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那张冰块脸难得眉目舒展,伸手拍了拍他肩,叹了口气:“阿轩,你这暗卫统领还想当多久?”

    刘轩耸耸肩:“挺好玩的,先当着玩呗。”

    “亏得你这性子能耐得住……”杨廷退后一步,深深弯下腰去:“这些年,多谢阿轩与大刘掌柜的了。”

    “往后,暗卫将由暗转明,阿轩也不必再如过去一般,自在随尔心。”

    东望酒楼明面上只是定州一个酒楼,实际却是杨廷手中一个暗卫总司,因名望不间断收到的无数珍罕之物,也为杨廷养部曲、暗卫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

    刘轩反有点失落,见杨廷当真目露歉意,才挥挥手不在意道:

    “这有甚?若非当年你阿娘相救,我阿娘可没法顺利生下我,阿爹说了,这是刘家欠你的。”

    杨廷面色发紧,刘轩才道:“得了得了,打小说起这,你就这副冰块脸。”

    “当初可说好了,若你与苏二娘子成了,可得给我谢媒礼。”

    杨廷这才缓了缓脸色,嘴角微微翘起,刘轩一看他这闷骚模样,便忍不住嘴欠道:

    “当年谁与我夸下海口,道若要看上二娘子,除非乾坤倒转,日月颠倒的?”

    杨廷狼狈地咳了一声,漂亮的凤眸呛出一层水汽,冠玉般的俊面上迅速敷了一层薄薄的粉,在这阔朗明亮的书房里,更如天人一般。

    他眼神游移不定,难得没了那逼人的煊赫气势,不自在道:“……有,有吗?本,本王不记得了。”

    刘轩呆了呆,沉浸在某人盛世美颜里一时回不过神,当意识到该嘲笑时,却发现眼前哪里还有人。

    ……美郎君,当真无耻。

    他晃着脑袋,决定去找覃小郎君叙叙旧去。

    杨廷见过旧人,吩咐一番,便又去了宫中,作为即将举行登基大典的帝后,阿蛮与他已经从王府搬出,直接居在从前的东宫了。

    因先圣人无子,东宫一直空着,起居一应俱全,还有个小小的议事殿,最近杨廷都在这办公议事。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时进行,直接定在了三日后。

    “阿蛮?在想什么?”

    杨廷进入内主殿,便发觉苏令蛮一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腕间,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殿内早就被绿萝领着几个宫婢布置过一番,清新素雅的浅绿代替了过分厚重华丽的明黄,除了在必要处留着东宫建制,整个大殿显得温馨舒雅。

    苏令蛮回过神来,发觉腰间多了双大手,身后是硬挺健朗的胸膛,她往后靠了靠,享受最近难得的温馨一刻,道:

    “师傅给我的青豆子……掉了。”

    她将腕间露出来,馥白如雪的手腕纤细,骨肉均匀,衬得那简单朴素的红绳仿佛也有了红玉的质感,杨廷这才注意到上面确实少了重要的青豆,蹙了蹙眉:

    “何时掉的?”

    他知道阿蛮一直对师傅给的这份礼十分精心,平时盥洗都得摘下好好盛放,洗完再戴,生怕泡了水坏了。

    “容妃进入棺淳,便掉了。”

    苏令蛮细细将当时情形讲了遍,杨廷听着,面上现出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到底入门早,对玄门之术耳闻目睹得多,几番思量便明白过来。

    “当日容妃不是道,她曾经是寄居在你镯上的一缕幽魂?后来又与你一同共命,恐怕这是师傅用来护着你的东西。”他一脸后怕:“若容妃死后,又寄居在你身上,可如何是好?”

    说得苏令蛮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嗔道:“胡沁什么。”

    不过思及当日浑身一轻的感觉,恐怕这位寄旅之客是当真彻彻底底地走了,而青豆护身,防止她卷土从来,既达成目的,功成身退也是应当。

    杨廷捉着她手爱惜地用唇碰了碰,扣着她脑袋在怀里,叹了口气:

    “阿蛮,莫多想了。

    “左不过是跳梁小丑。”

    苏令蛮挣了挣,从他怀中抬头仰头睨他,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波光粼粼处可见媚色无边,下巴精致如上好瓷器,嘴里还嘟囔着:

    “说起来容妃娘娘也算是闺中锦绣,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为何你偏不从了?”

    杨廷就知道打这醋缸子又打翻了,小丫头等着听好听的,偏不从她意,只顺从心意俯身抱着她吮吻了一番,直到人气喘吁吁才不坏好意地捏了她一把道:

    “弱水三千,一瓢足矣。”

    苏令蛮脸红了红,皱了皱鼻子娇俏道:“算你识相会说话。”

    两人多日不曾亲密,正值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年纪,磨蹭着不免擦出点火花来。奈何先圣人方走,死者为大,纵杨廷与杨照再不睦,也还要守这祖宗规矩、以示尊重的,揉捏了会,才勉力将人推开,喘气道:

    “蛮蛮,莫急,待出了月,便给你。”

    “谁急了?”

