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暂时设置了阵法,少将先生不可能听见我们交谈的内容。”沈回川示意墙壁上刚刚贴的几道符箓, “李少将有什么想问的?我现在光明正大地在帝国开始了新生活,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隐瞒的事。”

    李桢航坦率地问:“你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成为一位名扬帝国和联邦的向导医生吧?我记得,你们从来不会缺星币,也不会缺挣星币的手段。既然不是为了星币而来,那就是为了贵族圈的权势和人脉来的。难道,你是想借着帝国贵族的力量建立自己的势力,向混乱区那三大势力报仇?”

    “看来,李少将知道不少内幕。”沈回川勾起唇角,“是玫瑰女王告诉你的吗?”

    “没错,当年你们被追杀的时候,我暗中联系过玫瑰女王。”李桢航说,“她认为那个时候谁都不适合出面,所以劝我别轻举妄动。当然,她也相信,凭着你们的能力,很容易就可以逃走。不过,后来她就再也得不到消息了,你们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一直在悄悄地打听你们的消息,这几年却根本没有任何收获。所以,前两天在慈善晚宴上突然见到你们,我才会那么震惊。我知道,追杀事件就是中立区和西区北区闹出来的,你想报仇吗?”

    沈回川毫不犹豫:“当然想。不过,我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他们,而是藏在黑暗里的另外一群人。我的目标是把所有敌人都找出来,全部消灭得干干净净。不然,我们永远都不能过平静的生活,只能不断改头换面到处迁移。对了,你听说过r先生吗?”

    “……这就是你们最大的敌人?‘r先生’是他的代号?他有什么特征?”

    沈回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想了想,判断到底该不该向李桢航求助。毫无疑问,他是目前他们能接触到的最值得信任的顶级贵族。如果把沈骄杨的事情撇开不谈,这位李少将的人品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补偿心理,他好像也对帮忙很感兴趣。

    但是,从他的角度来说,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坦然地接受对方单方面的帮助和付出。因为沈骄杨,他们并不是对彼此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也因为沈骄杨,他并不希望得到来自李桢航的任何补偿。所以,他反而更希望这是一场交易,或者双方都能得到利益的合作。

    “沈先生。”李桢航当然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你难道宁愿和陌生人交易,也不想和我这种有信用的熟人合作?假设这位r先生的势力真的隐藏在帝国和联邦的高层里,就算你再接近某些顶级贵族,他们也不会冒着家族利益受损的危险,告诉你事实真相。”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帝国贵族们对于家族利益的执着和重视。越是顶级贵族,越是不容许任何一次失误。因为只要走错一步,你的敌人就会疯狂地扑上来,也许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步步受制。他们李家就曾经因为他被人设计失踪多年,陷入过这种窘境,好不容易才脱离出来。

    “这么说,李少将不会有任何迟疑?就算冒着家族利益受损的危险,也会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因为骄杨?我早就说过,骄杨是我的儿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没有必要觉得愧疚或者想着补偿他。”沈回川深深地望着他,“如果这是一场交易,结果是双赢,我才能接受李少将的好意。”

    李桢航愣了愣,垂下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那就当作情报交换吧。我帮你搜集r先生的情报,你接近各种贵族世家,帮我搜集他们的情报。当年设计我的敌人也还没有完全清除干净,我需要合适的机会。”

    “好。我还可以给李少将提供古武训练指导,帮助你提升战斗力。”沈回川微微一笑,“同样是华夏后裔,你有责任也有义务传承我们华夏的文化。只有越多人学习古武,华夏的武术文化才能发展繁荣。李少将觉得怎么样?认可的话,我们的交易就成立了。”

    “好。听说你和玫瑰女王、火鸟海盗团也做了古武的交易,足够看出你推广古武的决心了。”李桢航也笑了,不由自主地又望向墙壁上的符箓。除了古武之外,沈回川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不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需要确定,沈骄杨跟着这个人一定会得到幸福,他们也绝对不会伤害李家就够了。

