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杯心中的焦虑瞬间又攀了一个度,他又忍不住开始猜测展凝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是否已经了解那些过往,是否得知自己被威胁,又是否已经知晓自己的犹豫。

    对,他确实在犹豫,因为想要扳倒白思怡几乎是一件堪比登天的事情,他努力太久,久到几乎已经是一个麻木的状态,然后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告诉他可以为他达成心愿,只要他做出一个牺牲就行。

    顾倾杯挣扎着,因为诱惑力实在太大。

    之后的半天照常忙碌,展凝也没去多想什么,程谨言来消息说有事耽搁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展凝心想:“你下辈子回吧!”

    傍晚下班时她一个人留到了最后,闲闲的在位置上坐了会,身后发出了些许动静,然后看着顾倾杯进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靠着办公桌站了。

    室内关了灯,两人都侧对着彼此,只余窗外残留的夕阳偷溜进来,一部分小心翼翼的盖在了顾倾杯小腿上。

    离开时展凝说过回来后会跟他说件事,那会想的轻松,现在真正面对面了,发现有些话还是没有预料的那么容易。

    在心里做了半晌的准备后,展凝跟之前对着孙婉时一样,将那个信封拿了出来。

    迟早要面对的,还是爽快点,但既然要做了断,总要给人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展凝不想随口胡诌,也不愿欺骗顾倾杯。

    她知道顾倾杯在这件事上相对比较无辜,由此心中的内疚更甚,有些话也更难开口。

    “我可以解释的。”顾倾杯看完后,也没表现出惊讶或什么,他第一眼就明白过来这又是谁在背后搞鬼。

    顾倾杯将照片放到办公桌上,看向展凝:“我那天心情不好喝醉了,正好遇到你朋友,所以她把我带了回去,但我保证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一醒来我就走了。”

    办公室更暗了些,光线偏移,原本盖在他小腿上的红光下落到了脚踝。

    而展凝坐在办公椅上,垂着眼,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对他的解释做出任何反应。

    顾倾杯手掌撑着桌沿,露在外面的手指突然轻颤了下,他接着说:“喝酒是意外,我以后肯定不喝了,能、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不知道是太过于担心还是紧张,顾倾杯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展凝被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给狠狠刺了一下,负罪感突然就漫了上来。

    她掩饰般的抓了抓刘海,将头撇向另一边,语音略有些发颤的说:“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发生,我……我是相信你们的,但……”

    展凝顿了一下,随后将多年前的冬夜,那次孙婉的遭遇给原原本本的吐了出来,包括之后的一系列孙婉的做法。

    顾倾杯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跟雷劈了一样。

    顾倾杯:“所以你要为这个跟我分手?”

    展凝抿着嘴没说话。

    顾倾杯都要气笑了,又觉得有些悲哀,忍不住为自己抱屈:“你不觉得我太惨了吗?我白白做件好事,结果还要害我失恋?”

    展凝看向他,眼眶略有些发红:“如果时间倒退回去,回到那一天,你还救不救?”

    顾倾杯僵在那边。

    展凝:“你救不救?”

    顾倾杯好似被人掐着脖子般喘不过气来。

    他用沉默告诉了展凝答案,这个答案展凝很满意,如果顾倾杯当下直接否决,那么展凝会觉得之前的自己瞎了眼。

    她笑了下说:“今天这个女的只要不是孙婉,我绝不跟你闹,但好死不死偏偏是我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好友,两女人为一个男人弄的反目成仇你说算是个什么事呢。”

    顾倾杯说:“所以没有我,你们现在依旧能做好朋友?”

    并不能,不管是顾倾杯还是孙婉,此事之后展凝都无法再坦然面对。

    但该说的已经说完,这些附带的没必要再继续深入交流下去。

    展凝起身拿包,边说:“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辞职信我过几天交给你。”

    顾倾杯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看展凝将两支水笔放进抽屉,资料放进架子,拿起外套穿上,然后转过身来。

    展凝说:“走了!”

    顾倾杯看了她一会,轻轻点了下头:“嗯。”

    他表现的很平静,并没有低姿态的去挽留什么,其实这样挺好,他本就该是站在高处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是最好的结果。

    擦肩而过时,顾倾杯突然伸手拉住她:“我送你吧,我也正要走。”

    “不了。”展凝将胳膊抽出来,“我另外还有事,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顾倾杯喉结鼓动了下,最终点了下头。

    这也不是展凝故意找的什么借口,她确实是有点事,因为去了n市一趟除了烧了一堆照片,又被困了一夜,她什么收获都没有。

    原本是特意过去商量着怎么把程谨言给解决,结果呢,该干的正事一件没干。

    晚上八点多,展凝舒舒服服泡完澡之后给傅一又去了一个电话。

    对方没接,她想了想,没接着打,毕竟有钱人都忙,也不是个个都像自己那么闲。

    傅一回电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展凝刚到单位,屁股还没坐热,她就来了电话。

    “你昨晚找我。”她在那边说,声音是哑的,感觉一晚没睡的样子。

    展凝也没闲情去管她身体状况,直接说:“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已经看完了,程谨言的事情你们要怎么帮我?”