    苏令蛮面子挂不住,瞪他。

    这般瞪人,仿佛带着酥媚入骨的诱惑,郎君黑眸中燃起了冲天烈焰,深井幽潭里,仿佛藏着可以翻天的巨兽。

    大殿内晕黄的九角琉璃宫灯幽幽打着转,苏令蛮忍不住揪紧了襟口,生怕这人当真扑过来。

    正当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巧的叩门声,小八大咧咧的声音传来:

    “王爷王妃,礼部侍郎求见。”

    这一声,仿佛打破了魔障,杨廷率先移开视线,伸手松开了扣得死紧的襟口,轻喘了口气道:“带去小议政殿。”

    礼部侍郎是来商量登基当日所需的,杨廷看着这白胡子老学究,不耐烦听这些,摆摆手道:

    “老先生按规矩来即可。”

    礼部侍郎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杨廷在潜邸时不近情面的名声便是广为流传的,哪里会任人摆布?

    即便老侍郎再三强调体统亦是无用,只得退而求其次地与未来圣人身边那姓林的黑面侍卫接洽,走前还嘟囔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而当日同时举行的封后大典,敬王爷没舍得王妃操劳,细节全由王妃身前姓绿的女官与礼部侍郎一条条过了,确定下来后再由王妃过目。

    三日时间,一眨而过。

    苏令蛮还未有真实感时,便成了皇家造册御笔亲封铁板钉钉的皇后。

    真正的凤冠与九凤朝阳皇后服加身时,是相当有分量的,更别提还得在烈阳下,穿着这般有分量的朝服徒步走上皇宫最高之楼摘星楼祭天祭祖,昭告天下,若非苏令蛮常年锻炼,恐怕也得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命妇一般倒下。

    最顶层,唯有圣人可踏足。

    苏令蛮仰头看杨廷,那张沐浴在阳光中的脸,俊朗若天人,如松如竹地矗立高台,随着礼官一声敬告先贤,倒樽洒酒,金光为他添了一层柔光,九爪金龙玄服披身,自下而上看去,赫赫威势扑面而来,仿佛凭空遥远了许多。

    “礼毕!”礼官唱喏:“朝见圣人!”

    百官命妇遥遥拜之:“圣人万岁,当贺大梁千秋永载!”

    “朝见皇后!”

    百官命妇再拜:“皇后千岁,当贺大梁子孙绵延!”

    朝拜声振寰宇,直上云霄,苏令蛮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只觉这高处的滋味,确实不大一般,难怪古往今来,有那许多之人向往王侯,挣着命要往上爬。

    正恍惚间,掩在大袖中的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虎口处能觉出老茧,掌心有些微汗意,杨廷站到她身旁,黑眸中仿佛有闪烁星光,荡漾出缠绵情谊。

    他朝她不明显地翘了翘嘴角:

    “蛮蛮,往后大梁山河,你与我共。”

    苏令蛮那股飘在空中的不真实感,这才落了地,只觉得方才还遥远的人一下子又贴近了。

    她也笑了笑。

    一排黄鹂鸟叽叽喳喳热闹着,直上青天。

    当日的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直到二十年后仍让亲见之人津津乐道。

    不独礼制煊赫、众望所归,更因那在帝后朝服下尤显威赫如天人般的一双人,天上地下无有找寻的般配,仿佛得天之所钟,值得世间人奉上所有去得其垂怜,一切都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容貌盛至极致,在权势的衬托下,便有了煽动人心的力量。

    史载,大梁武帝寿岁格外长久,在位期间平四海,威加海内,振国祚,百姓富足,史称中兴之治。

    而野史尤爱对其私生活多加春秋笔法,传其后宫空置,独宠一人,为世间难得“情种”,两人姿容绝而羡世人,后传位独子,双双归隐,终不知所踪。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是帝后小甜品番外大概有十来章~

    容妃记得的前世,也会在番外里~

    还有,大宝贝儿们想看谁的番外?

    比如,苏覃弟弟?居士与蒋师姐?

    谢谢诸位大宝贝儿们的不离不弃,驴子爱你们(づ ̄3 ̄)づ~~~

    下本书,一定存够稿了再开,省得会因二次元事而断更~新文还在想脑洞,等回头驴子挂上,姑娘们喜欢哪个开哪个。

    愿你我,越来越好。

    红包一百个,先到先得~昂~

    本书由 catherine0909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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