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也含笑命她们入座。

    “如今太子殿下抱恙在身,太子妃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可见恩爱笃睦, 实在羡煞了咱们这些人。”曹太太殷切的说道。

    她毕竟不是傻子,得罪了太子妃,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尽管心里暗暗怄气, 表面仍是竭力的趋奉着, 以此显示自己同太子妃格外要好。

    当然,如此一来,众人也会对她这位郡守夫人倍加尊崇。

    傅瑶瞧出她的心思,也跟着虚与委蛇——反正都是作假, 她自己也不吃亏, 何乐而不为呢?

    她与本地的这些夫人并不相熟,一大半的话都是曹太太在说,傅瑶也随着敷衍几句。只是当她们提出探望太子时,傅瑶便来一招四两拨千斤,轻飘飘的支吾过去。

    曹太太笑道:“太子妃, 既然太子还在休养,不如您把皇女孙抱出来让大伙儿瞧瞧,她们可都没见过宫里的贵人。”

    曹太太是见识到那女娃儿的恶劣秉性的,怎可让莹丫头一人受苦,让大伙儿都瞧瞧她们母女的真面目,太子妃教女无方的名声就能传遍云阳了。

    她这样暗搓搓的想着,为即将到来的场景感到隐隐快意。

    傅瑶并未拒绝,让秋竹将皎皎抱出来,展示于众人面前。

    众夫人在外都是可亲的长辈,见了小婴孩便爱的不得了。何况皎皎肤色白润,圆头圆脑,的确惹人怜爱。

    众人赞不绝口,纷纷夸耀皇女孙的相貌,并从随身的饰物里挑出一样作为贺礼。其中以忠勤伯夫人耿氏的举动最为夸张,接连在皇女孙脸上香了几口——皎皎闭着眼,攒眉忍受那股缠人气味。

    曹太太冷眼旁观,一直盼着这女娃儿现出原形,谁知直到众夫人一一告辞离去,皎皎仍是安安静静,几乎没怎么说话。

    小魔头今日转了性了?

    曹太太心中惊疑不定,向傅瑶笑道:“皇女孙今儿倒挺乖巧。”

    “她一直都是这般,从小由女官嬷嬷们教养着,岂会真的不知礼数?”傅瑶说道,“太太您若是不信,自己抱抱就知道了,这孩子乖得很。”

    装吧,明明前些时莹儿过来,这小魔头还像个疯婆子。莫非莹儿与她天生八字相克,因此才不对付?

    曹太太迟疑着伸出手去。

    傅瑶将孩子递到她怀中,曹太太轻轻接过,在怀中颠了半日,果然不见有何异动,甚至渐渐有睡着的迹象,不禁喜道:“这孩子跟我很亲呢。”

    话音才落,皎皎猛地睁眼,两只圆乎乎的拇指放到曹太太眼皮上狠命揉搓,疼得她老泪纵横。

    曹太太尖叫一声,放下孩子就飞快的跑出去。

    一直到出了门,她才扶着柱子拼命喘气:她算是瞧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个魔星,天生克她们曹家的。

    傅瑶牵着孩子来到后院,元祯倚在枕上,已经自个儿坐起来了。

    “不是在装睡吗,怎么不多装一会儿?”傅瑶笑道。

    元祯的语气有些淡淡的,“睡不着,懒得勉强自己。”

    傅瑶就势在床边坐下,“你就会偷懒,只苦了咱们母女,你不知那些夫人多难应付,一个人仿佛生了十条舌头,聒噪得厉害,身上的气味也实在熏人,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香粉,闻着都觉得堵得慌。”

    皎皎在旁很配合的拿袖子捂着鼻,声音脆脆的说道:“还有她们都来抱我,有个夫人的手劲好大,我的脖子都快被她勒断了。”

    元祯微笑道:“皎皎,你先出去吧,阿爹同你阿娘有事要说。”

    皎皎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似乎猜测发生了何事,还是秋竹知机,抱起皎皎说道:“小小姐,您流了一身汗吧,奴婢出去给您擦一擦。”

    她关上门出去。

    傅瑶见元祯的表现不似平时,心里无端有些忐忑,讪讪道:“来客都散了,殿下要不要再起来走走?”

    元祯拍拍枕边,“你坐过来一些。”

    傅瑶虽不知何意,还是听话的上前。

    “我听常侍卫说起,你是由一位姓秦的公子护送而来的,可有此事?”元祯冷淡的看着她。

    就知道那两兄弟信不过。

    傅瑶心中恨恨,面上决不能露出分毫。狡辩是最愚蠢的行为,她自己也恨这个,因此只能实话实说,陪笑道:“不过是在沧州偶遇,顺道载了我一程,谈不上什么护送。”

    元祯眸中冷凝,“秦爽若不是对你有意,怎会不知避嫌,巴巴的赶着奉承太子妃;你若不是对他有情,怎会甘心接受他的好意,而非严词拒绝?阿瑶,你心里究竟转的什么念头?”

    是很失望的口气,他对她很失望。

    傅瑶心中战战,努力解释道:“殿下会错意了,傅家与秦家本是旧识,如今见了面也只是故人之谊,清清白白,非关其他。秦爽帮我,只是希望我平安到达云阳,早日见到殿下你,你怎么能胡乱揣测呢?”

    “清清白白,谁能担保?”元祯冷笑一声,“他从前就对你有觊觎之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倒搬出故交之谊来,莫非你厌倦了在孤身边的生活,又想起他从前的好处了么?”

