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小姐不在乎,可如今夫人不在了,小姐终身大事儿上,谁又肯真的替小姐操心?小姐还得自个儿想想办法,寻个好的如意郎君才是,如此也能早日脱离这儿,不看她脸色过日子。”

    此时,冷世欢终是忍不下了,被子一掀便坐起身来:

    “便是在这儿,我也犯不着看她脸色过日子!她田氏算哪根葱,敢对本小姐不敬,本小姐还扇她耳光!”

    说完之后,胸口仍旧起伏不定,看着阿贞的眼里满是不平。半晌,又躺下,背对着阿贞,睁着空洞的眼眸道:

    “阿贞,曾经那么宠我和我阿娘的那个人,都能说变就变了,这世上哪里还能有所谓的如意郎君呢。

    还是,我再去找一个不错的青年才俊,让她们娘俩像先前抢走我一切那般,又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阿贞,你也别说了。我不会让她们如愿的,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儿碍人眼,让她们心里一直扎着一根刺,拔又拔不掉才好。

    只得这般,我才能觉着快活。也只有如此,我才能觉着,活着,其实也很不错。”

    本是满腹劝慰她的话,在她这样一番话后,阿贞再吐不出半个字。起身,替冷世欢盖好了被子,轻轻拍着冷世欢的背,唱起了冷夫人生前哄她睡觉都会唱的歌谣。

    唱着唱着,阿贞面上便是泪流满面。背对着她的冷世欢,也是捂着嘴哭的悲痛万分。

    好一会儿,阿贞见她不曾哭了,以为冷世欢睡着了,便停止了哼唱放下床帐要离去。转过身,却听得冷世欢叫她:

    “阿贞,昨夜我梦见阿娘了。阿娘就在你方才坐的那儿坐着,什么也没说,只对着我笑。”

    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没有下文。阿贞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冷世欢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去外间将针线活搬进屋里,再冷世欢床边做起针线活来。

    阿贞总觉着,这样的冷世欢太过孤单,孤单的让人心疼。孤单到,想说话,都找不到可说的人。能听她倾诉的,也就自己与半夏了。是以,她要陪着她家小姐,要对得起夫人生前的嘱托。

    今日冷燕启回来得格外得早,茶都不曾喝一口便去学堂。又让大管家叫去了所有在府中的学生与少爷小姐,道是有事要宣布。

    好一会儿之后,除却冷世欢之外所有人都到了。冷燕启时不时便往窗外看,明眼人都知他是在等冷世欢。

    而姗姗来迟的冷世欢,照旧不曾给他过好脸色,规规矩矩行礼,唤他老爷,可说是连一个多的眼神都不给他。

    冷燕启面上失望之色显而易见,却也不曾说什么,只道:

    “今日,皇上又犯病了,只让公公传旨,七夕那日的日程照旧。你们,可都想好了要在御前展示什么才艺了?”

    府中师兄弟多多少少都是上次科考中举了的,是以,如今俱不在府中,府中也只剩卫清平与秦岳,并之冷扶宴三人。

    卫清平道他要吹笛子,音律上他是有些造诣的,是以冷燕启很放心。至于冷扶宴,冷燕启却是不许他献艺,不过是让他来旁听,待会儿要讲学。

    随后,冷燕启又对秦岳道:

    “你秦邦师兄道他唯有字写得好,届时便写字了。至于你,为师瞧着写字作画都不错的,那便不要与你师兄一般写字了,就作画罢。”

    对此,秦岳也只称是。他本就无心这些,是以并不想计较什么。到了冷嫣堇与冷世欢,冷燕启就有些头疼了。

    问了她们二人可有准备,冷嫣堇有些含羞带怯道:

    “回父亲,女儿针线功夫勉强拿的出手,届时便于一众小姐一起刺绣,应是不会给父亲丢脸的。”

    对于冷嫣堇刺绣功夫,冷燕启是认同的,着实是不错的。如此,也就不担忧了,便问冷世欢:“你打算做什么?”

    对此冷世欢冷着脸,半点儿不耐烦道:“我什么都不做,也不打算去。”

    冷燕启皱眉,十分不赞同:“不去怎么行,你是我冷燕启的嫡长女,岂有不出去躲家里的理!”

    这样的皱眉,并不能吓到冷世欢,她还是那副冷嘲热讽的面孔:

    “圣旨上有写非要献艺么?有指名道姓让我献艺么?我又不想飞上枝头,也不想变凤凰,干什么要做那些哗众取宠的事儿出来恶心人?

    老爷若没旁的事,我便先下去了。”

    她转身走的很是潇洒,冷燕启却是面色铁青。那个他想来捧在手里,一向最是亲近他离不开他的女儿,一日大过一日,越发亭亭玉立。和她的隔阂,也越来越深了。

    而被她暗讽哗众取宠的冷嫣堇,只得低下头,委屈的红了眼眶。除却默默承受冷世欢给她的羞辱之外,再无多的一句话。

    一番讲学之后,冷燕启又是叫住了秦岳。盯着秦岳看了好一会儿,直至看的秦岳莫名其妙,方才叹了口气道:

    “原是不打算说与你听的,今日又是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今上有轻微的龙阳之好,届时你跟随为师进宫了,万万记着避开些,莫让他见了你。

    为师本不打算带你们去那龙潭虎穴之地,你无双公子的名声又在外,还超了舜华公子。不去,今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样的话,听的秦岳心中震惊不已,心下有疑虑,便问了出来:“老师,传言不是说,今上好美色么?若真如此,朝中大臣就没有出面反对的么?”

    冷燕启听后,摇摇头,一脸的失望:

    “今上非但好美色,男色也是染指的。否则,你觉着田家如何能迅速崛起?除却当家之人有本事之外,还占了条以色侍君。

    说到反对,先皇在世之时反对今上的人就不少,如今大多都成了一堆白骨。做臣子的再多不满,也架不住先皇要传位给今上的决心,可悲啊!”

    得知了这个消息,秦岳半晌没能接上话,回过神后也不过道:

    “学生听闻,他将锦王囚禁在宫中,不让锦王前去封地就蕃。只觉着今上不过疑心重了些,未料除却疑心重之外,还有这些龌龊事。

    老师也是不喜这样的君主的擦?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辅佐他?”

    瞧着有些困惑的秦岳,冷燕启不曾多言,只道:“不论君主是谁,做臣子的,只要做好本分,辅佐君主便成了。其余事,轮不到我们操心。”

    说着,又似无意似惋惜般感叹:“说起来,锦王也是一个可与日月争辉的有为青年。如此被囚深宫,倒也可惜了那满身才华。”

    师徒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不知不觉间秦岳便走了神,今上好色,男女皆宜。

    那么,那个如今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大小姐,要怎么办才好?会不会被今上看中?又或者,会不会被哪家夫人说去做了小媳妇儿?

    正出神之际,大管家急急忙忙奔来找冷燕启,声音有些急促,也拉回了出神中的秦岳的思绪: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二老爷院中的春姨娘小产了,听说,听说与大小姐有些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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