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作司苦笑着说道,“这不,这会儿您回来了,您身份高贵,那康贵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不敢动您的。但是缕音跟缕心这两个……往后可千万不要单独离开您左右才是!”

    孟皇后此刻还不晓得康贵的来路,疑惑的问:“作司,这康贵,到底是什么来路,六哥竟对他这样的纵容,甚至连这样秽乱宫闱的事情,也由着他胡来?”

    “做出这样作孽的事情来,还能是什么好来路?”池作司冷笑,“玳瑁岛前海匪……据说跟西面那位还做过同僚的,之前就是烧杀抢掠的事情做多了,这会儿可不就是老毛病发作?!”

    “!!!”本来以为要惊心动魄才能打听到只字片语的孟皇后,有片刻的呆愣,末了赶紧掩饰的说道,“六哥居然会用玳瑁岛的海匪?!这怎么能行呢?这些人,跟密贞郡王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专心给咱们做事儿?哪怕说的诚恳,八成也是花言巧语啊!”

    池作司由于孟太后的缘故,对皇后一向就是信任的,闻言压根就没多想,就把自己对于康贵等人的了解全部说了出来:“可不是么?之前奴婢知道了那康贵的事情后,觑着太后娘娘休憩的光景,悄悄去找侯爷禀告,彼时还以为侯爷不知道呢!”

    “结果侯爷同奴婢解释,说那康贵跟另外几个人,都是玳瑁岛前任的高层,很有能力,如今正需要倚重他们。为此就算牺牲一部分宫女,也是没办法了。反正天下之大,回头再选良家子填补,不愁没人伺候太后娘娘、陛下等贵人就是了。”

    “奴婢说这事儿实在太不合理了,不管是什么来路,既然入了侯爷麾下,又不是没给他们俸禄钱帛,就该专心做事才是!即使年纪大了没有成亲,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那也不能无媒苟合,甚至逼迫宫女!而是看中了哪个后,禀告太后娘娘,看太后娘娘的恩典才对!”

    “何况这偌大上林苑,宫人上千,陛下都没有说三不五时召幸新人的。”

    “他康贵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待陛下的人,这跟谋反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指望他忠心呢?”

    孟皇后听到此处,急忙问:“那六哥是怎么说的?可曾答应立刻处置了那康贵?”

    池作司的面容阴郁了一下,才摇头道:“侯爷只说局势紧张,为了保障太后娘娘跟陛下的安危,必须不择手段。康贵小节有失,却有大才,不可轻动。”

    又说,“当时奴婢就追问了,这康贵成天除了跑跑腿,就是到处滋扰侮辱宫女,怎么就是大才了?他到底立了什么功什么劳,值得侯爷如此纵容他?!”

    “结果侯爷含糊其辞的,说是军事机密,不便外传,却是一个字的实话也没同奴婢说!”

    她意兴阑珊的叹口气,“之前孟氏还好好儿的时候,侯爷常到馨寿宫请安,见着奴婢,也是问长问短,很是殷勤体贴。奴婢所以以为自己虽然身份卑微,多少也算是看着侯爷兄妹几个长大的,在娘娘您没回来之前,有些话,奴婢斗胆也能说一说……现在看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孟皇后神情变幻不定,她因为自己当年差点吃过大婚前失贞的亏,对于这种事情,就格外厌恶,如今知道了康贵的行为之后,心中着实有点恶心,还好池作司光顾着抱怨孟归羽,没注意到。

    此刻皇后定了定神,说道,“作司莫要伤心,兴许是六哥之前一直不在高位上,如今忽然大权在握,难免顾此失彼,咱们这会儿安危全赖六哥,该多多体谅他才是!”

    池作司怫然道:“这有什么顾此失彼的?还不是他自以为如今大权在握,用不着奴婢这些人了,所以露出了真面目?”

    但见孟皇后指了指正殿方向,轻声说道:“咱们权当是为了姑姑!”

    到底一叹:“奴婢可不就是这么想着么?”

    “对了作司,那康贵……来过乘鸾宫附近么?”皇后眼神闪烁,试探着问,“他平时都在些什么地方?回头本宫打发缕音跟缕心做事时,也好避开,免得吃了亏!”

    池作司不疑有他,如实说道:“他之前倒是来过,只是有次正对伺候太后娘娘的宫人拉拉扯扯时,被奴婢撞见,疾言厉色的呵斥走了!后来奴婢派人去同崇信侯说明,崇信侯说会约束他,倒是没再来过。至于他平日里的行踪,奴婢没有打听,然而远近宫闱,包括陛下如今驻跸所在,都有宫人吃亏,约莫得空就到处乱逛?娘娘请放心,咱们这会儿的内侍人数还是够的,回头只要是离开乘鸾宫的差事,您都打发内侍去办,这样就不怕身边人会有危险了!”

    孟皇后谢了她,又聊了些其他话题,听说那边孟太后恢复精神了,于是一起去请安陪侍。

    这一天总算熬到陪太后用过晚膳,姑侄俩又少不得再说上一番话,总算太后乏了,皇后才疲惫的回到自己住的偏殿,使眼色确认了没人听壁脚,就悄声同缕音还有缕心说明了康贵的消息。

    第三百六十七章 送他下去!

