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摇摇尾巴,用脑袋蹭了蹭寒仓的手心。

    “大宝,你摸一摸阿赤。”寒仓说着,握着怀中儿子肉嘟嘟的小手抚了抚狐狸的小脑袋。

    小家伙伸着短胖的手臂抚了又抚,圆乎乎的眸子全是个稀奇喜欢的看着面前漂亮的狐狸。

    “大宝,你爹我的命可是阿赤救回来的,若没有它,我怕是早就不活在人世了。”寒仓细细的给怀中的孩童说着,“没娶你娘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是阿赤陪伴着我,也是多次上山狩猎遇到危险,阿赤救我……”

    “吃饭了。”

    正说着,院门里传来娘子的呼唤声,寒仓顾不得多言,忙抱着儿子进了家门。

    只留下赤狐轻摇着大尾巴,望着面前的大门,半晌,趴在大门旁,继续守着护着这一家人。

    “这个给门口的小畜生送去吧。”吃饭时,娘子将一些鸡骨头和碎肉放到一碗里,说道。

    寒仓给她这一句话弄得一个大愣,随后惊喜的看着她,“娘子。”

    “整天天念叨你的命是它救得,我若再待它不好一些,倒真是成了恶毒的妇人了。”说着白了寒仓一眼,“送去啊。”

    寒仓闻言,连忙端起碗给赤狐送吃的去了。

    秋风萧瑟,天气渐冷。

    赤狐每日每夜守在家门口,连个暖和的窝棚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可怜。

    寒仓左右思量之间,冲他娘子开了口,“娘子,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等再过些时日就是冬日了,那时候山里冷的厉害,你看能不能……”

    话说到此,娘子的面色登时变得不好看,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悦道,“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但我有个前提,不许那小畜生进屋来。”

    寒仓惊喜,连忙点头,“娘子放心,我就在院里给阿赤搭个窝,可以避风寒挡雨雪。”

    寒仓的娘子没再说什么,只继续低头缝补起衣裳来。

    秋去冬来,山间萧条。

    每每冬日是最难熬的时候,不仅菜蔬野果没有,连野味也是不知多久能遇到一个。

    好在,寒仓家里养了鸡鸭鹅,还有两头羊以及一头牛,这真是要全归功他那能干的娘子。

    某天的夜里,刮着呼啸的北风,天空飘着小雪,家里不知怎地,忽然闯进了一只野狼。

    立时叫寒仓一家三口吓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只留赤狐独自与这匹饿狼抗衡。

    赤狐看上去有些不是饿狼的对手,可想到屋子里有要保护的人,它便拼尽了全力与饿狼撕咬。

    寒仓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幕幕,怔怔的,担心又害怕。

    好在,赤狐赶跑了那恶狼,但也受伤严重,浑身是血,一瘸一拐的缩在窝里一处,舔自个的伤口。

    天大亮的时候,寒仓一家三口才敢出屋门,寒仓快步走到窝棚前,抱起受了伤的赤狐。

    他娘子也跟着走了过去,询问着,细细查看赤狐的伤口。

    褚珩不敢动弹,知道女主人不喜欢自个,便蜷缩着,垂着眼睛,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人心都是肉长的,赤狐如此舍命保护他们一家人,寒仓的娘子自然是知恩知报的,她让寒仓抱赤狐进屋,找了草药给它上药,后又让寒仓从鸡圈里挑了一只大肥鸡宰杀了炖汤。

    当赤狐看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在自个面前时,一愣,随后呆住。

    “吃吧,奖励你的,连肉带汤以及骨头全吃了,不够,锅里还有呢。”

    听了这话,赤狐又是个呆愣,圆溜溜的眸子里全是个受宠若惊,摇晃着大尾巴看着面前跟它说话的女主人。

    “吃啊。”

    赤狐目光转向寒仓,寒仓微笑,“吃吧。”

    赤狐舔了舔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鸡肉汤,踌躇片刻,终是抵不过这肉香,埋头吃了起来。

    它已经有好些天没吃过肉了。

    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

    这一次,赤狐赢得了寒仓娘子对它的改观,日子变得好过起来,不管喜欢与否,至少不再是恶言恶语了。

    鹅毛大雪覆盖了整个山间,赤狐站在屋门口听着屋内人的哭吵,大宝夜里忽然起了高烧,这样的天气,又是深夜里,自然是不能下山寻大夫的。

    寒仓望着这外面的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很小时候,自个起了高烧,父母带他下山落难的事情,忽然心里后怕起来,惴惴不安,也不知是为何。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黑夜深深,即便是带着孩子下山亦是不可能的。

