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乖了,在床上也乖过了头,脸陆郁这样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舍不得了,问,“怎么一直唱着歌?”

    好几遍之后,裴向雀才抽抽噎噎着勉强回答,“这,这支歌还没有唱完……不能停的。”

    也未免太长了,不过也有中间中断太长时间的原因。

    陆郁瞧着他实在可怜,难得发了一会善心,用唇堵住他的嘴,叫他不再唱了。

    最后,陆郁终于射在了裴向雀的身体里,精液是滚烫的,打在内壁上,裴向雀发着抖,咬牙承受了。

    裴向雀也射了一回,什么力气也没有了,软软地倒在床上,脖颈纤细,碎发遮在额头和眼睛上,只露出小半双仿佛汪着潭水的深色眼瞳。除此之外,浑身上下都是通红的,像是开放了的花。

    他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盛开,只是不凑巧,遇到了陆郁。

    陆郁起身脱了上衣,赤身抱着裴向雀进了浴室,大约是因为他实在是不能再承受,便只是缓慢而温柔地清洗了一遍。

    洗完澡出来时正好是天近黄昏,黑夜将至。

    陆郁站在窗台边抽了根烟,偏头看到在枕头上沉沉睡着的裴向雀,脸颊晕着红,忽然就有写困了。

    他掀起被子,躺在了裴向雀的身边。

    歌声和着呻吟响了大半夜。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陆郁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整整睡了八个小时。

    这是从所未有的。

    陆郁自小患有睡眠障碍,看过许多医生,都没什么用处,只能依靠安眠药,可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可昨天没有吃药,却安稳地睡了那么久。

    裴向雀是他的药。

    只要睡前能够有裴向雀的歌声助眠,陆郁便能一夜安睡。

    理所当然的,裴向雀作为陆郁的助眠剂被扣在了他的身边。作为这个身份,裴向雀应该做到随叫随到,随时陪伴在陆郁身边,自然是不能当明星,活跃在众人的视线里。陆郁花了些钱,将裴向雀的合同转了过来,签在了自己的名下,一辈子都逃不开。

    没人知道原来一个经纪公司里有裴向雀这个未出道的小模特,其实他很想唱歌。

    裴向雀就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只为陆郁一人而唱。

    两个人相处的日子长了,陆郁再不上心,也察觉出裴向雀的不对劲来了。

    他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

    陆郁请了医生检查,最后查出来裴向雀患有后天性的交流情感障碍。他的智商没什么问题,只是不太能理解别人从口中说的话,如果是写在纸上,反而能够立刻理解。至于感情,裴向雀的感情非常迟钝,世上那些深刻的爱恨情仇,仿佛都离他很远。

    陆郁拿到结果,愣了好半天,看着在窗户旁安安静静晒太阳的裴向雀,想难怪他从没有反抗过。

    因为他什么也不明白。

    可陆郁却希望他明白什么。他们朝夕相对,陆郁再忙,也总能抽的出时间和裴向雀说话。才开始,裴向雀确实理解不了,可是到了后来,日长天久,慢慢磨着,裴向雀便渐渐能够明白了。

    他只能这样轻易地听懂陆郁一个人的话。而陆郁也能听得懂裴向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了。

    陆郁养了裴向雀六年,每日听着他唱的歌,搂着他睡觉,觉得这辈子都会和裴向雀过下去。

    可裴向雀却要离开了。

    那一天陆郁从外头回来,裴向雀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一份报纸。他半阖着眼,见到陆郁便走过来,“你要结婚了,我要离开这。”

    这句话说的十分流畅,和往常不同,大约已经背诵过许多遍了。

    陆郁一怔,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声音阴沉的都能拧出水,“裴向雀,你再说一遍?”

