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若是别的什么人在小王爷面前以这样大不敬的态度谈论他的父皇,有多少个头都不够砍了,可偏偏是吉雅,反倒让小王爷有种受虐狂的喜悦之情,这吉雅妹妹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既然这样,小王就不客气啦。”于是在扩廓又一次伸手欲取一片菠萝的瞬间,一边夸赞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把整碟菠萝都搬运到自己的面前,一片接着一片的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把一根根细小的竹签随口吐到地上,好像多少年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似的,更好像他i妈没教过他要讲究公共场所的卫生似的。

    他这夸张无礼的行为让在场诸人都是一呆,吉雅终于忍不住了,便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低头看书,脸上似笑非笑,嘴上似劝慰更似挖苦,仍然轻描淡写道:“启禀小王爷,那东西您还是少吃点儿吧,吃多了可能会发生过敏反应的。”

    “额?什么是过敏、反应?”小王爷把拿菠萝的手停在空中,嘴里的咀嚼速度放慢,奇怪地问道。

    “通常来说,过量食用菠萝之后,在15分钟到1小时左右可能急骤发病,出现腹痛,腹泻、呕吐或者头痛、头昏、皮肤潮红、全身发痒、四肢及口舌发麻,甚至还出现呼吸困难、休克等一系列过敏症状反应。人们习惯的称这种菠萝过敏反映为“菠萝中毒”或“菠萝病”。”吉雅放下书和茶杯,十分郑重地看着王爷和王爷手里护着的菠萝碾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虽然吉雅的言语中有很多他不太懂现代词句,但大体意思还是明白的,就是说吃多了菠萝会中毒,会有很多不舒服的感觉,甚至会死掉!

    王爷想明白后,顿时吓的脸儿都绿了,右手一松,菠萝片“啪”地掉回了碟子里,左手也不拦着碟子了,嘴角抽动了几下,撇了撇嘴巴,有种想要把吃进去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的冲动,最后静静地把碟子推到扩廓跟前,笑道:“小王知道将军向来是体格康健,从不生病,吃什么东西也都不会中毒的。不如,就让给你吃吧。”

    众人对小王爷这番举动都甚是无语,做的也太明显了吧,没听说有毒时争着抢着要吃,一听说有毒就推给人家吃,害人也不用做的这么直接吧,实属让人大跌眼镜。

    再看扩廓,人家不以为意,竟然很是听话的样子,起身给王爷行了一礼,道:“谢王爷赏赐。”说完复又坐下,风采卓然且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竟然一刻不停地把所有王爷剩下的菠萝都吃掉了。

    王爷见了很是高兴,眨了眨眼睛,笑道:“将军别害怕,待会儿你要中毒了,我会派人把你送回府上,请太医为你精心医治的。”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谢王爷对属下的关心。”扩廓又立起身回了话儿,方始悠然坐下,静静地看起书来。

    王爷却一副焦灼的状态,好像很是期待人家发病似的,在那里静静观察扩廓的一举一动,毕竟是大半碟菠萝啊,他咋还没有啥反应呢?

    “王爷大可不必为将军忧虑,因为他不会有事的。”吉雅提醒道。

    “哦?这是为何?还请妹妹细细说来听听。”王爷一脸雾水。

    “正因为过量食用菠萝可能会有这些潜在的危险,所以在食用之前可先把果皮削去,除尽果皮,然后切开放在盐水中浸泡一下,这样就可以减少菠萝朊酶过敏的事故发生,同时,使一部分有机酸分解在盐水里,菠萝的味道显得更甜。而王爷和将军适才吃的水果就是经过盐水浸泡过的,所以,王爷大可不必为将军担心了。”吉雅说完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王爷,悠然端起塔娜刚刚换过的热茶,缓缓地吹了吹腾腾的热气,轻轻饮了一口。

    扩廓听了这番讲述也是为之一振,只是仍然在表面上一掠而过,让人不易察觉。

    其他人就不用说了,个个佩服地五体投地,连塔娜都不知道这个中原理,她只知道相爷有一个硕大的温室园子,专门在寒冷时节种植夏日才有的瓜果蔬菜,也没见主子曾经对此发生过什么兴趣,却没想到主子会知道这么多,大感意外也更加庆幸跟了个聪明绝顶、知识渊博的主子。

    “哈哈,想不到吉雅妹妹竟然如此见多识广,小小一碟子水果也竟然有这么多的学问,小王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开阔眼界啊!妙哉妙哉!”虽然这过程中,吉雅的解释明显是大喘气,有意戏弄一下小王爷,而出乎意料的是,小王爷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很是乐不可支。

    吉雅都有些不了解眼前这个地位尊贵,头脑却看似简单的王爷了,他到底是装葱、还是装蒜、还是装葱蒜?

