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遥心里也明白,这事, 应该是文家人在里面作了些手脚,将祸事迁移到杜家了。手脚到时快,打量着杜家失势了, 就立马欺负上了。阿遥也并不是为杜家抱不平,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文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罢了。

    她被杜云芝刁难,里头可有不少文清的功劳。如今杜云芝是倒霉了,文清却还是好好的, 阿遥一听哪里能乐意地起来。她记得萧翎明明已经答应过她了,说是要惩治着俩人,怎得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难不成,萧翎还想护着他表妹?还真是表哥表妹一家亲啊,阿遥酸溜溜地想着。

    知道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阿遥也收起心思了,只让映雪抱她上马。

    今儿他们去的依旧是上回的小山。这山里多是野鸡野兔之类,稍大一些的也有,只是不多。围着小山转了大半圈,学堂里的几个少年终于发现了一只半大不小的鹿,眼下正兴致勃勃地围在一块儿,要将那鹿活捉。

    阿遥没空陪他们玩这些,只在边上站着看,顺便观察一下这周围都有哪些容易捉的东西。

    她可是要拿头名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出去的话,自然是要兑现的,否则她的面子往哪儿搁?阿遥正左顾右盼之际,忽然看见眼前一道黑影袭来。

    还不等阿遥有反应,映雪便先一步上前,避之不及,下意识地将那黑影捉住。待拿到手中,饶是好脾气如映雪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阿遥从映雪身后探出头来,见此情形嘶了一声。

    这血淋林的,身上还中了两箭的东西怪东西,应该是野鸡吧。个头还挺大的,只是模样委实太过凄惨了些。

    阿遥也拉下了脸。她知道,这定然是学堂里哪个做的恶作剧,估计又是看不惯她吧,想要扔这么个丑东西过来吓唬她。

    “姑娘,您退后些,别被这东西惊到了。”映雪也是被气糊涂了,到现在手里还拿着已经死透的野鸡。

    阿遥嫌恶道:“快扔掉吧,这东西还拿着做什么?”

    “扔什么扔?”阿遥的话刚说完,前头就有一道声音传过来,叫映雪原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手中拎着东西,为难地看着前方。

    阿遥正愁着捉不到人呢,没想到这就过来了。她抬起头,见到来人正是赵子裕,没有多惊讶,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细想之下,学堂里也只有这家伙最看她不顺眼了。阿遥上前几步,冷眼看着赵子裕:“这东西是你扔过来的?”

    “当然,除了我还有谁愿意给你。”赵子裕也是看着阿遥身后空荡荡的,一只猎物也没有,见她不去打猎,反而眼巴巴地望着别人的,是以才取了最大的一只野鸡扔给她。

    这野鸡虽说没有多少肉,可也是他亲自猎到的,回头做一锅汤,够阿遥吃好几顿了。赵子裕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对,不由得露出骄傲的神色来,意味深长地看着阿遥。

    阿遥看着都气笑了:“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还想让我谢谢你吧。”

    “小爷看你可怜,这才施舍了东西给你,那等感激的话便不必说了,你心里知道就行。”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阿遥道。

    “小爷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得着么?这野鸡送与你了,不准扔!“赵子裕说完,便踢了踢马,掉头走了,自以为方才那番话说得威风极了。

    人家既然救了他,他赵子裕也不是那等知恩不报的小人,这野鸡权当是谢礼吧。

    赵子裕风风火火地走了,映雪站在原地脸色僵硬道:“姑娘,这东西?”

    “扔了,扔了!”阿遥避开了些,“全身都是血,还脏兮兮的,留着作甚?也就这没脑子的会送这东西给别人。”

    阿遥说得也气愤。她原以为这是哪个学生调皮,想着找到人狠狠地教训一顿。现在好了,正主是出现了,可是人家却是好意,这叫她怎么出手?

