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麒麟死了,顾祥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可没时间同他玩儿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的报仇把戏。

    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也就觉得这个法子最可行。

    她回头看了眼仍站在原地如松柏般的沈离,吩咐道:“尸体处理干净,让人给顾府送封信,就说顾麒麟害怕上去打仗,跑了。”

    这样一来,顾祥林理亏,自然不敢声张。

    先瞒一时是一时,东窗事发了再另论,目前先别耽搁大军出发才行。

    虽然秦王没被叛军抓了,可那些个叛军确实需要修整,留着早晚是祸害,趁这次机会,让凤翎直接收了也好。

    沈离应下后,凤鸾之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西华门。

    -

    紫鸢见着凤鸾之回来后急急的跟了上去,一边替她准备沐浴一边回复之前她交代要办的事。

    “小姐,您之前让奴婢调查伺候皇上的人奴婢让人查了。从皇上出生到现今,记录在册的统共有六十七人,上次被您赏出宫的有四十二人,回老家做小本买卖的、嫁人的、守家种田的、仍待字闺中的,皆有迹可循,整日里的生活单调,接触的人也具是熟悉之人,并无嫌疑。剩下的人尚在宫内并被分布在各宫中。除去三人已故外,其余人也安守本分,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凤鸾之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御池走,道:“重点查下已故人的死亡原因与宫外联系,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紫鸢不明白:“小姐,人都死了还查来作甚?”

    “死?”凤鸾之褪了寝衣,由着紫鸢搀扶着慢慢的抬起玉足踏入了御池,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热气袅袅,将她瘦弱的身子包裹住,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她缓缓坐下,头向后仰靠在壁台上,闭上了眼睛。

    许是奔波了一夜有些乏,这一刻不知为何,她竟突然想起了望月苑后山的那一处温泉,比这里的要热要舒坦。

    还有那一夜沈辞细碎的话语。

    凤鸾之抬起软若无骨的手,轻轻的触碰下自己的樱唇。她不记得那一日的亲吻是怎样的触碰,只记得狂跳不止的心脏以及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

    沈辞不知道,许多年后的很多个日子,但凡凤鸾之沐浴,总是能想起那一夜的望月苑,潺潺的流水声、浓郁的硫磺味儿,湿漉漉的雾气......还有她尚不能理解的那些他压抑的情事!

    “小姐?”紫鸢又叫了两声,“小姐您这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bug肯定有  晚上回来改 不着急的晚上再看,我怕更新太晚你们熬夜,所以先更了。

    ☆、劫持

    凤鸾之乍一回神时,脑袋有些空,那双冰凉如秋水般的丹凤眼空洞洞的,不知是否是御池内雾气晕染的原因,湿漉漉的蒙上了一层水汽,朦胧又无助。

    紫鸢有些担心,连忙回身小跑着去端了杯热茶回来递到她手边,“小姐,是府内出了什么事么?您怎么还哭了呢?”

    这一空挡,凤鸾之已然回了心智,她垂眸轻呷了口茶,浓密的睫羽掩住了密密麻麻的心事,再抬头时,眼内已是一片澄明,哪里还有半分迷茫可言?

    她未接话茬,反而说起了之前的事。

    “死人身上的消息比活人更多,去查吧!”

    紫鸢伸手接过凤鸾之递过来的杯盏,想要再问些什么时,凤鸾之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她是真的有些乏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会有多大?

    是深夜入梦的一场问候?是夜深人静的半抹思绪?还是置身于闹市之中的片刻失神?这对于十四岁的凤鸾之来说无疑是个难题。

    但她清楚的知道,沈辞已然悄然无声的影响了她。这种影响就像是一个与你格格不入的人忽然间闯入你的世界改变了你某种固有的事或者物一样。这个人可以不是沈辞,而是其他任何的与她不同性格的人,谁都可以。

    半池春江水,一滴荡心田。

    他是沈辞,她仍旧是凤鸾之,从前的那个凤鸾之。

    -

    大军出征前,照例都得说上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凤鸾之虽是个女人,也没例外。

    昨儿个后半夜下了场大雨,仿佛一夜间冲刷掉了所有的肮脏气息。今天晨起雾气蒙蒙,空气中夹杂着微风与花香的气息。

    凤鸾之身着暗黑色朝服,双手搭于腰腹间,背脊笔直如寒松,端庄的站在城门上,她深吸了口气,清新入肺,似乎一瞬间头脑都活络了。

    看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前赫然为首的顾祥贺,垂首并不敢看她,心里冷笑。又朝凤翎那一侧瞧去,远远的,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但她可以肯定,那冷的似千年寒.冰般的面容上,定是有一双宠溺的眸子盯着她。

    哥哥,征途凶险,你且小心。

    再往凤翎身后看去,本该顾麒麟的位置上也确实站着一个人,滥竽充数罢了。

    凤鸾之将目光重新聚焦于众士兵身上,中气十足的喊道:“儿郎们,去释放你们保家卫国的天性,将欺我北凉宵小的人头挂于午门之上,让世人也瞧瞧,我将士守护的北凉王朝,谁敢觊觎?”