    这里的人有资格催促王爷把对联赶紧勒出来的,也只有吉雅一人了,其它人让他们等多久,估计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于是吉雅旁敲侧击地道:“王爷此时可有灵感得出妙联?”

    王爷一听吉雅的提醒,方始想起在这里落座的原始目的,是为了题学堂的门联,于是赶紧伸手取过毛笔,在砚台中蘸了些墨水儿,复又虚张声势地在台子上荡了荡余墨,陷入了锁眉沉思的状态。

    吉雅一见他这举动,便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看他这样儿,估摸一时半会儿还是想不出来,她胳膊肘儿支着桌子,托着腮望着王爷,另一只手取过一片餐巾纸包裹起一块糕饼递到王爷面前,微微一笑道:“吃一块吧,边吃边想,或许就有灵感了。”

    王爷陡见吉雅一反常态对他如此之热情,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把空着的手在胸前抹了两把,好似胸前的衣服是干净的毛巾一样,笑逐言开地接过糕点,喜滋滋地边吃边点头夸赞道:“嗯嗯,味道极好呢,想不到相府的糕点比之我们王府的竟是更加香甜可口,看来小王以后定要日日来府上品尝。”

    日日来府上品尝?吉雅感觉头上有好多的金星与蜜蜂,正在飞来飞去嗡嗡嗡。不禁在心中自骂道:你这只贱手,你这张臭嘴啊,怎么一不小心就把这样一个讨厌鬼,勾成粘人的牛皮膏药了呢?

    不禁大大地后悔,只是后悔而莫及。

    不想那么多了,给你吃就是为了让你别那么斤斤计较,打扰我和扩廓交往,吉雅甩掉让人烦恼的思想包袱,复又精心地在各个碟子里挑选了下,选了块外形呈月牙型,周身印着精美花纹、色如翠玉一般的迷你小糕饼,递到扩廓嘴边,笑道:“时近中午了,该饿了吧,吃一块权作充饥。”知道他可能会碍于王爷的心情,而拒绝自己的盛情,所以先给小王爷递过去一块,然后再浅浅劝说了一番,希望他会吃下自己亲自为他挑选的食物。

    扩廓迟疑了下,看着王爷因为吉雅先把糕点给他,正自得意洋洋地向扩廓投去胜利的目光,知道接了这饼,王爷也不会太过气恼,便伸手去接,谁知吉雅竟然把手往后一缩,复又递到他的嘴边,更加靠近他的身子,语带撒娇,道:“我要喂你吃。”

    这一句如同一声闷雷,更犹如一颗炸弹,蓦然在五人之间炸开,受伤最为惨重的莫过于小王爷,他已经丢掉了手中的笔,气呼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而更加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扩廓竟然没有像上次一样婉言拒绝,而是乖乖地张口用牙齿一咬,往回一挣,整个吞进了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吉雅见他把糕点全部咬过去吞在嘴里,一定是为了让她与众人都免于尴尬,再看小王爷那怒不可遏的样子,不禁有些扫兴,这个在现代里很好玩的一件事情,怎么到了古代里,竟然会惹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乱子?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理解,进而回头对着王爷笑道:“王爷该不会觉得我,额不,觉得小女子有些……有些那个啥了吧?要不小女子也喂你吃几口?”这话看似客气,实际上,语气里透着很深的讽刺意味。

    偏偏小王爷最喜欢被吉雅妹妹挖苦似的,竟然高兴地的点了点头。

    吉雅不禁大悔:自己犯了个小贱,手欠欠儿地去喂将军吃糕点,竟然引出一“大贱”!这小王爷的脑子该不会是真不好使吧?都让我挖苦讽刺成这样了,还是一副没知没觉的样子。

    吉雅不禁感叹:原来这世界里,不是强者无敌,也不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而是——人至贱,则无敌。

    但既然自己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反悔,只好履行承诺,于是嗍着小嘴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端起一碟糕点,怏怏地走到王爷跟前,一手托着碟子,一手捡起一块糕饼,递到王爷唇边儿,眼睛看向别处,阴阳怪气地道:“王爷,那就请吧。”

    第四十一章 心有灵犀

    今日吉雅略施粉黛,淡扫娥眉,皮肤更显细润,如温玉一般柔光若腻。

    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温婉,灵活转动的眼眸,流露一丝慧黠,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身着一袭淡绿色素雅衣衫,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纯白色纱衣。纤腰不盈一握,束着一条与衣同色的镶玉流苏。裙摆百褶至膝,行动起来如月光婉转流动,更映衬着美腿纤细修长。