    ——

    会客厅里,尤安正在研究灯笼状的落地灯。他对华夏文化不算是太熟悉,只是觉得这盏落地灯的雕饰和形状精美得已经和古董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从整个会客厅的布置来看,沈回川应该是喜欢古董的吧?也许他以后可以送一些和华夏古物相关的礼物?确实,什么磁悬浮车、机甲、星船,他可能都不太感兴趣……更不用说什么玫瑰花朵之类的玩意儿了……

    他正在思索该去哪里买礼物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两道冷冰冰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散发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就像是一头可怕的猛兽,在巡视领地的时候发现了敌人,马上充满了警戒,试图咆哮着把敌人赶开。

    他本能地展开了精神力量进行防御,把对方的敌意都挡了回去之后,才直起腰望向视线投来的方向。他所在的位置视野非常宽阔,没有任何遮挡,随时都能欣赏院落里的景色。所以,只是抬起眼,他就看见院落门口站着一个黑发黑眼的漂亮年轻人。远远看上去,他似乎很温和,嘴角微微勾着,笑容很暖,但眼底却是完全冷漠的,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就像一片荒漠。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尤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过度了。面对一个b阶哨兵,他竟然动用了精神力量,实在是不像他的风格。而且,最初充满激烈情绪的视线应该和这个年轻人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表现出来的是淡漠,而不是狂躁。

    “你好——”

    “您是今天预约疏导的客人?”年轻人穿过院落,熟稔地走进了会客厅,把机器人ai叫过来,重新泡茶上点心,“老师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治疗,您先等一会儿吧。”他其实并不热情,但礼仪却无可挑剔。

    听到“老师”这个称呼后,尤安挑了挑眉:“你也是医生?……哨兵医生?”说实话,截止到目前为止,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哨兵专门从事“医生”这个职业。因为天性,他们大都活跃在需要武力值的职业里,工作的时候也需要更广阔的空间,“医生”通常也许只是兼职而已。

    “我向老师学的是药剂。”年轻人笑着回答,“最近也一直在处理药材的事情。您呢?是第一次来的客人,还是熟客?”

    “应该算是熟客吧?不过诊所是第一次来,陪着朋友过来的。”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后,自然而然地就陷入了沉默。尤安察觉到了周围弥漫的奇怪气氛,忍不住眯起眼睛观察站在不远处正在和机器人ai交流什么的柳尽欢。而背对着他的柳尽欢眼底闪烁着红光,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控制力,才没有扑上去和这个s阶顶级哨兵拼杀。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一个人带着异样感情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行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别人提起自己喜欢的人时,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看到这个哨兵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敌人”,必须彻底消灭的敌人!!

    第228章

    会客厅里的微妙气氛渐渐地累积起来。双方都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内心不由自主地激起了哨兵维护领土的本能——哨兵们划定自己的领域之后, 绝对不会允许其他哨兵入侵。对于任何一个出现在领域里的入侵者, 都会觉得厌恶, 甚至想采用激烈的手段把对方驱逐出去。

    不过,如果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属于他们的领域。诊所会客厅是公共区域,或者说是属于沈回川的地盘,他们都没有真正的所有权。而且,对方也没有明显地表示出敌意,所以他们都尽量地克制住了自己。

    尤安觉得, 自己可能遇到了独占欲格外强烈的熊学生,或者这个青年也许对同性伴侣有偏见, 他作为一个追求者没有必要和这种“不相关的人”过不去。柳尽欢则满脑子都是自家师父, 他很清楚地知道, 不管自己现在有多么愤怒, 都必须控制。

    这时候,诊疗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因为隔绝阵法的存在, 沈回川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柳尽欢已经回来了, 看见他的时候也有些意外。只是, 一想到徒弟是为了什么而匆匆赶回来的, 他又觉得有些恼火,于是干脆暂时无视了他,看向了尤安:“少将先生等了很久吧?”

