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晁厌恶地皱眉,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凤娘低着头轻说告辞,平晁的眼睛还跟着,赵燕娘心头火起,冲上前来。

    “别走,怎么?你们当我死人哪,在我面前还眉目传情,勾勾搭搭的。赵凤娘,你可真好意思,以前和太子卿卿我我的,现在连亲妹夫也不放过,亏得以前别人还夸你守礼。我呸!”

    赵凤娘不理会她,拉着雉娘穿过园子,步子加快。

    平晁的心里既痛苦又难堪,眼见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心里一阵失落。看到罪魁祸首,更加痛恨,对着赵燕娘吼道,“赵燕娘,你嘴巴放干净些!”

    “我嘴巴哪里不干净了,你们做得出来,还怕我说啊!我就说你这见天的不碰我,不拿我当妻子,原来是惦记凤娘啊。你可别忘记,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她不过是段家的媳妇。你们真要是做出什么丑事,我就给你闹出去,看看谁最后没脸。”

    平晁脸色铁青着,脖上青筋暴起,恨不得不管不顾,一箭刺死眼前张狂的丑妇。这个丑妇不仅长得难看,性子还刻薄,果然像她那个生母,一样的又毒又荡。

    昨日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就算是那两个死奴才反水,不肯承认之前说过的话。他心里清清明明,那夜里的记忆他不愿意去回想,却也是隐约有印象的,赵燕娘分明就是个破烂货!

    这破烂货害得祖母被休,母亲病倒,还有脸大呼小叫。让他吃个大闷亏,还有气无处撒。平晁的眼睛慢慢地眯起,他可是侯府的大公子,曾几何时,那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京中世家公子见了都要让三分。他想打杀一个人,何其容易,哪用得着像现在一样投鼠忌器。

    他的目光阴冷,眼前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儿,活生生地天天在跟前晃荡,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边想着,拂袖离开,眼里闪过杀意。

    同时加快脚步拉着雉娘离开侯府的赵凤娘,眼中也划过一丝杀机。

    雉娘和凤娘两人正欲上马车,刘嬷嬷追了上来,向凤娘行了大礼,“段少夫人,您最近可好?奴婢日夜挂念您,不想再呆在侯府。奴婢本是少夫人的人,斗胆一问,几时能回到您的身边。”

    她本就是皇后赐给赵凤娘的,赵燕娘不过是借用,既然是借用,总有归还的一天。

    赵凤娘最近差点就忘记这事,后来一想,刘嬷嬷留在侯府,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对于侯府的事情,她都能打听得到,于是也没有主动要回。

    她脸上带着一丝为难之色。“我们主仆一场,要不是燕娘身边无人,我哪里会让你留在她的身边。且容我再想想法子,将你要回去,到时候派人来通知你。”

    刘嬷嬷千恩万谢,退回侯府。

    雉娘一踏进胥府的大门,就连忙让人去请胥良川,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如果赵燕娘也是猜出内情之人,要怎么做?听赵燕娘的口气,就算不清楚全部的内情,也是知道一二的,现在该怎么办?

    胥良川并不意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做得再隐蔽,也会被别人瞧出点什么,只不过并不用太过担心,因为赵凤娘和赵燕娘确实是董氏生的。

    且太子这个关键人物,是最不愿意身世曝光的一个。侧妃所出和通房所出,哪个身份更高,谁都能想明白。

    而且就算是有人捅出来,证据呢?

    赵氏除非是不想活了,才会出来做证!否则无论谁敢轻言此事,只会落下个造谣生事,动摇朝纲的罪名。

    他安慰雉娘,“别担心,以皇后的心计,她敢留着赵氏,就不怕赵氏将事情说出去。又何惧区区一个赵燕娘,赵燕娘真要是说漏点什么,等待她的就是被灭口。”

    雉娘自己也想过这点,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燕娘那个蠢货,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她满脸的担忧,胥良川轻抚着她的背。

    幽深的眼眸蓄满寒光,赵燕娘真是活得太久了!

