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有些意动,“凉凉,一起吃吧,这两日我也没少吃你家东西,昨个你姑还给我装了一碗给你炖的大骨头汤呢?”秦悦再次招呼道。

    夏凉想也是,一个病房的太见外也不好,互助互利,有来有往嘛!

    刚想说好,就见她哥夏时倚门而站,一手拿着根油条在吃,一手拎着一大袋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笑呵呵地跟秦家姐弟打招呼道,“早上好,你们都吃上了,”

    “时哥来了,要一起吃吗?”秦止招呼道。

    “不用,我们今个也吃小笼包,”夏时说。

    夏凉冲他招手叫道,“哥,哥,”小声音虽有些沙哑却欢快的很。

    夏时走进来,露出身后背着画板手里拎着一保温瓶的李垚,“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声音弱了下来,带着几分羞涩。

    “不是报了绘画比赛么?岳悦让我帮你把画具带过来,买早餐时看到了时哥也在,就一起过来了,”李垚进来将保温瓶放在桌上,又将画具立在墙边放好。

    “哦,”

    夏时已经把床桌放平,将小笼包摊开放在上面,夏凉伸手去拿,被拍开,“我刚在楼道跟大姑说话时仿佛听到有人说我这个哥哥是白送的,指望不上来着,”

    “大清早的你就幻听了?一会让医生好好给你瞧瞧,别影响了英语听力,”夏凉一脸正色道。

    被她哥照着脑门狠狠弹了一下,“反正我也是指望不上的,包子没你份,”

    夏凉一把抱住她哥的胳膊,“哥,哥,我刚那是为了夸人家秦止才那么说的,就像我姑夸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哎呦瞧瞧人家这姑娘多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哪像我们家凉凉,就一张脸还能看是一个道理,夸别人家孩子就得贬低下自己的孩子才显得真诚,”

    秦悦笑到肚子痛,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逗,学起她姑来那叫一个生动活泼,再看被点到名的弟弟也是笑的不行,姐弟俩眨眨眼,边吃边听,全当听单口相声了。

    夏时也没绷住,笑着弹了下她的鼻尖,“你这嘴到底随谁,就知道贫!”

    他妹这张巧嘴仿佛是天生的,打小就嘴甜,打会说话嘴皮子就比一般孩子伶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姑姑姑父叫的特欢快,就像一只百灵鸟儿,爱笑爱闹,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深谙卖萌的技巧,犯了错往地上一蹲,双手捏着耳垂,小声音奶声又奶气地说:我错了!我这次真的错啦,别罚我,疼呐!

    问她哪里错了,就眨着一双委屈又无辜的眼说:错了就错了呗,哪里都是要罚的呀!

    又长着一张肥嫩讨喜的脸,她要是想讨好谁,还真就没有能抵抗住的,他爷奶那么重男轻女的人,都喜欢她喜欢的不行,二老还在世时就喜欢走哪都带着她,觉得热闹又喜庆。

    他也不例外,那么讨厌梁月茹,也不影响他喜欢凉凉,只希望凉凉一直这么快乐才好。

    夏凉嘿嘿笑,“我还知道吃,”晃着她哥的胳膊道,“哥,我饿了,真饿了!”小眼神就跟小时候一样,无辜又可怜。

    夏时在她脑袋上敲了下,“吃饭,”

    李垚已经拿出碗勺装粥和胡辣汤,保温桶是大号双层的,上面是粥,只有一碗,下面是胡辣汤,够三人喝的量,他和李垚面前的是胡辣汤,夏凉的是粥,“为毛我的是白粥啊,我想喝胡辣汤,”

    “嗓子不要了,还胡辣汤,给你一碗辣椒水,以后都不用说话了,”

    夏凉哼了哼,喝了口白粥,拿了个小笼包边吃边问,“我姑呢?”