    不知道为什么,尤安觉得自己就像孩子一样, 因为这个小小的“胜利”忍不住高兴起来:“也没有多久。在这里等待的时候,时间比我想象中过得更快。我还没来得及查阅资料,看看这盏落地灯是仿照华夏哪个朝代制作的呢。”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华夏古物感兴趣了?”李桢航吐槽。

    尤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就是刚才在会客厅的这一段时间开始的。华夏文化非常悠久,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我猜,沈医生也应该对华夏古文化很感兴趣吧?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约着一起探讨。”

    沈回川忽略了他这段话里的试探,觉得他递话的时机特别合适,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我正想找机会加入华夏古物交流会,如果少将先生有时间也有兴趣,也可以一起加入。对了,少将先生,我对前几天慈善晚会上拍下来的玉簪非常满意,想联系那位捐赠者,和他或者她讨论玉簪和华夏古物收藏的事。不知道您这边是不是方便替我引见呢?”

    尤安的笑容更迷人了:“噢,如果是别人,我还不能立刻答应你。但如果是这支玉簪的捐赠者,我现在就可以答应。这位女士是我的姑母,改天我陪你去拜访她吧。自从嫁进华夏家族之后,她对华夏古物的兴趣就变得非常浓厚了,听说这支玉簪是她从联邦某个家族里换来的。”

    “太感谢了。”沈回川笑着说,继续和他约时间。

    柳尽欢沉默着望着眼前和乐融融的场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多余的,和这个场景明显格格不入。他们谈笑晏晏,而他就像一块阴影矗立在角落里,没有人发现,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希望看到他。

    明明他才是离师父最近的人,明明他也是这间诊所这幢别墅的主人之一,为什么现在他却像是个闯入者?为什么仅仅只过了半年,就冒出了一个妄想觊觎师父的混蛋?!而且,师父对他竟然没有任何反感……

    心底的凶兽仰起脑袋咆哮起来,他猛地生出一种要将这一切全部毁灭的冲动。他想把那个像孔雀开屏似的男人砍成血肉,挫骨扬灰!!他想把师父禁锢在自己身边,让他不管是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都只能对着他露出来!!他甚至想把这间诊所烧毁,带着师父远远地离开人群,两人独自在某颗偏僻的星球上生活!!

    师父是他的!沈回川是他的!!

    ——

    目送客人离开后,沈回川就收起了礼节性的笑容。几乎不用转过头,他也能感觉到身后柳尽欢的气息瞬间就有了起伏和波动,显然情绪非常不稳定。

    不过,他没想到,背后传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师父,他喜欢你。”

    声音很低沉,听起来有些无机质,似乎很冷静,但是谁都能感觉到这句话里带着的狂躁情绪。沈回川轻轻地皱起眉:“是的,我知道。”

    他并不是修道修得什么都不懂的那种修士,当然也知道情之所钟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作为玄英派掌门师兄,他遇到的那些向他表达好感的男男女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委婉试探的,有热情奔放的,有性格清奇的,什么样的他都见过。尤安三番两次的暗示,他要是还听不出来,那就不是情商的问题,而是智商的问题了。

    “……原来你知道……”柳尽欢的眼睛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表情扭曲地笑了笑,“你对他也有好感,所以才不拒绝他的示好?”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底的那头凶兽龇开锐利的牙齿,正在怒吼:快反驳我!告诉我,你对那个家伙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

    沈回川转过身,淡淡地望着他:“这很重要吗?不管我是拒绝还是接受,都是我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我们俩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你突然跑回来这件事。怎么,你是担心我生气所以才回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嗯?知道我突然看见你之后,又是怎么想的吗?嗯?!”

    柳尽欢凝视着他,完全无视了他后半段话,嘶哑着声音说:“当然很重要。告诉我,师父,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他浑身都已经被血煞气息笼罩住了,表情看起来平静,但却控制不住肌肉的抽动,明显像是又一次走火入魔的前兆。至于那双通红的眼睛,已经毫无掩饰地把他的感情展露了出来。

    是的,他已经忍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忍了。

    什么渐渐地让他习惯自己的存在,让他意识到离不开自己!什么慢慢地试探,水到渠成再告白!!都是傻得不能再傻的想法!!遇到敌人的时候,这种计划还有什么用?!明明是谁手脚快,谁才能得到青睐!!如果他不冒险,就可能永远再也得不到机会!!

