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彧把她整个包裹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偏着头,气息洒在她耳边痒痒的,嗓音像久酿的花酒,丝丝入扣:“阿娆,以后别和我怄气了好不好?我会很难受。”

    萧景姒偏头,笑着蹭了蹭楚彧的脖子:“好。”

    有些痒,鼻尖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缠缠绕绕地,让楚彧心神不宁,甚至于心猿意马。

    他的声音便越发柔软得一塌糊涂,说:“若是阿娆哪天生我的气了,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你也不要嫌我烦好不好?”

    她说:“好。”

    楚彧又说:“要是哪天我生气了,你就哄哄我,我很好哄的,只要你抱抱我,”他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小声地在萧景姒耳边念着,“你亲亲我,我纵使再生气,也会听话的。”

    萧景姒笑,用力点头:“嗯,我记住了。”

    楚彧松开她,把脸凑过去对着她,一脸期待地说:“那你现在要不要亲我一下?”

    她垫脚,笑着去亲他的唇角,然后楚彧便捧着她的脸,没完没了地纠缠,啃噬吮吸,在唇角拉出晶莹的银丝,然后他便一点一点舔过,含着她的唇,极尽厮磨。

    风吹杏树,落花翩翩,树下相拥的情人缱绻亲昵,浑然忘我,惹得从一旁经过的云离羞得面红耳赤。

    菁华远远站在殿外,招招手,屋檐上立马跳下来一只灰猫:“喵!”左使大人。

    “小灰,你去府里告知王爷,今夜世子外宿。”

    “喵。”它叫灰猫,不要总喊小灰。

    菁华看它:“还不快去。”

    猫族兔族没法对话了!

    “喵!”小灰一撒腿,就去了,腿上功夫修得不错啊。

    小灰走后,菁华坐在钦南王府的轿子上打坐守夜,马车便停在距星月殿最近的南宫门外一百米,已是夜深人静,外头忽然传来女子吟唱声,菁华细听。

    “社前新燕子,帘幕效双飞,已结同心约,蹁跹入翠帏。”

    哪家的姑娘,竟唱如此淫词艳曲,三更半夜的,扰得人没法清修,菁华皱眉,又细听。

    那女子又唱道:“解语花枝头欲并,美满琼浆持玉柄。”

    这般歇斯底里的唱法,即便女子音色好听,也实在称不上悦耳,倒更像鬼哭狼嚎,不大一会儿,便惊动了守宫门的侍卫,侍卫长大喝:“大胆,深夜何人在此喧哗!”

    只听见那女子声音更大:“本姑娘竹安公主是也!”说完,打了个酒嗝。

    菁华下意识掀开了车帘,就看见那女子抱着个两个酒壶,头发扰乱,头上的珠钗凤冠和宫装外裳都不知道丢哪去了,醉眼迷离地摇头晃脑。

    这个麻烦的人类!菁华突然觉得好头疼。

    侍卫长一听是竹安公主,立马半跪参拜:“尔等参见公主。”见公主衣衫不太整齐,立马低下头,“不知是公主驾到,多有冒犯,请公主恕罪。”

    凤观澜摆摆手,眯着眼打发:“都退下,别扰了本公主喝酒唱曲。”然后抱着酒壶灌了一口,一走一晃地扯着嗓子唱,“解语花枝头欲并,美满琼浆持玉柄。风光此会不胜春,也知不久裈儿褪。”

    到底是谁教一国公主唱这等淫词艳曲的!

    侍卫长当机立断:“快去凤栖宫禀报皇后娘娘。”

    “社前新燕子,帘幕效双飞,已结同心约,蹁跹入翠帏……”

    咚!撞到什么东西了。

    菁华只觉得马车震了三震,还没坐稳,就听见女子中气十足地喊:“放肆!”

    “嘶——”

    拉轿子的马嚎了一声,应该是刚才被这醉鬼撞得不轻,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菁华拍了拍马背,它便平静了许多,倒是那醉鬼没完没了,醉眼迷离跟睁不开似的,放下一个酒坛子趾高气扬地嚷嚷:“大胆刁民,竟敢冲撞本公主,拖下去,诛九族!”