    “说回家拿点东西,赶紧吃,我和李垚一会还要赶回学校上课呢,”夏时路上就吃了两根油条,陪着他们又吃了两屉小笼包一碗胡辣汤,看了下时间,他高三学习任务比他们紧多了,桌洞里还有几张试卷要做,碗一放,就准备走人,“李垚,我先走了,碗收到一旁,一会我姑回来刷,看着这丫头不许她喝胡辣汤,”

    “好,时哥,你先回学校吧,凉凉这有我呢,我学校离得近,能陪她吃完饭再回去,”

    “行,那我先走了,”

    夏时一走,夏凉就凑到李垚跟前,“胡辣汤给我喝一口,”

    “你扁桃体还在发炎呢,不能喝,”

    “就一口,一口,我嘴里没味,小笼包都吃不香,”

    她打小就是别人碗里的比较香的那种孩子,哪怕吃一样的饭菜,她也能吃着吃着就把筷子伸你碗里来夹菜,长大了倒是不会这么干了,但是她要想吃什么,你要是不给她吃,那一顿饭她都吃不香,能惦记一天,就像现在,他和夏时两屉小笼包都吃完了,她小笼包才吃三个,吃一口就往你碗里看一眼,跟能下饭似的,这速度包子凉了都吃不完,李垚权衡一下实在拗不过她,就舀了一勺喂她嘴里,夏凉砸吧嘴,眉眼都带笑地说,“真好喝,果然还是老张头家的胡辣汤最香浓,”

    跟喝什么山珍海味似的,李垚眼睛闪了闪,低头舀汤喝,是挺好喝的!

    就着这口胡辣汤夏凉吃了一个小笼包,然后又眼巴巴地看过来,李垚没法,“你再吃两个,我再喂你一口,”

    夏凉得了承诺,两口一个干掉两个小笼包,然后张嘴等李垚喂,“啊…”

    这模式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哄她吃蛋羹,李垚一时有些愣怔,夏凉张嘴等了会还没喂她嘴里,眼里就带了控诉,李垚急忙喂了她一口。

    “我再吃两个,你再喂我一口,”夏凉巴巴嘴道。

    李垚的回答是三两将碗里的胡辣汤喝完,然后点点她面前的粥,“赶紧吃,吃完有事跟你说,”

    夏凉就在没喝到汤汤不开森的低气压中吃完了白粥和剩下的三个小笼包。

    李垚将桌子收拾了一下,从画具包里掏出几个笔记本递给她,“我昨天回去给你找到了初一初二的课堂笔记,你搭着课本一起看,理解起来会更容易些,”

    “你的课堂笔记?能看吗?”人都说从一个人的字上就能观其人品,这话显然不适合放在李垚身上,李垚那笔字没比狗爬好多少,小学的时候都是要扣卷面分的,初中后被语文老师勒令练字,这才稍微好点,但也只是好点,“你这字以后报考医学院都不用特意去学处方体,”

    “不看就算,”

    夏凉从他的眼里竟然看出了一种名为生气的情绪,还挺纳闷,要说她也不是第一次吐糟他的狗爬字体了,以前也没见他怎么着,怎么这次就生气了呢?不过人家给自己补了一晚上的课,还惦记着回去给自己翻找课堂笔记,这份情得领啊!

    “看看看,谁说不看了,咱两打小一块长大,不认识谁的字,也不能不认识你的字啊,”忙将笔记本往被窝里一塞,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李垚脸这才好看一些,“垚垚来了,”是大姑回来了。

    “姑,你回来了,那我去上课了,”

    “去吧,别耽误了你上课,对了,垚垚,你建国叔跟他朋友那拿了些海鲜过来,你中午要是有时间就过来吃饭,”

    “好,姑,那我走了,秦止,要一起走吗?”李垚走到门口跟秦止说了进病房以来的第一句话。

    秦止愣愣,摇摇头,“不用了,我这两天都不去学校,”

    李垚听后,眼睛瞬间眯瞪起来,夏凉好奇地问,“你不去补课?你们班主任同意了?”像这种尖子生,都是老师们重点培养的对象,尤其是这种关键时刻,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给他们开小灶,两天不去上课,得少学多少知识。

    “我奶年龄大了,这两天在医院呆着有点吃不消,张姨要照顾我奶又要照顾我姐,有点忙不过来,反正在学校也是复习,在哪复习都一样,我跟老师说了,这两天我先在医院顶着,等新的护工到了再回去上课,”

    夏凉心说,瞧人家多有礼貌,多会聊天,这要是李垚,就三个字:嗯,同意!