    师徒俩对视着,定定地望着彼此。沈回川怔了怔,终于从他眼中炽热得仿佛在灼烧的视线里,领悟出了他真正的感情。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是,这么直率的眼神,这么强烈的感情,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师徒或者亲人之间的独占欲。他甚至从来没有在曾经来示好的男男女女们身上,看到这样浓厚而又令人情不自禁觉得危险的情感——仿佛下一瞬间就会被烫伤,或者被这些情意烧得一干二净。

    他的第二反应是震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柳尽欢对他的感情居然发生了变化?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是他把两人之间的相处看得太简单了,还是这种没有距离的陪伴本来就是一种纵容?这么多年的相依相靠相亲相近,不知不觉就让这份感情变了质?

    他的第三反应,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道侣的事,更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感情纠葛,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对徒弟并没有那种伴侣之间才会拥有的感情。准确的说,他对徒弟没有产生过遐想,没有“欲”,所以没有“爱”。

    拒绝,当然是唯一的答案,因为他不可能勉强自己接受这份感情。可是,看着徒弟满身凶煞,就这么专注地望着他;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苦苦地压制自己的情绪,却克制不住渴望……

    他不忍心。

    师徒俩沉默了很久,柳尽欢闭了闭眼睛,忽然转身离开了。他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好遇见放学回家的沈骄杨。小少年满脸高兴地吃着零食,撞见他这付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呆住了,连手里的零食掉了都没有发现。

    柳尽欢压抑着狂暴的情绪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走远了。沈骄杨望着他的背影,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赶紧拔腿就往家里跑。看见站在会客厅里的沈回川时,他脑袋一片空白,有些语无伦次:“父亲,我刚才遇到师兄了!!他像是走火入魔了!表情好可怕!!”

    沈回川垂着眼,仿佛陷入了思索,并没有理他。他立刻贴到他面前,试图夺回他的注意力:“师兄和三年前的样子好像!!感觉随时会跑去杀人放火啊!!父亲,不把他叫回来,帮他稳定一下情绪吗?!”

    “父亲?!父亲!!”

    “笨蛋!”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渊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楼上带,“你师兄早就是魔修了,走火入魔一次两次又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从正魔道再堕落成邪魔道,然后被你父亲逐出门墙,最后清理门户而已。”

    “……骗人!师兄才不会堕落成邪魔道!!”沈骄杨用尽力气把他推开,“我现在就去找师兄!把他带回来!!”说完,他就叫出白泽,一人一精神体蹬蹬蹬地跑走了。沈问道从空气里浮现出来,远远地看了一眼柳尽欢和沈骄杨离开的方向,又望了望沈回川,静静地又消失在了空气里。

    白渊在沙发上坐下来,似笑非笑:“记得一年前我曾经问过你什么吗?‘不管他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他’?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回答的吗?‘只要不违背我的底限,满足他又怎么样’?原来,爱情就是你的‘底限’啊,啧啧。”

    沈回川始终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两人肯定是双箭头的

    至于到底有没有“欲”,也是需要有觉醒的过程

    毕竟是修道者……→ →

    像柳师控一样,没有契机就不会发现╮(╯-╰)╭

    第229章

    沈回川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梦境里, 周围都是白茫茫的浓雾状的灵气。静止状态的灵气浓如粘稠的白色云雾, 视野里除了它们之外什么也没有。就像这是一个灵气的世界, 世界里也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手掌。胖乎乎白嫩嫩的胳膊上,套着他熟悉的玄英派蓝白两色的道服。他自然有些惊讶,也有些不习惯这么幼小的身体。不过,也许自己不是变小了,而是梦见了幼时的情景——这个念头刚出现,灵气浓雾组成的世界就像是猛然活了过来, 被看不见的风带动着四处飘动浮散。

