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谁。”肖折釉无奈地摇摇头,指着门外。

    门外,陆钟瑾右手握着长笛,一边慢悠悠敲着左手掌心,一边往这边走。

    不弃一下子挣脱开漆漆的手,快动极快地搬了个椅子到窗前的桌子旁,他踩着椅子爬上桌子,又从桌子爬上窗户,从窗户翻过去,窗外有一个小梯子,正是他前几天贪玩让纸片儿摆在那的。

    不弃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看得漆漆目瞪口呆。她望着窗户的方向,问:“姐,姐夫什么时候来接你?他现在可又变成追随者无数的玄王了!可威风了!”

    第127章

    “我答应你,即使相隔千万里,也让你知道我的消息。”当初分别时,沈不覆曾这样说。彼时肖折釉只当他随口安慰她。毕竟战事纷纷,哪里能送信。

    可是肖折釉却没想到沈不覆居然真的做到了,不是给她写信,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在这分别的一年半里,肖折釉没有收到沈不覆寄来的一封信,却对沈不覆的行踪了如指掌。

    因为,他太高调了。

    夺了哪座城,杀了哪个将领,大军行到哪里……天下皆知。

    “嗨?”漆漆伸出手在肖折釉面前晃了晃,“姐,你这是想姐夫想发痴了。”

    肖折釉瞪了她一眼,轻斥:“又没大没小的。”

    漆漆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我可是为了你好!上个月姐夫攻下多阳城,城主大开城门,携着满城百姓夹道欢迎,又是酒宴又是让出府邸……姐,我可听说了他们这些当官的人与同僚相交或巴结权贵,酒和美人儿是必不可少的!”

    漆漆越说越来劲,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肖折釉面前,继续絮絮说:“军中那种阳盛阴衰的地方,你说这个时候他们送姐夫美人儿可怎么好!姐,现在不是当初姐夫独身一人的时候了,现在姐夫走到哪里,起码也是十几万大军追随着。我觉得姐夫还是应该早点来接你比较好!”

    肖折釉静静听着漆漆说话,目光一直落在漆漆的脸上。她等漆漆说完了,才说:“你也不小了,就不能洗了脸再来?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还讲究人赃并获呐?”

    “啊?”漆漆愣了一下,她本来很认真地跟肖折釉分析正事儿呢,倒是把自己的脸给忘了。她摸了摸脸,又使劲儿张了张嘴,脸上紧巴巴的。

    “成吧。反正只有你管我的份,我说的道理在你这儿都是废话!我走了!回去洗脸!”漆漆拉着脸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下来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陆钟瑾把不弃抓到了,正拎着他敲他脑壳。敲了几下,不弃却恼了,趁陆钟瑾不察,伸长了胳膊在陆钟瑾额头敲了一下。那动作也是学陆钟瑾的。

    陆钟瑾微愣的时候,不弃挣脱开陆钟瑾的手,跳到地上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屁墩,可是他很快爬起来,立刻朝着远处跑了。

    “姐,姐夫是不是给不弃留了教武艺的师傅啊?我怎么瞧他这胳膊腿儿又壮实又敏捷的。”漆漆回过头来问。

    “他才这么小,你姐夫怎么会安排人教他习武。”肖折釉扶额,这小子是真的太淘了。看来今日又得好好教育一番才好。

    虽说陶陶也算是肖折釉带大的,可是肖折釉在对待他们两个孩子的时候完全是按照他们的本来性子教导。陶陶小时候,她会温声细语跟他讲道理,教她怎么做。等到了不弃这里,就不得不成为严母了。

    肖折釉两辈子没打过人,她总觉得打人、杀人又累又脏手,所以她只会让别人出手。然而在面对不弃的时候,许是也舍不得别人动他一根手指头。

    她握着藤条在不弃的屁股上使劲儿抽了一下,不弃白花花的屁股上立刻裂出一道口子来。他趴在板凳上,咬着绛葡儿塞给他的帕子。

    虽调皮,虽油嘴滑舌,可每次肖折釉生气的时候,他都不敢说话。就那么闷声忍着。

    肖折釉不忍心看他屁股上的伤,别开眼绕到他面前,冷着脸说:“把嘴里的帕子吐出来,把你这几天干的错事一件件说出来。但凡少一件,就是一鞭子。”

    “在小姨脸上画圈圈……”

    “抓了只虫子放进陆叔叔的茶碗里,还敲了他脑壳……”

    “弄坏了七音姐姐的风筝,还把她养的小鱼放进池子里了……”

    “绊了绿果儿一跤……”

    “在祖母的经书上画了只小王八……”

    “前街刘家迎亲,跑到花轿里抢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孙家那个白脸小子笑话我黑!我把他推倒了……”

    “把舅舅狼毫笔的笔毛剪光了……”

    不弃说着说着就哭了,疼哭了,他的小屁股一抽一抽的。他哭着说:“娘亲用绳子把我绑起来好了,那样我就不能闯祸,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肖折釉举着藤条的手无力放下,这才五天!这些事儿都是五天之内干出来的!第一次打不弃的时候,肖折釉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他太能胡闹了,每次揍他一顿,他就能安分五六日。这不,上次揍他是十天前的事儿了,又皮子痒了。

    那种一边在心里忏悔打孩子是不对的,一边又不得不下手揍他的滋味简直折磨人。

    肖折釉扔了手里的藤条,也不说话,闷闷坐下来。

    她真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可两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她有点没法子了,道理讲过,讲得口干舌燥。揍也揍了。然而揍他也是治标不治本。

    不弃等了好久,也没听见肖折釉的声音。他疑惑地抬起头望着肖折釉,见肖折釉一脸愁态,他愣了一下子爬下凳子,跑到肖折釉面前去拉她的手,特别诚恳地说:“娘亲,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要不然……要不然您再抽我几鞭子吧!”

    说着他就转过身,撅着屁股冲向肖折釉。他闭着眼睛等着挨打,连屁股上的肉也绷起来。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娘亲手中鞭子落下来,反而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肖折釉将白玉瓷瓶里的外伤药倒在掌心里,拍在他屁股上的伤口上。

    “啪啪啪!”

    拍得很用力。

    不弃提着裤子,疼得呲牙咧嘴。

    肖折釉给他涂完药,转身在绿果儿捧来的铜盆里洗了手。她拿起绛葡儿递过来的方帕擦手,将帕子扔到桌子上,说:“你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你了!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把你送你爹那,你去折磨你爹吧!”

    肖折釉说完就转身出了屋。

    “娘!娘!娘!”不弃伸长了脖子望着肖折釉的背影大声喊。

    可肖折釉脚步不停,完全不理他。

    不弃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他眨眨眼,歪着头望向一旁的绛葡儿,问:“绛葡儿!我爹打人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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