    马儿回了她一声:“嘶——”

    凤观澜瞪眼:“放肆!”她指着马的鼻子,“如今本公主要贬去和亲,爹不疼娘不要,连你这畜生也看不起本公主是吧!”

    还知道自个在跟畜生说话呢。

    马儿后退一步:“嘶——”

    她还不依不挠了,叉着腰没完没了:“不准叫唤,跪下!你要是再不跪地求饶,本公主就把你做成红烧马肉!”

    马儿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嘶——”

    “哟,你个小畜生还敢抗命是吧!”凤观澜踢开酒坛子,捋起袖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本公主就不姓凤!”

    说完,她抬脚就要踹马腹——

    菁华飞下轿子,一把抓住她的脚,用力一扯,把醉醺醺的女人扯到一边,拽着她的胳膊:“这马很烈,踢不得。”

    凤观澜撑着迷糊的醉眼,盯着看了许久,打了个酒嗝,说:“本公主也很烈!誓死不嫁的贞洁烈女!”

    “……”这话菁华接不上了,他撒手,不想管这个醉鬼死活。

    凤醉鬼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阁下看着好生面熟!”

    菁华懒得和醉鬼对牛弹琴。

    凤醉鬼嚷嚷个不停,突然作状恍然大悟:“你是偷树贼!你就是芊妃娘娘宫中的偷树贼!”

    菁华:“……”这事她是打算记多久。

    凤醉鬼还嫌不够,嘿嘿一声奸笑:“你还是我寝宫里的淫贼!你觊觎本公主美色!”

    菁华不想跟她说一句话,人类的话说得相当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正想着,两只耳朵被人揪住:“来人啊,捉贼啊!捉贼啊!”

    兔子的耳朵是不能乱揪的,尤其是折耳兔子。

    菁华想也不想,抬起手,一个手刀劈向凤观澜脖颈,她两眼一翻就晕了,然后菁华一只手把披风罩住了隐隐要蹭出的耳朵,一只手把人扔到轿子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引人注目,他把马车赶到一边的角落里。

    次日,世子爷辰时出了星月殿,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菁华赶了车在星月殿外侯着。

    楚彧瞟了菁华一眼:“你眼睛怎么了?”

    菁华左眼偏上一点,好大一片青紫。

    他面不改色:“马踢的。”

    楚彧觉得不可思议,又很不屑一顾:“你白白修了几十年,也算是一只大妖,居然连低等畜生都踢不过。”楚彧鄙视,“真没用!”

    “……”菁华不想说话了。

    话说昨夜,马车里多了个人,一整夜闹腾,不是说梦话就是翻来覆去地踢这踢那,菁华整个晚上都没法静修,今早,卯时将过,那睡相极其不好的女子揉揉眼睛,醒了。

    菁华被挤到了最角落里,整夜没睡好,脾气不好,嗓音嘶哑,说:“醒了就下去。”

    凤观澜一脸吃惊的样子,盯着菁华:“你怎么在这?”又问,“我怎么在这?”

    显然,这女子酒品不行,属于典型的耍完酒疯就忘。

    菁华正思忖着要这么告诫她,女子不能喝太多酒,不能唱淫词艳曲,不能对着很烈的马拳打脚踢,不能衣衫头饰不整夜里还出来晃荡,更不能动不动就骂他偷树贼淫贼……

    凤观澜这时候一脚踢过去:“你把我的外裳扒了扔去哪了?色胚流氓不要脸!”

    这一脚,整好踢中菁华的左眼偏上,瞬间一片火辣辣,他咬咬牙,忍住想把这个女人暴揍一顿的冲动。

    凤观澜还不消气,捂着白色素衣的里裳,对菁华横眉竖眼:“色胚!色胚!”骂完,上手就扒了菁华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跑出了马车。

    “……”菁华紧了紧拳头,咬碎牙。这女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母兔子都要凶悍!

