没空恋爱,但身边追求者很多,她自己会有考虑。”

    “哎!”江震寰叹着气,似乎连小馄饨都吃不下了。

    “这儿很热闹啊,我在外面都听见你们聊天了。聊什么这么开心?”僵持间,江浸夜走进屋中,和几位长辈愉快地打招呼。

    陶禧看向他的时候,正好迎上他看来的目光,匆忙转开。

    想起昨天差点被他推倒,花絮中两人的甜蜜,还有刚才江震寰那番话,她脸颊烧起来。

    “哦,我们在说你喜欢吃桃桃妈妈煮的小馄饨。”江震寰八风不动,对自己说媒遇挫避而不提,语气轻松地说起食物。

    丁馥丽迅速反应:“小夜你吃过了吗?我去给你煮一碗。”

    江震寰也抢着表态:“要不我去煮?”

    “吃过了,来的路上吃了三明治。”江浸夜似乎还不习惯和父亲太亲近,只对着丁馥丽回答。

    吃过早餐,那几个黑衣人行动起来,上上下下地整理出几个箱子。

    大家正站在客厅依依不舍地说告别的话,门禁忽然响起来。

    墙上的视频对讲系统,出现陈放的脸。

    陈放喘着粗气,手提几件包装华贵的礼盒,还没进门,笑声先飘来:“叔叔阿姨,你们都在啊!真是太好了,难得一口气见全了,我们要不合个影吧?”

    陶惟宁犹豫地说:“可是小夜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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