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吧,我们没意见。”一个饲养员插嘴,“我们普通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的好。”

    其他四个跟着点头。

    孔雀一愣,现在的人类怎么都这么有觉悟,工作也太好做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大家,只是国宝成精是件大事,后续工作很繁琐。我现在消除你们记忆,国宝是要带走的。”

    饲养员犹豫:“基地突然少了只熊猫……”

    “这个不用担心。”孔雀道,“我会报告给你们领导,你们不会受责罚。”

    他站起来,走到最左边的饲养员面前:“抱歉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倒出一滴粘液在食指上,随即点到饲养员额头,一丝银光被缓缓抽出,在他指尖萦绕了片刻,便消散在空气中。

    饲养员的表情变得呆滞起来。

    另外几个虽然害怕,但还是顺从了,他又如法炮制,消掉了他们的记忆。

    球球也不哭了,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他走出屋子,重新暴露在雨幕之中,只是雨水没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球球伸出手,好奇地去接,可惜雨滴统统躲开了他。

    “好玩吗?”孔雀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以后你也可以。”

    球球怔怔地点点头,他又迟钝地发现了另一件大事——他的爪子,毛茸茸的黑爪子,变成了一只光滑白皙肉嘟嘟的,幼年两脚兽的胳膊。

    他摸摸自己的脸,低头检查身体,黑白相间的软毛通通消失,全是光溜溜的肌肤。

    他竟然,被劈成了一只两脚兽。

    第2章 名字

    球球穿上了两脚兽的衣服,很是不习惯,坐在头等舱里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孔南知道熊猫胆子小,只当他不适应新环境,便给他冲了一瓶奶——他们乘坐的是基地送熊猫的专机,备足了熊猫的特制奶粉和苹果。

    球球小声说了“谢谢”,习惯性两只手抱着奶瓶躺在座位上吃。

    他害怕不是因为新环境,而是他的脑袋出了问题……

    这个情况从登上这个大东西就开始了,他的脑海里多出了一个小小的两脚兽,刚刚睡醒的样子,穿着奇怪的衣服,盘腿坐在他的脑袋里。

    球球惊了,这个两脚兽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脑袋成精了!

    这是他新学会的词。

    那只两脚兽也没想到球球能察觉到他,并看到了他的元神:“莫怕,吾……我是神。”他读取了球球的记忆,知道这种生物娇气不经吓,好言好语哄着才是正道,顺便改掉说话方式,“我受了伤,需要在你的身体里修养。”

    球球懵懵懂懂,神是什么,受了伤为什么要在他身体里。

    神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对于一只刚刚开灵智的小妖怪解释这些都是多余的,只是命令,“等以后你就会明白了,现在你只需要习惯我的存在就好。”

    他说完就不再作声,球球看到他闭上眼,身上隐隐约约泛着白光。

    球球瞄了眼伏案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的孔南。

    他对于孔南还是熟悉的,毕竟都是基地养的动物,孔南经常飞过来吓他们这些小熊玩,只是没想到他也能变成两脚兽。

    他对于妖怪还没有概念。

    他心不在焉地喝着奶,想着要不要把自己脑袋会说话的事情告诉孔南,脑袋立刻传来警告“不准把我的存在泄露给任何人!”。

    声音很严厉,球球吓得手抖,再加上飞机遇到气流突然颠簸,瓶瓶奶滚到了地上,孔南忙捡起来递给他,轻轻拍他的背安抚:“不怕不怕,正常情况,很快就过去了。”

    球球默默把奶嘴和恐惧一同塞回嘴里。

    “听话。”那个声音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我对你有益无害,只要你不把我的存在说出去,我就会庇护你,没人能欺负的了你,好不好?”他尽量用最浅显易懂的话同球球商量,很明显对方听懂了,“同意的话你在心里念就行了,我能听到。”

    球球犹豫着在心里同意了。

    他只听懂了“没人能欺负的了你”,觉得这个神很有用,索性就听他的话。

    他现在就是个出生的婴儿,那些日常从游客口中学到的知识都不够用了,头脑几乎是一张白纸,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乖得很。

    郁子苏也很满意,继续调息起来。

    孔南写完了,把本子合上,看到球球的瓶瓶奶已经见了底,便拿走奶瓶:“可能有点匆忙,我就在飞机上跟你解释吧。”

    球球的眼睛黏在了奶瓶上,十分恋恋不舍,孔南笑笑:“到了再喝吧。你先听我说,已经上百年没有过熊猫成精了,熊猫妖跟普通熊猫一样稀有,所以你算是现存的唯一一只熊猫精,领导对你都很重视,上面下令把你带到中央去。我们现在就是去怀邑,也就是首都。”

    球球努力消化他的话,明明每个字他都能知道,可是连在一起就像天书一样。

    “现在不懂也没关系,等到了中央,会有个幼儿园集训,这些基础的东西都有人教,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到时候就懂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交流,把妖带到就好,教育什么的自然有人接手。

    球球不懂,郁子苏可是没漏下半个字。

    地方有地方妖怪局,上面还有国家妖怪局,球球很珍贵,地方没有资格管,就要送到国家妖怪局管着。

    这个世界的修真者都跑哪儿去了?让一群妖怪管理事务,成何体统?

