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小心。”曲子倾有些哭笑不得了, 看着那向来清冷的人儿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人啊, 怎么越长越回去了呢?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一瓶金疮药递给裴砚殊:“给你。”

    “伤在后背, 你拿药给我我又够不着。”裴砚殊右眼向上瞟着,对着他手上的金疮药却是不屑一顾的。

    看了看裴砚殊有些别扭的神色,曲子倾顿时就笑了开来, 这一笑, 就好像已经结了苞的荷花, 一刹那间就绽放开来了,带着迷人的芬芳和醉人的心乱。

    “你把衣服脱了, 我替你抹药。”说完他就背过身去了,男女大防,他还是懂的。只是那小丫头, 好像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是女的了。

    “哦。”裴砚殊一脸木衲的应了声,便手忙脚乱的去解腰间系着的衣带,不知怎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裴砚殊对自己这些行为嗤之以鼻,便低下头继续与腰带做斗争去了,这越解反而觉得腰带越紧了,裴砚殊心乱得很,手下不自觉用力,‘撕拉’一声,腰带和衣服总算分开了。

    肚兜,看到肚兜的那一刻裴砚殊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她想起来了,她是女扮男装的,如果让他看到不就全露馅了?也不对,自己现在是男的,曲子倾好像对自己有点意思,难道......曲子倾喜欢的是男的?

    更不对了,脑袋里突然闪过昨日的情景,曲子倾昨日给她上过药的,难不成她昨日就已经全部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裴砚殊觉得自己脑袋里就好像对了一团线团,怎么扯也扯不开。

    “你都知道了?”半晌,裴砚殊的声音才诺诺响起。

    “知道你是女的?怎么,还想杀人灭口?”曲子倾的口气里满是调侃,实际上,在裴砚殊刚刚停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缘由了,他不出声的原因不过是想给她留个时间缓冲一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唔,杀人灭口?她好像有点舍不得。

    “很久很久以前。”曲子倾给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的,并不准确:“好了,你快背过身去,我给你上药。”曲子倾也不多耽搁了,不过少顷就转过身坐到床边,拿起药细细的涂抹了起来。

    “唔~”裴砚殊缩了缩身子,那药有些冰凉凉的,涂在身上有细微的刺痛感,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酥酥麻麻的。

    “孽畜,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暴呵传来,将裴砚殊吓了好大一跳,她连忙爬起身来,将半开半合的衣裳紧了紧,随后才抬头去看,曲陌棱正站在刑房门边,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准确的来说,是盯着曲子倾。

    “前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曲子倾只是在给我上药。”就刚刚她们两个人的姿势,的确有点让人误会了,裴砚殊尴尬的咳嗽两声,打破了这突然的寂静。

    曲陌棱也跟着咳嗽了两声,后面两个人的举动也让他看出来了个究竟,只是道歉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裴姑娘,一夜的时间你想的如何了?”好半会儿,曲陌棱率先开口了。

    “在下以为前辈早就知道了晚辈的意思。”裴砚殊的声音依旧清冷,正襟危坐,目光直直的看着曲陌棱,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哦?这样说,你是打算固执到底了?”曲陌棱的声调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如腊月冰窟,水中寒潭。

    “是。”裴砚殊微微点了点头。

    “你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曲陌棱狠狠一甩衣袖,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边的曲子倾,他的意思是想叫曲子倾出去,他要给这丫头点颜色瞧瞧。哪只那边曲子倾却一点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去哪就去哪,难不成还要事事向父亲禀报?”自从他查出母亲的死因之后,对于这个父亲,他就做不到恭敬有加了。