    无论他再问多少遍,裴向雀还是这样回答他。

    陆郁在外的脾气并不好,手段狠辣,可这么多年从没和裴向雀生过气,这一回却把他关到了卧室里,落下了锁。

    他不会允许裴向雀离开。即使他确实快结婚了。

    陆郁的结婚对象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两人都对这项婚事十分满意,订婚前约定婚后互不干扰,各玩各的,结婚只是为了家族联姻和利益。原因也很简单,陆郁对权利与事业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可他没料到裴向雀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闹着要离开。

    结婚又怎么样?陆郁想,什么都不会变。

    裴向雀还是自己的,永远都是。

    他又自私占有欲又强,明知是错,这一切都对裴向雀不公平,却不能忍受裴向雀离开自己分毫。

    他隐约察觉到,这并不是因为裴向雀的歌声了。可到底是因为什么,陆郁还不明白。

    直到有天夜里裴向雀撬开了窗户,想从二楼出逃,却不小心跌断了胳膊。陆郁大半夜背着裴向雀回房间,背后上有冰凉的眼泪,他知道是他的金丝雀在哭,上楼梯的时候差点摔倒,想着身后背着的人才勉强稳住了脚步。

    好不容易接上了胳膊,陆郁坐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地问裴向雀为什么,裴向雀不理自己,陆郁就低头吻他,从额头到下巴,每一寸皮肤都没放过。

    裴向雀才开始装睡,最后被吻急了,睁开眼,憋红了脸才吐出断断续续的话,“陆郁,我难受,我疼。你别关我。”

    这是他头一回对人喊疼。

    陆郁一愣,轻轻吻了吻裴向雀的眼梢,“你乖一点,不要跑,我就不会关着你了。”

    他反复讲了好几遍裴向雀才听明白了,可裴向雀最后却摇了摇头。

    陆郁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跑?”

    裴向雀似乎是听懂了,但不说话,歪过头,脸埋进了枕头里,装模作样地装睡。

    他没给陆郁唱歌,陆郁便一夜没睡,盯了裴向雀一个晚上。他的金丝雀已经被养的十分娇贵了,不耐痛,连睡觉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瞧起来又难过又可怜。

    到了天明的时候,陆郁起身去书房打了个电话,退了婚,付出了点伤筋动骨的代价。

    陆郁挂了电话,没想值不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三爷和他的金丝雀的故事,不虐,小甜饼,攻受都有病,互相治愈的爱情故事~

    第2章 九年

    早春时分,天幕低垂,太阳还未升起。

    陆宅人口众多,早已忙碌起来。只有花园里是寂静的,几个园丁战战兢兢地围着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那人是陆郁。他的身量匀称且高,连每一截骨骼的长度都恰到好处,凑出惊人的比例。陆郁站在盛放的花丛中,他的长相肖母,长眉挺鼻,一双凤眼狭长,平时因为气势瞧起来凌厉阴郁,此时在花丛堆里倒显得有几分艳丽。不过是没人敢说出口的,淮城人人皆知陆三少为人做事是什么样的手段,不敢得罪。

    此时的陆郁仿佛兴致颇高,有闲情早起摘花,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盛开的花上,似乎正在仔细挑选。

    管家下楼匆匆走到了陆郁面前,定了定神,才开口,“三少爷,老爷醒了,正在书房等您。”

    陆郁自成年后便搬出了老宅,许久未曾归家。昨晚深夜回来,指明了和陆成国有话要说。这一大清早,陆成国才醒,便得了这个消息,要和陆郁见一面。

    陆郁置若罔闻,折下了一支才开放的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打湿了修长的手指。他将那支花妥帖地安置在白瓷瓶中,才好脾气地笑了笑,眼神却是阴郁的,“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见父亲。”

    管家和一众园丁仿佛都不敢直视他的笑容,向后退了小半步。

    转身离开前,陆郁又想起了什么,顿下脚步,对一旁的园丁叮嘱,“这些花开得都不好,我不喜欢,全都改种白色百合吧。下次回来,我要看到百合花开。”

    陆郁撂下这句话,径直朝陆宅内部走了过去。

    陆成国的书房在二楼,陆郁站定在房门前,扣起指节不紧不慢敲了三下。

    里头传来一声,“进来。”

    陆成国站在窗户旁,虽然快六十岁了,可头发乌黑,保养得很好,没有丝毫老态,仿佛青春才过去不久。

    陆郁却知道他活不长了。

    陆成国面色严肃,刻意维持着作为父亲的威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可惜他在陆郁面前一贯是没什么威严的。

    陆郁笑了笑,没有恶趣味地戳穿他,只是平淡地叙述,“我在宁津接了个活,很要紧的工程,时间又不短,得亲自去盯着,淮城这边的事得先放一放。”

    陆成国眉头紧皱,“你在淮城这边好好的,怎么又去宁津?年轻人心性不稳,不扎根下来怎么能做事?”