    顿了顿,她补充说:“不对,也不能说帮,应该是合作关系,毕竟你们也见不得我跟他扯上什么关系对吧。”

    “放心,我们也在努力。”傅一捂嘴咳了几声,“每个世家都会选择联姻,程家也不例外,哪怕小言现在是程家的掌权人,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个中关系牵连甚广,说难听点就算你死活扒着程谨言不放,你两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展凝:“天大的庆幸。”

    傅一“呵”了一声,随后便挂了电话。

    而程谨言则在n市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让傅一的日子过的很是水深火热,她名下有两家上市公司,规模一般,项目有大有小,而重点项目则突然前后排着队的开始出问题。

    一个是资金回笼,还有一个则是供应商临时毁约,一方撒手不干,牵连出的多方合同以及预算等都等同于作废,所谓项目也就成了一个空头。

    “傅总,小王总来电话说,另一批货检验不合格,也供不上了。”助理急匆匆进来汇报消息。

    傅一坐在办公桌后,听完恼火的拍了下桌子。

    助理:“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怎么都赶在这个时候出问题了?”

    傅一烦躁的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但瑞祥那边……”

    傅一:“我说出去!”

    办公室很快安静下来,傅一往办公椅上一靠,长长的吐了口气。

    过去很久,她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座机,略作挣扎,还是将号码拨了出去。

    按键时她忍不住心里苦笑。

    接电话的是严哲智:“傅小姐?”

    傅一:“我找小言,他在吗?”

    “小程总现在在开会,您有什么事吗?”

    傅一:“会议时间大概会持续多久?”

    严哲智:“这个我也说不好,若有重要的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傅一想了想,说:“谢谢,我过会再联系她。”

    严哲智放下手,将手机放到办公桌上,看着伏案疾书的男人。

    “她说过会再联系您。”

    程谨言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严哲智:“若没别的吩咐我就出去了?”

    程谨言:“把他们的后路堵牢了,能找的同类供应商都去个电话,把我们的单子放出去。”

    严哲智快速皱了下眉,他非常不认同这个做法,任何事都该留点余地,往后自己也好做人,尤其傅家和程家还是世交,如此把人往死里按的做法说出去估计得引众怒。

    程谨言抬头:“怎么了?有话说?”

    他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凉意,贴着人皮肤轻轻滑过,严哲智骨头顿时一紧,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严哲智比程谨言大一轮不止,但可能有些人生来就是领导者,与生俱来的气势是不可忽略的。

    “没了。”他说。

    后面几天程谨言依旧没有搭理傅一,傅家名下产业多的是,少两家给傅一练手的小公司算不得什么,这是他的大礼,也是送傅一的警告。

    白思怡找过来是晚上,程谨言刚给展凝发完消息,尽管这样的消息永远是石沉大海,但仍旧会让他难受的发愣好一会。

    她敲了下门,走进去,笑着说:“在忙呢?”

    程谨言将手机轻轻一转,放到边上,平静的看着她走进来。

    听说年轻的时候程斯博跟白思怡感情很好,两人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外貌学历都是世人眼中的最佳配对,他们的盛大婚礼更是轰动整个n市,受尽祝福,享尽美誉。

    当然这些都是听说,自程谨言出生后有记忆开始,他就没见过这两人恩恩爱爱过,相反更像是一对陌路人,每次见面都是一种对外的形式,在这件事上前后两世都一样。

    由此程斯博去世对这个妇人也没什么影响,她依旧光鲜体面,精神饱满,丝毫找不出丧偶的痕迹。

    “前两天碰见周老,提到你表现的相当青睐,更是有心想让你们这些小一辈的关系处好一些。”她将一份邀请函放到铁艺圆桌上,“周老孙女后天生日,特意邀请你参加,到时记得过去一趟。”

    程谨言随意瞟了眼,不说去,也没说不去。

    白思怡摸不准他的心思,又加了句:“反正就走个过场,就算兴趣不大,也得卖周老一个面子不是?”

    程谨言敷衍了句:“再看吧,没什么时间。”

    “时间挤挤不就有了。”白思怡说,“那天傅一和润芝也会去,到时你们可以一起。”

    程谨言突然“呵”了一声,讽意明显。

    “当说客来了?”他挑眉说。

    近一个月以来程谨言的动作很大,白思怡跟傅一关系又很是亲近,获知一二再正常不过,这样敌对的现象是白思怡所不愿见到的,一个是得意门生,一个是家中掌权人,再盖上两家世代交情,理应亲上加亲才是正经。

    白思怡:“也不是当说客,你们关系能融洽当然最好,有矛盾也理解,毕竟谁生活中没有点磕磕碰碰的。”

    另一层意思则是,磕完碰完也就算了,都是小事,非要弄出些什么难堪事来大家都落不到好。

    程谨言要笑不笑的应和了句:“也对,是这个理。”

    白思怡看他那模样就知道没当回事,想了想,又说:“年轻人间多走动,对未来的规划比较有好处,你要有什么想法,要铺什么路,不还得靠那些人来吗?参加一个聚会,又不会损失什么,相反还可以拓展自己的人际关系,当然也可以顺便挑选一下程家未来的女主人,一举几得的事情,没什么不好。”

    最后那话她说的笑意盈盈,目光则细细的在程谨言脸上流转,试图寻出些什么来,可惜,这个儿子对周边人面瘫惯了,找不出丝毫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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