    “你......你莫非真以为老夫年纪大了,是你可以随意糊弄的?娇艳的死和你脱不了关系吧!”曲陌棱一下子就发火了,这么一个两个的,莫非真的以为他好脾气不成。

    “不错,人是我杀的,但又如何?”那样的人,死不是她最后的归属吗?至少,他还让她死得轻松了,换做是茹夫人,可就没这么轻易了。

    “你......”曲陌棱气结,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恰在此时,门外急冲冲的走进来了一队人,看起来是守门的家丁模样,领头的那个人附在曲陌棱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曲陌棱大发雷霆,再不理会这边的曲子倾裴砚殊了,急冲冲的就向着门外走去。

    见他离开,裴砚殊松了一口气,在高手的威压下她还能说出那番话纯属是因为曲子倾在一旁,若是曲陌棱真的跟她动手,那她能做的大概就只剩下逃命了。

    “应该是桃家上门来了。”裴砚殊看了看曲子倾,突然之间有些心虚,她竟然伙同外人准备把他家一锅端了,这样说出去不道德吧。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父亲---曲陌棱,他是魔教的大护法。”

    曲子倾看着她,但笑不语。

    被他看得心下越发心虚了,裴砚殊突然领会到一件事情,便问出了口:“难不成,你知道?”

    所以,之前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是因为曲子倾?

    “嗯。”他点了点头。

    震惊、慌乱萦绕在裴砚殊心头,她还看着曲子倾,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在他眼里,自己难道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吗?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查这些东西?”曲子倾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就像羽毛拂过心头,鸟过无痕。

    “桃家之前曾帮助过我。”彼此之间,不过各求所需罢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就这么耽搁着,等到裴砚殊和曲子倾赶到正门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门里门外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多亏了曲子倾有个少爷的名头,才让他们成功突破人群进入内圈。

    而在重重包围之中, 领头对峙的两个人分别是曲陌棱和桃渊荀。

    曲陌棱一脸愤怒,火焰高涨, 任是哪个大人物的家被围成这样, 都不会高兴得起来,他们曲庄, 恐怕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而桃渊荀呢,仍然是那么温和有礼的态度, 一身正气凛然。

    江湖两大高手,就这么站在一处, 不必言语就已是气氛紧张, 剑拔弩张。

    “裴姐姐裴姐姐,好久不见啦。”裴砚殊抬眼看去,只见像个半大孩子一样的桃七七正使劲的冲她挥着手, 一脸兴奋。

    她作为武林盟主, 此刻正站在桃渊荀的身边, 而她身边护着她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宠妹狂魔---卫清, 多日不见,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微妙了许多。

    于是, 裴砚殊冲着桃七七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好久不见,小七。”

    到了这里,如果还有人看不明白的话,那恐怕就只能是傻的了,裴砚殊是混入曲庄的奸细,这点毫无疑问。像是说好了一样,曲庄那边的人齐刷刷的后退一步,跟裴砚殊保持距离。

    唯有曲子倾,一直站在裴砚殊身边,不动如山。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曲陌棱突然眼睛死死地盯着裴砚殊,眼冒怒火,他已经不想和这群人这样子站下去了,这个死局的开口,可以是裴砚殊。

    于是,曲陌棱伸出左手,手掌化作利爪像着裴砚殊抓去,今天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不止是前武盟桃渊荀,其他三大山庄的那几个老头竟然也过来了,更有甚者,江湖各大隐居高手,这是准备将他曲庄围个透彻,让他插翅难飞啊!

    “裴姐姐,小心。”桃七七惊呼出声。

    裴砚殊闪身躲开,才后退了几步,就见到曲子倾更快一步的挡在了她的身前,代替她,受了那一掌,透着衣服间的缝隙,她分明看到了,那一滴一滴缓慢滴落下来的,鲜红色的液体。

    一瞬间,裴砚殊瞳孔紧缩,眼神里满是恐惧,心在那一刹那,也跟着颤了颤。

    “曲子倾,你在做什么?”裴砚殊大喊出口,只想快点,再快点,把那杂乱的东西从自己的心里清出去。

    “我......你就当我是在替那个人受罪好了。”曲子倾歪过脑袋,冲着裴砚殊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到颜色的笑容。