    大凉冬月二十六,淑妃宴请夏和桢卿公主,为其接风洗尘,一同出席的还有分位稍高的妃嫔和朝中的一些诰命夫人,以及国师和左相两位女大人。

    桢卿公主姗姗来迟,一袭墨绿的纱裙,白纱覆面,病若西子,好不娇柔可人,倒是一双桃花眼生得妖媚艳丽。

    这桢卿公主打从入了凉都,便抱恙至今,对外道不能见风,待在质子府深居浅出。

    殿中,管弦丝竹声声,舞女蹁跹鱼贯而出。

    凤观澜对舞乐没多大兴趣,瞧着上座上柔若无骨的女子,哼了一声:“戴个面纱欲言还休,当自己是怡红院里的窑姐儿吗?”

    凤观澜坐在萧景姒左手边,非常看不顺眼那桢卿公主,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能顺眼吗?方才那桢卿小妖精还提议淑妃娘娘早日让她赴夏和联姻。

    萧景姒笑笑,并不甚在意:“兴许,是不愿让谁见到她的模样。”

    “你家常山世子那等美貌也没藏着掖着,她怎地?怕我泱泱大凉觊觎她那等姿色?”凤观澜毫不掩饰视线,火辣辣地盯着那桢卿公主,“哼,举手投足都像个小妖精,哪里像个见不得风弱柳美人了。”

    萧景姒笑而不语。

    凤观澜突然凑过去:“萧景姒,”叫了一声,然后支支吾吾,“你若是帮我这一次,除了背叛东宫,今后你有需要,我凤观澜任你差遣。”

    她虽明白,东宫与萧景姒势不两立,却也知晓,除了萧景姒,便再也没有谁能帮她。

    萧景姒抬眸:“你当真不想嫁去夏和?”

    凤观澜聪慧,怎会不知,若是她和亲夏和,只要两国休战,必定能借夏和之力助她兄长成事,也正是因此,她的母后才没有反对这场联姻,即便知道夏和帝赵信是个十足的昏庸之辈。

    凤观澜笑,好似自嘲一般:“我不过是个女子,这国家大事干我何事?凤家的宝座自然是有能力的人去坐,又岂是凭我这个没有实权的公主能左右的,即便本公主这能助了东宫,也不过是得一时安逸,两国盟约又不是一劳永逸,谁知哪日会翻脸不认人,再说,”她重点强调,口气有点火冒三丈,“夏和祥帝是个好色之徒,后宫里女人成堆,成日里与一群女人声色犬马,他都快四十了,还不知收敛,他嫡长子的儿子都能跑了,他还老不羞地纳十几岁的姑娘入宫,本公主这般如花的年纪,怎能让赵信那只被无数女人睡遍了的癞蛤蟆糟践了,本公主嫌他脏!”

    一旁的洪宝德听得津津有味,这皇家女子啊,还当属竹安,最是剔透,自然,当属凤十七彪悍飒爽。

    萧景姒还是淡淡然模样,好像事不关己一般:“联姻的文书早已送去了夏和,圣意难违,恕我无能无力。”

    凤观澜小脸一垮。

    萧景姒语调微微一提:“除非,”

    凤观澜立马两眼有神:“除非什么?”

    “除非赵信主动退婚。”

    凤观澜听完,好生挫败:“本公主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赵信又不是傻。”

    这话,自夸得也不假。

    萧景姒放下杯子,对这殿中管弦丝竹兴致缺缺:“若是有一样没有了呢?”

    凤观澜不懂:“什么?”

    萧景姒靠近她耳边,说了两个字:“清白。”

    凤观澜愣了一下,然后醍醐灌顶了,立马起身,端着酒去给淑妃娘娘敬酒,又给容妃娘娘敬酒,再给……

    洪宝德凑过去:“她不会学着沈银桑一般吧。”

    萧景姒摇头:“她可能会玩真的。”

    这,就玩大了。

    洪宝德笑笑:“你与东宫势同水火,为何还要帮竹安?”

    萧景姒想了想,用了凤观澜的原话:“那般如花的年纪,怎能让赵信那只被无数女人睡遍了的癞蛤蟆糟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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