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小灰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拍了两下:“伤都是假的,是幻术。”

    “幻术?”凌织把手缩回来,耳根子染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看她那么信任自己的样子,小灰决定对她坦白:“我是猫妖。”

    凌织:“……”

    这年头,妖很多,猫妖更多,凌织半天没回过神来,倒不是被吓的,是被惊的。

    “我真的是猫妖,你以前还给我剃过毛。”

    “……”那只被她剃秃了灰猫?

    “那只被你剃光了的灰猫就是我。”

    “……”

    凌织觉得她好晕,好晕。

    小灰一本正经又懵懂无知的样子,问她:“你知道我是猫妖了,你还要跟猫妖做夫妻吗?”

    她更晕了。

    “不愿意?”

    她立马摇头:“愿意。”又羞涩地低了头,“小灰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大过天,以身相许也是要的。

    小灰本来听到前半句心情不错的,她后半句一出来,又有点不爽了:“要是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去跟别人做夫妻?”

    凌织思考沉默,一时没有吭声。

    小灰啪的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凌织闷声闷气地说:“那你跟别人做夫妻吧,我不跟你做夫妻了。”

    “……”

    次日下午,凌织郡主请旨入宫,状告周太保之子周怀壁罪行累累,声泪俱下地斥责其禽兽行为,且有一同前往太保府的两位少将军为证,铁证如山,周太保哑口无言。景帝下令,收押周小公子入狱,杖刑一百,永不得入朝为官。

    周太保当场就老泪纵横,大呼教子无方,请景帝开恩,这一百棍要真打了下去,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周家嫡出的少爷就这么一个,还有个庶出的,又是个病秧子,周太保兴许是怕绝后,连夜求见了景帝。

    景帝楚彧就指了条明路,说了一句:“夏和战乱方歇不久,流离失所的流民不计其数。”

    第二日早朝上,周太保上奏,说自己体恤民生疾苦,愿散尽家财助战乱流民脱贫,周太保一行,搞得其他大臣们也聊表聊表心意了。

    景帝念周太保一片丹心,将周太保谴派至夏和郡内最为贫瘠的长洲,身体力行地为边关子民谋福祉。

    就这样,一品太保被贬去了贫瘠的偏远山村,关键是,周太保感恩戴德,大呼景帝圣明。

    下了朝,两个官员走在一起就说起了这事。

    前西陵翰林学院的钱大人说:“景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周太保堂堂一品大臣,怎派去了长洲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而且只有谴派之期,没有归朝之日。”

    吏部的江大人解惑说:“女帝莅位在即,以周太保为首的一帮老臣反对女权天下,只怕陛下是要杀一儆百。”

    钱大人不解:“那太保大人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竟还散尽了家财。”

    江大人说:“周家的嫡子犯了罪,现在还被关在大牢,明日便要行杖刑,这一百大棍下去,是要把人打伤,打残,还是打死,还不是景帝陛下一个眼神的事情,那周公子是周太保唯一的嫡子,家中子嗣甚亏,一个没留神可是要绝后啊,周太保也只能破财免灾。”捋捋山羊胡,江大人继续说,“而且,景帝陛下的态度摆明了,若是周太保要是不识相,周公子那点风流韵事的小打小闹,要变成诛九族的大罪,也不是什么难事。”

    景帝这是借题发挥铲除异己啊!

    钱大人听完甚是胆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诶,这世道,当官不容易啊,指不准哪天就惹了景帝陛下不高兴,别说乌纱帽了,就是项上人头也难保啊。”

    江大人连连说是是是,拉着张大人走到一旁,环顾四周没人,就小声地说:“我前几日和大凉前朝的几位老大人喝酒,听了他们一席话,觉得甚是有道理。”

    三国合并在即,这官员新编是板上钉钉的事,是贬是升,其实——全看女帝和景帝高兴,是以,三国的老臣都人人自危,尤其是西陵与夏和。

    钱大人连忙问:“怎么说?”

    “景帝陛下不顾朝臣反对,也要扶立女帝政权,不就说明了景帝陛下的态度,”江大人很肯定,“我们这些前朝老臣只要拥立女帝,方可保一劳永逸。”

    钱大人点头,也觉得甚有道理。

    二月十四,晴,行三国合并大典。

    女帝开国,改国号大楚,年号景,定京都为凉都。另,女帝下诏,尊景帝楚彧为帝君,共掌天下权,朝臣阶品新编,削藩立宪。

    午时,行开国圣典,三国朝臣前去星月殿参拜,不见女帝出来,唯有殿中传来一声:“众卿平身。”

    嗯,景帝宝贝女帝宝贝得不行,这种开国的盛大日子,也舍不得女帝大着肚子风吹日晒。是以,晚上宫中夜宴,女帝并未出席,帝君高坐龙椅,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据说,当晚宫宴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西陵前朝靳相家的小嫡女,众目睽睽之下,示爱温伯侯温思染,说是一见倾心,再见非君不嫁,以茶代酒,佳人求嫁。

    这事说来话不长,听说,是前日方从西陵搬来凉都的靳家小嫡女闲来无聊,女扮男装去花楼耍,一眼便瞧上了在花楼里谈生意温伯侯,当时温伯侯一袭红衣,风度翩翩,惹得靳家小嫡女春心大动。

    姑娘家小,不懂事,这才有了这一出当众凰求凤的戏码。

    温伯侯的夫人颐华长公主也出席了宫宴,就问靳家小嫡女:“你瞧上他什么了?”

