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仍旧是穿着那身紫红色的铠甲,跟克莱尔并排坐在屋脊上,两个人赏着并不算美的小镇夜景,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大多是克莱尔在说,说自己在世界各地的见闻,说在泽维尔学校的生活,甚至还提到了在童年骑着儿童脚踏车在中央公园差点被星探挖掘去演电影,如果当时真的去了,说不定也跟埃里克一样,是电视里的常客了。

    埃里克听到这里笑了笑,侧过头看她:“去演你和琼斯女士经常看的那种电视剧吗?”

    “那多好。”克莱尔笑得眯起了眼睛,“去演我喜欢的电视剧,也不错。”

    埃里克笑着摇摇头,似乎是不敢苟同。

    “那你呢,为什么热衷于上电视?”克莱尔挑着眉问道。

    埃里克略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这个答案:“其实并不算是热衷,大概变种人大多都活得太压抑了吧,所以想用一种迅速传播全球的方式,让人类听到变种人的声音。”

    “没有考虑过会激化人类和变种人的矛盾吗?”

    埃里克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不屑:“这个问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克莱尔点点头:“这倒是很符合你的风格。”

    埃里克看向她,她本来正准备睡觉,卸了妆,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只在小恐龙睡衣外裹了件厚厚的大衣,跟平日精致明艳的样子相去甚远,但少了化妆品的喧宾夺主,这才让人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睛,带着盈盈笑意的蓝色眼睛,在光亮昏暗的屋脊之上,倒像是另一轮明月。

    他笑着问她:“你知道天启吗?”

    克莱尔老实点头:“知道。”

    “你会说‘埃里克你太让我失望了’这样的话吗?”他又问。

    “不会。”克莱尔说。

    埃里克笑着看她,刚准备伸手去捋一捋她被风吹到唇边的头发,就又听她说:“我没有对你有过希望啊,所以就不会失望。”

    埃里克:“……”

    他收回了手,目光严肃地看着克莱尔,而克莱尔则一脸纯真地回望他,良久,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埃里克干脆掀起她大衣的帽子,将她的脑袋护得严严实实的,而那只手也就顺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地往自己这边收拢。

    克莱尔像是对他的动作毫无察觉,顺着他的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隔得很近,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晰。

    她以为见到埃里克时,会像自己的里写的那样,自己胸腔的火山会迸发出烈日般灼热的岩浆。却没想到,最后却平静如常,像是月色下静静流淌着的河流,宁静悠远,带着三十度上下的暖意,熨帖了身体的各处。

    她没有看向埃里克,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拉我来屋顶。”

    埃里克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笑声:“不是琼斯女士说的,我们的笑得太大声了吗?是应该让琼斯女士好好休息的。”

    他这么一说,克莱尔就只有捂脸了。

    偏偏埃里克像是不知道她此刻几欲在屋顶上钻个洞跳下去的心情,而是继续深入这个问题:“你以前没有过恋爱吗?”还没等克莱尔回答,他又说,“虽然从吻技能看得出来,但这个也不一定。”

    克莱尔揉了揉眉心:“为神奇生物献出前半生而导致未能恋爱,这听上去不是很伟大吗?”

    “非常伟大。”埃里克赞同说,“比我的前半生伟大多了。”

    “其实也有喜欢过别人的。”克莱尔想了想,说,“是一个学长。”

    埃里克那边安静下来,似乎是正在认真听她说并且期待后续。

    其实这真不是一个爱情故事,刚进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她跟所有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一样,对魔法世界充满了惊奇与赞叹,她坐船渡过黑湖,走过长长的阶梯,被麦格教授引领着去了礼堂,参加分院仪式,她环顾着金碧辉煌的礼堂时,无意中瞥见了对面长桌上一个铂金色长发的少年。

    那时的克莱尔才十一岁,除了小学课本,她看得最多的是《了不起的小侦探内特》和《小飞侠彼得.潘》,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自带圣光宛若神祇的少年,一时间惊讶到忘了眨眼睛,直到一个有着油腻腻黑色头发的男孩从她身边走过,眼中充满了嫌弃,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分院仪式念到她名字,她忙不迭地跑上前去戴上分院帽,听着分院帽在她脑中说着:“哦,原来是拉格菲尔德家的姑娘,我还记得你爸爸,那是个非常聪明又骄傲的男孩呢,我当时还差点把他分去斯莱特林,你呢,你会去哪里,你聪明好学,似乎还有些好强,似乎在麻瓜世界读书的时候也非常热爱学习呢,应该是跟随拉格菲尔德家族的各位先辈的脚步去拉文克劳吧。”

    当时克莱尔对于家族传承还没有太多概念,也不知道四个学院意味着什么,她望着人群中那个铂金色长发的少年,在心里默念:“他是哪个学院的?我想去那个学院!”