    故而,只能等。

    赤狐不忍,迎着这寒风大雪跑出了家门,回来时,满身狼狈,嘴里衔着一种草药。

    寒仓惊喜,这草药是当年他高烧赤狐给他的,药效奇快,可这一次似乎对大宝没了什么作用。

    高烧依然不退,孩子烧的可怜,夫妻二人再也坐不住,天稍稍亮,便抱着大宝朝山下走去。

    赤狐脚步紧紧跟着,后跑上前,在前方探路走着。

    积雪深厚,赤狐深一步浅一步,这严冬腊月里,到了大夫那,孩子已经没了呼吸。

    寒仓的娘子哭的撕心裂肺,到最后郁郁寡欢,不多久也病了。

    街上的人们觉得寒仓可怜,死了爹娘,死了个老婆,又死了孩子,现如今娘子的病总是看不好,真是够悲惨的。

    寒仓站住院子里,瞧着这院里的孤寂萧条,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苦命。

    他去了寺庙上香,遇到一和尚。和尚说他家中有妖狐作怪,之所以命运如此坎坷,全是因那狐狸。

    寒仓怔愣不已的看着和尚,不敢相信他的话。

    阿赤怎么会是祸端的原因呢?明明是它多次救他们一家人的……

    和尚又说,这狐狸是妖物,现如今还未成精,等成了精怕是要吃了寒仓了。

    寒仓悚然一惊。

    和尚说他若想破了日后的大灾,要将这狐狸剥皮抽骨,将那狐皮钉在墙上,让他再也不能来祸害。

    那和尚说他多年吃斋念佛,一心向善,诚不欺人,若是寒仓不听他的,日后他娘子的命怕是也要保不住,怕是真要落得人去财空的下场。

    寒仓心头作痛,要他杀了一直相依为命的阿赤,实在是让他下了手。

    别了和尚,寒仓回了家中,看着冲他摇尾巴的狐狸,心中一时复杂。

    此后数日,他心中都回想着那和尚的话,搅扰的他寝食不安。

    日子一天天的过,随着娘子的病总不见好,寒仓有些动摇了。

    或许,那和尚所言……是真的?

    寒仓心中茫然无措,不知当如何。

    思来想去,他又找了那和尚,和尚说他再不动手,自个的娘子要保不住了。

    寒仓怔住。

    想到很多事,后心中大定,回了家中。

    他选了一棍棒,后冲对他摇着尾巴的赤狐当头就是一棒。

    这突如其来的恶待,实在让人错愕不已,赤狐睁大了眼睛,全是个费解又害怕的看着自个的主人。

    它摇了摇尾巴,小爪子冲寒仓划拉划拉,眼里的恐惧越来越深。

    寒仓不去看它的眼神,用平日里的声调唤它,小赤狐有些无措却还是晃晃悠悠的靠近它的主人。

    当它站在寒仓脚边,又被寒仓举起来的木棍照着脑袋砸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痛的叫小赤狐哀鸣出声,头部出了血,它泪眼汪汪,哆哆嗦嗦的看着寒仓。

    它从未如此的害怕过。眼前的主人变得陌生可怕。小赤狐吃看着寒仓手上那沾了它鲜血的棍棒,就不可抑止的浑身打着哆嗦。

    待寒仓又唤它时,尽管它无比恐惧,却还是迈着小步子夹着大尾巴抿着耳朵,满眼恐惧无措悲伤却又依然带着相信的走向寒仓。

    只是,它的相信在寒仓这里得到了背叛,走到寒仓面前,又被突如其来的一棍子打了个近乎昏厥过去。

    褚铎站在一旁,浑身跟着这只受伤的赤狐哆嗦,连指尖都是轻颤着的。

    他望着这一人一狐,忽然觉得有些疼,却不知是身上哪一处哪里疼。

    小赤狐半晌才算恢复了神智,鲜血糊了它的眼睛,它用爪子划拉划拉,又舔了舔嘴唇,透过这模糊的双眼看着寒仓。

    寒仓有一瞬间犹豫过,却还是硬着心肠,将已经无法反抗的小赤狐揪了起来,拿起一把磨的锐利的刀。

    接着便是朝赤狐砍去,皮肉剥离,鲜血满地……

    褚铎面色惨白,大骇不已的看着寒仓面上平静的将跟随了他多年的赤狐剥皮抽骨……

    竟没有一丝的犹豫。

    褚铎突然难受起来,满目鲜红,以及最后赤狐的眼神让他心痛的厉害。

    喉咙间仿若有什么堵着,顷刻,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就此昏厥,不省人事。

    “皇上……来人啊,快传御医……”

    第62章

    烛光摇曳, 青纱帐微微飘动,帐幔里传来几声咳嗽。

    “皇儿,您醒了。”太后坐在床头, 满脸关切道, “可觉得有什么不适?”说着不等褚铎回应,高声道, “来人,快将外头候着的御医叫进来。”

    “是。”宫人得令连忙跑出外传御医。

    褚铎慢慢坐起身, 眉心紧紧皱着, “母后, 儿臣无碍,让母后担忧了。”

    “御医说你是操劳过度,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寝宫里休息吧, 朝堂之事先放一放。”

    褚铎没作声,心里面却有自个的打算。

    御医前来,把脉观色,后开了两副汤药便退下了, 太后陪着褚铎坐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褚铎坐在那,意识有些涣散, 想到那狐狸活生生被剥皮,想到血肉模糊间,森森可见的白骨,他就一阵心绞痛。

    褚铎不禁想, 被自个最亲近最在乎的人杀死,是什么滋味?

    吩咐所有伺候的宫人下去,他看向那狐妖睡觉的地方,那里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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