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倒吸一口凉气。

    若我真是个男人,便也罢了,可······

    臂上使了十分的力,泣血呜呜咽咽攻向前去。

    此招来的迅疾,那妖慌忙中做抵挡,反手一挥,也使了三成的功力。

    相思哪里招架的住,硬生生的挨了一击,飞出丈许之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顾漠尘见她受伤,发了狠,出招更加凌厉。

    那妖亦用尽全力抵挡。一时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里,哪还见得到二人的影子,只能看见仙法妖术碰撞时绽放出的灼灼异彩。

    相思突觉气闷,一口淤血伴着咳嗽声喷将出来。

    本来淤血吐出来之后,气息便跟着顺畅了许多,只是这血是伴着咳嗽从嘴里喷出来的,顾漠尘眼里倒似她的伤更加严重了一般。

    惊呼一声:“小九!”一分神的功夫,战况就急转直下。

    那妖抡圆了胳膊,往折扇上注入了十成的功力,推掌送出。

    顾漠尘满盘心思都在他那个师弟身上,一个不防,结结实实的受了一击。闷哼一声,嘴角渗出殷殷血迹。

    又强撑几个回合之后,被那妖一掌击中飞出几丈之外,重重的摔到地上昏死过去。

    恐他再攻顾漠尘,相思挣扎着爬了起来,起式准备出招。

    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断不能看着漠尘就此死于你手。

    “相思!是我啊!我是成暝!切莫再出手,我怕又伤了你!”那妖娆的男子,急切的摆着双手,眼神里满是恳切。

    成暝?这名字倒像是在哪里听过。

    不对,难不成你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趁势攻击?

    也不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又何需“分散了注意力”才来攻击?

    正在恍惚之间,那自称成暝的少年已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丈二有余的蓝孔雀,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她面前。

    相思目瞪口呆。

    又是一抖擞,那蓝孔雀哗啦啦的就撑开了它的扇尾,铺天盖地的一片羽,光彩熠熠,犹如一把碧蓝的鸾凤扇。

    它稍一俯身,相思整个人便被罩在了羽尾的阴影之下,那孔雀歪着头,用亮晶晶的一只棕目盯着她。

    相思有些臊得慌,都说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混战之中,他这冷不丁的开屏,却是为了哪般?难不成······真看上我了?

    等等······这孔雀模样好熟悉·······成暝······那不就是······

    ☆、第三章

    花清野和其妻锦溪,都是正经修炼了几千年,才化了人形的孔雀精。是以,当花成暝在蓝翎窟初落地时,便也只是一枚正经的孔雀蛋。

    相思却已是一名二尺高的小孩童的模样。

    见花叔花婶把他当宝贝一样罩在结界内数月,而且,每天都以花婶的元灵照耀守护着,相思便以为,这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一时好奇,竟爬上掌灵台将他偷了出来。

    左看右看不过就是一枚蛋而已,她撇着嘴踱到了厨房,命掌厨的蛇精给她煮熟了下饭。

    蛇精不敢怠慢,扭着腰肢将蛋放到锅里,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添着柴。

    她就爬上外面饭桌旁的凳子上坐着,等着吃蛋。

    时值寒冬,正是蛇类冬眠的季节,那蛇精虽有千年道行,也是躲不过天性使然。煮着煮着竟就睡了过去,似一滩泥般从板凳流到了地上。

    懒得再叫她,水也还未滚,相思便跳下凳子,把蛋从锅里捞出来,两只手捧着往幽冥洞去。她想着要找自家的黑熊大厨,来给她做蒸蛋羹。

    如若不是她临时改了这么个主意,此时,他恐怕早已变成了颗粪球,被某只屎壳郎当成宝,推回了家。

    刚出厨房门,就看见了花婶,顶着一双肿眼泡,从蓝翎窟方向急急奔来。

    见到了相思手里的蛋,大叫一声:“小祖宗,快放下!”

    她是护子心切,慌不择言,相思却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手一松,蛋就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幸得他刚好足了月子,毫发无损的从碎蛋壳里,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似一只毛茸茸的小鸡仔。

    花婶千恩万谢的将他捧在手心里,重新放回了掌灵台。

    事后花叔才说,那是他们的儿子。

    相思站在掌灵台前,又将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一番。

    嘟囔一句“丑死了”,撇撇嘴,踱到了屋外。

    花清野和锦溪都是漂亮的蓝孔雀,他们的儿子却是个灰不溜秋的小鸡仔,可不是“丑死了”。

    虽这样说,终究算是她的一个玩伴,日日来掌灵台看他,跟他闲话,嘲笑他难看,强说他是多亏了自己才能早出生几日。

    又过了数月,待他长出了蓝色的尾羽,便从结界里出来了,不似从前那般难看了,慢慢的也化成了人形。

    两个孩童便终日厮混,翻墙爬树。

    扒了老梧桐树精的树皮,铰了钩蛇的长信,吓得那胆小的猼訑,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装死。直搅得幽冥、蓝翎两座洞府无一日安生。

