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那扇门,眼泪依然在滴落,她的声音哽咽,良久才开口,“臭小子,连我的主意都敢打。”

    ……

    20日,近20小时的飞行,中国军队工作组接回了杨振的遗体,以及他带去南苏丹的物品。

    维和战士在南苏丹的作训服胸口佩戴着‘china army’,左胸口佩戴着他们名字的拼音,右手手臂佩戴‘unite nations’臂章,左手佩戴着‘中国维和步兵营’臂章。

    这身作训服连同着蓝色的贝雷帽属于21岁的英雄杨振。

    杨振回家这天天气特别好,榕越街头两侧站满了人,战友们穿着整齐划一的军装,胸口别着哀念的白花,他们没有太多的言语,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战友站好最后一班岗。

    全城百姓送一人,十里长街悼忠魂。

    榕越自发组成队伍的人民群众全都身着黑白衣服,手持横幅,等待着英雄回家,也为英雄送行。

    黑色的横幅上是白色的大字。

    “爱党为民,甘洒热血写忠诚。”

    “忠魂不泯,浩气长存。”

    “杨振,一路走好。”

    “维和勇士为国捐躯,铮铮铁骨永铸忠诚。”

    不一会儿开道警车缓缓经过,大家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载着烈士的灵车缓缓驶过,上面贴着‘维和英雄 忠魂归来’的白色横幅,最终开到了庄严肃穆的九龙山。

    大家都在那里等着,关衫也在,她默默的站在人群后面,不发一言,等着杨振回来。

    杨平站在那儿,身边还有其他的亲人,杨振曾经说他父母去得早,是这个叔叔把他带大的,她看着杨平红肿的眼睛,就知道他们叔侄的关系有多么的好。

    杨振的灵柩来了,他的家人哭倒了一片。

    关衫看着他们迎着灵柩走进殡仪馆,只有她一个人停留在原地,默默的开口,“杨振,欢迎回家。”

    21日,追悼会。

    气氛严肃,伤感,在场没有一个人不留下眼泪,关衫红着眼睛望着门口,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来。

    回国前,她给孟钦打了电话,他没接。

    回国后,他又打,还是没接。

    后来她打给了高湛,让他把话带给孟钦,21日榕越九龙山,他救过的那个维和战士希望他能参加他的葬礼。

    显然高湛是懵逼的,他问关衫:“人都不在了,怎么留的遗言?为什么要我哥去?”

    关衫没解释,她只是对高湛说:“高湛,这很重要,一定要告诉他。”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她能确定高湛会传达,却不能确定孟钦来不来。

    瞻仰仪容的环节开始了,悲恸的氛围被扩大,哀痛的哭声响彻大堂,一只只白菊围绕着杨振的棺椁四周,越来越多。

    关衫手里的白菊像极了杨振坚毅不拔的神情,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庞,到她了,她准备上前,不知为何蓦地一回头,脚下一顿。

    门口那个黑色衬衫黑色裤子黑色皮鞋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色的墨镜,他走进来接过来人递上的白菊,摘下墨镜朝着关衫走了过来,漆黑的眸子里满是严肃,带着尊重。

    他走到关衫身边,沉着声对她说:“走吧。”

    “嗯。”关衫暗自点点头,跟在孟钦身边朝着杨振走了过去,看着他,一起三鞠躬,然后一起放下手中的白菊。

    孟钦正准备转身,手上覆上了柔软的手心和纤长的手指,他低头看着他们俩的手,随即看向她,而她不但没有松手,反而一反手跟他十指相扣,且不看他,而是看向杨振,吸吸鼻子说:“我带他来了,你安心。”

    74   chapter73

    关衫牵着孟钦离开杨振的棺椁, 他们走到杨平面前,对他说:“节哀。”

    孟钦也随即开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有心了。”杨平眼睛肿的不像样,却还在努力支撑,可是能看出他真的因为这件事打击很大,整个人都老了不少,他顿了顿接着说:“招呼不周, 你们自便。”

    两人都点了点头,转身让开, 让别的人跟杨平说说话。

    走到边上,关衫就松开了孟钦的手, 手上的温度蓦地消失, 孟钦倒是暗自握了握手, 抓的全是空气。

    “谢谢。”关衫的声音淡然而沙哑,看来哭了不少。

    “杨平的侄子,我又救过, 于情于理都应该来。”孟钦这话说的不卑不亢。

    “嗯。”关衫暗自点头。

    孟钦也不说话,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让关衫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加上上一次,他们彻底没什么可以再说的了,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杨振,恐怕他俩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关衫没看孟钦, 确实对他说:“我去上厕所。”

    说完她就迈着大步,走出了灵堂。

    随后, 杨振的遗体将会送去火化,哭声依旧,关衫和孟钦都并排着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一幕幕的送行场面,谁也没说一句话,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像雕像。

    所有的一切妥当,翌日就要送迎仪式,将要安葬烈士,九龙山上是烈士陵园,杨振将会葬在那里。

    天空飘起了细雨,润洒在九龙山上,大家站在陵园刻有烈士杨振的墓碑前一一鞠躬,所有人都没有打伞,任由这雨水的冲洗,他们知道这是老天在哭泣,为这个年轻的英雄留下遗憾的眼泪。

    人群逐渐散去,孟钦跟关衫依然没有说话,就这么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走到山下,两人看着不远处从车里走下来的周子晨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周子晨立在他们面前,关衫蓦地开口。

    周子晨朝着关衫淡淡一笑,对她说:“你不是没开车吗?我来接你。”说完他才看向孟钦,“孟先生也在,要不一起?”