    它们仿佛只是山间的云雾,慢慢散尽之后, 才露出刚才被掩盖住的美丽风景。那是一片幽深的竹林, 生长得几乎可以遮天蔽日, 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他隐隐约约想起了遥远记忆里的某个场景,毫不犹豫地迈着小短腿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小路的尽头, 是两个坐在石块上对弈的道人。一个抚着长须微微含笑, 一个懒懒散散像是随时都能趴在棋子里睡着。微微含笑的道人也许是觉得他迈动小短腿太辛苦了, 袖子随随便便一卷, 就把他带到了身边。他怔怔地望着很多年不见的师尊,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一时间却像是什么话都难以说出口。

    “道衡,这局棋可以算你赢。不过, 你得替我的小徒弟算一卦。怎么样?”

    “用一局棋来换我一卦,你算盘打得真精啊!不愧是咱们玄英派的掌门。难道你觉得,我就这么容易骗吗?哼,一局绝对不行,至少十局。你必须连输十局,把我们输赢的结果告诉所有师兄弟姊妹,我才答应。”

    “……你这上千年总共也没有从我手里赢过十局,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不管是不是所有人都信,只要有一个信了就够了。”

    “好,来,给我小徒弟看看。我也给他算过,怎么都觉得他的命相太奇怪。时断时续,时消时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命相啊。刚捡到他的时候明明还是顺风顺水,这几年天命就把他的运给改了,不应该啊。”

    “你竟然还敢算卦?这上千年,你算准过几次?”懒洋洋的道人把沈回川牵到自己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掐指算了起来。算来算去,他皱了皱眉,从怀里拿出一片斑驳的龟甲,丢在了棋盘上。棋局被撞得乱成一片,龟甲上的纹路奇妙地动了起来,就像灵气云雾一样散开又聚拢,好不容易才重新成形。

    “确实很奇怪。你徒弟的命相有点诡异,机缘密不可言。我不能泄露太多天机,只能告诉你,他命中有情劫。”

    “情劫?什么样的情劫?”

    “情劫”?站在旁边的沈回川皱起细细的眉头,圆滚滚的包子脸也鼓了起来。这真的是他的梦境?还是记忆里发生过的事?他依稀好像记得,师尊确实提过什么“情劫”,但他自认为道心坚定不移,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天命极数为九,总会有一线变化暗藏其中,说不准什么时候情劫就没了呢?

    “注定和魔修纠缠一世的情劫。”懒散道人勾起唇角,打量着身边这个圆滚滚的小家伙,“魔修,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这小东西还有和那些风情万种的魔女谈情说爱的缘分。有福气,太有福气了……”

    “闭嘴。”微笑道人挑了挑眉,把徒弟拎回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地说,“记住,魔修都不能招惹,全都是穷凶极恶的妖物变成的,懂了吗?别看个个千娇百媚,说不定转眼就变成了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吞食你的魂魄和灵力。咱们正道修士的金丹和元婴,就是他们最好的食物。”

    沈回川没有想到,自家师尊也有骗孩子的时候。当然,也不能说他完全是吓唬他的,邪魔道那群人没有任何人伦道德可言,和恶妖恶魔确实没有什么区别。他正在心里怀念过去,就听见自己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嫩生生的:“师尊,魔修是魔修,妖物是妖物,不能混为一谈。不过,弟子记住啦,他们都很可恶!!”

    “也不能将所有魔修妖魔都混为一谈。”微笑道人接着说,“明辨是非最重要,师父相信你,绝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吗?

    ——

    从梦境里醒过来之后,沈回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卧室的角落里什么也没有,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两眼。五十来平米的房间并不大,一眼就能把边边角角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人住。

    房间内没有任何星际时代的物品,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布置的,也没有任何一丝另外一个人留下来的痕迹。沈回川垂着眼睛在玉榻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入睡的时候,他穿的还是道袍,双脚落地的瞬间,就已经换了身出门的衣服。

    三楼很安静,二楼也很安静。白渊正关在游戏舱里玩他的游戏,沈骄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拒绝去上学了。沈回川无视了阻挡在他面前的门,直接穿了过去,把蹲在蒲团上的沈骄杨拎了起来:“够了吗?今天该去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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