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松软的小白狐跳上窗棂,然后极其熟练的窝到苏阮的美人榻上。

    苏阮看了一眼那小白狐,又看了一眼趴在绮窗上的苏惠德,想着她这四妹妹莫不是跟着这小白狐过来的?

    “狐狐,瞎摸。”睁着一双眼,苏惠德趴在绮窗上蹬着腿想进来,被苏阮按住了肩膀,“从门走,从门走……”

    一旁房廊处,传来半蓉惊恐的喊叫声,“谁啊,哪个野蹄子干的?这刚结出来的小茄子,又没了!”

    苏阮低头看了一眼苏惠德嘴角的茄渣子,赶紧帮她擦了擦。

    幸亏吃的不是花……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二:雾里看花……

    小宗宗:我是花

    苏二二:……请跟我保持你死我活的距离

    苏惠德:你走吧,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独发

    虽已过秋分, 但天气却依旧有些燥热。

    苏阮看着坐在绣墩上吃糕点的苏惠德,伸手帮她把散乱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

    “阿阮!”苏惠苒急匆匆的冲进来, 一眼看到坐在苏阮旁边的苏惠德, 脚步微顿,“四妹妹怎么在你这?”

    “啊, 她……”

    “先别说那么多了, 快,备马车咱们去衍圣公府。”没听苏阮解释, 苏惠苒便急匆匆的抢话道:“正巧四妹妹在,咱一道去挫挫那孔君平的威风!”

    “怎么了这是?”

    看着面前一副气势汹汹模样的苏惠苒, 苏阮扶额, “大姐, 你昨日里才吃醉了酒在南风馆前面撒了酒疯,拽着那抚顺大将军当成红倌不放,现在又是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越与苏惠苒处的久, 苏阮便越发现,她原本心目中那个温柔大方, 端淑有礼的大姐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抚顺大将军?那是谁?”苏惠苒对昨日里的事还是有些印象的,她明明拽着一个红倌,怎么变成那抚顺大将军了?

    “大姐, 你把那抚顺大将军当成红倌,差点给人家把衣衫都扒了。”

    苏阮端了一碗茶水给苏惠苒,无奈摇头道:“幸亏摄政王在,不然你怕是都脱不得身。”

    厉蕴贺的名声, 整个宋陵城都是知道的。

    混迹花柳,滋事打架,仗着自个儿的一身本事,硬是打的那些权贵子弟抱头鼠窜,除了陆朝宗,便没有那能制得住他的人。

    出身草莽的人,从白骨枯烂的战场上出来,骨子里头浸着血煞气,即便外表看着秀气纤瘦,但哪里是这些养尊处优的氏族公子能比的。

    愣愣的伸手接过苏阮手里的茶碗,苏惠苒眨了眨眼道:“那,那这,我……”

    “大姐不必担忧,那厉蕴贺看着虽不好相与,但日后是碰不上的,你也不必想太多。”

    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闺阁女子,若不是刻意相见,是说不上话的。

    “不过大姐,你大晚上的去那南风馆做什么呀?”

    “咳。”听到苏阮的话,苏惠苒尴尬的轻咳一声,“你也知道,这衍圣公不退亲,我这一日就睡不安稳,便想了这招来败坏自个儿的名声,这样一来,就算是衍圣公不退亲,那衍圣公府里头的人也不会罢休的。”

    “可是这,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苏阮看着苏惠苒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神色。

    “这有什么,我宁可在这苏府里头老死,也不愿嫁进那衍圣公府里头哭死。”

    苏惠苒挺直身板,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苏阮道:“阿阮,你明白我的话吗?”

    “嗯。”郑重的朝着苏惠苒点了点头,苏阮眸色坚定道:“我明白大姐的意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苏惠德咬着嘴里的糕点,含含糊糊的吐出这两句诗。

    听到苏惠德的话,苏惠苒这才想起自个儿过来寻苏阮是为何事。

    “那衍圣公府举行了诗会,刚才给咱们送来请柬,邀咱们去对诗。”

    “对诗?可那孔君平和衍圣公昨日里不是刚刚才在南风馆门口与咱们闹僵吗?”

    “所以这不是请柬,是战帖。”将手里的请柬拍在圆桌上,苏惠苒仰头道:“咱们带四妹妹去,杀他们个尸骨无存!”

    苏惠德嚼着手里的糕点,双颊鼓圆圆的活似只荷上青蛙。

    “这……大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母亲定然是不会同意带四妹妹出去的。”苏阮小觉得苏惠苒大概还不知苏惠德的事,所以才会说出带苏惠德出去这种话。

    “阿阮你怎么比母亲还迂腐?你瞧瞧四妹妹都傻成什么样了,这副书呆子模样若是再不出去转转,日后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苏惠苒说的言辞凿凿,苏阮听罢之后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四妹妹不喜说话,平日里总是呆在屋子里头不出去,兴许只是无人陪她说话,若是她有个知根知底的玩伴,那指不定就能好一些?