    这是聊天?这是领导批语!

    再看领导批语式的李垚童鞋,还跟门口站着呢,遂好心提醒道,“李垚,还有三十分钟就上课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哦,”李垚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走人。

    病房的隔音真心不好,他都准备下楼了,还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你和李垚关系挺好啊,”

    “那是,我们是青梅竹马嘛!”

    李垚嘴角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脑子里不由地就荡起夏凉在树下背诵《长千行》时的情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第9章 熊孩子

    中午李垚过来的时候,夏凉正盘坐在床上做习题,床桌上还摊放着他的课堂笔记和数学书,阳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一道剪影,那么认真那么专注的模样只有在她画画的时候才会出现,学习还是第一次见。

    另一边病床上,秦家姐弟,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埋头做试卷,整个病房只听得见沙沙的写字声,倒是安静的很,他放缓脚步走过去,最先看到他的是秦止,“李垚,你来了,”

    “嗯,”

    听到他的声音,夏凉抬头看过来,“已经中午了?”看看墙上时钟,十一点过五分,“今天怎么这么早?”还不到放学时间吧!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班主任让我帮你把试卷带过来,”李垚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试卷递给她,夏凉瞄了一眼,也没接,“你是想我养好病,还是不想我养好病?”

    李垚愣了愣,将试卷又放了回去,“那等你病好后在做,”然后人就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笔记看得懂吗?”

    “懂!”

    “嗯,”

    这就没了?夏凉偏头看他,“我以为你会说,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呢?”一早上秦家姐弟和她那两学霸大侄子大侄女都这么问过,连她姑也说:凉凉,不懂就问,别自己闷头瞎学,费脑子不说,还浪费时间!

    把她郁闷的,难道她学渣的头衔就这么深入人心?去不掉了?

    “我觉得你应该看得懂,”

    李垚的话让郁闷了一早上的夏凉顿时心花怒放起来,被真正的学霸相信并认同的感觉真是太棒了,“都初三了对着我的笔记再看不懂初一的知识,你可以从头回去学了,”李垚补充未完的话。

    夏凉的脸一下子由喜变怒,变脸都没这么快,“我好像说过,你这么不会聊天,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现在,我再加一句,不仅找不到女朋友,很有可能还会失去我这个小青梅,”

    李垚摸摸她的头,“我买了哈密瓜,要吃吗?”

    “要!”

    “我去切瓜,你收拾一下,让大脑休息一会,都糊了!”

    夏凉:“……”这是被暗比脑子成浆糊了?

    李垚找刀准备切瓜的功夫,三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进来了,“凉凉,姥的乖乖,姥姥来看你来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呢?”

    是姥姥、大姨、大舅妈带着她三舅家的小表弟军军来了,夏凉突然就觉得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姥,大姨,小舅妈,”出于礼貌地叫道。

    “凉凉,我可怜的凉凉啊……”梁姥姥欲扑过来抱她哭,夏凉吓了一跳,不着痕迹地躲在李垚后面,李垚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将她护在身后,“梁姥姥,医生说凉凉病情才稳定,神经还很衰弱,不能吵,”

    “哦哦哦,不吵,不吵,”梁姥姥立刻收了泪,这演技,夏凉给她一个大拇指。

    “凉凉,有没有好点,”大姨将手中的一兜提苹果放到桌上,笑着问,“生病的人嘴巴淡,这个苹果可甜了,大姨给你削一个,”

    李垚蹙眉,认识夏凉的人都知道,她最讨厌吃的水果就是苹果了,大李庄有个苹果园,是全村承包一起种的,一家好几亩地,大姑家人多地也多,苹果随便吃,她都吃伤了,新摘下来的苹果还能趁新鲜水灵吃一个,这种库存的是碰都不碰的,“阿姨,凉凉才吃过罐头,大姑交代不能让她再吃凉东西了,”