    ☆、第90章 端倪

    接下来的日子, 雉娘哪也没有去,就呆在府里,跟着两位婆婆学些理家之道。闲时耍个叶子牌, 倒也和乐。

    京中贵女们举办了一个什么诗会,雉娘有收到帖子, 她以要侍候祖母为由拒绝。听说方静怡在诗会中大放异彩,才名传遍京城, 皇后赞誉有加,一时风头无二。

    还有常远侯府, 陛下已有旨让太子在元宵过后三天大婚。世子夫人终于从塌上爬起来, 替女儿准备婚事。赵燕娘眼红平湘的嫁妆,说世子夫人是要搬空整个侯府,闹了几次,被常远侯训斥。

    平湘的嫁妆是自小备下的, 因为要嫁给太子,侯爷又添了三成,哪里就搬空侯府。不过是赵燕娘看到那么多的好东西都要从眼前飞走,心里不痛快, 如同割她的肉一般,故意夸大其辞。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小孩子们都盼望着这一天,京中重新热闹起来。帝都中的街道巷子里,都挂满了花灯。城墙四角,各自为圈, 举办着灯谜会。

    雉娘却从一大早开始就有些恹恹的,好像没有睡好,精神不济。胥老夫人关切地问道,“可是昨夜里失了觉?”

    她摇摇头,昨夜里睡着并不晚,夜里也没有失眠,早起时却觉得眼皮子有千金重,不想睁开。身子也懒洋洋,就想窝着一动不动。

    本来前几日她还盼着正月十五,因为夫君答应带她出去看灯会,猜灯谜。她没有见过灯会,之前一直兴致勃勃。

    “祖母,我没事的。”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哈欠。

    胥老夫人的眼神精光大盛,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赶紧让青杏扶她回去补觉。雉娘很不好意思,谁家孙媳妇大过年的,还要去睡懒觉。

    她不肯,胥老夫人佯装生气,“你明明就没有睡好,还要陪我这老婆子,万一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老婆子苛待晚辈。听祖母的话,快去,晚上你不是还要和川哥儿去看灯会,到时候无精打采的岂不是扫兴。”

    说着,胥老夫人对青杏和身边的执墨都使眼色。

    雉娘拗不过她,只好由青杏扶着回房。

    她一走,胥老夫人就笑开了花,看雉娘这模样,怕不是…她在心里默数着日子,从成亲到现在快一个月,就算是新婚之夜中的,日子也尚早。还是等过些时候再请大夫来把把脉。

    要是真有了,今年年底胥家就要添丁进口,年夜饭桌上,也能看到曾孙胖乎乎的小脸。她想着,老怀大慰,笑意溢满脸。

    执墨送雉娘出门,一踏进门,见老夫人笑得开心,问道,“老夫人,何事这般高兴?”

    胥老夫人神秘地摇摇头,“眼下还不能说,我还是独自偷乐吧。”

    胥老夫人终究也是没能忍住,叫来大孙子,拐弯抹角地叮嘱,晚上去看灯会时,要注意扶着雉娘,还有夜里莫要闹,让雉娘好好睡安生觉。

    胥良川清冷如水的脸上有些不自在,祖母交待他照顾雉娘,他能理解。只是这晚上,不要闹是什么意思?

    胥老夫人见孙子满脸的不解,最终破功,满脸兴奋地道,“雉娘最近是不是老犯困?我猜啊,怕是有了。”

    有了?

    胥良川怔住,有什么了?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莫不是?

    “孙儿明白。”

    他的脸色看不出来喜乐,心里却如千军万马踏过草地一般,想拼命地撕声呐喊,历经两世,他也是有后的人了。

    胥老夫人有些失望,这个大孙子,什么都好,就这张脸,总板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把雉娘放在心上呢?

    “行了,你出去吧。莫要在雉娘面前露出端倪,万一不是,就怕她多想。”她再叮嘱一句。

    “孙儿明白。”

    胥良川从老夫人的屋子离开,走出门外,觉得今日的天气格外的好。园子里的青柏也绿了一些,就连光秃秃的花圃,也像是要出新芽一般。

    他快步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掀开内室的珠帘,红幔帐挂在金钩两边。锦丝的锻被中,露出一张如玉般无暇的小脸,乌黑的发丝铺在枕头上,长长的睫毛翘着,小嘴儿微嘟着。

    轻轻地坐在塌沿,一瞬不眨地望着熟睡中的小姑娘,视线往下面移,隔着锦被定在她的小腹处。

    那里,真的会有他的孩子吗?

    她如此的娇弱,真的会成为一个母亲吗?

