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虞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连眼睛都还没能睁开,就已听到薛子昂惊喜的声音:“醒

    了!”

    大概是麻醉开始散去了,右边胸部和肩膀那一片疼得厉害,眼皮也无比沉重,她就连睁个

    眼都很费劲。

    见她虚弱无力的样子,薛子昂又紧张地问:“疼吗?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看了一眼在床边俯身下来的薛子昂,再看看坐在床沿同样一脸关切的薛湛,赵虞努力咧开

    嘴笑了笑,却实在发不出声音。

    手术刚结束,她还需要吸氧,隔着氧气罩,薛湛和薛子昂甚至都看不清她嘴角勾起的弧

    度。

    薛湛放心不下,按铃叫了医生,好在一切都很正常,她现在只是术后太虚弱。

    一放下心来,薛子昂就再也憋不住心中那股愤怒和担忧:“赵虞,你是连命都不想要了是

    吧?说好的互相信任呢?你相信我能把你从缪三手上救下,我也相信我能保护好你,相信你说

    的每一句话,结果,你他……”

    硬生生把脏话憋了回去,他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怒目瞪了她好几秒才又问:“你

    知不知道看到你中刀的时候我都被吓死了?我以为……”

    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哽咽起来,有薛湛在旁边,薛子昂更是觉得丢人,狠狠咬了咬

    牙后,干脆闭口不言。

    赵虞当然知道他和薛湛都会生气,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她心中便又升起几分愧疚,动了动

    唇想开口说对不起,却还是没能成功。

    当初得知庄亦晴包养小狼狗闹出事时,她便想到了这个计划,所以让私家侦探找出替庄亦

    晴动手那几人的身份。

    也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假戏真做,让自己真的受伤,因为这样的戏才会更逼真。

    但她也清楚,要是让大家知道她会受伤,肯定不可能同意这个计划,所以在和他们说了互

    相信任之后,她又一次当了骗子。

    看她想说话又说不了,薛湛叹息一声,淡淡地道:“行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他当然也和薛子昂一样是极其愤怒的,也很想质问她,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为什么还

    可以再骗他。

    可看着她这模样,他又实在气不起来。

    没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狠心,她也不过是尝过太多痛苦,滋生太多仇恨,对复仇抱了必胜

    的决心,才不惜一切代价想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罢了。

    说到底,还是他疏忽了,他以为他们的计划已经足够取信于许承言,她完全可以放心,没

    想到……

    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他找最好的搏击教练盯着薛子昂狠练了两个月,又派人暗中保护着

    她。

    谁知薛子昂倒是不负他所望地挡住了来劫人的缪三,她却趁机假装慌乱不小心,故意给缪

    三伤她的机会。

    如此决绝,最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都不知道在电话里听到薛子昂急得声音发颤地跟他说她故意中刀了的时候,他心里有多

    着急。

    “赵虞。”沉默了许久,他才又开口,“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再管你

    的闲事。”

    “对。”薛子昂应和,“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我就跟着你学,也插我自己一刀。”

    这叔侄俩的威胁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没威慑力,一个比一个奇葩。

    赵虞想笑,但拼命咧了咧嘴后,反而是眼泪先掉了下来。

    她想,应该是伤口太疼了。

    “是不是很疼?”薛子昂赶紧起身查看她的情况,“那我不说话,不惹你激动了,你好好

    休息。”

    刚好这时薛湛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他又一把拦住薛子昂准备帮赵虞擦眼泪的动

    作:“就这样吧。”

    薛子昂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看到薛湛手机才恍然大悟,低声跟赵虞道:“应该是许承言来

    了。”

    他和薛湛都知道,眼泪向来是赵虞最厉害的武器,这种场面,当然得让许承言看看。

    电话是守在楼梯口的保镖打的,表面上是为了保护赵虞,其实不过是防止外人进入,毕竟

    现在还不能让庄亦晴的人发现太多。

    从审讯现场回来的许承言本来是憋了一肚子火的,既气愤于庄亦晴擅自插手他的事,又恼

    怒他来病房看个人还得经过薛湛的同意保镖才放行,可一走到床边,看到赵虞满脸泪痕、双眸

    湿润的模样,他的气又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醒了?”

    赵虞想扭过头不去看他,可惜她还动不了,只能将目光移开,又缓缓闭上眼。

    本就蓄在眼里的泪水随着她阖眼的动作从眼角滑落,沿着方才的泪痕慢慢渗入氧气罩里,

    许承言不禁握了握拳,又转身从柜子上抽出张纸巾准备帮她擦拭。

    薛子昂抢先一步挡开他,捏着手里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一点点擦干,语气中充满浓浓的

    敌意:“得了吧你,她根本就不想见你,少在这里惹她生气了。”

    许承言难得没有反驳,只定定地看着赵虞。

    他见过她太多种模样,明艳的、妖冶的、放浪的、颓废的……但他真的很少见到她哭。

    准确地说,除了在床上时太激动会逼出些生理泪水,她根本就没在清醒状态下哭过。

    莫名地,他突然想起了大年初二那晚,那个主动勾引他去酒店、和他做完爱又趴在他胸膛

    上静静哭泣的赵虞。

    当时的她,其实不是因为高潮太过刺激而流泪,而是真的伤心吧。那天晚上的她,整个人

    都不对劲。

    还有他们第一次做爱,情绪极其反常的她;那次在会所,见到血后浑身颤抖的她。

    那几次,似乎是仅有的她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时候,而现在的她,应该比前几次还要脆

    弱吧。

    不用想他都知道,遇到这种事,她肯定是害怕又无助,委屈又愤怒的。

    薛湛道:“我是给许总个面子才让人放你进来看一眼,既然她不想见你,那许总还是请回

    吧。”

    许承言依旧半点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但目光落到了柜子上。那里放着的,是大夫从她胸

    口取出来的水果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很深,红得刺眼。

    薛湛的语气又多了几分凌厉:“许总也看到了,她现在不管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好,你

    在这里,除了一遍遍提醒她刚经历过的一切,别无它用。”

    这一次,许承言终于在沉默片刻后迈步离开。

    但才走几步,他又停住,转身看了看床上依旧紧闭双眼泪流不止的人,沉声道:“我会还

    你个公道。”

    赵虞缓缓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他,嘴巴轻启,艰难地开口:“她说得对,是我活该,我们

    两清了,放过我吧。”

    她的声音很小,有些嘶哑,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但许承言还是听得很清楚,也明白她话

    里的意思。

    庄亦晴敢那样明目张胆地让人来绑她,这次她幸运被人救下了,要是他去找庄亦晴的麻

    烦,说不定那个女人下次会更狠。

    可是他的女人,又凭什么要怕庄亦晴?他要和谁在一起,他想跟谁上床,又与庄亦晴何

    干?

    见许承言握着拳气势汹汹地离开,整个人再也不复平日的优雅稳重,薛湛不禁若有所思地

    看了赵虞一眼。

    以旁观者的身份亲眼看着她演这场戏,这种体验还真是无比微妙。

    毕竟,他和薛子昂从前也都是局中人,是她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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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正面battle的,放心,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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