    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这年头,跟聪明人打交道什么都好说,不好说的是和蠢人打交道。你讽刺他吧,他还沾沾自喜上了。

    映雪顺手将野鸡扔到一边,瞧着自己也沾了一手的血,便叫后头的秋霜来抱阿遥。

    这日,阿遥还是什么都没有往回带。

    等到了自家的大帐后,天儿已经不早了,萧翎也早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只漂亮的红狐狸。阿遥一进来就被那只红狐狸给迷住了,连一个正眼都没有分给萧翎。

    阿遥头一次见到狐狸,稀罕地紧,一会儿给它造窝,一会儿给它拿吃的。她满心里以为可以调教出一个听话的,可惜那狐狸脾气貌似不太好,不论阿遥做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也不允许阿遥靠的太近,阿遥想要摸几下都不让。

    阿遥单方面同那狐狸玩闹了一会儿,便被映雪俩人叫着过去用晚膳了。晚膳过后,又被带着去洗浴了一遍,等到终于空出时间与小狐狸玩闹的,天已经黑了。

    萧翎让众人下去,给阿遥递了一件衣裳。

    阿遥正盼着和去看她的小狐狸,丝毫没有生出拒绝的心思,接过萧翎的衣裳就回去换了。再出来,已经变化了身形,纤腰一束,袅袅娜娜。

    可惜换了身形的阿遥对这小红狐依旧没有吸引力,它只嗅了嗅,而后又不理人了,叫阿遥那一颗怜爱之心,迟迟得不到倾泻。苦恼之际,萧翎在边上道:“这是野生的小狐,还未被驯化,你还是离远些为好。”

    “它会伤人么?”

    萧翎道:“狐狸虽有些灵性,可是野性难驯,真惹着它了,必定会出手伤人。”

    “原来是这样啊。”

    阿遥收回了手,忽然又没有那般喜欢了。她之前找萧翎要东西,只是想养个宠物派遣派遣。成王府里是没有什么宠物的,养的最精心最长久的,只怕就是之前阿遥变的那只锦鲤了。

    至于那只白猫,实则与萧翎与成王府并没有半点干系,完全是文清带过来的,照看的那丫鬟也是被文清给收买了,平日里只由那丫鬟照顾,旁人也瞧不见。

    后来白猫和那丫鬟都被弄走了,文清也再没有在王府寄存过什么爱宠了。估计是丢了脸面,不敢了吧。

    说到文清,阿遥又想起了之前范清河对她说的事。既然问责,阿遥便放开了狐狸,坐到椅子上,目光炯炯地打量着萧翎。

    “你可有什么话要分辨?”阿遥大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萧翎难得茫然了一会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且问你,那文家姑娘,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莫不是冷处理,不管不顾就过去了?”

    萧翎这才知道她在气什么,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杜家是什么个形状,文家又是什么个形状,文家姑娘如今还好生生待在这儿呢,你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就说嘛,到底是表妹,又哪里是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能比的。”

    阿遥掐尖儿地讽刺着,配着那张妖精似的脸蛋,愈发生动了几分。

    萧翎也无奈了,只好明说道:“我已经派人同文家说清楚了,也给文清定好了人家,待秋狩结束后二人便会定亲,往后,再不许她来王府打搅你了。这下,可顺了你的意?”

    萧翎也只能和阿遥说这么多了,别的,她也不需要知道。

    阿遥哼唧了一声,抱着胳膊审视了一遍萧翎,末了,还是选择相信他一回。

    只是就这么叫她不闹是不可能的,阿遥又道:“既然已经给她定好了亲事,秋狩过后,便让皇上给他们俩赐婚吧,如何?”

    “随你吧。”

    “这可不是随我,而是随你。对了,明儿你给文姑娘送一篇《女训》,要亲手写好,文姑娘如今正缺这个。”

    萧翎走进了些,轻声问道:“你如此对文清,到底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阿遥,仿佛要将她锁在眼睛里。

    阿遥心头一慌,赶紧道:“自然,自然是为了我自己!”

    萧翎低笑了两声,笑阿遥的不留情面,也笑她心口不一。

    阿遥被萧翎笑地面红心热,懊恼地推开了这人,转身就跑到床上躺着了。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萧翎一到晚上就不正常了,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啊。

    真是费解。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还是周日加更吧,早知道就不立flag了。

    ☆、评比(修)

    第二日, 阿遥就让萧翎写了《女训》,待写完后, 忙接了过来对着纸张吹了几口, 将墨迹吹干。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 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 则邪恶入之……”

    这话说得有些严厉了,若是被文清瞧见了, 不知道得羞愧成什么样,本来心中就有鬼, 这种东西于她来说更是讽刺。萧翎忆及自己方才所写的训诫之词, 不禁奇道:“这《女训》一文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阿遥低着头, 眼睛转了转,张口就道:“随便听人瞎说的呗,难倒还是我从书上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素来是不爱看这些没用的闲书的。”

    “倒是长进了不少。”

    阿遥身形一顿,笑道:“我整日在学堂里用功, 回来还要认字,自然是一日千里,长进了许多, 这点还用你还说?”