    前世里,他情冷缘淡,对于女子并无什么感情。也从未想过为了延续血脉而娶妻,晚年时,偶尔想起,只觉得愧对先祖,自己并没有什么遗憾。

    今生,他得到的太多,有她,将来还会有子,有女。这个小姑娘,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雉娘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被人盯着,慢慢地醒过来。一醒来就对上他深遂难懂的眼神。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夫君,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久,刚才,马上午时,正好起来用饭。”

    还不久,都睡到中午了。雉娘赶紧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谁知胥良川更快一步,将她抱起来。

    她让乌朵进来简单梳洗后,青杏就从厨房传了饭。

    夫妻两人用饭不用旁人侍候,胥良川前世独处惯了,雉娘又不是真正的古人,总觉得自己吃饭有人看着,饭吃得不香。

    她感觉腹中很饿,夹起一筷子鸡肉笋丝儿,嚼了几口,皱了皱眉。

    胥良川问道,“怎么了?”

    “好像今日的茴香放得有些多,吃得满嘴的茴香味儿。”雉娘说着,不再吃这道菜,转而吃其它的菜,都尝了一口,放下筷子,喝了一碗鸡汤,就着鸡汤吃了小半碗饭。

    胥良川也将今日的菜一一尝过,和平时一模一样的味道,哪里味重了?

    “今日的菜都不合胃口吗?”

    “嗯,都有些味重,许是厨子调料放得有些多,等会让乌朵去说一声,明日不要再放许多。”雉娘喝完鸡汤,又觉得胸口处有些闷,鸡汤喝下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胥良川眉色未动,给她倒一杯茶,想了想换成蜜水。

    雉娘没有注意这个细节,喝过蜜水后,觉得好受一些。

    饭后,雉娘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靠坐在软塌上,脑子里放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胥良川离开一会,去找胥老夫人讨教,胥老夫人一听,一拍桌子,笑起来,“这就没错了,有身子的女子,胃口就是会变得奇奇怪怪。你且不要声张,待胎相稳了,再请大夫看脉。”

    “可是,这吃不下东西怎么办?”

    胥老夫人略思,“这好办,雉娘应该是味觉变灵敏了,我这就吩咐下去,以后她的饭菜不用任何调料,只放盐,看看雉娘还闻不闻得到味道,实在不行,咱们再想法子。”

    胥良川不懂这些,见祖母有了法子,想着姑且一试。

    天开始灰蒙时,夫妻二人出门,胥良川扶着雉娘上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长毛垫子,他吩咐车夫驶慢些,不必赶路。

    马车行到南门城墙角,那里已经挂满了花灯,远远望去,如长长的灯龙,看不到头。城墙里的街道两边都是卖花灯猜灯迷的摊子。街道中行人挤挤,胥良川小心地扶着她,一只手张着避开人群。

    雉娘很是兴奋,感慨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灰暗的天空在灯火的映衬下,分外的空灵。虽然比不上前世城市里幻彩斑斓的霓虹,可是却透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她的水雾双眸晶亮亮的,闪着兴奋的光芒,小小的身子就要往前面挤。胥良川赶紧拉着她,稳住她的身形。

    “慢些,不急。”

    她笑了一下,开始观赏起身边的花灯来。

    灯谜大多都是字谜,有好猜的,也有生僻的。

    她兴致颇高,却也不去参与那些猜字的,就站着看别人如何猜字,看到别人猜中后,拿到灯笼时的开心,感受着他人的那份喜悦。

    夫妻两人遂个摊子地走过去,花灯各式各样,有花瓶型的,有鸟兽类的,琳琅满目。她的手被身边的男子紧紧地牵着,满心都是温暖,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场景,前世就算是做梦都没有想过。

    突然,不远处酒楼上,有个人在朝他们挥手。胥良川个子高,一眼就认出是二皇子和韩王世子。

    那家酒楼的门前围满了人,都在猜着最高处的花灯,花灯是一只展翅的鲲鹏。酒家下面有文书,若能猜中鹏鸟上面的灯谜,赏银十两。

    围观的人都跃跃欲试,皆没有猜中。

    二皇子和韩王世子已经下了楼,很快挤到夫妻两人的身边。二皇子玩笑道,“方才我们都没有猜出来,不如表姐夫试一试。”

    胥良川可是公认的才子,大家心中的京中第一公子。

    雉娘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淡淡一笑,抬头望去。

    花灯下面悬着一张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酒家出来说,这是个字谜。要猜谜却没有谜面,可难坏了围观的百姓。

    胥良川淡淡一笑,挥笔在白纸上写着:鷠

    雉娘惊讶,这是个什么字?她可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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