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在走廊上碰见教导主任时,对方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似乎笃定这次月考一定能让她现原形。

    陆时云已经给她复习了好几科,基础知识还算扎实, 但姜栖还是有点紧张,也和钟衡一样整天抱着书看。

    考试那天, 姜栖起了个大早, 天还有些蒙蒙亮,她穿着粉色的毛呢背带裙,内搭白色高领毛衣, 脚下踩着一双碳黑色粗跟皮鞋, 系带款。

    很少女心的打扮。

    出门前又检查了一遍挎包里的考试用具,确保万无一失后,她才开了门出去。

    推开密码门,还未完全亮透的日色下, 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大概等了有一会儿,无聊地摆弄起手机。

    陆时云穿着大翻领的黑色呢子大衣,露出精致脚踝的九分西裤,漆黑的头发丝也梳的很整齐,一只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轻轻落落地站在那儿。

    成了一道风景线。

    听见关门的声音抬眸看来,粉嫩嫩的姜小姑娘朝他走来,似乎是昨晚睡得不太好,中途还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打哈欠的缘故,使眼睛里积攒了些亮晶晶的水色,抬眼看人时彩光烁烁。

    她揉了揉眼睛,“早啊。”

    “早。”陆时云回她。

    两人出了小区,在外面找了家早餐店吃饭,两人各点了一碗面条,姜栖还点了一些紫薯花卷,浅紫色的花卷,小小的一个却做的格外精致,看的人很有食欲。

    吃过早饭,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陆时云踩着高高的青石板路面,姜栖拉着他的手,走在柏油马路上。

    昨晚似乎下了雨,柏油马路的颜色看起来比平日里更深一些,深嗅入鼻的是潮湿而新鲜的空气。

    姜栖抬脚跨过清亮的小水洼,“陆时云,如果我这次没考好怎么办啊?”

    陆时云轻落落地回了两个字:“不会。”

    “我是说如果。”

    他不答反问,“你是对我没有信心吗?”

    姜栖垂眸看着深色的马路没开腔,她其实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快到学校时,她突然轻轻哼了首歌,是陆时云没听过的调子,歌词被咬的很清,他没怎么听清楚,唯一听清的只有那一句。

    “我是那样爱你,不肯改的你,玫瑰色的你。”

    两人一路步行到了学校,陆时云在校门口的超市买了两瓶苏打水,一瓶递给姜栖。

    进了教学楼,两人下了楼梯就要分开了。

    谁让她男朋友这么优秀呢,每次考试都分在一班。

    姜栖走了几步,经过窗户口时余光突然瞥见了一道清丽的侧脸,祝馥允穿着裸色长裙,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姜栖又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小跑地折返回来,陆时云还没进去,正站在门口目送她,见她突然折回来,神色稍稍有些不解。

    姜栖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颦蹙着眉头,语气有些娇蛮,“你不许跟祝馥允说话,一句也不行。”

    陆时云这才回过味来,眼眸突然弯起好看的弧度,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微微垂着面容看她,意外显得很深情。

    一把清远悠长的嗓音:“好,都听你的。”

    这个时间点教室还没有多少人,姜栖苦兮兮地爬了四层楼,还没进到教室,就听见钟衡在里面瞎嚷嚷起来,“哎安小和,小抄分我一份呗。”

    回他的是一道娇媚的女声:“你去死,老子为了准备这个一晚上没睡。”

    姜栖进了门,就看见钟衡嚼着口香糖,坐在课桌上晃悠着一双长腿,跟身前的女生说着话,“祝你小抄上的全不考。”

    “滚,再怎么样也比你抱佛脚有用。”

    钟衡一眼看见进门的姜栖,抬手招呼她过来,又转头对安和说,“看见没,陆时云的封门大弟子来了。”

    现在姜栖跟安和已经处得蛮熟了,见面时相互打了个招呼,昨晚没睡好,实在没精力跟他们闹。

    姜栖找到自己的座位把挎包放下,趴在座位上补了会觉,约莫过了二十几分钟的样子,教室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

    没过一会,监考老师也来了,简单讲了几句,最后还顺带威胁了下想要作弊的同学,被逮住一律零分处理。

    姜栖趴在桌上,一听见监考老师这声音就暗道不好,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老脸。

    她突然有些头疼。

    教导主任。

    到了考试时间,监考老师分发完试卷,等审题时间一过就下令可以开始答题了。

    教导主任有意无意地经过她的座位,甚至拿起她左上角的苏打水反复检查,生怕她耍小聪明。

    姜栖刚开始被人时时刻刻监视着,还有些不习惯,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定下心来,自顾自答题,不作理会。

    那边的钟衡和安和也被当成了重点关注对象,害得安和写了一晚上的小抄毫无用武之地,最后索性自暴自弃地趴在课桌上睡觉。

    钟衡抱佛脚又一次被踹开,他嘴里小声嘟囔着“点点绵羊,点到谁就选谁”,做完了全部选择题。

    等上午的科目全都考完后,三人约起去吃午饭,安和一路上问候完了教导主任的祖宗十八代。

    下到四楼时,正好碰上孟声,看得出考试时睡了很久,脸上还有衣服袖子硌出来的一道道红印子,钟衡一见面就对他唱:“五楼欢迎你~”