    萧翎不再多说,省的她继续自夸。

    阿遥便又将萧翎写好的东西用信奉装好,十分自然地转过了身,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能从哪里听来的?当然是从话本里听来的, 那本某某记中,便有一个面善心毒的坏女人,坏事败露了之后被人说了这几句话,阿遥遂记了下来。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阿遥觉得这话送给文姑娘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种事,能和萧翎说嘛,必须不能啊。自从上回被萧翎逮到一次之后,阿遥过几天就将话本还给同学了,不过下回依旧从他这里借就是了。

    王府里不能看,那边在学堂上看,好在夫子们对她都十分宽容,总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叫阿遥看了不下三十多本了。

    阿遥叫来程七,吩咐道:“将这信交给文家大姑娘,记得,亲自交到她手上,并告诉她,这是成王殿下亲笔所书,恭贺她的定亲之礼。”

    程七接过信封,隐晦地看了一眼萧翎,待萧翎轻轻点了点头,这才退身出去。

    阿遥解决了一桩事,心中大快,回头走了几步,懒洋洋地倒在床上。

    再说程七得了萧翎的指示,一路带着信封去了文家的大帐内。彼时文家人都在,见程七过来,文家两位大老爷面上都不太好,只勉强摆出一张笑脸来。

    程七道明了来意,隔着帘子将信封交给了文姑娘。

    文清却是亦惊亦喜,问道:“当真是表哥亲自写给我的?”

    “是王爷亲手写的,也是王爷吩咐属下亲手交到姑娘手里的。”

    “我就知道……”文清看着信封,细细地摩挲着,笑地温柔。

    这信已经送出,眼看着文姑娘欣喜若狂的神色,程七忽然头皮发麻,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阿遥吩咐的话都没有交代完,程七便起身告辞。文清还想问问清楚,岂料一抬头,那人便走了。

    她如今也苦闷,家里人一声不响地给她选了夫婿,且还是她从未见过的人,这下,彻底断送了她与表哥的姻缘。不过这事处处都透着怪异,文清一早就知道,家中上下都盼着表哥能好,盼着能与皇家联姻,可不知怎得,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文清正愁着,这边成王府便送信过来了。她满心里以为是表哥过来救她,让她不要着急。

    带着欢喜,文清迫切地拆开了信封,打开来细看。

    不过片刻,文清面上的笑意渐渐隐了,甚至有些颓然无生意的神情。

    左右服侍的丫鬟见状觉得可怕,正要上前询问,不想下一刻便眼睁睁地看到姑娘生生呕出了一口血,两眼一闭,挺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姑娘!”

    丫鬟们大惊,连连呼道:“快来人,姑娘晕过去了!”

    因着一封信,文家这边又慌乱了起来,又是叫人,又是请太医,乱成一团。

    文清这边的消息,阿遥自然也听说了,除了痛快,她就没有别的心情了。文清被这么一羞辱,如若还是对萧翎念念不忘,那也没得救了。

    阿遥得意地想着,这回可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个祸端。

    文清的事情结束后,阿遥再没有心思管文家的人,而后每日也都跟着学堂里的人一道儿去山上,只是每回都回去地特别早,唯独最后一日,阿遥带来不少侍卫,在山里停留了不少时候。

    这秋狩一共只有七日,前几日里,皇上都会带着朝臣或一众少年郎去狩猎;后头几日,皇上也没了精神,于是便让众人自行狩猎。

    一晃神,七日便这样过去了。

    今儿便是秋狩最后一天,皇上带着几位皇子和后妃正准备去检验众人的成果。这亦是每年秋狩最有看头的事,狩猎多者,由皇上赏与官位或金银,不仅出了风头,还得了便宜。

    不过每年评出来的头几名多是青年子弟,对于这些尚未入官场的子弟来说,秋狩一事,可谓是重中之重。倘若一时幸运,得了皇上的青睐,往后在官场上也能走得顺畅许多。而那些年岁较大的,反倒没有他们什么事了,一来不好与后辈争,二来也不太看得上这等赏赐。

    眼下皇上正说起了这评比的事。皇上将自己儿子狩猎所得都问了清楚,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算是很不错了,可若是拿头几名的话,估计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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