    “哦哦,这样啊,那留着以后吃,这苹果经放,放上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大姨将苹果放了回去,“凉凉,一个人住院很无聊吧,你露露姐放假了,这几天让她过来陪你吧,替换替换你大姑,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

    “凉凉,你大姑比咱姥也没年轻多少,这白天黑夜的照顾你,身体吃不消的,万一累病倒了,夏时哥肯定会心疼的,他现在正是高考的关键时刻,还是不要让他分心的好,我在家反正也没事,不如换我来照顾你,要是大姑不放心,可以白天过来看着,晚上回去休息,我给你陪护,”徐璐凑过来小声说道,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有种让人觉得被尊重,愿意找她商量并听取她意见的魔力。

    夏凉偏头看她这位已经在记忆里消失了很久的表姐,长发披肩,气质温婉,不过比她大两岁,却已经发育良好,虽然个子不高,但比例很好,腰肢纤细,眉眼柔美,已经初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资本了。

    都说外甥随舅,外甥女肖姨,作为梁月茹的女儿,她长相并不随母,也不大随父,倒是爷爷说她像极了去世的姑祖母,那个被军阀抢去做姨太太,却抵死不从跳河自杀的可怜女人,任谁提起她都要说一句——红颜薄命!

    倒是这个表姐长的跟她妈有七八分相像,单长相来看,算不上多惊艳,只是略漂亮一些,但气质很好,温婉柔和、善解人意,很符合早期白莲花女的人设。

    她这表姐不仅长得像她妈,也极会讨她妈欢心,经常性的被叫去家里玩,所以她跟这位表姐的关系比其他表兄弟姐妹都好,上世也的确在大姑不赞同的情况下强烈要求表姐过来陪她,后来呢?后来在她的分析下选择跟妈,然后过了大半年鸡飞狗跳差点没把自己憋屈死的日子。

    夏凉从来都不是那种成全别人委屈自己的人,哪怕只有半年,也不想再来一次,“咳咳,”抬手去拿床柜上的手巾,碰到罐头瓶发出响声,“奶奶,我要吃罐头,”小表弟军军果然不负众望的喊道。

    小孩子没有压低的声音在这还算清幽的病房中显得格外清脆,吵的连隔壁床的秦家姐弟都看了过来,大姨一脸尴尬,“你这孩子,咱们是来看你凉凉姐的,想吃水果罐头,回头大姑给你买,乖军军,不闹啊,都吵到隔壁哥哥姐姐们了,”

    说着对秦家姐弟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孩子太淘,吵到你们了,”

    “没事,”秦悦好脾气地摆摆手,“小孩调皮点才活泼,”

    话是这么说,但大姨并不敢让军军太活泼,她之前跟梁月茹来过两回,因为夏凉一直在昏睡,也没跟她说上话,倒是从别人那打听到了这对姐弟的身份,父母都是市里领导,日理万机的大忙人,爷爷是退下来的老干部,回清水镇养老来了,儿女不放心,就把孙子孙女送过来代为尽孝,家里都是请保姆的,这等身份的人家代表什么?

    已经不能用钱来形容了——要是女儿能跟这样的人家交好,那该多好啊!

    越发想让女儿留下来陪护了,她的女儿她知道的,见过的没有一个不说好的,若是能跟这女娃成为好朋友,以后好处肯定少不了。

    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的同时,军军闹了起来,“我要吃罐头,我现在就要吃,”他被爷奶惯的跟个小霸王似的,人也是胖嘟嘟的,两扭三扭地就躲过了大姨的防线,窜到了夏凉跟前。

    “军军,”大姨急忙去拉他,被梁姥姥喝住,“他要吃就让他吃,你拦着他干嘛,凉凉这又不是外人,她是军军的亲表姐,吃一个水果罐头怎么了?是不是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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