    飞机飞了七个多小时,总算到了怀邑,球球被孔南抱着下飞机,尽管是第二次见到机场,他还是被两脚兽的房子震撼到了。

    郁子苏也同样新鲜地打量着新世界,这里的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神奇。

    机场早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一男一女,见到孔南便走过来,出示自己的证件:“是临泽来的孔南同志吗?我们是国家局的,请随我来吧。”

    他们虽然跟孔南说话,眼睛却飘到球球身上,这种眼神球球在每只看到自己的两脚兽身上都见过,并不觉得别扭,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

    孔南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同他们上了专车。

    车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来到了最繁华的市中心,朝一座恢宏大气的建筑驶去,眼看就要撞上墙了车也没有放慢速度,球球惊叫一声,双手还没来得及捂住眼,车就进了墙内,仿佛那座建筑是幻象一样

    球球:“=0=……”

    一定是脑袋救了他,脑袋果然没有骗他,很有用!

    于是他在心里感谢了一下脑袋,知道对方能听到他的心声。

    “……我不叫脑袋。”郁子苏道,这种问题必须纠正,“我名为郁子苏。”

    “芋子酥。”球球默念了一遍,听上去很好吃,随即大脑一阵刺痛,脑袋看上去很生气,手一挥,脑海里便被“郁子苏”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布满。

    “给我看清楚了,是这个郁子苏!”

    球球被那三个字刺得头晕。

    二者有什么区别……

    “你们把国宝吓坏了!”坐在孔南身边的接待员妹子心疼地摸上他的额头,“他一定以为自己要撞墙了。”

    车没有撞墙,而是开进了墙内,墙内是一条干净的马路,一眼望不到边,马路两边各有栋建筑,一栋是黑色基调,比较古风,一栋以白色为主,要现代化些,黑的门上横了块牌匾,写着繁体字“国家妖怪局”,白色门上也横了牌匾,是简体字的“国家灵异局”。

    两局门口都站满了人,朝车里张望,看到孔南抱着球球下车,每双眼睛都在发光,直到他走进了妖怪局,这边的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下巴一抬,挑衅的目光扫向对面。

    见惯了大场面的球球内心毫无波动。

    他直接来了局长办公室。

    孔南把他放到地上,面前是局长的办公桌,由于平时饲养员都有训练站立和走路,所以他站得稳稳当当。

    屋里只有四个人,局长,局长秘书,孔南和球球。

    局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上去很严肃,就连国宝也没引起他的兴趣,他低头看看资料,再看看球球:“叫什么?球球?”

    球球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名字太不正式了,你需要一个大名。”局长说,“你爸爸叫什么?”

    秘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局长没有察觉。

    球球右手揪着衣角,不明白为什么要问他爸爸,他又没见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妈妈叫缇缇,我哥哥叫皮皮。”

    “局长。”秘书是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人家是国宝!刚成精的国宝!唯一一只成精的国宝!”

    “哦哦。”局长如梦初醒,“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大名,正式一点,你等一下。”

    球球乖乖等着。

    局长在电脑上搜了一下:“你就叫白初吧,怎么样?”

    “这个名字不错。”秘书称赞,“很有意蕴。”

    “是吧。”局长沾沾自喜,“我找了个随机取名的网站,一眼就挑中这个了。”

    秘书:“……我刚什么都没说。”

    于是局长改了他的档案:“以后你就叫白初了。”

    球球没有意见,大名也是叫,小名也是叫,反正叫什么他都答应就是了。

    “住所已经安排好了。”局长说,“你是喜欢跟妖怪住呢还是喜欢跟人住呢?”

    “说你喜欢自己住。”郁子苏提醒,他可不愿意外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我喜欢自己住。”球球此时对脑袋很信任,便照他说的去做。

    “那怎么行?你那么小,生活上很不方便。”局长不同意。

    秘书道:“国宝喜静,我听说他平时都是一个人在树上呆着的。”

    局长为难:“这个啊,屋里不好种树啊……院里倒是能种。”

    秘书:“……”他深呼吸口气平复心情,“国宝一个人住当然可以,他初来乍到,难免排斥外人,我们要一切按国宝的意愿来!绝不让国宝有半点不适!你把邻居安排几个靠谱的,能帮衬的就行。并且明天小妖怪就要开始集训了,他到时候要住幼儿园里的,等回来独立是不成问题的。”

    局长哑口无言:“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来安排。”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秘书理所当然道,“国宝住在二楼,比较安全,对门是灵异局的修士,人很靠谱,做事细致,他来照顾国宝再好不过。楼下是兔妖,楼上是鹿妖,胆都很小,没特殊爱好,不会跟国宝起冲突。”

    局长鼓掌:“安排的好!完美!”

    秘书看都不想看他。

    主要事项交接完毕,他走过去跟孔南握手:“辛苦临泽的同志了,国宝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孔南微笑:“那我明天便回去复命,球球就交给中央了。”

    他一点儿都不放心……

    球球听得晕晕乎乎。

    郁子苏的重点放到了“修士”二字上,看来这个世界是人妖共处,共同管治。

    有同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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