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乔三人坐的这里虽然不起眼,但前后左右,三三两两的说着话的时候,也有人注意到她们,探头搭话。

    只是盛惟乔谨慎的很,见状忙给公孙应姜还有盛惟妩使眼色,两人会意,忙拿出在盛宅里专门练习了几个时辰的“穷乡僻壤出来头次参加国公府级别的宴会以至于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土包子羞窘模式。

    人家问什么都是满脸通红战战兢兢低头不语……起初还有几个女孩儿好心的出言安抚,笑着说:“你们别这样啊!都是来参加这生辰宴的,也都坐这角落里,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出来的。大家不过正好坐附近说说话儿,你们怕什么呢?”

    但三个人一直这样,就有人不耐烦了,拉着还想劝她们的同伴:“唉,你管她们呢?不愿意跟咱们说话就算了……反正她们自己就有三个人呢,不会孤单的。你没跟她们说话前,没见她们吃吃喝喝的不亦乐乎?这会子被你一招呼,反倒是牙箸都停了,银匙都不敢拿了,作孽不作孽?别打扰她们,随她们去吧!”

    虽然这人这么说时,目光之中不乏轻蔑,但盛惟乔不在乎,只要能平安顺利的混过这场盛睡鹤预估风险是高危级别的生辰宴,这些都是浮云!

    然而就在酒酣耳热之际,盛惟乔偶然朝上面一望,见孟丽绛似乎被劝多了酒,喝得满脸通红,醉醺醺的支了颐,歪头与孟丽缥说着话。虽然隔得远,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察言观色,应该谈话还是和平的,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

    再看最上面孟碧筠……孟碧筠怎么不见了?

    盛惟乔一惊,但随即想到,就孟碧筠方才那宾客来了一堆,都不肯下楼招呼,甚至自己三个跟着孟归欢上楼给她道贺、还很是看了她一回脸色的脾气,确实不太可能参加整场生辰宴。

    哪怕这生辰宴是为她办的。

    “不过,她这会子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着了娇语姨娘的算计?”盛惟乔对孟碧筠的冷淡态度没什么怨恨,毕竟相比孟家其他人,至少这女孩儿从没找过自己等人的麻烦,倒是这女孩儿跟自己同岁,却要被许给年已半百还盛宠舒氏姐妹的当今天子这一点,让盛惟乔对她多少有些同情。

    这会虽然打定主意不掺合郑国公府任何事情,以平安出入为第一目标,见孟碧筠已经离席,心里到底有些牵挂,暗忖,“但望向夫人手段厉害点,保护好她才是!”

    当然她也就是这么祈愿下而已,可没热心到也离席去找孟碧筠提醒的地步。

    本来到了这里,盛惟乔以为,今儿个明面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了。

    毕竟孟碧筠已经离开此处,孟丽绛呢正在众目睽睽之下……郑国公府的妻妾争斗,不管谁输谁赢,想来都会在私下里解决,不至于闹的天翻地覆满城风雨,以至于把这满堂宾客扯下水。

    想到此处,她多少松了口气。

    不料这时候,身后忽然走过来一名彩衣丫鬟,到盛惟乔跟前深施一礼,轻声说道:“盛三小姐,我家县主说她在外面等您,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盛惟乔抬头一看,这丫鬟正是忘忧,她虽然对桓夜合谈不上信任,但考虑到这位县主与盛睡鹤处在合作之中,而且又有碧水郡之事的牵扯,应该不敢算计自己的。

    至少绝对不敢拿她们三个人的安危开玩笑。

    不过看着面前喧嚷的场面,盛惟乔对于离开人群去见桓夜合,多少有点本能的抗拒,就迟疑道:“一定要现在说吗?等会宴散了出了郑国公府再找地方说可以不可以?”

    忘忧闻言,声音更低,道:“盛三小姐,不是我家县主故意打扰您几位用宴,而是今儿个这生辰宴不大太平,我家县主担心您,故此趁着孟十四小姐退席的片刻,借口更衣,让奴婢请您出去叮嘱几句!”

    盛惟乔闻言,以为桓夜合有什么机密的消息,又或者是自己三个一直留在这里反而有可能会沾上麻烦,斟酌片刻,到底不敢不去,就说:“那走吧!”

    未想话音未落,竖着耳朵听壁脚的公孙应姜立刻道:“姑姑,我也去!”

    她可是受了盛睡鹤耳提面命,今儿个无论到什么地方,哪怕盛惟乔更衣也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的!

    这会儿自然要要求同行!