    “哦?那不是马尔福家的卢修斯吗?他是斯莱特林学院的,你想去斯莱特林?”分院帽似乎有些惊讶。

    “那就去斯莱特林!”克莱尔在心里说道。

    “你……跟你爸爸不太像,你不像斯莱特林。”分院帽艰难地说,“我也不会因为你这个原因,而把你分去斯莱特林的。”

    “为什么?”

    “因为你会后悔的。”

    ……

    后来克莱尔还是妥协了,去了拉文克劳,而这段暗恋,也结束于第一学期期末考。

    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一年级排名的第二名,也看见了卢修斯.马尔福的名字出现在了六年级排名的最后梯队。

    她当时拍了拍胸脯,还好没有一时头脑发热真的去了斯莱特林,要不然真的如分院帽所说,她会后悔的。

    克莱尔回想起这段发生于十一岁的暗恋,只觉得已经仿佛是人生的污点,于是久久没有说话,而埃里克也耐心等了许久,直到听到克莱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埃里克眼中的笑意倏地敛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克莱尔帽檐下露出的尖尖的下巴和没有涂口红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唇。

    “很难再说出口吗?”埃里克说。

    克莱尔点点头:“一点也不想回想起来。”

    埃里克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抿起了唇,也不再说话。

    “说说你吧。”克莱尔侧过头笑着看他,“你的故事呢?”

    埃里克愣了愣,然后道:“我的故事……”

    克莱尔眨了眨眼睛,而他却又沉默了下去。

    克莱尔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没想到他却继续说了下去:“开始于德累斯顿,那里是萨克森州的首府,曾是萨克森王国首都,易北河横贯而过,巴洛克建筑比比皆是,我小时候从王侯图瓷壁画前跑过,也在老城广场上放过风筝。水晶之夜之后,犹太人在德国步履维艰,我和妹妹跟随父母去了华沙,然后……”

    后来的事情,大可以在历史书翻得出来。

    克莱尔去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个来自德累斯顿的学生,他随身携带了一本家乡的画册,长达百米的王侯图瓷器壁画,坐落于老城广场的圣母教堂,以及曾经的皇室宫殿茨温格宫,然后他告诉克莱尔,这座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早在二战时期,便已经毁于炮火之中了。

    而那些背井离乡迁往波兰华沙,满心以为只要能离开德国便能重新生活的犹太人,最后的归宿,大多都是集中营里冒着黑烟的焚尸炉。

    克莱尔看着埃里克,想了想,问道:“你还有那里的记忆吗?”

    埃里克笑着说:“我永远不会忘记。”

    克莱尔伸手,被夜风吹得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埃里克的额间:“请问,我能不能读取你的思想。”

    埃里克愣了愣,看着她,她此时并没有在笑,但眼神中的温柔,却不需要任何弧度来体现。

    他点头,然后伸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好。”

    他们从吹着寒风的屋顶又回到了屋内,伊莲娜已经趴在床头上打着呼睡着了,克莱尔将床头灯拧得更暗一些,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在地毯上,唯恐将伊莲娜吵醒。

    她从衣柜里找出那个储物手提箱,打开箱子平放在地毯上,抽出魔杖解开了表面的混淆咒,露出了那一段通往地下的阶梯。她回头望了望埃里克,埃里克冲她挑了挑眉。

    “这是……”埃里克刚开口,克莱尔就将食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她站起身来,在魔杖杖尖点起了荧光闪烁,当先踏着阶梯走了下去。

    埃里克并没有多想,也随着她走了下去。

    这段时间来,克莱尔对箱子里的空间进行了一些改造,原本除了光溜溜的墙壁上几盏火光飘忽的壁灯,这个空间内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克莱尔将屋子改造成了洛可可风格,盛放了她那些宝贝东西的架子也不再是光秃秃的铁架子,它们变成了木制,雕刻了繁复的花纹,并在凹陷处贴上了金箔,被那枚蓝宝石胸针的光映出一种诡异的色彩。

    而天花板上吊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穹顶的壁画照得分毫毕现。埃里克抬头看了一眼,壁画上是一个身着战甲的青年,挺直了腰身站在湖边,他身边还有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而在他们身前,一位仙女捧着剑,踏浪而来。这副画跟一般教堂的穹顶壁画不同,似乎并不是《圣经》或者是希腊神话中的故事。

    克莱尔也抬头看了一眼,便说:“今天的画是梅林助亚瑟王取得湖中剑。”

    “今天的?”埃里克问道。

    “对,每天随机。”克莱尔说,“也许明天就是兰斯洛特刑场劫王后。”

    埃里克:“看来你最近真的很喜欢《梅林传奇》。”

    “我已经喜欢上了其他的电视剧。”克莱尔说着,走到了屋子的那扇门前,她的手扶上了金色的门把手,然后回过头看向了埃里克,埃里克也正看着她。

    她呼出一口气,抬手将魔杖杖尖抵住了埃里克的额角,埃里克面不改色,只是仍旧看着她,任由她缓缓地抽出了一段银色的光。

    埃里克只觉得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便见克莱尔一手推开了门,一手用魔杖,将那段光投入了门后。

    “这是……”他疑惑地开口,克莱尔却已经牵住了他的手,自己倒退着,将他拉进了门内,她笑着看着埃里克,问道:“准备好了吗?”