    再后来相思随阿爹离了幽冥洞,就再没见过他。

    不想,今日却在这里碰上了。

    只是如今这身份已是千差万别。

    “你是成暝?花成暝?”不由得她不惊奇。

    成暝复化了人形,轻笑着点了点头,一双丹凤眼半弯着,是勾魂摄魄的美。

    几百年未见,他竟变得如此好看了,一点都没了初时那只“小鸡仔”的影子。

    相思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蓦的却瞥见了他身后远远飞来的一柄长剑。

    三师兄梁志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飞手甩出了佩剑,刺向成暝的后背。

    相思的“小心”还未出口,成暝却似早已有所察觉,附在她耳边轻语一声:“这里不方便说话,你随我来。”带着她飞身一跃,轻轻巧巧的就躲了过去。

    一阵眩晕之后,二人已身在一处油菜花田之中。

    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橙黄,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

    成暝一手托着相思的腰窝,一手扶着她的背,上身微微前倾,她便不由自主的向后仰着。一张妖媚多情的玉面近在眼前,呼吸之间湿哒哒的气息都无处可避,始终半眯着的丹凤让人更觉意乱情迷。

    “咳咳”,相思干咳两声,向后一退,挣开了成暝的环抱。

    成瞑则呆呆的站着,看着她慌乱得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般手足无措,脸上涌起无边的甜浪。

    这张脸,已看了百年,却不知为何,就是看不够......

    突然想起了什么,相思脸上陡然换了一副神色。

    “近几年来,频繁在南山伤人的妖,就是你?”

    “呃······”虽未承认,却也没否认,成瞑脸上的笑意敛去,心虚的低下了头。

    “成暝,你为何要吸人精元?”

    他不答话。

    相思一急,又向前逼近一步,“杀了人,便再不能成仙了,你打算做一辈子妖么?”

    成暝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不答反问:“成仙有什么好?如你一般日日循规蹈矩,待在七宝山上看人脸色,便是好的吗?”

    相思一时语塞。

    “上七宝山非是我所愿,但即使你无意成仙,也不该伤人性命吸人精元,这终是有违天理的,你······”

    咦?不对。

    “你如何知道我现在在七宝山学艺的?我记得未曾与你说过。”

    “呃······”他抠了抠自己的鬓角,神色略显慌乱,“你......你身上不是穿着七宝山的弟子服呢么······”

    相思将信将疑,却不愿再深究。

    “成暝,我的师兄们被你打伤了,现在我得去看看他们伤势如何,你先送我回去,其他的,我们日后再谈。”

    “你是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狭长的丹凤眼里,一闪一闪的焕发着异样绚丽的光芒。

    略一思忖后,相思答道:“可以,但是你须得答应我,以后不再伤人。”

    让妖不再伤人,本不是什么大事,他只需静下心来慢慢修炼,不再急功近利即可。

    不想,成瞑却皱着剑眉,思考了好半天,方才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南山你怕是不能再呆了,可有什么好去处么?”

    “没有,不如你将我带回七宝山去,养在闺阁里,如何?”

    相思狠狠的白他一眼。

    她这厢担心师兄们伤势心急如焚,他却自顾自开起了玩笑,真就还是那个打小就没正行的小鬼头。

    将将比蒜苗高了些,就嚷嚷着要娶相思回蓝翎窟,不知道被她敲了多少回脑袋,到现在了却依然是这副德行。

    “你自回七宝山去,我哪天想你了,便会去找你的。”

    将相思送回竹林,他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去约摸着也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顾漠尘却还未醒。其他的师兄们方才已服了丹药,此时都已醒了,团团围坐在顾漠尘身边,给他度气。

    看来其他几位师兄的身体已无大碍了。

    相思忙从怀里取了玉瓶,倒出丹药喂顾漠尘服下,过了片刻,方才见他有了一丝喘息。

    师兄们业已住了功法。

    二师兄李元是龙泉山医仙李兆德,与毒母缪荷的独子,所谓耳濡目染,虽未学过医,但多少还是通些医理的。

    摸着顾漠尘的脉,诊了半晌,又撩开衣衫查看了一番,回头对师弟们说道:“大师兄的外伤倒不碍事,只是这内伤略为严重些,如今业已服了师父的仙丹,静养几日也就好了。”

    “只是这荒山野岭,哪里有什么人家可供大师兄静养,便是有也皆是寻常的庄户人家,大师兄如此模样,怕是会吓坏了这些凡人。”

    愁眉不展继续说道:“偏我等又受了伤,作法变出来的房舍,怕也是撑不了多久的,这可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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