    而她也去的话,盛惟乔当然不可能把才九岁的盛惟妩一个人扔下,所以劝了公孙应姜几句,见她执意要跟牢了自己,也就索性三个人一块跟着忘忧走了。

    附近的宾客有认识忘忧的,等她们走后,就酸溜溜的说:“怪道方才不理我们,原来人家跟静淑县主有关系,这不,竟是县主跟前的大丫鬟过来请呢!估计这会子走了就不回来了,必有县主情面,在上头给她们重新开席的,到时候结识的可都是正经的千金小姐们,可不是咱们这样父兄官职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的了。”

    “不理就不理吧,还好咱们方才也没说什么得罪她们的话。”有人不忿,却也有人庆幸,“今儿个这宴……能太太平平的就好了,也亏你心大,还顾得上那些有的没的!”

    这两位宾客的议论,盛惟乔三人自是不知。

    她们带了丫鬟,跟着忘忧出了设宴的大堂,经过进来时走过的回廊,曲曲折折了一段之后,就进了一座小轩。

    这小轩十分精巧,因为雪还在下,她们一路都打游廊里走,没从它正门进去,被游廊的飞檐挡着,就没看清楚这轩的名字。

    进去后,就见里头烧了地龙,搁了几盆梅花盆景,丝丝冷香浸泡在融融的暖意里,将室中原本富丽奢华的陈设衬托出几许高雅出尘。

    桓夜合抱了只肥胖的狸花猫,侧坐在小轩中靠窗的软榻上,看到盛惟乔三人进来,忙将狸花猫放在榻上,起身相迎。

    她估计是借口更衣出来的,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装束,连发式都重新梳过了,原本是端庄的十字髻,这会却改了个随意些的随云髻,钗环也换了几件。

    “这儿不是今日安排的更衣所在,是我跟郑国公府里认识的下人要求,专门临时收拾出来给咱们小憩的。”桓夜合跟盛惟乔三人见礼后,笑着请她们落座,就主动道,“我想着更衣那地方虽然也精致整洁,比这里还宽敞许多,然而人来人往的,说句话也很难定心,不如来这里清净。”

    盛惟乔赞道:“这也是县主您有这个面子,要是换了我们,就算这么想,也是没这体面的。”

    桓夜合微微一笑:“也就是现在而已,将来可不好说,将来兴许我压根就比不了你们几位呢?”

    “县主这话我可是不明白了?”盛惟乔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看着她,“方才忘忧说,县主有关于今儿个这生辰宴的话要跟我们讲?”

    “噢,那是骗你们的。”桓夜合若无其事的说道,“其实也就是之前我过来前,盛大公子私下派人托付我照顾点你们……不过我看你们都机灵的很,一直远着孟家人,方才在席上还专门缩在那个角落里,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但我又想找你们来说话,怕你不答应,就叫忘忧扯了个借口。”

    盛惟乔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县主!”

    “盛三小姐不要生气嘛!”桓夜合笑眯眯的说道,“毕竟……我看的出来,盛三小姐心中的疑虑与迷惘,不在我之下!既然如此,咱们何必不合作一把,彼此开诚布公,各为对方解惑呢?”

    “本来我确实这么打算的!”盛惟乔闻言,却没有笑,盯着她看了一会,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摇头拒绝,“但没想到县主在人前那么聪慧玲珑光风霁月,私下里却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您这样的品行,我可信不过您!毕竟我是没有把谎话说的跟真话一样的本事的,如此县主所谓的开诚布公,各为对方解惑,岂非是我尽心尽力为县主解答,最后县主却编了一堆答案敷衍我?!我虽然愚钝,却也不至于蠢到明知道吃亏还主动上当的地步!”

    桓夜合没想到她会这么讲,脸上就有点尴尬了,好在这位城府深,厚颜的程度也不是寻常女孩儿能比的,这会整了整脸色,就干咳一声,说道:“开个玩笑而已!实际上我确实有关于这场生辰宴的消息要告诉你们的!”

    第二百零七章 秘密

    见盛惟乔还是一脸不信任的盯着自己,桓夜合干笑一声,不再卖关子:“这国公府的妻妾之争,大致来龙去脉,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那孟十四一看就是个不爱热闹的,今儿个要不是我跟她那三个堂姐努力圆场,也不知道方才漫卷斋里要尴尬成什么样?你们道为什么今儿个她这生辰宴,还要弄的这么兴兴头头?”

    盛惟乔听到这里,就吩咐公孙应姜:“你带八妹妹去屋子那一边,给她弄些茶水点心或吃或玩。”

    桓夜合接下来要说的估计不是小事,最重要的估计是属于没多少人知道的秘密,盛惟乔生怕盛惟妩听了之后,因为年纪小,回头不当心说漏了嘴,惹出什么麻烦来。

    至于公孙应姜,却是因为之前盛兰辞说过,盛睡鹤对于公孙氏也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桓夜合等下只说郑国公府的事情,留公孙应姜下来听着也还罢了。

    如果两人过会还要谈到盛睡鹤……盛惟乔就不能确定公孙应姜不需要回避了,所以不如现在就假装为了找人照顾盛惟妩,把人打发掉,免得等会赶人时目的太明显,显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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