    孟声直接喊他滚远点。

    几人走到一楼,人头攒动间,姜栖突然拨开人群朝一班的方向走去,然后俏生生地站在陆时云面前,笑眯眯地仰头说着什么。

    孟声啧了一声,“老大玩真的啊,我是不是该改口喊陆时云嫂子了。”

    钟衡一听,乐了,“你喊声试试,你看陆时云会不会揍你。”

    “净他妈扯。”

    考完下午的科目,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可以提前回家,教导主任说完这些时,突然狠狠地剜了姜栖一眼,补充了句,“某些社会人士也给我早点回家。”

    姜栖大咧咧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放了学,跟陆时云并肩出了校门,姜栖正跟他嚼着教导主任的耳根,身前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栖栖。”

    姜栖抬头,先入目的是辆黑色的昂贵轿车,旁边西装革履站着的应该是司机。

    脑中第一个反应。

    派头很大。

    身前的女人穿着考究,画着精致的妆容,周身是长年处于上位者才累积出来的威慑力,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完全不显老态,一张常年出现在商业新闻和报纸上的脸。

    姜眠的母亲,姜郁玫。

    姜栖乖乖地喊了一声姑姑。

    女人笑着嗯了一声,视线悠悠地转移到她身旁的男生身上,看见那张跟当今党政一把手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时,微微愣了下,接着弯起无可挑剔的笑容,“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陆时云微微颔了下首,神色有些冷淡,但该有的礼数却半点没落下,这是真正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小少爷。

    姜郁玫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接着目光转向姜栖,开门见山道:“栖栖,姜眠在哪里?”

    “我不太清楚。”

    姜郁玫冷笑一声,“多半都在玩车子,你给他打电话,以你的名义约他出来,我打电话他不肯接。”

    姜郁玫出现的太突然,姜栖只好简单地跟陆时云道了别后上车,只是在车子快发动时,姜小姑娘趁着姜郁玫没注意后边,隔着车窗做了个飞吻送给他。

    陆时云看得有些好笑,但还是配合地在空气中做了个捞住那枚飞吻的动作,最后将它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姜栖笑了下,觉得陆时云真是太可爱了。

    轿车直接停在了当地有名的高级餐厅门口,姜栖下了车,听见姜郁玫在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前面的公共停车库里去,甚至还有姜眠到来后的一些事宜。

    她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等着姜眠入套。

    姜栖听得有些汗颜,觉得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太可怕了。

    进了一间包房,姜郁玫先点了些菜,再将菜单递给姜栖,她随便点了几个就交给了服务员。

    约摸半个小时,菜差不多快上齐了的时候,包房门突然开了。

    姜眠套着那款宽松的浅蓝色牛仔外套,内搭着件粉色的薄款卫衣,嘴里含着棒棒糖,微弯的唇角在看见姜郁玫时猛地收敛,立马转身往外走。

    不料,一直躲在门口的司机猛地将门关上,并且从外落了锁。

    姜眠现在真的成了瓮中之鳖。

    他抬起那双黑色马丁靴,狠狠踹了几下包房门,发出嗙的一声,同时,嘴里爆出一句字正腔圆的痞痞的京腔。

    “我操!”

    第37章 软性

    现在的局势对姜眠很不利, 反正横竖也逃不掉, 他索性拉开餐椅坐下。

    他将手臂悠悠地搭在椅背上,松松垮垮地套着牛仔外套, 嘴里含着棒棒糖, 嘴唇是润润的水色, 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

    “有事您说。”

    见此,姜郁玫皱了下眉, 冷着声开口,“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也没能让你学会孝养尊亲。”

    一上来就是这么刀光剑影的,姜栖咋了咋舌。

    姜眠轻抬眉骨, 不怒反笑,唇角弯起半个笑, 明明是有些可爱的弧度,可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只见他上下唇轻轻碰了碰, 是姜栖之前听他说过的一句话。

    “现在跟我玩舐犊情深, 早干嘛去了。”

    声音有些散漫,且无礼。

    此话一出,姜栖就捕捉到姜郁玫淡定自若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瓦解, 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 强压下脾气道,“你非要这么气我吗?”

    只见姜眠含着棒棒糖,不置可否。

    姜郁玫显然也没想延伸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你这几天也玩的差不多了,明天乖乖给我回去读书。”

    包房内莹白的灯光直射而下,姜眠依着光缓缓伸张开手指,他垂下眼眸认真地注视着,指节纤细骨骼修长,如同上好的白脂玉,细细雕琢而成。

    姜栖不是手控,却真心觉得姜眠的手极其好看,就连比中指也足以撩人的那种。

    光线从指缝流泻而入,散发着莹润柔和的光芒,如同最完美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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