    缕音跟缕心闻言都很意外,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心说难怪董良要派他们五个冒险陪皇后前来上林苑,果然内奸做事比外人不知道方便多少。

    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只道:“娘娘,您确认这是池作司无意中告诉您的,而不是咱们哪里露了破绽,这是试探之语?”

    孟皇后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池作司是我姑姑的近侍,素来最是忠心耿耿,是什么都依着我姑姑的喜好来的。而我姑姑,是我一干长辈里头对我最好的人!如今孟氏遭逢大变,我那些兄弟姐妹,侄子侄女,纷纷罹难,我是她跟前仅存的骨血,你们觉得她还要怀疑我么?”

    “我姑姑不怀疑我,池作司怎么会对我有歹意?!”

    “娘娘您别误会,咱们可不是不信任您,而是为了谨慎起见,方才确认一下。”缕音见状连忙赔罪,缕心跟着也说了许多赔礼道歉的话,只是见孟皇后始终神情阴郁,以为她还在计较,想起临行前董良叮嘱,虽然要防备着孟皇后,但在彻底翻脸前,却也不可明着得罪她。

    何况如今才有康贵的消息,接下来的任务上,依赖皇后的地方多了去了,遂双双拜倒请罪。

    “你们起来吧!”孟皇后见这大动干戈的,皱皱眉头,说道,“我这会儿心里是有些不爽快,不过不是对你们的怀疑,而是……康贵这个人……也太草菅人命了点吧?密贞难道从来不管他的吗?!”

    缕音跟缕心偷眼打量她片刻,确认这话不是搪塞,才起身道:“娘娘您不知道,康贵跟栾玉嗣、邵言几个,都是老海主留给亲生儿子的左膀右臂,且是很有让他们帮公孙夙防着咱们郡王的意思的。由于这个缘故,咱们郡王既不方便同他们走太近,也不方便干涉他们什么,免得叫人误会郡王意图对公孙夙不利。是以郡王对于那几人的一些劣行虽然也是看不过眼,到底不好跟对嫡系下属一样随意管教。”

    “之前郡王前往西疆,其实很缺人手,却也不曾跟公孙夙借人,就是担心他们依仗公孙氏早年对郡王的恩惠,居功自傲,不听命令,破坏大局。”

    见孟皇后闻言神情越发不好看,缕音忙道,“不过,以奴婢对康贵的了解,他平常虽然喜欢拈花惹草什么的,也断然不至于说胡闹成如今这个地步,连太后娘娘跟前的作司都不得不忍着!八成是有内情的!”

    “否则虽然咱们郡王不方便管束他,然而公孙夙本身,说实话也不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人,是看不惯这样的事情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从海上救下咱们郡王了不是?”

    孟皇后一声不吭的摆弄着妆台上的一些首饰、胭脂水粉,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那许多无辜宫女都死了,是什么要紧内情,要这样的代价?”

    “奴婢们如今还没碰见康贵呢,却不知道。”缕心赔笑道,“不过娘娘请想:康贵他们几个早先就跟着郡王来长安的,家眷什么都在长安城内。此番变故,皆与家人失散,岂能当真就此安心的效劳于崇信侯?说不得就是受到什么胁迫跟软禁的。”

    “这会儿就算平日里喜欢到处兜搭的人吧,又哪里来这心情犯这样的死罪?”

    因为生怕皇后由于厌恶康贵的行径,改变主意不帮忙了,缕音许诺道:“娘娘请放心!就算公孙夙愿意破例这样纵容心腹,咱们郡王跟郡王妃的为人,您还不相信么?回头把人带出去了,奴婢打一句包票:定然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上去!到时候哪怕郡王想给公孙夙面子,郡王妃的脾气,也肯定不依的!”

    “郡王妃开了口的事情,郡王可从来没有反驳过!”

    她心想反正先救人,至于将来自己这包票能不能实现……那就看情况了。

    左右她也不觉得自己对孟皇后毁诺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两人左哄右劝的,好一会儿,皇后才放缓了神情,说道:“我也不是那种真正光风霁月的人,只不过身为女子,见不得这样龌龊事情而已!”

    就转入正题,“我仔细问了池作司,康贵之前也是来过乘鸾宫附近的。只是有次恰好被她碰见,狠狠的训斥了康贵!又去找了我那六哥,我那六哥约莫是这会儿还不想同姑姑撕破脸吧,倒是答应约束他,之后他就没来过附近了……我呢,又不得不答应池作司,此后将你们看的好好儿的,不使外出,免得你们被他觑中出岔子。你们说这下子可要怎么办?”

    缕音跟缕心闻言皱皱眉头,思忖了会儿,就问:“娘娘,若果咱们得罪了乘鸾宫的宫人,会给您带去什么麻烦吗?”

    “你们打算让他们陷害你们,主动想法子把你们送到那康贵跟前?”孟皇后沉吟道,“乘鸾宫上下,都是姑姑的人,我在姑姑心目当中,还是有点地位的。所以寻常宫人,并非得罪不起!就是池作司,这是我姑姑的心腹,因为姑姑对我的态度,她等闲不会跟我置气,只是我却不忍伤害她。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你们可以酌情处置,只要给我留点理由,免得姑姑以为我没良心就好。”

    缕音忙道:“娘娘请放心,奴婢们一定保证大家都觉得您是无辜的!一切皆是奴婢们不好!”

    她们这儿商议着同康贵接触,频传烽火的北疆,却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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