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问:“医生完成手术要什么时候?还有那些警方请来给哥哥医治的专家们呢?”

    “他们都还在这里,但是……”

    “不要但是,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已经说过了,我要赎罪,而且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一生一世记住我,这是我最大的愿望,所以我请求你,帮我找医生和专家们开个会好吗?但是绝不要告诉姐姐,我可以签字,难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还做不了主吗?”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警方也可以一起开会的,只要可行,并且大家同意,马上就可以签字手术,我想要他记住我,反正杀人也一样要挨枪子的不是吗?”

    “你到底想要谁记住你?”

    “蒋兴龙啊!因为我同哥哥一样喜欢他!”

    第三百六十八三重落幕第十一幕:请让我们的爱一同传达给你上

    当猜测到梁泳心病危的时候,罗芸就去见了程楚,她的本意正如程楚猜测的那样,虽然伤心,但却还是要坚强的活下去,尤其是蒋兴龙,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亲人,不能因为梁泳心的事情走向绝路。

    无论如何,罗芸都希望程楚可以和自己一起想办法让蒋兴龙重新燃起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因为罗芸实在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亡了。而且,罗芸觉得这也是梁泳心内心深处的希望。

    见过程楚之后,罗芸就一直呆在梁泳心的病房里面,她要在最后的时刻多陪陪梁泳心,因为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罗芸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了,大概护士快要喊她去吃晚饭了,可是罗芸一点胃口也没有。心中的伤痛让她自己的身体也很差。

    罗意凡去警局里面看望蒋兴龙了,今晚必须有个人关心安慰蒋兴龙,还有警方也很重视这件事,罗芸想着这几天大概警方都不会让蒋兴龙一个人呆着的吧。

    长时间坐在轮椅里面,罗芸的手脚都已经发麻,双脚更是传来阵阵刺痛,不过,现在的罗芸完全没有心思在意这些。

    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弟弟,罗芸在回忆那个晚上,两个人在雨中的山腰间拼命求生的情形。如果没有那一晚的淋雨,可能弟弟的情况会好很多吧。罗芸想着,把双手捂上弟弟柔软的头发。

    那里接近脸颊的地方还有体温,但是梁泳心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罗芸不知不觉一行行热泪从眼眶中流淌下来,就像那一晚的雨水一样怎么也停不住。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祈祷着弟弟可以多撑一段时间。罗芸连医生和护士已经走到自己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罗女士,我们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一下,是关于你弟弟的事情。”医生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很轻,尽力不惊吓到沉思中的罗芸。

    慢慢回过头来,罗芸问:“泳心还有转机吗?”

    “这个……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他们两个唯一的亲人,因为蒋先生的父母还没有来得及与梁先生办理收养手续,所以我们必须征得你的同意,不过,由于时间非常紧迫,我的建议是,最好罗女士你能够立刻给出决定。两个只能选择一个。”

    “什么?什么两个只能选择一个?!”罗芸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样吧,你最好和他谈一谈,他就在我们的办公室里面,我们现在推你过去可以吗?”医生委婉地问罗芸。

    轻轻点点头,罗芸也想搞清楚事情的状况,但是她担心离开的话梁泳心这边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对于她的这一层担心,医生表示,目前外面的事情更加重要,而病房里面,护士长和护士们会关照着的。

    于是,罗芸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里面,第一眼,罗芸就看到了同样坐在轮椅里的程楚。程楚此刻仿佛很轻松的样子,朝着罗芸微笑着。

    “姐姐,你终于来了。”

    “小楚,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可以动了吗?”罗芸非常惊讶。

    这个时候,送她进来的医生退出了办公室,并且悄悄将办公室的门虚掩了起来,他是准备让罗芸自己和程楚谈一谈,因为程楚提出的想法他们实在是不能擅自做主,这个时候,莫海右与罗意凡还有警局里面的两个警员也接到电话正在赶往医院这边,程楚的决定同样让他们非常震惊。

    “姐姐,我……我想要救哥哥。”

    “唉!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现在泳心的情况很不乐观,他恐怕是回天无力了。”

    “我已经从护士长那里听说了,哥哥的心脏和肾脏都在衰竭,应该撑不过今晚。”

    “连医生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能有什么办法,姐姐只希望活着的人可以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还有蒋先生那边以后我们都要多关心一下。”

    “可是,兴龙他不喜欢我,他从来不会搞错我和泳心哥哥的,你让我去安慰他也是白搭。”

    “没办法,现在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蒋先生绝望下去吧,何况他还有年迈的父母在身边。”罗芸语气中满是伤痛,但依然说着为周围人着想的话。

    程楚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能在这些话语中浪费时间了,哥哥今晚必须手术,才有可能保住性命,我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什么手术?”罗芸抬头看向程楚的脸,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就是我把心脏和肾脏给哥哥的手术啊,我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医生说配型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而且,我的皮肤不是很好吗?也可以用来给哥哥恢复外表的样子啊。”

    “什么?!”罗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那你要怎么办?啊?!!!一个人没有了心脏和肾脏还能活下去吗?!!”