    美得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如今在王爷眼里,就是这样一位绝代佳人,正端着碟子,玉指纤纤,将晶莹剔透的点心,送至他唇边儿,他怎能不欣喜?于是一边色迷迷地盯着吉雅的羞花闭月之貌,一边张嘴,轻轻地把糕饼咬下一小块,缓缓咀嚼着,同时从上至下,从左到右地,把吉雅周身瞄了数遍。看地吉雅浑身不自在,不知拿眼白了他多少下,只是这王爷却仿佛丝毫不曾察觉似的,依然是喜滋滋的模样。

    瞄完吉雅,王爷又转头望向扩廓,傲慢且得意洋洋地道:“好吃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妹妹,以后你可要天天喂我吃。”

    “好啊,没问题。”吉雅的表情看起来是甜美的,心里却不知讽刺挖苦了他多少遍。她塞了一大块到王爷嘴里,巧笑倩兮,甩了一句广告词,道:“真的好吃么?好吃你就多吃点儿!”说着不等对方吃完又硬塞了一块进去,把王爷的嘴堵的满满的,然后看着他的吃相,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坐下来,拿起书,端起茶水边喝边笑颜如花道:“好吃么?要不要小女子再给您喂点儿啊?”

    王爷早觉得消受不起了,本就不太饿,糕饼再美味,于他王府里却也是应有尽有。如今这口中之物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听吉雅还要再喂他吃,赶紧摆手道:“不、不吃了,小王已经、已经饱了,呵呵。”

    吉雅微微一笑,道:“噢,那就好,王爷来咱们相府可不要客气啊,就像自己个儿的家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让小女子喂呢,也不用客气,直管招呼就是了,小女子一定尽心尽力地伺候好王爷,让王爷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听着吉雅这不伦不类的客套话,扩廓轻轻地摇了摇头,端着塔娜换上的热茶饮了一口,又把视转移到面前的书上,专注的看着,心无旁骛地翻动着书页,淡漠出尘之风,更添一分儒雅之态。

    吉雅望了望扩廓将军,仿佛也被其感染,便拾起面前的书,认真翻看起来,心说: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跟着你的脚步总是没有错的。

    这边王爷让吉雅好一顿戏弄,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倒是学地乖巧多了,也不再让吉雅喂饼,一个人提着笔思考着,须臾,眼前一亮,仿佛突发灵感似的,赶紧下笔挥舞起来。

    吉雅与扩廓诸人都没留意王爷的异动,此刻,他们正倘佯于书中的喜怒哀乐,时而啜一口热茶,时而拈一块小点心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只见王爷写一会儿,停一会儿,停一会儿,又思考一会儿,然后又写一会儿,又停一会儿,又停一会儿,又思考一会儿,只一盏茶的功夫,看看他周边的地上,已经聚满了他扔下的纸团,而且越写越没好气,团纸的态度看起来很恶劣,有些凶巴巴的样子,看地三位丫鬟胆战心惊,不敢看书,也不敢饮茶,更不敢吃什么小点心,只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住地拿眼偷瞄着王爷,椅子虽然宽大柔软,三人却如坐针毡,随时准备着跪到地上,向王爷求饶。

    许是折腾地有些累了,王爷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塔娜赶紧过来添茶,许是刚才吃的点心太干太腻,王爷连喝了满满三杯茶水,然后在小斯的陪同下去如厕,回来后复又执起笔来,反反复复琢磨思考,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方才大功告成。

    他喜滋滋地拿着自己做好的对子,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打量了一下,然后朝四周望了望,却见众人都在埋头看书,原来这会子早都没人搭理他了。

    王爷嗍起嘴巴,显然有些小失望,不过这只是一瞬间,他堆起满脸的笑,拿着对子来到吉雅身边,凑近她的耳朵,轻声唤了句:“吉雅妹妹?”

    虽然声音不大,却仍然把看书已经入迷的吉雅吓了一跳,握着茶杯的手随之一抖,茶水也溅了出来,不偏不斜,正好泼到了王爷的对子上,对子上的字迹有些还没有干涸,这会儿立刻在水渍的污染下,变的模糊不清了。

    吉雅见此情景,也大敢意外,很是过意不去,连忙起身赔礼道歉。

    王爷见吉雅妹妹跟他如此客气,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的样子,笑道:“没事,我再重写一份就是了。”

    于是转身,复又执笔蘸墨,发现墨却已经没有多少了。塔娜一见,赶紧起身,准备过来给王爷研墨。

    吉雅觉得刚才把人家辛苦写出来的对子弄脏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很是歉疚,毕竟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做出来的。