    傅瑶怔怔的看着他,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内心纵然不算强大,也不会轻易为情所伤,如今才知道被人误解是这样不快的一件事——尤其是被元祯误解。

    眼泪猝不及防的流出来。

    元祯扭着头不肯看她,这女子一向聪明,谁知道是不是在耍花招。

    傅瑶的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滔滔不绝,她自己也不愿揩拭。

    就算是装的,这副模样也实在令人怜惜。

    元祯没法,将一只袖子递过来,粗声粗气说道:“别哭了,回头哭肿了眼睛,别人还当我欺负你。”

    “你就是在欺负我。”傅瑶声音哽咽,也不避讳,索性就拿他那只袖子揩拭。

    转眼功夫,元祯刺绣精良的衣衫就被揉皱了一大片。

    傅瑶收住泪,“你不知我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要不是为了你,何必远巴巴的跑来云阳,待在宫里不是舒服得多?如今你却为些莫须有的事情来责备我,你才是狼心狗肺!混账!无赖!”

    她拼命在脑海里搜罗骂人的词汇,恨不得一股脑加诸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一路上多少委屈,她体谅他不让他知道,如今却因为侍卫的一句闲话就来质问,傅瑶还从未觉得这样气过。

    元祯默默地瞅着她。

    颠三倒四将那些脏话重复了几遍,傅瑶才停下来喘口气。

    元祯看着她问道:“骂够了没?”

    “没有!”傅瑶没好气说道,要不是词汇量贫乏,她恨不得将元祯骂得狗血淋头才好。

    元祯反过来牵起她的手,“你没骂够孤也听够了,孤问你,你是否真对姓秦的无意?”

    这一回他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当然,我哪瞧得上他!”傅瑶的语气仍是冲冲的。

    元祯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说你不会这么有眼无珠。”

    “我认识了你,一样是有眼无珠。”傅瑶硬声说道。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不放心,她真是从未见过这样人。

    元祯对她注目片刻,说道:“就算是我冤枉了你,可你行出这样让人误会的事来,也还是你的错。”

    这算什么逻辑?

    傅瑶都快气笑了,“行行行,都是妾身的错,殿下要怎么罚就怎么罚便是,妾身甘心领受。”

    “当然要罚。”元祯声音低哑地说道,一只不规矩的手穿过傅瑶下摆,伸进她亵衣里去。

    “你……”傅瑶想要说话,双唇却已被人堵住,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元祯的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末了停留在她柔软的乳首上,轻轻揉搓着。

    傅瑶忍住喉间的闷哼,想要将他推开,奈何身上乏力,好像元祯的手是个火炉,被他一碰,自己便软趴趴的化作一滩水——怪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元祯勒着她的腰,紧紧贴着她的下颌,在她耳畔低声问道:“知错了么?”

    这算什么,逼她就范?傅瑶咬牙不肯作声。

    元祯不无恶意地在她腰际拧了一下,“还嘴硬。”

    痒痒麻麻的触感自下边升上来,仿佛整个人都酥了,傅瑶再忍耐不得,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元祯露出满意的微笑,重新含住她的唇。

    *

    完事之后,傅瑶懒懒地趴在床上,觉得自己不止化作一滩水,而且正在渐渐蒸发——元祯的体力怎就那么好,她自己反正是半点气力也没了。

    大概是憋久了的缘故,算上怀孕的那些日子,他们差不多一年都未同房了,难怪元祯像只凶暴的饿虎,恨不得将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侧过脸,发现元祯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颇有玩味之意。

    傅瑶蓦地醒悟过来,他未必真的吃醋——关于秦爽的问题,傅瑶老早就跟他解释清楚了,何况似元祯这等自恋的男子,哪会真将秦爽视作他的对手?

    元祯这么做,不过是想哄骗她上床,好将她吃干抹净。

    敢情她被套路了一回。

    傅瑶恨恨的瞧着他,忍不住想将那张笑脸撕烂,可是她现在浑身乏力,只好等蓄精养锐之后再行算账了。

    “阿瑶,你盯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元祯好奇问道。

    当然不满意,白长了一副俊俏皮相,内里却尽是无赖心肠,怎么会有这样表里不一的人?

    傅瑶懒得说话,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看来下次孤得再接再厉了。”元祯叹道,瞟了她一眼,“只是眼下你的身子怕禁不起,等修整一番后再来吧。”

    傅瑶好容易才转过弯来,原来他脑子里又是肮脏念头,亏她还努力往纯洁的方向理解。这样看来,即便元祯登了位,也一定是个昏君!淫君!

    她实在连痛骂的劲也没了,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维持自己身为贵妇人的体面。

    秋竹为皎皎细细地用香胰子擦遍全身,直到那股黏腻的脂粉香消失不见,才给她揩干身上水珠,穿好衣裳。

    “小小姐,你饿不饿?婢子让厨房去给你做点吃的。”秋竹一边用干毛巾擦干头发,一边问道。

    “不饿,我去看看阿爹阿娘。”皎皎麻溜的从座椅上下来,套上两只绣鞋便朝后院跑去。

    小姑娘年纪还小,尚未懂得察言观色,可孩子天生的直觉告诉她,阿爹心情似乎不佳——她更怕迁怒阿娘。

    秋竹心绪不佳,只好牢牢跟在她身后。

    皎皎来不及敲门,直接用双手一推,房门豁然而开,眼前的一幕却叫她愣住了。但见元祯傅瑶两个用棉被紧紧裹着身子,只将脑袋露在外边,可透过那光露的肩膀,分明可以想见两人是赤裸的。

    秋竹急急赶来,匆忙捂着皎皎的眼退出去,一直到出了院子才松开。

    皎皎好奇地向她问询:“姑姑,阿爹阿娘他们在做什么?”

    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秋竹一脸严肃的说道:“你阿爹阿娘他们在学妖精打架呢,好像从前的五禽戏那样,用来锻炼身体的。”

    “还有这种秘法,我明白了。”皎皎恍然大悟,一面崇拜的看着秋竹,“秋姑姑你好渊博呀,什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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