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可以不洗澡,但脚总是要洗洗的。

    魏悯将水盆放在一边,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到床前。

    阿阮安静的坐在那里,如果不是自己之前递给他的瓷杯现在放在了桌子上,魏悯都以为他从始至终就这么坐着没动过。

    魏悯有些紧张,不过还是伸手轻轻掀开夫郎头上的红盖头。

    雕着龙凤呈祥的红烛,照亮了盖头下的人。阿阮浓密的长睫不安的颤动着,红润的唇微抿,脸上的胭脂让他本来白皙的脸如今透着抹桃色的粉……

    唇上的红,脸上的粉,让阿阮看着是比初见时精神了许多……但妆容不对,而且给他化妆的人显然也不是行家,就显得有些俗气了。

    魏悯垂眸笑,不管是化了妆显得俗气的阿阮,还是不施粉黛恍若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阿阮,都是那般好看。

    “来洗洗脸吧。”

    魏悯将手里的盖头折好放在一旁,让阿阮过来洗漱。

    阿阮显然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伺候,直到魏悯端着他的洗脚盆出去他都没反应过来。

    魏悯回来,将里屋的厚布帘子放下来,把门关上,来到桌子边吹灭那根红烛,慢慢往床边走去。

    洗完脚的阿阮坐在床边,直到蜡烛被吹灭,他才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成一团,阿阮抿着嘴唇,呼吸有些乱。

    魏悯视线好,又因今日有月光,在夜里也能看的清楚。她来到床边,将坐在床沿上的人打横抱起来,慢慢在床上放平,俯身压了下去。

    阿阮手掌轻轻抵在她的肩窝处,魏悯以为他害怕,就攥着他的手腕按在他的头顶,低头安抚性的亲了亲他的额头,直到感觉到他手腕挣扎了两下,身子都在轻轻发抖才停下。

    魏悯一愣,手指下意识的往他眼尾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的湿润……

    魏悯沉默了片刻,轻轻松开攥着阿阮手腕的手指,改为撑在他的身体两侧,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的脸,轻声问道:“阿阮,你不愿意吗?”

    身下的人咬紧嘴唇,轻轻摇头,但还是在抖。

    魏悯心有疑惑,慢吞吞的起身,下床将床头的烛台点上,就着这微弱摇曳的烛光看着床上的人。

    阿阮在她起身时就已经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双手攥着面前的被褥,微微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遮住他清瘦的背。

    因着刚才魏悯的动作,阿阮身上的中衣被蹭乱,身上的带子也被她解开,衣襟半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

    魏悯仅看了一眼,就立马移开视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在的捻了捻,原来刚才她动作这么快……

    “你既然愿意,那为什么哭?”

    魏悯轻声问他,扯过自己放在床尾的外衫披在阿阮单薄消瘦的肩膀上。

    阿阮因为她这个贴心的动作,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随后抿紧被他咬出血的嘴唇,红着眼眶,在她惊讶的目光下,抬起右手,满是歉意和愧疚的,缓慢的,跟她比了个手语。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魏悯:所以,今天又提着裤子过了一夜_(:3ゝ∠)_

    阿阮:(/▽╲)

    嗷嗷嗷,终于写到想写的了!!!开心死

    第6章 好好过日子

    ——对不起。

    见魏悯没反应,阿阮动作似乎比之前慢了几分,抬手又比划了一遍。

    他垂着眼眸,甚至不敢去看魏悯眼里的神色,左手放在大腿上,手指收拢,亵.裤被他攥的皱成一团,右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才的那个手语。

    ——对不起。

    ——对不起。

    魏悯没学过手语,见阿阮抬手对她比划动作,不由得愣怔在床边,半响儿没回过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卡在魏悯的嗓子里,堵住她的喉咙,到底是没问出来。

    哪怕不知道他比划的是个什么意思,魏悯光看他现在的这幅模样,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阿阮的手掌并拢贴了下额头,又立马攥成拳头只伸出小拇指在胸口处点了几下。

    动作从最初的轻缓,变得越发笨拙缓慢,手腕上似乎坠有千斤重的石头,每抬起一下,就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

    本来手掌只是轻贴额头,如今却因着阿阮心里的愧疚和魏悯的没反应,力道变得重了起来。

    安静的屋里,只能听到他手掌拍额头的清脆声。

    光听着,就觉得疼。

    魏悯除去最初的吃惊,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拍额头的动作,半响儿后,终是缓缓垂眸,哑着声音轻声问他,“不疼吗?”