    “你是不是傻?”这是他昨天对自己说的话,现在,她还给他。裴砚殊感觉有眼泪从眼眶里渗出来,她没有伸手去抹,反而走前两步,抱住了曲子倾。

    “我不傻,你才傻呢。”曲子倾伸手抹去裴砚殊眼角的水珠,他这一爪伤在心口,但是曲陌棱在临近的时候收了力,也就是说,虽然流血了,却伤得不重。

    说着,裴砚殊弯下腰,抱起了曲子倾,她是练武之人,曲子倾的这点体重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

    反倒是曲子倾,闹了个大红脸,一直想要挣扎着跳出来,裴砚殊哪里会让他如愿,便用手死死的抠住他的腰,曲子倾这才作罢。

    就这么,她抱着他,再不理会现场众人,径直离开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这里的事情与她再无相干了。

    回到清心苑,裴砚殊才把曲子倾放下,撑在床上,伸手就去扒曲子倾的衣服:“我看看,伤得严重不?”

    却被曲子倾伸手按住了:“不严重,不用看。”

    “不行,你这样说我反倒更担心了,松手,我看看。”裴砚殊也是个执拗的人,当即就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去继续扒曲子倾的衣服,他今日穿的白色镶金边长袍,胸口的血迹看起来格外明显。

    但事实证明,真的伤得不是很严重,裴砚殊当即掏出那瓶早晨曲子倾给她上药时用的金疮药,对着那个伤口便是一股脑的撒下去,边撒还边嘟囔:“不严重你还表现成那副模样,欠打啊!”害她白担心一场了。

    曲子倾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无奈,他知道,女人最是不可理喻的。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跟她辩。

    “你好好躺着,我先出去会儿。”裴砚殊突然恶狠狠的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脸上红了一大片。

    她一直走到水井边,朝着脸上拍了好几下水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是卫清,裴砚殊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曲庄主自杀了。”卫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其实更多时候,他的性格是像桃渊荀一样温和的,只有面对裴砚殊的时候才会变成这幅冷冰冰的模样。

    “啊?”裴砚殊有些呆愣,脸上慢慢的浮起了惊讶。

    “在你们走后不久,曲庄主就直接用自杀的方式了结自己了,他不肯说出魔教的阴谋,只在死前要求盟主答应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裴砚殊追问。

    “曲子倾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可以把曲庄收为己用,但是不能伤害曲子倾。”

    听到这里,裴砚殊沉默了,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原来,曲陌棱不过也就是个普通的父亲,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堕落入魔教,但至少,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曲子倾的事情。

    “七七很担心你,我们明天就要返程了,你是否随行?”

    “我......”若说从前,裴砚殊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如今,她竟然开始有些犹豫了。在犹豫什么?为了屋里那个人吗?她喜欢那个人吗?那那个人呢?喜欢她吗?

    “也罢,你若要跟我们一起走,明日辰时,跃龙客栈。”卫清说完也不给裴砚殊说话的机会了,转身就走。

    留下裴砚殊,对着那一地的水渍,默然半晌,才抬脚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明天是新的开始,喜欢请收藏,蟹蟹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呼----

    站在紧闭的房门外,裴砚殊努力的呼气, 吸气, 再呼气,再吸气。可是无论她做多久的心理建设, 那紧张也依旧萦绕在心头间,挥之不去。她甚至腿有些发软, 迟迟不敢往前迈上一步。

    她该怎么跟曲子倾说呢?她要离开了。

    这件事情裴砚殊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初心---离开,去寻找南族。

    “阿一, 你在门外站那么久作甚?”门内的曲子倾开口了,声音中慵懒也带了些随意。

    “少爷......”被他这么一说裴砚殊才走进了房门, 步伐缓慢又小心翼翼:“阿一此行是来辞行的。”把这句话话在心里斟酌了二三,裴砚殊咬咬牙还是说了出口。

    “哦?”曲子倾挑眉, 声音准确不带一点惊讶,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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