    靳相家的小嫡女才十四,少不更事,被宠坏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

    “温伯侯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在花楼里只喝酒不叫姑娘的男子,也不乱看乱摸,眼睛都规规矩矩的,我娘说,这样的男人不是不举的太监,就是绝世好男人!”

    绝世好男人温思染一口酒就喷出来了。

    众人看向靳相夫人,靳相妇人无地自容,席间不少贵夫人觉得,靳相夫人真知灼见啊,教女有方啊!

    再看向颐华长公主,那上过战场的公主就是不一样,从容淡定得很,问靳家的小姑娘:“那你知道为什么温伯侯不叫姑娘吗?”

    不是因为温伯侯谦谦君子不为女色所动吗?总不会不是不举吧?

    颐华长公主端了一杯酒:“因为他惧内。”

    靳相家的小嫡女傻了,一副大受打击的神色,走到绝世好男人温思染跟前:“侯爷,你真的是因为怕媳妇才不叫姑娘吗?”

    温伯侯回答地掷地有声:“当然。”

    想他当初没遇上凤昭芷之前,哪次去谈生意不是上姑娘最美的楼子,哪次不是把所有招牌姑娘都叫来端茶倒酒。

    靳家小姑娘伤心了一小会儿,立马又雄心壮志了:“我娘说了,惧内的男子也都是绝世好男人,我爹就是不惧内,所以娶了十个姨娘。”

    众人:“……”好有道理的样子。

    靳相夫人恨不得把头钻进地里,靳老相一把年纪了,脸都不知道往哪搁,狠狠瞪家里的婆娘。

    “那侯爷你喜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你惧内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嫁给你的。”靳家小姑娘娇羞地说。

    这姑娘,缺心眼!

    “本侯爷,”仔细看了看那姑娘,她一脸期待,温思染问,“本侯爷见过你吗?”

    其实,那日在花楼她还女扮男装和温伯侯喝了酒,还把自己贴身的玉佩塞给了他,居然说不认得。

    靳姑娘哭着跑出去了。

    “啧啧啧!”凤昭芷瞧了温思染一眼,“你还真不懂怜香惜玉。”

    语气,有点不对劲啊。

    温思染立马认错:“我错了。”

    凤昭芷笑笑:“哪错了?”

    温思染是认真想了想:“怪我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凤昭芷一个爆栗过去,让他滚。

    他不仅不滚,还好脾气地笑着贴上去,乖乖变决心:“我发誓,以后谈生意再也不去花楼了。”深思熟虑后,补了一句,“就算去了,点一屋子姑娘给我唱《家妻如花》!”

    《家妻如花》是首七言酱油诗,也是首民谣小调,在也海温家那一带颇为闻名,说是一位坚贞不渝的男子为了深爱的妻子所谱,也海那地方,没有三妻四妾的民风,这歌颂妻子的曲子广为人唱。

    花楼的窑姐儿唱《家妻如花》,那场面!

    啧啧啧,温伯侯果然惧内。

    宫宴上,紧接着又发生了第二件大事。

    一位西陵大臣带了八个国色天香进宫赴宴,为帝君献舞一支,领舞的是西陵安庆王的胞妹嫦暇郡主,美人献舞,实属正常。毕竟,帝君楚彧也是男人,再怎么宠着女帝,还是有不少女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说,女帝正怀着身孕,身子病了一场也大不如前,若是未能诞下皇太子,帝君怎能没有别的女子。

    当然,这都是某些不长教训之人的非分之想。

    这献舞一事不奇怪,真正奇怪的是,一个舞女摔在帝君衣下,按帝君的性子,还以为要当场砍了,不想帝君不仅没动粗,还单独见了这个舞女,此女子却并非领舞的嫦暇郡主,而是一个极其美艳妖娆的女子。

    ------题外话------

    大结局在存稿,所以,别催我哈,存好了大结局,就写桃花妹妹与老凤凰的荡漾史

    ☆、第一百九十章:女帝惩治妖艳贱货们

    这献舞一事不奇怪,真正奇怪的是,一个舞女摔在帝君衣下,按帝君的性子,还以为要当场砍了,不想帝君不仅没动粗,还单独见了这个舞女,此女子却并非领舞的嫦暇郡主,而是一个极其美艳妖娆的女子。

    这,就是一出好戏了。

    再说星月殿里的女帝,因着帝君舍不得女帝风吹月晒,这才酉时便歇下了,内殿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只有女帝身边之人才能随意出入。

    “紫湘。”

    “主子。”

    萧景姒掀开床幔,披了衣服起身,道:“上次让你查的药物,可查到了?”

    紫湘上前去搀扶,回道:“因为是长白医仙开的药,一般的大夫都瞧不出异常,费了些时日,不过总算有了眉目。”

    “可是保胎药?”

    紫湘摇头,神色微变:“如主子您所料,并非是单纯的保胎药,里面有几位药材都是调养心脉、温养肺腑的,恐怕不是保胎,而是用来给主子治病的药。”顿了片刻,紫湘还是知无不言,“而且药性很烈,孕妇是不能服用的,轻则早产,重则会危害腹中胎儿。”

    果然,保大不保小。

    这确实是楚彧的行事作风,为了自家主子,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的,紫湘倒觉得这事不好办了,无关对错,不能说楚彧做错了,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在他看来,自家主子重于一切。

    萧景姒沉默了很久。

    “将药换回去,别让宋长白发现。”

    紫湘丝毫不诧异,楚彧那性子,只顾着萧景姒不奇怪,她家主子那性子,会不顾自己也不奇怪。

    “属下明白。”

    紫湘会意了,刚欲走出寝殿办事,云离便跑了进来,一惊一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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