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穆缓缓睁开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谢戈了。

    第24章 爱我你怕了吗

    此时距离谢戈离开安平村已经过了整整十年。

    在这十年里,果果跟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了,当年拐卖他的人贩子被送进了监狱,那个贫困腐朽的村庄也得到了整顿。

    果果很聪明,安平村的师资力量那么落后,他硬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大学,成了安平村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大学生,而秦穆则以两分之差落了榜。秦奶奶虽然失望,但她知道秦穆已经尽力了,在秦穆提出外出打工的时候,她没有反对,她觉得秦穆还年轻,是应该出去闯闯,总比一辈子待在村里强。

    就这样,秦穆跟果果终于走出了安平村,在果果被拐来的第十年。

    安平村出来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果果大学四年的学费是村长带头跟村民们一起攒出来的,这笔钱勉强只够学费。他的养父母挣钱少,当初把果果从人贩子那里买来已经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扣扣索索挤出来的钱只够果果在学校每顿吃个咸菜跟包子。

    秦穆把果果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承担了果果的学费。

    大城市消费水平高,样样要花钱,为了不让果果被同学看不起,秦穆什么工作都干过,他做过机修工,当过服务生,也去工地上做过一段时间。

    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段时间。

    果果天生就有商业头脑,平素聪明好学,性格谦和,很受老师的器重,他用村民赞助的那笔钱从校领导那里租下了一个地段很好店面,开了一家小小的奶茶小吃店。

    由于果果的好人缘,光顾他店里的学生络绎不绝,再加上小店的小吃确实价格便宜又好吃,还能免费送到宿舍,小店的生意十分红火。

    秦穆平时就负责送送外卖,因为经常在大学城里跑,很多学生都认识他。以前在安平村的时候,秦穆对自己的长相没有多大的概念,有长辈夸他长的好看,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每次送外卖都被无数男女学生围观,他才知道原来他的长相在这里很受欢迎。

    拥有出色外貌的他当然会受到很多人的觊觎,没过多久,秦穆就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果果知道这件事后,坐不住了,他没再让秦穆去送外卖,而是重新雇了一个外卖员。秦穆哪里同意果果的决定,要知道多雇一个员工需要支付的月工资都可以抵消安平村一个村民一年的收入了,两人为了这事儿大吵一架。

    那是果果第一次生气,跟秦穆吵的脸红脖子粗,哪有以往温柔平和的样子,争吵的最后以果果摔门离开作为结束。

    秦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多久就不气了,只是他拂不开面子主动去求和,便整天在租的房子里窝着。三天后,果果找上门来,一脸严肃地跟他说有一件事想告诉他。

    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秦穆便着急地问他是什么事。

    果果埋头磨蹭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大声道:“秦穆,我喜欢你。”

    秦穆听了就笑了,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我也喜欢你啊。”

    “不,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秦穆先是一愣,随即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我是男的啊。”

    “我知道。”果果定定地看着秦穆,“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秦穆一直把果果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在一起,于是他拒绝了果果的表白,为此,两人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那一个月里秦穆内心一直在纠结,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果果的存在。

    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折——

    果果被车撞断了左腿。

    秦穆去医院看望果果,彼时果果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躺在床上,扭过脖子用后脑勺对着秦穆,想着自己比果果大三岁,让着他一点也没什么,于是秦穆主动示弱,跟果果道了歉。

    躺在床上的果果没有任何的反应,静默的姿态就像是一座石雕。

    秦穆便绕过床头走到对面,一瞧,发现果果双眸紧闭,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濡湿了枕头的一角。此时距离果果最后一次哭已经过了很多年,这些年无论面对什么事果果一律微笑面对,秦穆都快忘了果果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目睹果果的眼泪,秦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惶急地伸手去擦那些透明的泪迹。

    “是不是腿很疼?别怕,过几个月你就可以重新走路了。”

    掌心的泪水似乎有决堤的架势,秦穆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声线里也染上了几许慌张:“诶你别哭啊,我们家果果最坚强了。”

    果果本来哭的正凶,听到这话,他猛地睁开了泪水涟涟的双眸。

    “秦穆,我不是你弟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叫秦穆小哥哥了。

    少年通红的眼睛跟微蹙的眉心让秦穆的心疼了一疼,“我……我知道啊。”

    嗓音哽了一哽,少年忍住哽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就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他用力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反正……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走了,我绝对不会缠着你。”

    秦穆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对感情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如果果果没有跟他说那番话,他可能永远不会明白果果对他的感情。他是很喜欢果果,第一眼看到果果,他就知道果果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他很心疼果果的遭遇,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自惭。

    他虽不是直接的加害者,可他也是安平村的一份子,他改变不了安平村的腐朽跟罪恶,只能对果果好一点再好一点,以弥补内心的愧疚跟不安。这些年来,他身边的小伙伴走的走散的散,只有果果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秦穆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果果成为陌路。

    “我们……”他张了张嘴。

    果果无声地凝视秦穆,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的话,他缓缓闭上了眼,浓密的长睫上缀着一滴透明的泪珠。

    随后,他听到秦穆磁性轻柔的响起:“那我们试一试。”

    睫毛轻颤下,那滴泪终是不堪重负地坠落下来,果果嘴角延伸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如释重负的笑意,经过泪水洗礼的眸子又黑又亮,宛如沼泽一般吸引着秦穆的目光。

    他看着秦穆,满眼的真诚:“秦穆,谢谢你。”

    秦穆别开了眼:“先别谢我,我们就是试一试,不合适的话还是做回兄弟。”

    “我知道的。”

    果果看着秦穆,眼里的泪光散去,只余温存缱绻的笑意。

    结果这一试就试了很多年。

    果果跟亲生父母相认也是机缘巧合,他在医院养伤的那些日子,秦穆经常会推着轮椅带他在周围散心,然后有一天两人聊天的时候,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温柔又不失礼貌地跟果果聊了几句。

