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贼

    懿旨上不过寥寥数语,却听得众大臣惊呼连连。

    “哀家承蒙先祖爷及先帝信任,感上苍眷待,赐一身博学慧眼,惜疾病缠身,于国事,力不从心,恐不多时。皇上年幼尚不能自理朝政,防驾鹤远走,无人辅佐,亦念秦王为先帝长兄,俊秀笃学,恪勤益懋,有百龙之智,实乃我北凉之福。咨尔秦王慕言为摄政王,内阁首辅凤知名为摄政大臣,辅佐幼帝,共荣北凉之山。”

    这...这太后是要撂挑子不干了?太突然,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新一番的聚首讨论又在大殿之中沸沸扬扬的响了起来,无疑不是以太后的病况及秦王何时归朝为主。

    凤知名站在原地负手而立,拧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

    忽而,他眉角一挑,无声笑了笑。

    安儿这步棋走的甚是高明。

    懿旨已颁,秦王只有两条路可选,一:从叛军手中被救出回京做摄政王辅佐幼帝,但是太后病重在后宫修养,这也说明她病好后还会垂帘听政。

    大权仍旧掌握在她手中。而且,把秦王弄到眼皮子底下,再翻什么浪花,他们也可及时采取行动,不至于俩眼一抹黑,什么都做不得。

    二来:既然打着秦王深陷敌军的幌子,那么秦王救不出来,只能说明已经死了。人都死了,除非是造反,否则再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

    管他深入虎穴是真是假,反正懿旨是真的。要么回来,要么以后永远都别想回来。秦王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凤知名想通后,心情颇为愉快的打道回府了。

    安儿虽然走了步险棋,可效果绝对是空前的。

    -

    不过辰时,凤鸾之已经由着紫鸢伺候着梳洗完毕。她一边整理包裹一边问:“哀家交代你的事可都听明白了?”

    紫鸢红着眼,鼻翼一动一动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出蹦,抽泣着道:“奴婢记住了。第一:任何人来探病都不让见,硬闯者,杀无赦。二:小姐走后,未央宫的一切日常照旧,但是必须去太医院大量的抓药,制造出小姐生病的假象。三:继续调查之前伺候皇上仍旧留在宫内的宫人宫女,切记小心,不能打草惊蛇,重点排查已故之人。四:...四是什么奴婢忘了,呜呜呜,小姐您就不能带着我一起走么?以前您走哪儿都带着我的。”

    凤鸾之手上的动作一顿,好笑的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

    提醒道:“四:不准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哀家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小姐也不必亲自去寻皇上啊,既然您已猜到他在何处,送封信去,派人送回来不就好了?”

    凤鸾之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从她袖袋中掏出娟帕递给了她。

    “万事若能用一句‘不就好了’那就真的好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皇上哪怕年纪再小也是皇上,对于他的命令,那是圣旨。除了哀家,谁也带不回他。”

    凤鸾之很少耐着性子解释什么,今儿说这些,无非是因为沈辞还赖在未央宫内不走,她需得把话说清楚,免得他拖后腿的不让她独自一人前往。

    毕竟这一次她错失了先机,躲在暗处的敌人正亲等着她入网,一人再去寻慕凉傾风险极大。

    可她没时间可以耽搁。

    从顾麒麟的口中便知晓顾祥贺怕是早已设计好,想必不出三日皇上失踪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到那时,国无君,乱世起,百姓们人心惶惶,顾祥贺煽动民众给她扣的罪名绝不会少。

    凤鸾之又对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沈辞交代道:“沈大人既然已经退烧,待天黑之后也尽早离宫,望月苑既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想必肯定是出了内贼,你的罪待哀家回来后再治。现如今,你得替哀家挡着欲来探听皇上虚实的人,至少拖到哀家把人带回来。”

    沈辞‘嗯啊’的应着,脸上仍旧挂着笑,一副凡是不上心吊儿郎当的痞气模样。

    “安儿莫担心,那院子我定会让人护成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甭想飞进去。”

    凤鸾之刮了他一眼。

    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厚脸皮的玩应儿。

    紫鸢没注意俩人眉眼中的电光火石,仍旧努力争取着。

    “可是小姐的身子虚着呢,您又急着赶路,定不会好好休息,奴婢跟着,至少有个人照看您啊。”

    “好了紫鸢。”凤鸾之的口气颇重。这丫头,你若是不厉声言辞,她是当真会墨叨个没完。

    “哀家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你把家看好比什么都重要。”

    凤鸾之也懒得管沈辞,收拾妥当后便就直接出宫。

    -

    离了宫后,凤鸾之换了身男子的玄色紧身衣,将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马尾,戴着编织的斗笠,一路策马狂奔。此间未有一刻停歇,实在饿急了便从包裹中掏出个包子对付几口。

    她猜测慕凉傾应该是混在了凤翎军中的哪辆马车上。

    这事不难想。

    望月苑的守卫何时最松懈?当属两军交换凤翎撤出之际。

    慕凉傾若是被别人掳走,到现在也两天了,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想必尸体早就送去了,哪里还能让大军出发营救秦王?况且顾祥贺本就不愿去,而秦王落难又是个幌子,他更是没有前去冒险的理由了。

    所以,慕凉傾一定还活着。

    而想要把慕凉傾在凤翎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带走也不是件谁人都能做到的事。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那个偷孩子的贼人,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先暂时藏匿在队伍里,待大军出发后寻得好时机再将人带走。

    所以,她一定要快,要赶在把人转移走之前找到他。即便找不到,也好提前跟凤翎通个气。皇上丢了,他作为之前守护皇上的守卫,难辞其咎。

    这么想着,凤鸾之又扬起纤臂,高高举起马鞭,甩在马儿身上更是用力了几分。

    连续跑了四个时辰后,眼见天色已暗,马儿也没了之前的速度,凤鸾之便寻了个路边的凉茶铺子歇脚,顺道打探凤翎的大军过去了多久。

    店小二给她上了碗阳春面,笑着问:“小哥儿这是敢去保家卫国?哎呀,那你可得快着点。这带队的将军也不知是哪位,将士们的队列整整齐齐的,有条不紊,行军速度极快,一路从我这摊子门前过去,踏着地面的的尘土那个飞啊,险些将人呛死,我跟媳妇擦了半个时辰的桌面才擦了出来。”

    凤鸾之:“......”