    他喜欢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绝对多于陆郁,可又明白那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没半个陆郁顶用,陆家的事是最要紧的,所以不愿放手让陆郁离开。

    陆郁并没有拿他的话当一回事,他抬眼瞥了瞥陆成国,“我三天后要去宁津,事情都交接好了,你让老大或者老二去,估计他们都很乐意效劳。”

    他只是告知陆成国自己的安排,并不是征求意见。话说完了便不顾陆成国青黑的脸色和怒斥声离开了,下楼的途中正好遇见了一个人,长得同陆成国很像,是陆家的老大,陆郁同父异母的哥哥——陆辉。

    陆辉比陆郁大十岁,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起来有四十岁的年纪,正恶狠狠地瞪着陆郁,半点不遮掩眼里的恶意,问:“你回来干嘛!这里不是你的地方!”

    陆家目前一家六口人,关系十分错综复杂,堪称豪门典范。陆成国年轻时与陆郁的母亲秋子泓相爱,娶了她发誓要相爱一生。可陆成国的爱情太浅太薄,像薄雾一样,时间久了便蒸干了。他开始尝鲜,这在豪门甚至不能叫做出轨,因为连个固定的小情人也没有。秋子泓读书时本来是个烈性女子,坚强又独立,一朝结婚却仿佛被金钱迷了眼,珍珠失去光彩褪色成了鱼目,也学着其他豪门太太一般掩饰太平,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位置,维持这段婚姻便好。

    可这样表面安稳的日子却没能过的长久。

    秋子泓结婚多年却不能怀孕,去医院查了患有不孕不育。陆家需要继承人,陆成国更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包养小情人了。他的情人里先后有两个生出了孩子,都是男孩,陆成国不能让陆家的继承人背负一个私生子的不雅名声,打算等两个孩子长大一些,谁的资质出色便确定下来身份,同秋子泓离婚,另娶孩子的母亲。秋子泓一边苦苦哀求,一边做试管婴儿。终于,她怀上了陆郁。

    而由于多年的精神压力,陆成国的绝情,两个情妇在自己面前的冷嘲热讽,秋子泓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最后死在陆郁九岁的时候,陆郁肖母,精神状态自小不佳,整个陆宅对这件事都讳莫如深,不敢多提。

    陆成国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没有将情妇扶正,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他们在陆宅里一起住了下来。

    这么一个“家”,听起来着实是个笑话。

    陆郁也觉得挺可笑的。

    “你以为你能待多久?”陆郁连脚步都不曾顿一下,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多少日子了。”

    陆成国死后,这里就是陆郁的地方了。

    陆郁死的那年三十三岁,现在他二十四岁。他一生做了许多恶事,却没有下地狱,反而由死至生,回到了九年前。

    对于陆郁来说,他的人生只分为两个阶段,遇到裴向雀之前,和与他相遇之后。

    而如今,他身在九年前,一个尚未遇到裴向雀的时候。裴向雀如今还不在淮城,他在宁津。

    陆郁坐在车厢后座,看着越来越远的陆宅,微微阖眼,想起了往事。

    说起来,他和裴向雀相处的最后一段日子是在退婚之后。

    退婚后的第二个小时,陆郁便向媒体公开了这件事,时间正好赶得上当天的头条新闻发布。

    陆郁在书房里待到助理拿到今天的报纸,上面一行大字写着“陆氏与项氏千金婚约破裂,背后究竟有如何隐情!”他将这篇胡诌乱扯的文章从头看到尾,却不生气,甚至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意,然后叫管家找个机会悄悄塞到裴向雀面前。

    从头围观到尾的助理在心里摇头晃脑,认为自家老板是彻底栽了。不过,这件事是早有预兆的。要不是搁在心尖上的人,谁会推了重要的合同,只为电话那头的人稍稍哑了的嗓音。

    到了晚上,陆郁去给裴向雀送饭的时候,裴向雀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泛着粉红的指甲尖摁在报纸上。

    那抹红又轻又薄,陆郁莫名地想要吻上去。

    裴向雀似乎组织了好久的语言,低声问:“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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