    埃里克忽然想起上一次克莱尔带他去到她记忆中的月亮谷,也是开启了这样一扇门,有了些预感,却又不敢置信,只是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准备好了什么……”

    克莱尔笑得眯起了眼睛:“回家呀。”

    他随着克莱尔跨过了门槛,脚下从松软的阿富汗地毯,变成了坚硬的石板路,他听见鸽子拍着翅膀飞远的声音,也听见广场上人来人往,他们说着他熟悉的萨克森地方德语,谈论的内容有街角糖果店限量的太妃糖,还有明早一起去街区的犹太教堂做礼拜。

    忽然,一个让他觉得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马克思!”

    克莱尔只觉得被握在自己手中的那只手突然一抖,她正觉得奇怪,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已经飞快从她身后抛出,擦着她的肩,奔向了前方一个穿着衬衣长裙的犹太女人的身前,抱住了这个女人的大腿,用着糯糯童音撒娇。

    克莱尔看着母子两人的互动,再看向与她面对着面,背对着那对母子的埃里克,却见这个男人平日里深邃而又神秘的眼睛里,倏地滑下了一道水珠。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万,克莱尔带你回家见妈妈,感动不感动?

    老万还能见见妈妈,克妹可见不着,她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

    老万看见克妹不想说初恋,以为克妹的初恋太过刻苦铭心,于是暗暗喝下了一瓶山西老陈醋嘻嘻嘻!

    我不知道老万老家是德国哪里的,只知道他是出生于德国的犹太中产阶级家庭,可以说家庭环境很不错,但犹太中产正是纳粹迫害的重要对象,可以说,老万童年过得很幸福,但是纳粹上台之后就是一落千丈了。因为不知道老万老家哪儿的,我就写成了德累斯顿,这个城市是我最喜欢的德国城市,可惜很多建筑在德累斯顿大轰炸的时候已经毁掉了,现在的圣母教堂是用原来那座教堂剩下的砖块重建的。

    嘛,反正私设如山,大家不要在意这么多啦~

    还有!你们一群污妖王!就这么想看孕期py吗!

    其实我也想看嘿嘿嘿

    第52章 巫师传说01

    这还是克莱尔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尚未受战火波及的德累斯顿。

    十多年前她从德姆斯特朗学生手中的画册见到的,只是被定格在纸张上的线条和色彩,而埃里克带着走回记忆中的,却是一个鲜活的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

    她随着埃里克,走在老城上石子砌成的广场上,周围是穿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当时流行的服装,从他们边上擦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而在克莱尔的眼中,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灰白色的,只有她身前那对母子是彩色的,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女人暗红色毡帽上的蝴蝶结,以及帽子下泛着金色的棕发,她个子很高,背挺得很直,迈出的步伐不大也不小,虽然在克莱尔眼中只有一个背影,却已经能凭着一个背影看出这是一个非常美丽优雅的女人。

    小男孩不太老实,一会儿用脚去踩石板缝隙里冒出来的青苔,一会儿紧盯着飞落到广场上的灰色鸽子,连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年轻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牢牢牵着妈妈的手,穿着背带裤的小短腿稳稳地跟紧了妈妈的步伐,一步也没有落下。

    克莱尔看向埃里克,埃里克此时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对母子,原本被克莱尔握着的手反过来紧紧握着克莱尔的,有些用力,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此时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平静,但克莱尔也没有出声,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埃里克,更想一个人慢慢去品味这段回忆。

    大概是这段回忆所隔年代太久了,以这对母子为中心的景物是最为清晰的,但远处无论是人还是建筑,都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依稀可以看见那些高耸入天的塔尖,以及绕着塔尖飞舞的鸽群。

    克莱尔被埃里克牵着,一直走到了城市中的某一条巷子口,看着那个女人打开房门,牵着男孩踏进屋内,直到他们的身影在埃里克的记忆中消失,这条并不算太宽敞的街道,才终于漫上了原本的色彩。

    不会是埃里克忘记了原本的街景,而是当那个女人和男孩出现时,记忆中的颜色,就已经全部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克莱尔站在这座带着花园的屋子前,透过黑色的铁艺栅栏,她可能清楚地看见院子里盛放的紫色的龙胆花,花丛间一条鹅卵石小道,弯弯曲曲直通向大门口,屋顶上站着一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着,当那个女人推开二楼的窗户收起晾在阳台上的大衣时,麻雀拍打着翅膀从屋檐上飞起,又从克莱尔的头顶上飞过。

    克莱尔收回视线,看见了小花园门口的名牌:艾森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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