    “不用。”孟钦面无表情,声无温度的说完,谁也没看,迈着他的大长腿就走了。

    “你们?”周子晨微微低眸看着关衫,感觉她越来越冷漠了。

    “走吧。”关衫说完也不等周子晨有什么反应,径直朝着他的车子方向走去。

    一路上,周子晨开车,关衫望着车窗外,依然是一脸的沉静,感觉她很累似的。

    “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周子晨瞥了一眼关衫,对她说道。

    “师兄。”关衫的声音缓缓传来,却带着疲惫,“有烟吗?”

    周子晨知道关衫这些年的烟瘾挺大,一般他在身边的话都会制止她,可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不知道这丫头抽的有多厉害了。

    这不,这次南苏丹他没去,看来没少抽。

    “真不要命了?”周子晨的嗓音蓦地提高,带着几不可察的训斥。

    “嗯,不抽会死。”关衫还有心思开玩笑。

    周子晨瞪了一眼关衫,“趁这次回来,好好的把烟戒了,一个女人抽烟像什么样?”

    关衫撑着头看向周子晨,“性别歧视?”

    “歧视就歧视,你爱怎么说都行。”

    最终……

    车子停在桥边停车道,桥上的女人立在那儿手里夹着烟,雨已停,却伴着风,她的黑发随风散落,凌乱而率性,她撩了一把头发,把烟放在嘴上轻轻吸着。

    周子晨走过去见关衫一支烟抽完,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喝吧。”

    关衫接过水,灌了几大口,放在桥墩上,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半响才开口,“有问题想问?”

    这些年两人的关系确实能用心有灵犀来形容,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无论他们怎么否认,别人都不相信,久了他俩也就随大家去了,是不是他们心如明镜也就行了。

    “你跟孟钦……”

    周子晨当时一眼就看到了关衫的身边的孟钦,那颗心一下子都吊了起来,所以他赶紧下车,看到两人貌合神离的样子这才把那颗悬着的心稍稍的落了下来,还故意表现出自己跟关衫很好的模样,这是他的私心,换做以前他一定不屑,可是现在他得心应手,怎么样都好,他还不想放弃。

    当时就想问,她没搭理,现在还是不死心。

    “在南苏丹遇上的。”关衫说的云淡风轻,特别的淡然,把她跟孟钦在南苏丹相遇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说,以及他救杨振的事。

    说完,周子晨算是明白了这中间的因果联系,他看向关衫,半响还是问了她:“还爱吗?”

    良久,关衫转身面向周子晨,看着他,轻轻一笑,笑的坦然,回答的特别诚实,“爱。”

    她以为当初忍痛放手,时间能冲淡一切,再次见到他她才知道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你爱过他以后,就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永远都不会。

    周子晨最怕听到的终于还是听到了,他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然后他开口:“既然还爱,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只要他幸福,平安就够了。”她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她不能。

    周子晨不说话,他又何尝不是。

    ……

    榕越这三年还是有了些变化,关衫在简汐家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天一夜,才觉得自己算是活了过来,简岳安跟简汐这对父女也是门神贴反了,从她在他们家住下就无时无刻不听到他俩的争吵声,辩论声。

    来来回回都是简汐工作的事情,有时候关衫出来喝个水也能躺枪,简岳安瞪着她说简汐那臭丫头就是跟着她才学的这么没大没小,毫无分寸。

    关衫那个冤枉啊,不过老师什么脾气她还是了解,不闻不问不答不回,等他叨叨几句也就过去了。

    这不,好不容易清净了一个晚上,这早上又开始了,关衫洗漱完,坐在饭厅吃早饭就听到在厨房做饭的简岳安叨叨声:“你妈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供你去国外读书,你倒好,偏偏跟我对着干。”

    简岳安端着豆浆出来,看见坐在那吃着油条的关衫,却没看见简汐,放下豆浆问:“臭丫头呢?”

    “走了。”关衫一出来就听见了关门声,所以简岳安说了那么多基本上是对着空气说话。

    “那你不跟我说?”简岳安一直以为坐在外面的是简汐。

    关衫勾了勾嘴角,“您说一把屎一把尿的时候我确实想要进来阻止您。”

    简岳安白了一眼关衫,坐下问她:“跑了三年,还跑吗?”

    “跑,怎么不跑?”

    “你这丫头就是脾气倔,牛脾气,好好的在云华不好吗?偏要拿命拼。”简岳安给关衫盛了一碗豆浆。

    关衫接过来,喝了一口才开口:“反正我孤家寡人,能做点是点儿,死了也能到下面炫耀去。”

    “呸呸呸。”简岳安恨不得给关衫俩嘴巴子,“大清早的说什么晦气话,人倒是成熟了不少,这说话还是没把门儿。”

    “我不信这些。”

    “你周师兄等了你三年,真不考虑?”简岳安看着自己这对徒弟也是焦急,郎有情妾无意也是忧愁。

    关衫放下碗,看向简岳安,“老师现在还兼职当媒婆?”

    简岳安剜了关衫一眼,“能好好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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