    阿阮吃惊的抬头看魏悯,泪水悬挂在长睫上,要落不落。他愣怔的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僵硬的腰背像是忽然间就没了支撑一样,一下子瘫软下来,轻垂眼眸,摇了摇头。

    魏悯松开他的手腕,收回的手,虚攥成拳放在膝盖上,坐在床边不再言语。

    阿阮手攥着,抬头看魏悯,没再对她比划动作,而是张了张嘴,无声的又对她说了遍:

    ——对不起。

    魏悯发现阿阮唇瓣的颜色很淡,但如今却因为下唇瓣被他咬出血,染上了刺眼的红。

    心心念念娶的夫郎,成亲之时却发现对方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要说不失望,肯定是骗人的,但如今魏悯瞧着阿阮这幅模样,什么感觉都没了。

    没有任何怨恨,心里也没有什么太大波动。

    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唇瓣的血迹已经干涩,魏悯想抬手摸一摸他被咬出血的唇擦去他的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阿阮余光瞥到她收回的手,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攥着衣服的手指紧了又紧,最终颓废似得跌坐在床上,闭了闭眼睛。

    魏悯起身出去了,阿阮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他就这么跪坐了一会儿,才伸手将脸上的眼泪抹去,把肩膀上魏悯给他披的衣服拿下来,沉默的抱了一会儿,又工工整整的给她叠好放在床尾。

    妻主没回来,阿阮也不敢睡,就坐在床边看着门的方向。

    烛光下,他的眼睛暗淡的像是蒙了一层灰,遮住里面跳动的烛火,怔怔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悯也没出去多久又折了回来,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洗脸盆,上面搭了条毛巾。

    看见阿阮穿着中衣坐在床边,魏悯倒是愣了一下,边从桌子旁拿了凳子过来放洗脸盆边问他,“怎么身上也不披件衣服就坐着?不冷吗?”

    阿阮见魏悯把拧干水的热毛巾递给自己,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怔怔的接过毛巾后又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魏悯见阿阮呆呆的看着自己,眼里不由得露出笑意,暗示性的用手指贴了贴他的脸。

    阿阮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用毛巾遮住脸,胡乱的揉了两下,借此掩饰住自己被她碰过后迅速红起来的脸。

    他擦的不得章法,魏悯看着都担心他把本就咬出血的嘴唇擦的更严重。

    等阿阮放下毛巾时,脸上可能因为敷了下热毛巾,显得比刚才有了几分血色。

    洗脚盆端进来,魏悯也就没再端出去。

    吹灭蜡烛后,两人身着中衣平躺在了床上。

    魏悯没说话,阿阮也摸不清妻主是个什么打算,贴着床边躺好,尽量不占多少地方。

    黑色中,睡不着的阿阮能到魏悯平缓的呼吸声。

    听着她已经睡了,阿阮才松了一口气,朝着床里面翻了个身。

    他本就贴着床边睡,这么一动,就觉得背后悬空,差点掉下去。

    阿阮吓了一跳,好在虚惊一场,劫后余生似得喘了两口粗气。

    然而还没等他把气喘匀,一只手就从被子底下伸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将他从床边翻到了床里面。

    阿阮:“!”

    魏悯把阿阮翻到床里面之后,搂着他腰的手也没松开,掖了掖两人身上的被子,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将人圈在怀里,就准备这么睡了。

    阿阮已经惊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如果他能说话,刚才早就惊呼出声了。

    被魏悯近乎镶嵌在怀里,阿阮只觉得刚才就吓的砰砰乱跳的心,如今跳的更快了。

    扑通扑通的,鼓动着他的耳膜,让他只能听见自己那擂鼓似得的声音。

    魏悯抱着怀里的人也不说话,闭着眼睛装作已经睡熟了。

    她感觉到自己怀里起初身子僵硬如木头的人,慢慢放松了身体躺在她怀里,甚至用以为她没察觉的动作,小幅度的为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温顺的窝着不动了。

    黑夜里,魏悯的嘴唇慢慢勾了起来,等阿阮调整完动作准备入睡时,才轻声唤他。

    “阿阮,咱们就这么过日子好不好?”

    阿阮一怔,睁开眼睛想去看身后的人,奈何他背对着魏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她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

    “既然嫁给了我,那就是我魏悯的夫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阿阮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他只觉得心口酸酸疼疼的,胀的他想哭。

    阿阮鼻子又酸又热,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点完才意识到妻主可能看不到,又试探性的,伸手摸到魏悯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往身上按了按,红着脸让她搂的更紧些。

    魏悯头埋在他脖颈后面的头发里,无声的笑了笑,慢慢收紧搂住阿阮腰肢的手臂。

    “睡吧。”魏悯抽出一只手替阿阮掖了掖被角,就这么抱着他睡了。

    阿阮见妻主今晚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打算,一直悬着的心算是缓缓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股微不可查的失落。

    这边魏悯和阿阮已经睡了,而另一边,孙氏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踏实。

    孙氏心里藏着对不起魏家俩姐妹的事儿,知道过了今晚自己就暴露了,此时不管如何也是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看床帐,每过一会儿就翻一下身。

    魏怜活生生的被他折腾醒了。

    魏悯前两天搬到老宅后,魏洛就一个人住了一个屋,如今里屋只有妻夫两人,魏怜见孙氏睡不着,索性自己也坐了起来,问他,“怎么了?”

    她声音带着被吵醒时的沙哑睡意,夜里听着格外撩人。

    若是平时听魏怜这么说话,早就按捺不住了,但今晚他心里有愧,自然没心思注意别的。

    “阿怜,”孙氏坐起身,手不安的抠着身上的被子,语气比平时较为软弱了几分,试探性的问她,“你觉得阿阮怎么样?”

    魏怜听孙氏这么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皱起眉头,“阿阮如何我怎么知道,阿悯喜欢不就行了?”

    孙氏唯唯诺诺的说也是,他摸了几把被子,又说道:“我看阿悯挺喜欢他的,再说阿阮长得也的确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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