    “咱们去去便回,母亲定然不知道。”说罢话,苏惠苒一手牵过苏阮,一手牵过苏惠德,便急匆匆的带着人出了主屋。

    三人坐上马车,往衍圣公府去。

    马车内,苏惠苒一手拿着螺黛,一手点着唇脂道:“快,阿阮,咱不能让那衍圣公府的人看轻了。”

    苏阮面色微有些尴尬的接过苏惠苒手里的唇脂,透过妆奁里镶嵌着的一小面花棱镜,小心翼翼的抹了抹。

    苏惠德抱着怀里的白狐,双眸定定的盯着苏阮手里红艳艳的唇脂。

    这唇脂拿蜂蜜和玫瑰花瓣调制而成,香甜芬芳,勾的苏惠德不断伸头。

    注意到苏惠德的目光,苏阮笑笑,给她在唇上抹了一点。

    苏惠德舔唇,然后歪了歪头道:“饿了。”

    “饿了?喏,糕点。”涂着黛眉的苏惠苒听到苏惠德的话,抬手就把案几上的一小碟子糕点递给了苏惠德。

    苏惠德伸出胖手,把苏惠苒手里的糕点抱过来,然后又把苏阮手里的唇脂拿过来,用糕点蘸着唇脂吃。

    苏阮眼睁睁的看着苏惠德将蘸着满满唇脂的糕点塞进嘴里,呐呐的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苏惠苒转头看到苏惠德的动作,面露惊诧,手中螺黛一歪,那黛眉就歪了缝,“完了完了,这书真的读傻了。”

    苏惠德吃的满嘴唇脂,那细细碎碎的糕饼屑落在她怀里的白狐身上,白狐一身的软毛,都粘上了嫣红色泽。

    苏阮抬手把苏惠德怀里的白狐抱过来,帮它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毛发。

    “阿阮,四妹妹这癖好,真是有些怪呀。”抹掉眉角画出来的黛色,苏惠苒摇头道:“怎么喜欢吃唇脂?”

    “大概是喜欢吃甜滋滋的东西吧,小孩子嘛。”苏阮尴尬的打圆场。

    “唔,也对,四妹妹还小,这种甜滋滋带着花香气,又好看的东西,自然是欢喜的。”苏惠苒在想衍圣公府的事,也就没将苏惠德的反常放在心上,毕竟她可是亲眼瞧过苏惠德那肚子里头墨水的人。

    若说那孔君平是宋陵城内有名的才女,但却依旧比不过饱览群书,过目不忘的苏惠德。

    “行了行了,可不能都吃了,过会子还要用呢。”抬手把苏惠德手里的唇脂拿回来,苏惠苒小心翼翼的把它装进妆奁里。

    苏惠德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马车辘辘停在衍圣公府门口,然后由婆子引着往一旁角门驶去。

    今日衍圣公府大办诗会,宋陵城内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来赴宴,儒生才女,络绎不绝。

    孔君平是宋陵城内极为有名的才女,甚至可以说,她称第一,便无人敢称第二,所以当苏惠苒将身后的苏惠德推出来,要让她与孔君平比试的时候,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这脸都没长开的娃子敢跟孔君平比,怕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苏阮扫过一旁看戏的人,有些担忧的扯了扯苏惠苒的袖子。

    苏惠苒安抚的拍了拍苏阮的手,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我是客人,孔姑娘若是不介意,这比试的规矩便由我来订,如何?”

    “请。”孔君平端着身子站在苏惠苒面前,脸色冷凝。

    苏惠苒轻笑,缓慢开口道:“今日,咱们比接诗句,用一句诗最尾字,接新诗的第一个字,这诗皆要有出处,不可自个儿杜撰。”

    苏惠苒话罢,站在一旁的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这倒是新鲜玩法。”孔君平冷笑一声,显然还存着昨日里的气。

    昨日里,那苏阮先是抹了她一脸的滴酥,然后这苏惠苒又在南风馆门口败坏了她弟弟的名声,这口气,孔君平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她衍圣公府,世代勋贵,何时被如此欺侮过!

    “怎么,孔姑娘不敢应?”苏惠苒挑眉,那被她画的高高的黛眉眉尾拉长,显出几分凌厉气势,一改苏惠苒平日里的那副温婉模样。

    “比诗,我孔君平,从未输过。”

    孔君平是自信的,她不说饱览群书,但这宋陵城内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当她的对手,就算是阴香安,也不及她。

    但让孔君平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个看着呆呆傻傻的小傻子竟然连想都不用想,便能接住她特意挑的那些刁钻古怪的诗,而且有些诗,她甚至从未见过,若不是女婢去书房内拿了书籍来,她还真要当那些诗句是这小娃杜撰出来的。

    苏惠苒站在一旁,看着孔君平那张惨白面色,脸上的表情肆意而畅快。

    “君平,是你输了。”阴香安从一旁走出,双眉轻蹙,“你一向不是自傲之人,何故如此?”

    是啊,她一向不是自傲之人,可自从碰着这苏阮,一切都变了。

    她开始变的不像自个儿,她开始嫉妒,羡慕,恨。

    陆朝宗是山巅上的风,谁都抓不住他,孔君平抓不住,便以为别人也抓不住,可真正当有人抓住了以后,孔君平才知道,那不是山巅上的风,那只是人手掌心上的一道痕,原本就生在那里。

    原本就属于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日记二之今天的皇叔不一般:

    今天的黄叔不一般,多吃了两碗饭,还盯着真手里白月半月半的小包包看,真赶快吃了,不给黄叔看。

    小宗宗:本王是软软掌心里的一道痕,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苏二二:别特么捏了!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清?吴伟业《圆圆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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