    那次两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没过几天,就有人找到了果果,说是通过dna配对发现他是祁氏集团董事长失踪多年的儿子。等到他们被人安排着见了祁振国之后,看着果果那跟对方极为相似的眉眼,秦穆不得不相信果果真的找到了亲生父亲。

    果果无疑是幸运的,祁振国最近刚好生病住进了这家医院,先前的那个女人就是果果的生母,她看果果跟自己的丈夫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就留了个心眼取了他的一根头发,这才有了后续的这些事情。

    原来果果真名叫祁衡,是祁振国的独生子,夫妻二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果果,现在一家人终于团聚,秦穆很为果果感到开心。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果果认祖归宗,安平村那些被拐卖的妇女也得到了解救,村长以及那些人贩子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看起来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

    第25章 爱我你怕了吗

    祁氏集团虽是c城赫赫有名的大公司,然而这些年来因为祁振国的经营不善,集团内部亏损严重,早就没有了昔日的辉煌。后来齐振国被检查出得了心脏病卧病在床,祁衡临危受命接管公司,只是解决祁氏集团内部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其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是资金链接不上。

    祁氏集团亏空的数额太过庞大,接近天文数字,没有企业跟银行愿意冒险,为了改变祁氏集团的颓势,祁衡在这两年里断断续续变卖了祁家多处房产。他心底清楚,这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一年,祁氏集团就要正式宣布破产。

    那一段时间,祁衡经常失眠,秦穆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是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以前那么艰苦的日子我们都过过来了,大不了就重头再来,我相信你一定能东山再起。”

    祁衡听了,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轻抚上秦穆的脸颊,“不,祁氏绝对不能倒下。”祁氏集团是父亲毕生的心血,现在父亲病重,他不能让祁氏毁在他的手中。

    可任凭他如何想办法,没有巨额资金支持,祁氏绝无翻盘的可能。

    ……

    秦穆起床后,觉得有点口渴,就想去倒一杯水,走出去没几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右侧方传来:“秦穆。”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一愣,循声望去,却是祁衡缩在了沙发里,面色苍白,眼底发黑,透明茶几上放置的水晶烟灰缸里积了无数烟头。

    只见祁衡右手搭在沙发上,指尖夹着跟燃起的烟,白色的烟雾袅袅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重的烟草味。

    秦穆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夺下了祁衡手里的烟,直接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昨晚祁衡打电话给他说临时要去外地几天,晚上不回来了。

    “我看你睡得熟不想吵醒你。”

    也许是最近一直没有休息好,祁衡嘴唇发干,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饿了吗?我先做早餐……”

    话没说完,秦穆只觉手臂一紧,下一刻,他就被祁衡拉到了沙发上,并被对方从身后抱住。祁衡两手环住秦穆的脖子,瘦的尖尖的下巴抵上了秦穆的肩膀,温柔的声音近在耳畔,低低地呢喃:“秦穆,对不起。”

    热气灌入耳洞带来些微的痒。

    为祁衡的奔波感到心疼,秦穆伸手抚上了他的鬓角,柔柔地摩挲,“怎么了?干嘛跟我说对不起?”今天的果果怎么这么奇怪,一回来抽那么多烟不说,还跟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祁衡把脸埋在了秦穆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男人身上的独有气息,纤细的长睫垂下,覆盖住了他那双充斥着矛盾跟复杂的眼。听到这话,秦穆不由失笑,捏了捏祁衡的耳垂,笑道:“只是一个晚上没见面而已,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起话来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青年没说话,抱着秦穆的手臂微微收紧。

    到后来,秦穆被他的双臂箍的有点喘不过气了,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果果,放开,我快不能呼吸了。”

    祁衡这才如梦初醒地放松了力道,掰过秦穆的肩膀,双目追随着秦穆的眼,男人汪洋似海的瞳仁上倒影着他那张麻木苍白的脸,似乎是不想看到秦穆眼底的自己,祁衡猛地闭上了眼,双臂摸索着抚上了秦穆的脸颊。

    耳边听到男人略带担忧的声音:“果果,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他重新睁开了眼,印入他眼帘的男人有着这世上最俊美的面孔跟最柔软的内心,他相信,任何人看到他都会爱上他,就如当初的自己。此时这件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就躺在了怀里,如果自己不够强大,他就保护不了他。

    “还在为公司的事情烦恼吗?”

    指尖抵上了青年的额头,秦穆富有技巧地帮他按摩着太阳穴,他帮不了果果什么,只能以这种方式缓解果果的压力。

    “没有。”祁衡垂下眼,低声回道。

    ……

    三天后,秦穆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彼时他正在准备晚饭,果果这阵子消瘦不少,他想好好给果果补补,听到电话铃声,他关了火,掏出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他眼里泛起笑意,“果果,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秦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漆黑的眸中照不出任何的星光。

    第26章 爱我你怕了吗

    挂断电话后,秦穆无心继续炒菜,拿起手机不断地给祁衡打电话,电话里的忙音让他的心越来越沉,直至坠入深渊。

    他预感到果果出事了。

    那通电话是一个叫邵擎宇的男人打来的,对方声称是果果生意场上的朋友,有一些关于果果的事情想要当面跟他说。秦穆对他没有什么印象,果果从来没有把他引荐给别人认识,刚好他自己也不喜欢那些纨绔子弟纸醉金迷的生活,闲暇时他宁愿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登山徒步。

    外界传言祁衡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同性爱人,祁衡把秦穆保护的很好,没人知道传言的真假,有人曾好奇地询问祁衡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他的眼,祁衡只是笑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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