    “吼.吼.吼”一阵阵叫吼声及银枪墩地发出的‘锵.锵’声震耳欲聋,伴随着朝阳冲破云霄慢慢升起的是满地尘土飞扬。

    -

    大军出发的当夜,百余里之外的沈辞突然出现在了未央宫。

    当是时,凤鸾之刚刚歇下,房内无人伺候,只余两只烧了过半的蜡烛发出‘滋滋滋’火烧着烛芯的声音。

    她觉浅,一点声音都会惊醒,所以身边不喜有人守夜。

    忽而,立于床榻柱边的烛影微动,窗下黑影一闪而过,银针飞出去的瞬间,伴随着一声闷哼,沈辞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榻前,那一句‘安儿是我’尚在嘴边,人便软了下去。

    凤鸾之动作神速的披上外袍,掀开帷幔的刹那,正巧沈辞胳膊抬起似欲抓住什么一般,身子已经不听使唤的向后仰去。

    她思绪未动身已先行,霎时抓住他还带着薄汗的掌心想要将他拉起。只是未料到看似软弱清瘦的沈辞竟然那般重,她没有防备,也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噗通’一声。

    “嗯~”。沈辞闷哼一笑,艰难道:“疼!”

    此时,门外传来‘哒哒哒’的小跑声,想来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果不其然,琉裳的声音响起。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奴婢进去了?”

    “别!”凤鸾之连忙从沈辞身上爬起来,轻咳一声,掩下尴尬,道:“哀家不小心摔碎个杯子,无奈!你且下去吧。”

    琉裳的手已搭在了门上,听闻凤鸾之所言,又狐疑的拿了下来。站在原地想了想刚刚的声音,又想了想杯子摔碎的声音,一步三回头的又回了殿外继续守着。

    直至脚步声消失,凤鸾之才蹲下往沈辞嘴里塞了个乳白色的药丸。

    “估摸要半盏茶的功夫才能恢复体力。”

    沈辞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睛有些沉重,想睡,有舍不得睡,直直的盯着她,一瞬不瞬,生怕她又同上次那般不告而别了。

    “你不在望月苑守着皇上,跑哀家这里来作甚?”

    凤鸾之的口气极凉,近似冷漠的目光却也未能成功的逼退沈辞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没有一丝只觉。

    不由苦涩一笑,道:“安儿,我口渴了。”

    凤鸾之:“......”这人惯会顾左右而言他。

    她刮了他一眼,回身去桌边给他倒了盏茶。

    “躺着能喝?”

    沈辞笑笑,口吻客气的道:“还要劳烦安儿扶我起来。”

    凤鸾之叹了口气,不情愿的放下杯子后,蹲下身去扶沈辞。

    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还好,单手握着再去拿杯子根本行不通。沈辞因身体无力,所以肉身就格外的沉。

    凤鸾之虽不是娇弱的小姑娘,可要单手撑住沈辞还是很吃力。

    “你坐下,让我靠在你身上。”

    凤鸾之:“......”

    “你会被渴死么?”

    言外之意就是渴不死就等会儿,有体力了再喝。

    沈辞的脸映在暖黄的烛光下,额角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看着格外的狼狈又苍白,薄唇更是,甚至有些起了皮。

    凤鸾之想了想,老实的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他的腰身好不容易的将他半抱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身体贴的如此近,他的气息瞬间窜进了她的鼻息,还是淡淡的桃花香气,可又夹杂着些许燥热的汗味及尘土的味道。

    想来长途跋涉的原因。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不知怎的,有几根特不老实的沾在了她的面颊上,拿下去又沾上了,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一样,惹得她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胸腔一抖,沈辞也跟着一动,再次落下来时,俩人靠的更近。

    凤鸾之也不知怎的,耳朵突然就发了热,肌肤相贴的地方,哪怕隔着好几层的衣服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

    滚烫的。

    不对,这温度不对。

    凤鸾之抬手去探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沈辞低低一笑,道:“无碍,就是有些渴。”

    凤鸾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前傾着身子去够茶水。

    她的动作有些急,披于身后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擦着沈辞的面颊而过,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一次,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生病了。

    凤鸾之低头吹了吹茶水热气才递到他唇边。

    “你还没有回答哀家,生着病为何还要回京?”

    沈辞低头喝了一大口,还是觉得渴,再低头喝时,杯内水已不多,他喝起来吃力。

    凤鸾之察觉出,顺着他的姿势又把手往上抬了抬。

    沈辞咂咂嘴,才道:“皇上丢了。”

    凤鸾之冷静的甚至连呼吸都未曾出现一丝凌乱。她并没有沈辞事前想到的那般暴跳如雷,没有斥责,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确实,昨夜听了顾麒麟的话,她已察觉出顾祥贺要搞事情,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大胆的敢劫持皇上。

    她平静的道:“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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