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奕见景绣如此紧张地护着青霜,心里猜测莫不是那白玉响铃簪真是景绣所偷,此刻真的藏在这个丫鬟身上?想到这儿,她心里一阵得意,咬牙呵斥道:“大胆景绣,宫里岂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放肆的地方,来人,给本公主把她拖开!”

    景绣看了皇后已经濒临暴怒的脸色,冷声提醒道:“四公主,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宫殿,皇后娘娘还没发话,你就如此喊打喊杀,越俎代庖了吧?”

    南宫奕顿时脸色一白,转过身来看向皇后,一接触到对方那威严十足的眼神立刻腿软,牙齿轻颤,低下头请罪道:“母后息怒,儿臣……儿臣只是想帮母后排忧,尽快找出白玉响铃簪,这才……还望母后原谅儿臣的失礼之处……”

    贤妃也是恍然一惊,收回落在景绣脸上的目光,看向皇后明显不满的神色,轻笑道:“姐姐,您是看着奕儿长大的,她一直对您敬重有加,绝没对您不敬的意思。”

    直到母女二人背后开始冒冷汗的时候,皇后才开口,幽幽地说道:“看来皇上前些日子的责罚并没能让奕儿长记性啊,估计是一个月的惩罚太轻了,这次就罚奕儿闭门思过两个月吧,这两个月里,妹妹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母后……”南宫奕脸色瞬间毫无血色,想要开口求情。却被贤妃打断了,“姐姐放心,妹妹这次一定好好管教奕儿!”

    皇后挥了挥手,“去吧……”

    贤妃颔首起身,几乎是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南宫奕出去了。

    大殿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皇后目光沉沉的落在景绣身上,打量的同时心里渐渐地升起了几丝欣赏。长得漂亮,头脑又灵活,而且临危不乱举止大方,怪不得德妃动了心思,就连她也……

    “景绣,不愿意让人搜查你的丫鬟,你这是心虚了吗?”南宫璃目光灼灼地看着景绣质问道。

    景绣昂首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臣女没有什么可心虚的。要查我的丫鬟可以,不过还是要麻烦秋郦姑姑一趟。”

    “小姐……”青霜没想到这种时候景绣还能在乎她一个丫鬟的声誉,这样护着她,不由得湿了眼眶。

    南宫璃讥笑道:“一个丫鬟而已,也配劳烦秋郦?”

    “太子!”皇后怒喝一声,“秋郦你去。”

    “是!”秋郦点头,走到青霜面前带笑道:“姑娘里边请!”

    秋郦如此礼貌的态度,让青霜惊讶不已,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小姐护着自己的态度,心里对景绣的感激更多了几层。

    看着秋郦带走青霜,南宫璃不解地看向皇后,一个下贱的丫鬟而已,有必要进去搜查么,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难不成母后也要帮着景绣这个贱丫头?

    皇后失望地看着南宫璃,她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儿子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最起码熟读诗书,虽没帝王之才但还是具备帝王之德的。可最近她忽然发现,他根本就是个无才无德的蠢货!

    身为太子,不想着朝堂大事和黎民百姓却天天把心思放在怎么对付一个小丫头上,不过一个丫鬟,丫鬟就不是人吗?这是一个太子该说出来的话吗?

    皇后的目光才南宫璃面上移开,仿佛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一样。落在地上跪着的绿儿身上,沉声问道:“绿儿,你刚才说只有二小姐接近过你?”

    “……是!”绿儿没想到被忽然点名,身子哆嗦了一下才答道。

    “她接近你做什么?”皇后又问道。

    绿儿目光闪烁,神色不自然道:“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你给本宫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这个……奴婢有些……有些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皇后冷笑一声,抬眼看向神色明显开始慌乱的南宫璃,咬牙道:“好一个记不清了!”

    “本宫再问你,二小姐可碰过这个锦盒?”皇后指着她面前地上放着的锦盒,厉声问道。

    绿儿浑身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有,不……没有……”

    皇后端起身旁的茶杯猛地摔到她面前的地上,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茶水全部溅到了她身上。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皇后再一次厉声问道。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奴婢虽然没亲眼看到二小姐碰锦盒,但是……或许,二小姐是趁奴婢不注意的时候打开锦盒拿走了也说不定……”绿儿脸色惨白,不停地磕着头,一边磕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头磕在碎瓷片上,流出的血很快就糊了满脸,看着触目惊心,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南宫璃不明就里地问道。

    皇后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不由得觉得好笑起来,到现在了他竟然还问自己想干什么?