    于是朝塔娜摆摆手,示意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自己走到王爷跟前,拿起旁边的墨盒,取出一小块儿精美的墨锭,放到砚台上,又倒了少许水,在砚台上轻轻打圈,磨了起来,磨了一会儿,复又添了少许水,继续打磨,动作匀速、轻柔。

    王爷见吉雅亲自为自己研墨,显然很感动,适才受了那么多冷落,突然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没有反应,只见他的眼睛里,竟然闪现了一点儿晶莹的东西,却控制着没有掉下来,只看着吉雅熟练的研墨动作,嘟囔着问道:“吉雅妹妹,小王见你这研墨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啊,难不成妹妹平时写字时都是自己亲自来研墨么,那你的那些丫头子是该打发着去柴房里担水烧火了。”

    这一席话立马把一边三个丫鬟得罪了,这三人虽说是下人,可也是相府里娇生惯养长大的,整日也不过是跟着主子做着舞文弄墨,嬉笑玩耍的事,何时做过那些个粗活,如今让小王爷平白数落,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心里都不很自在,心说这王爷一看就是个粗鄙浅薄之辈,郡主若真是嫁给了他,岂不白瞎了?

    虽说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知道礼数的,听了王爷这么一说,全都跪下怯道:“都是奴婢们的错,还是让奴婢来研吧,郡主歇着吧。”说着都起身来到主子旁边,准备换下主子。

    吉雅却笑着又摆了摆手,道:“没你们的事,回去坐着吧。”说完转头看着王爷,笑道:“平日里,自然是丫鬟们为我研墨,就是这一次不同,王爷好不容易写出的对联,让小女子弄湿了,虽说是无心之失,可毕竟是小女子的疏忽造成的。就由小女子为王爷研墨,以略表对王爷的歉意吧。”吉雅边说边专注着手上研墨的动作。

    王爷听了更加感动,他当然希望吉雅继续留在身边为他服务了,刚才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讨吉雅开心才随便说说的,于是看着吉雅的专业研墨水平,看起来动作着实熟落,便奇道:“既然吉雅妹妹平时里也不研墨,却为何练就一手精湛的研墨功夫呢?”

    吉雅边磨边笑回道:“回王爷的话,这不算什么精湛的功夫,不过是磨个墨罢了。只是小女子的研墨方法是在一本专门讲述笔墨纸砚的书上看到的。今日姑且按书说的做去罢了,其实小女子自己也不知这方法是对是错。”

    “这方法很对。”一个声音响起,透着清淡与沉静,正是来自扩廓。

    他缓缓饮着茶水,目光清明而散淡,口中娓娓道来:“轻研墨,重舔笔。好砚磨好墨,研出的墨汁细腻。轻研墨,指的是不要急躁,不要重力压墨锭。要将墨锭研磨面平置砚面,用力均匀,速度均匀,一个方向研磨。这样研出的墨汁细腻好用。放水时,一次不要放地过多,要边磨边适量添水。墨锭之中,以三十年以上的老墨,最为好用。”

    吉雅惊奇地看向扩廓,他说的不就是昨日自己在小竹里馆里看的那本《文房四宝杂谈》么?原来他也凑巧看了这本书。

    前几日闲来无事,想着自己在这个时代要经常写手笔字,应该练习一下,虽然在现代上学时,出于兴趣爱好,参加了几年书法培训班,学了点皮毛,

    但在这方面的悟性不怎么样,写的不好,只是勉强过的去罢了,于是特意取了自己现在躯体前灵魂的字出来,临摹了一番,基于以前的功底,也能临出个七分像。

    又特意去书房寻了几本书法帖子和那本叫作《文房四宝杂谈》的书。这本书是吉雅特意从家庙北殿的书院挑选出来的,所以连塔娜、秋玉、静香也没有看过。

    如今扩廓却看过这本书,吉雅顿时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于是一边用心地研墨,一边轻扬下巴,嘴角含着一抹笑意,顺着扩廓的话茬儿道:“好墨须搭配好砚及好纸才能有效发挥,这讲究起来没完没了,但为了使作品更出色,一切都值得。孙过庭有云:“纸墨相发,一合也。”乃千古名训,洵不诬也。千万别相信有些书论所提到「不择笔墨」这句话,有此能力的书家历史上可能不到十位。”

    吉雅停顿了下,笑盈盈地看向扩廓。

    向来不苟言笑的扩廓竟也回去一抹微笑,接过话茬儿:“墨锭优劣的要素甚多,其中以墨色和墨粒子的分散性最为重要。就墨色的种类而言,一般包括黑色,紫黑色,黑褐色,蓝黑色等,其中以紫黑色被认为最佳墨色。影响墨色的因素包括黑烟的种类,烟颗粒的大小及墨的新旧等。”