    “姐姐,”程楚露出苦笑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要和哥哥在一起。而且,杀人不也要偿命吗?与其在法庭判决之后挨一颗枪子,还不如与哥哥共享同一生命呢!”

    “谢云蒙警官不是说过吗?你不一定判死刑的,就算是无期徒刑,只要你好好表现,还是有机会出来一起生活的,而且,换内脏手术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们两个的命都会保不住,你难道想要我同时失去两个弟弟吗?!!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就说不能告诉姐姐了,可是医生偏不听我的。”程楚故意装作沮丧的样子对罗芸说。

    看到他这样,罗芸也不忍心再发脾气,她摇着轮椅靠近程楚,捧起他的脸凑近自己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有他的价值,不是轻易说不要就能不要的,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泳心会一直活在我们心中,永远永远。”

    “可是,我希望他可以记得我,一生一世,我希望最后的最后可以同哥哥一样嵌入他的骨血之中,我错过的太多了,做错的也太多了,这不是单纯的赎罪,而是希望,既是哥哥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一起爱他了不是吗?”说着,程楚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期盼。

    听懂了程楚的意思,罗芸一瞬间沉默了,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再次抬起头来,而她的手一直停留在程楚的脸庞上面。

    直到罗意凡和莫海右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他们还是维持着面对面的动作没有改变。

    “程楚,为什么?”罗意凡一进来,只问了这么一句。而后面的莫海右完全选择了沉默。

    “我希望他可以记得我,一生一世,我希望最后的最后可以同哥哥一样嵌入他的骨血之中,我要为自己而活,这一次,希望得到祝福的人不仅是哥哥,我也是。”程楚用同样的话语回答他们,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沉默。

    程楚好像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一样继续说:“很多年以来,我都没有人疼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是我招惹来了洪晖健,也是我自以为他爱着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今天下午,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在监狱中度过余生,我想要自由,而我自由的唯一办法就是同哥哥共享生命,我会永远活在哥哥的身体里面。只希望如果手术成功的话,你们可以把我的话告诉蒋先生,并且帮我对他说:我爱他,一生一世。”

    听完这些话,莫海右转头走出了办公室,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而罗意凡同样低头不语,只有医生催促的话语在病房区走廊里响起:“要尽快做决定,再晚的话,就没法手术了,我们先做好一切准备,你们只要一拍板,三方签字,手术就可以立即开始。”说完,医生匆匆做术前准备去了。

    五六分钟之后,罗意凡才憋出一句话,他问莫海右:“警方能同意吗?”

    “生命是程楚自己的,如果他要用这种方式赎罪,我们没有权力阻止。”

    “姐姐,你呢?”罗意凡又问罗芸。

    “我不知道……小楚,你真的决定了吗?”罗芸抬头问程楚,眼中满含着不舍之情。

    “是的,姐姐,不用担心,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我们赶快到医生那里去签字吧。快点。”微笑着,此刻对于程楚来说,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释怀的轻松,好像自己已经在向往的怀抱中享受幸福了一样……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三重落幕第十二幕:漫长的救赎一

    直到5月12日的傍晚,元木槿才有气无力地回到市立医院的大厅里面,刚才支付出租车费的时候,元木槿发现自己皮夹里就剩下了十块钱,连一半车费都不够,尴尬之余,元木槿只能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连同一毛钱的硬币在内总算凑出了26元多一点的车费付给司机。

    出租汽车司机那鄙夷的眼神,元木槿想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一个人浑浑噩噩走到长椅边上,此时医院里看病的人还非常多,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落魄的中年女人。

    元木槿找了两堵墙之间的一个角落,像瘫软一样坐在了椅子上面,手中的名牌包包此刻歪斜打开着放在她的膝盖上,看上去还不如菜市场卖菜阿婆用的小布包。

    离开医院三天两夜的时间,对于元木槿来说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久,丈夫贩毒的数量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是主犯,现在元木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不让丈夫判处死刑,要不然她这个家就完了。

    蒋兴龙父母来的当天晚上,为了梁泳心的问题,元木槿与他们起了一点小冲突,其实也不算是冲突,因为根本没有吵架,只是元木槿有些着急,希望他们可以尽快接纳自己的宝贝徒弟,毕竟梁泳心为了和蒋兴龙的感情,已经付出太多了。

    这几天医院里到底怎么样了,元木槿根本就没有时间了解,丈夫的事情她咨询了好多认识的律师,都表示不太乐观,要她做好心理准备,而且,时装店也经营不下去了,元木槿准备变卖店铺和品牌来填补上需要充公的毒资,另外真的到法庭上面,还需要一大笔的律师费用,这些都要元木槿一个人想办法。

    说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丈夫一时的贪婪毁于一旦,元木槿想着当初他炒股亏钱的时候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非要等到现在犯了重罪才知道后悔,男人的面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反正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出了,除去自己以外,还有谁可以救边本颐呢?所以自己必须坚强起来。