    她的目光随后又看向景媛,就是这个女人把她的儿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抛下朝堂大事成天围着她一个女人转,帮着她对付她的庶妹,害得太子被御史弹劾,皇上失望,群臣不喜。这个景绣简直就是个祸水!

    还好她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东西,一直没让太子娶了她,不然太子早被她给毁了!

    景媛在皇后对此敌视的目光下,毫无招架之力。后背汗湿以前,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轻轻颤抖起来。皇后她是看出什么来了吗?皇后她要帮着景绣那个贱人吗?

    不,不会的,这个主意是太子出的,皇后不会不帮着她自己的儿子的!想到这儿,景绣又慢慢恢复了镇定,头顶的压力也突然之间消失了。皇后已经将目光看向了重回大殿的秋郦和青霜。

    见秋郦摇头,皇后才又看向南宫璃,笑着问道:“二小姐身上没有赃物,丫鬟身上也没有,太子觉得赃物还会在什么地方?”只是这笑意并未达眼底,南宫璃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寒意。

    “或许……她见事迹败露就将白玉响铃簪随手扔进了湖里……”南宫璃绞尽脑汁说道。

    皇后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只跳梁小丑般:“所以,太子是要本宫派人去粼湖打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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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南宫新月

    粼湖之大,想要从湖中捞出一支簪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南宫璃讪笑道:“这……母后说笑了,为了一支簪子浪费巨大的人力和时间实在得不偿失。”

    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依太子之见,现在这情况该当如何?这赃物找不到就没办法定罪,即使找到了也无法证明就是二小姐扔掉的啊?”

    南宫璃指着吓得瘫软在地的绿儿,“不是还有人证嘛。”

    皇后目光凌厉地瞥了一眼绿儿,而后看向景绣,“二小姐,如今不见赃物,但是这个宫女指证你,你可有何说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景绣面上,只见女子神色淡定,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出声道:“皇后娘娘不妨问问现场的小姐们可有人目睹臣女靠近过绿儿?”

    皇后面露欣赏,点头看向一众小姐们:“你们可有人见过二小姐靠近过绿儿?”

    众人都是摇头,景绣轻笑道:“皇后娘娘,依臣女看……这白玉响铃簪应该就是这宫女自己偷的!”她的话掷地有声,众人听了全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没有,奴婢没有……皇后娘娘您被听她胡说……别听她胡说啊……”绿儿慌张急切地一边磕着头一边歇斯底里地解释道。

    众人看着绿儿满脸是血苦苦解释的委屈模样,心里都有些不忍。

    瑞安看着景绣道:“二小姐我知道你急于洗清自己的嫌疑,但是你也不能诬赖绿儿啊,她跟在二公主身边多年,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监守自盗的事,况且她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你?”

    “是啊,这宫女在宫中多年,在宫中行窃是死罪她不可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法犯法呢?”叶倾立刻跟着说道。

    景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二位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在宫中行窃是死罪?”

    “这……”瑞安牵强地笑道:“二小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就像二皇子说的那样,说话要讲证据的,人赃俱获才能定罪,这要在绿儿身上搜到簪子才能证明是她监守自盗啊!”

    “奴婢愿意接受检查!”绿儿急切地想要表明自己的清白,大声说道。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景绣,景绣冲她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皇后一怔,看向秋郦道:“查吧!”牺牲一个宫女保住太子的名声值了!不然今天这事还真不能善了。

    绿儿从地上爬起来,忿恨地瞪了景绣一眼,伸开双臂,主动接受秋郦的检查。想要诬陷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二小姐真是异想天开!

    众人屏息凝神地看着殿中,看着秋郦在绿儿身上摸索着,在心里都不由得暗暗猜测着,到底会不会在这个绿儿身上搜出来呢?如果搜不出来,那么是不是和二公主一船的小姐们还是免不了接受检查?

    见秋郦收手,一旁的南宫泽突然指着地上的锦盒笑道:“秋郦姑姑你可搜仔细了啊,那地上的锦盒不是还没检查呢吗?”

    秋郦一愣,弯腰拿起锦盒打开,然后彻底怔住了,将锦盒捧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您看……”

    皇后看了景绣一眼,然后才伸手亲自从锦盒中拿出白玉响铃簪,看向重新瘫软在地的绿儿,“真是胆大包天啊!”