    “墨最常用的松烟一般呈蓝墨色,而油烟呈黑褐色.墨存放时间愈久,墨色会逐渐呈现紫黑色。”吉雅道。

    扩廓微微一笑,又接了过来:“油烟的色调虽非最理想的墨色,但烟粒子细,分散性佳及墨汁书写于纸面时,比松烟墨更具有光泽。”

    “故油烟被认为是制墨最佳原料,墨粒子的分散性除了与黑烟原料有关之外,与制墨条件,用胶量及存放环境等均有密切的关系。由于墨锭所使用的原料不一,配方各异,制造条件亦不尽相同,故墨锭的品质不一。”吉雅说完,又给扩廓抱以一丝甜美的微笑。

    扩廓虽未朝她这边看过来,只拿眼朝别处一瞥,然而嘴角的弧度却又向上弯去了些,末了,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泯了口热茶,对着茶杯上花纹审视了下,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虽然这动作是那么轻描淡写,不细思忖都品不出个中滋味,可细一思忖却让吉雅整个心胸都荡漾起一股暖意,这种你不言语,我不言语,却彼此交心的感觉最为奇妙,就像人们常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吉雅禁不住嘴角一弯,莞尔一笑。

    须臾,吉雅回过神来,看向小王爷,只见他瞪着眼睛,嗍着嘴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刚才她与扩廓的默契之语在王爷眼里简直就是字字如针的一唱一和,早都把他搞地醋意大发了。只不过吉雅刚才沉醉在与扩廓愉悦的交心之中,浑然忘却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如今察觉了王爷的异样,却不想他再闹心了,便看着王爷,微笑道:“磨墨时,要把墨条垂直向下,在墨砚上打圈来磨。还有一种是将墨条倾斜大约四五十度,在砚面前后直线来回磨。注意水不要一次加太多,可以磨好一些后将墨倾入砚池再滴水磨。不知小女子说的可对么,王爷?”

    吉雅蓦然这一发问,让情绪波动中的王爷一愣,虽然不知吉雅说的一些现代名词儿“四五十度”什么的是个什么意思,但仍然胡乱应道:“对、对,吉雅妹妹说的甚是。妹妹真正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啊。”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他说的都夸赞之词,可在吉雅听来就是不对路,觉得他这夸奖牵强附会,敷衍塞责,还不如不说的好。

    于是怏怏不乐地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只专注的研墨。

    慨叹啊,总有那么一类人,他和你没有默契,有的只虚伪、做作的附和。如果他此刻不在,这里该是多么和谐,果然哪里的世界都是不完美的,现代里,古月是学生会主席,富二代,而自己虽然自负美貌,却出身平平,身份的差距让这份情感看不到明天。

    如今穿越到古代成了身份高贵的郡主,又有相国世家的家境,生活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而他,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他和自己又究竟有多宽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作为身份更高的自己,是不是该更加主动一些,让这段缘分走的更长、更远,甚至是、一辈子。

    这时墨已经研好了,王爷看着吉雅亲自研出的墨果然更加细腻,于是执笔蘸墨,动作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好像蘸着的是什么无价之宝似的。

    在吉雅注视下,他好像有些紧张,写了几个字,错了,团成一团扔到地上,又写,又错了,又团做一团,刚要随手扔到地上,蓦然发现吉雅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动作便僵在那里,觉得自己这行为确实不咋地,于是将团成一团的纸打开来,一下一下的折叠好,板板正正的搁置在石桌一角,带着谄媚的笑,执笔重写。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小王爷终于把对子写好,递到吉雅眼前,让其观赏。

    吉雅瞅着他精心写出的对联,不禁眉头一皱,心说这家伙还真是个白痴呢,费了大半天功夫,就憋出这么几个臭字儿,有种想敲碎他的脑壳,看里面是不是装着大粪的冲动。

    先不说做为一个古代人,这手歪歪扭扭的字儿,就已经让人一个头两个大了,怪不得都写了这么久,原来这对联是现想的,这字儿也是现练的,唉。他平时都干嘛了都?不好好练练字儿。

    只见这上联写的是:今朝芊芊佳人在此读书。

    磨几半天,竟然写出了这么叙事直白的一句废话。吉雅不禁大失所望,陡然想起一个笑话,于是看着王爷笑了笑。

    在王爷看来,吉雅这一笑是赞美褒扬之意,顿时心花怒放,道:“吉雅妹妹在笑什么,觉得小王这上联写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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