    低头看着一天下来空空如也的小皮包,元木槿无奈地把它弃置到一边的椅子上面,现在她也不在意小偷,这种东西偷了更好,省得看着伤心。

    元木槿并不怕花钱,只是一时伤心,有点接受不了从山顶一下子坠落到山谷的滋味。丈夫最好的结果就是无期徒刑,接下来,她要面对漫长的等待和煎熬,元木槿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熬过后半生。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元木槿勉强让大脑清醒一点,开始思考之后的事情:家里还有两栋别墅可以变卖,再加上公司那边转手得到的钱,应该不成问题了,自己可以去住父母留下的小区楼层房屋,然后,在丈夫服刑期间再想办法出去工作,给两个人筹点今后的养老钱。

    没有公司倒并不怎么心疼,最最令元木槿心疼的是自己十几年来创立下来的时装品牌就要归属于他人,这些个品牌就像是元木槿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难受的心情。

    不过,现在这些都抵不过对边本颐的担心,要免于死刑,必须证明边本颐当初接触毒品是被洪可引诱欺骗的,而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洪可在幕后操纵。

    看似很简单的问题,其实根本就拿不到什么证据,因为当事人几乎都死在了罗雀屋里面。唯一活下来的程楚也与贩毒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一个杀人帮凶而已,证明不了什么,山脚下的那些农民只见过边本颐这一个所谓的‘大老板’,越是采纳他们的证词,就越是会坐实边本颐这个主犯的罪行。元木槿想到这些简直心急如焚,自己一个女人家到底能做什么?

    第一次,元木槿感觉到了自身力量的薄弱,以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从没有认输过,现在,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元木槿努力提起精神向梁泳心所在的病房楼走去。

    离开的时候,听医生说,梁泳心的第一次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所以元木槿还是比较放心的,既然泳心可以熬过第一次手术,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应该会一次比一次好。

    上去第一件事就要好好问问泳心的恢复情况怎么样,还有蒋兴龙是不是还在病房区里面,他的父母态度有没有改变,有没有接纳泳心。一大堆事情和问题摆在元木槿面前,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医院的电梯,仿佛下一刻就会撑不住摔倒。

    就在这时,电梯门居然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一看见元木槿,那个男人立刻朝她走了过来。

    “大姐,你终于回来了。大叔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元木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发现站在眼前的是罗意凡。

    “你……意凡,泳心的情况怎么样了?”罗意凡的出现让元木槿立刻想起了梁泳心,所以没有回答问题就先反问了过去。

    “大姐,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目前有些结果还没有出来,我现在要去警局办一点事情,要不我们到门口找个地方坐下说,顺便看看我能不能给大叔的事情帮上点忙。”

    “呃……那好吧。”

    两个人说完,罗意凡单手扶上元木槿的胳膊,和她一起重新朝医院门口走去,那里有很多装饰典雅的小咖啡厅或者茶馆。

    半路上,罗意凡问元木槿:“大姐,你什么都没有带吗?”

    这句话让元木槿一愣,随即朝自己手中看去,原来小皮包被她遗忘在刚才的长椅上了。

    想要和罗意凡说自己把包忘了,元木槿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反正皮夹子里也没有什么东西,算了吧,于是她敷衍说:“忘在家里了,我今天出门就到拘留的地方去看了看老公,所以也不需要带什么重要的东西。”

    “大叔的案子请好律师了吗?”

    “还没有,律师都不愿意接手,因为老公这件案子实在是很难翻身,呼——我这几天也是想尽了办法,算了,我们到外面再说吧。”

    “好,大姐你自己身体也要当心,毕竟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叔的案子,我们大家都会出力的。”罗意凡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和元木槿两个人走出熙熙攘攘的挂号大厅。

    等到两个人在附近小店里面坐定,咖啡摆到桌面上之后,罗意凡才再次说起梁泳心的状况。

    “大姐,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天晚上,gamble的父母已经同意接纳泳心了,而且愿意与他建立收养关系。这两天以来,他们也非常关心泳心的状况,今天下午的时候,gamble的母亲特意拿了很多东西到医院里来,还说等泳心一出院,他们就会亲自来接他回家。”

    “这就好,泳心的身体呢?现在怎么样了,手术之后恢复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我也不想对大姐你隐瞒,如果没有程楚,泳心有可能昨天晚上就没命了。”

    “你说什么?!”元木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罗意凡,脸上布满了震惊:“泳心不是第一次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吗?怎么又会……”

    罗意凡赶紧安抚元木槿重新坐下,然后说:“大姐你不要激动,具体的事情我慢慢讲给你听——”

    于是,罗意凡把过去两天里发生的事情按部就班讲给元木槿听,十几分钟之后,元木槿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她无力地靠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面,对罗意凡说:“那么,是一命换一命才保住了泳心的性命喽,程楚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那个不负责任,只知道酗酒的老头就那么死了,真是便宜了他,要我说,就该把他千刀万剐,害了那么多小孩,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泳心那边医生也尽力了,我们只能等待结果,希望一切平安吧。不过,就算活下来,泳心一辈子都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照顾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gamble的父母年纪也很大了,gamble又要服刑,所以到时候,也只能大姐你多帮忙了。”

    “我会的,泳心就像我自己的弟弟一样,无论如何,都会好好关照的。”

    “对了,大姐,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罗意凡突然改变了语气,对元木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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