    众人一片哗然,惊讶地看着皇后手中的白玉响铃簪,竟然真的是这个叫绿儿的宫女监守自盗诬陷二小姐,一个宫女而已胆子也太大了!偷了东西竟然也不知道藏起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原本的锦盒里,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五皇子刚才的提醒,恐怕真没人能想到这白玉响铃簪就在锦盒之中!

    绿儿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不,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啊!二公主……太子殿下,你们,你们要救救奴婢啊,太子殿下,救救奴婢……”她先是哀求南宫泠见对方一脸漠然又急忙跪着爬向南宫璃,拽着南宫璃的裤子凄婉的求救着。

    南宫璃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看着绿儿脸上凝固的血迹和涕泪横流的样子,嫌恶地一脚踹开了她。

    “太子殿下,你要救救绿儿啊,奴婢这么做……这么做都是为了……”她话还没说完,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插在胸口的利剑,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太子——”皇后大惊失色,看着绿儿的惨状心口几欲作呕。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现场的小姐们都是惊骇万分,胆子小的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和啜泣声。就连二公主瑞安郡主叶倾景媛几人也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绿儿的惨状。

    南宫洐看着神色如常,仿佛见惯了生死的景绣,眼里闪过疑惑和探寻的神色。

    南宫泽也是诧异地挑挑眉,这景绣不仅样貌出众,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也是比其他的女子强太多。鄙夷地看了一眼神色惊惧的景媛,心道看来母妃的眼光不错这个景绣比景媛强多了,二哥有福了!

    叶寻倒是见怪不怪,对景绣的反应丝毫没有诧异,师妹是个大夫,虽然医术高超少有她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但毕竟不是神仙,做不到真正的起死回生,这些年见过的死人恐怕也不少。

    “送大家出去!”皇后强自镇定,吩咐秋郦道。

    秋郦点头,又听她吩咐道:“二小姐留下!”秋郦带着宫人们送所有人出去,南宫洐以及青霜四人担忧地看着景绣,接到她让他们放宽心的眼神才走了出去。

    “母后——”太子不明白皇后为什么留下景绣,犹疑着不愿离开。

    “你给本宫滚!”皇后毫不留情地吼道。南宫璃见她生气,心里有些发怵,瞪了景绣一眼气冲冲地离开了。

    整个大殿之中就只剩下皇后和景绣,还有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绿儿。

    皇后撑着额头,疲惫地说道:“多谢二小姐了!”

    景绣摇头,福身道:“是臣女应该感谢皇后娘娘。”如果皇后真的任由南宫璃诬赖她,那么她可能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没有当众指出太子的栽赃陷害不过是为了不得罪皇后而已,虽然皇后对南宫璃失望透顶,但毕竟是她的儿子,她不会坐看自己毁了南宫璃的。

    与其得罪皇后不如卖她一个人情,让她念着自己的好,这样太子日后再要对付自己,皇后首先就不会饶了他。

    皇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半天后才叹了口气,“你比你大姐强多了。”聪明狡猾,处变不惊,懂得审时度势。

    景绣谦声道:“娘娘过奖了!”

    皇后挥了挥手,“好了,你出去吧!”

    “臣女告退!”

    看着景绣的背影消失不见,皇后坐着出神,秋郦带人轻声走了进来,让人拖走了绿儿的尸体并快速地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秋郦,你说本宫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呢?”皇后无奈又失望的声音响起。

    秋郦顿住离去的脚步,转身走近她安慰道:“太子殿下只是一时被人迷惑住罢了!”想到景媛之前怪异的反应,秋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皇后冷哼一声,讥笑道:“她一向自视甚高,明明是个蠢货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跟她那个妹妹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上次及笄礼上吃的教训还不够,今天竟然敢怂恿太子在宫里作妖,真是胆大包天!若是真有那个本事也就算了,可惜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这次本宫一定要让她知道不自量力会造成什么后果!”

    秋郦一惊,试探地问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冷笑一声,“她早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本宫不能让人家说是太子耽误了她,最好的办法是替她物色一个好人家嫁了。”

    秋郦提醒道:“这,只怕太子殿下不同意。”

    皇后已经打定了主意,眸色坚定道:“由不得他不同意,再让他和那个景媛纠缠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被那个女人毁了!”

    *

    景绣走出皇后宫,除了青霜,叶寻南宫洐和南宫泽三人也都在等她。

    “母后她有没有为难你?”南宫泽率先问道。不过神色上并没有过多担忧,毕竟她已经好好的出来了。

    南宫洐笑着道:“母后只怕不仅不会为难她,还会感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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