    她急慌慌的吃了碗面,给了钱道过谢后准备抓紧时机追赶。谁料这一回身,发现马丢了。

    “马呢?”

    店小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疑惑的问:“刚刚不就拴在对面的小草坪那吃草么?怎还平白丢了呢?”

    凤鸾之急急的朝那处跑过去,想着仅凭马蹄印也可辨别出马的去向。

    谁料刚走没两步,整个人突然一头栽了下去,瞬间晕死了过去。

    店小二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伸脚踢了踢她,见人一动不动这才奸佞的笑了起来。慢慢弯下腰,伸出油腻腻的爪子去抓凤鸾之的衣领,一脸的淫.荡。

    “就这嫩的能掐出水的皮肤,还有那忽闪忽闪勾.人的大眼睛,即便装扮成男人也能看出是个女人啊,透过衣服看内在啊。啧啧啧,好久没有这么新鲜的货了。”说着,单手将凤鸾之拽了起来夹于自己腋下,大手还不忘在她屁.股上用力的揉了一把,又哈哈大笑着拍了拍。

    “好货,好货啊!”

    这边店小二将将把人绑起来置于后院的屋内,想着等会儿天黑了就送进城里卖了去,不想外边又响起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小二哥,来碗面。”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传了进来。

    店小二嘀咕着碎骂了句‘他娘的找死’又笑呵呵的迎了出去,弓着腰道:“客官稍等,这就给您煮。”

    “慢着”沈辞突然叫住了店小二,盯着他看了几瞬,忽然问:“小二哥可有瞧见一个骑着纯黑色汗血宝马的人从此经过?”

    “客官,每日从我店前过去了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太多,记不得记不得。您这面加葱跟辣子不?”

    “不了。”

    沈辞双手搭于桌面上思忖着凤鸾之的速度照理说不该这么快,心中又忍不住的恼火,恼火她不顾念自己的身子,也恼火自己耽搁的时候太长。

    早些出来就好了。

    这么想着,更是忧心,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

    匆匆扔下些碎银子连招呼也没打又翻身上马朝着前路追去。

    店小二听见马蹄声再一次响起,以为又来了人呢,碎骂着今儿找死的人真多,把给沈辞的面里又多舔了些药,用手指头在里面搅了搅,端着送了出去。

    “面来...咦?人呢?”

    四处瞧了一圈,只见桌面上的银子,想着莫不是人已走了。

    笑呵呵的拿过银子掂了掂分量,转身进了屋。

    怕有人来打扰,遂直接上了门栓。蹲在凤鸾之的跟前仔细的打量着她,越瞧着越是欢喜。

    嫩的好似细瓷的肌肤,粉雕玉琢的似个娃娃。那点染曲眉、清冷的双眸,有着几丝寻常女儿家没有的冷媚。

    再往下看。

    樱红的薄唇、小巧的下颚,连着修长的脖颈...真真是个尤物啊!

    店小二不自知的咽了口唾液,脏腻腻的爪子已经伸向了凤鸾之的衣襟。

    “这个留下,不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起名废的炸.弹加更一章,谢谢小天使的支持。

    ☆、遇刺

    沈辞策马向大军的方向狂奔。

    眼见着日头要落山, 这一路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委实不放心, 只盼天色彻底黑下前可以找到凤鸾之。

    只是,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头,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吁--”他手腕用力向后拽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长腿一跨瞬间从马上翻下,动作一气呵成,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他往前走了几步后蹲在地上检查马蹄印子。

    安儿骑的是成年的汗血宝马,速度快, 马蹄印子照比其它自然要深的多。

    “不对!”他拧着眉头喃喃自语了一声, 思忖间,突然道:“糟了。”随即翻身上马, 高高扬起马鞭子,“驾!”马儿前蹄高耸,仰天长嘶, 顺着原路返回。

    沈辞鼻子向来比狗还灵敏, 特别是对各类药物, 甚至一闻便可辨别出一味药里有几种药材,各是几钱几两。

    所以刚刚进凉茶铺子时便闻到了一股子蒙汗药的味儿,当时不觉有甚, 以为以凤鸾之的聪慧,断然不会上了当。现下想想,难不成安儿真的遭了难?

    心中无比懊恼,鞭子抽打在马身上的力道更是大了几分。

    眼见着凉茶铺子逼近, 沈辞再也按耐不住,直接运起轻功脚踏着马背飞了下去。

    当他一脚踢开紧闭的木质门板时,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一瞬的心慌是他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窒息感压迫着他的全身神经,哪怕当年母亲重病,他也只想着世道有轮回,走了也好,免得白白受病痛折磨。

    “安儿,安儿......”他惊慌大喊,踉跄的往里屋跑。

    一道不耐烦的女声斥责道:“鬼吼什么?”

    沈辞脚下的步子徒然一顿,脑袋‘轰’的一声,像是没听清似的,站在原地又喊了一声。

    “安儿,安儿,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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