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此一来,却适得其反得让丹丘生心底,隐隐的生出一丝反感。

    毕竟,她身为镇国大将军施奎的独女,其父却与屡传早有叛变之心的丹景鹏多有来往,丹丘生虽碍于形势不得不对她宠爱有加,却从未与她真正交过心。

    加之施良淑骄纵跋扈,自入宫以来,关于她倚势凌人,妄自尊大的奏禀便不绝于耳。

    他又曾亲眼见过,这淑妃娘娘是如何眼高于顶,欺压蓝美人的。

    此刻,难免心有偏颇。

    只是,自己贵为一国之君,断不能只靠自己的主观臆测和香妮的一面之辞,便定了淑妃的罪。

    正踟蹰,蓦然发现了地上站着的其他十几名宫人。

    遂厉声斥问道:“你们几个当时也都在场,朕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丹丘生继续道:“香妮方才所说,可是事实?”

    当今圣上,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却生来神力。三岁能文,十岁能武,十四岁便登基称帝。

    所有人的心里,那都是由衷的佩服,不敢有丝毫不敬的。

    虽说坊间传言,这些全是仰仗国师丹景鹏的助力。但归根结底,若没有自身的能力加持,再强的后盾,也难抵烂泥扶不上墙。

    而且,还有传闻,其实圣上早已对国相不满,正在暗中筹集粮草兵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清理门户......

    这皇帝陛下丹丘生,生的又是威仪非凡,天威赫赫,此刻面带怒气,看起来就更加的吓人。

    宫人们虽有心替自家主子说话,却也不敢犯那杀头的欺君大罪,面面相觑的犹豫了片刻之后,伏倒地上答“是”。

    有那胆子大的,或是忠心的,也敢低声的辩白几句,道:“但是奴才们并未看见,贵妃娘娘推过蓝美人......”

    丹丘生却已心中有数。

    不管怎么样,蓝美人确实是在与施良淑推搡之中落水的,现在尚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若不对施良淑稍加惩处,于情于理,似乎都过意不去。

    如此想着,便出声向门外的侍卫下令道:“来人呐,从今日起,将淑贵妃禁足在明玑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御前侍卫唐三天从门外进来,对丹丘生抱拳行礼道一声“是。”

    转身又向施良淑道:“贵妃娘娘,请......”

    那施良淑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眼含泪花叫着“陛下陛下”被唐三天硬拽出门去。

    ☆、第八章

    入夜。

    总管太监高明礼谦卑地躬着身子劝道:“圣上, 天儿已不早了,不如,您先回永康宫歇息, 这里, 就交由老奴来照看......”

    丹丘生皱着眉,摆摆手道:“不必。”

    “你们, 都下去吧……”

    高明礼答“是”,无奈地摇着头, 冲众人挥了挥手, 一齐退出屋去。

    也不知是出于同情, 还是只是因为她与救了自己的仙姑长得实在是太像,丹丘生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愫。

    他也不知, 为何在看到她落水之时,自己竟会像疯了一般的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水中救人。

    他只知道,在看到她性命受到威胁的一瞬, 他的心,就像是在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一般,疼得不能自已。

    哪怕是到了现在, 那道口子,都依然在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嗯......”

    一丝微弱的声音从榻上幽幽传来,几不可闻。

    丹丘生似触电般倏然惊醒,急忙附身上前查看。

    却发现, 她不过是在呓语。

    似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而握着棉被的双手,竟然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蓝美人!蓝美人!”

    丹丘生这一声,惊动了侯在门外的众人。

    太监宫女们,又一股脑儿全涌了进来。

    香妮见此情景,急忙出声道:“陛下,其实,美人每月初七,都会犯病......”

    “奴婢……奴婢往日里,都会加几床厚被子,给美人盖上......”

    “快去!”

    香妮答“是”,急急忙忙从顶箱柜里又取出一床被子,给自家主子盖在了身上。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相思的症状丝毫未有减轻,反而倒像是两床被子压得有点透不过气一般,脸涨得通红。

    香妮急了,哽咽着道:“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落水时,受了风寒。往日里,只要身子变暖和了,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早上便能好......可今日......这......”

    说着说着,泪珠儿便掉了下来。

    闻言,丹丘生一抬手撤掉了外层的那床棉被,三下五除二地便脱了鞋袜,一骨碌钻进了叶相思的被窝。

    高明礼惊慌失措地狂喊,“圣上不可!”

    “若蓝美人真个儿是得了风寒,圣上您,恐怕是会被传染的啊……”

    “圣上,龙体为重啊……”

    丹丘生淡淡道:“我知道,下去吧……”

    子时。

    寂静的蔷薇阁,窗户里微微的透出一丝橘黄色的烛光。

    门外的太监宫女们,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在地上。

    夜色中,一道蓝影一闪而过,直奔叶相思卧房。

    烛光微晃,花成瞑赫然站在了床头。

    望着榻上相拥而卧的二人,一股浓浓的醋意陡然涌上心头。

    突闻相思闷闷地嗫嚅一声,满头乌发已有转白的迹象。成瞑这才敛了怒气,匆忙施法封住丹丘生五感。抱起相思,隐去二人身形,化作一阵蓝烟消失不见。

    天庭,灵霄殿。

    天帝怒不可遏,“哐当”一声,案上的九龙望月砚被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开膛取骨?!这世间,除了那妖族叶相,还有什么人会需要凡人的贱骨?这分明就是她为了苟全自己的性命,有意而为!”

    斜睨着地上的人,冷冷道:“短短十几天时间,便已失踪死亡了几百个凡人!踪灵神!你若再查不出那妖现在身在何处!就不用再回到天庭来了!”

    踪灵神战战兢兢拱手道:“是。”退出屋去。

    天帝眼泛寒光,望着远方出神。

    他曾命踪灵神暗中监视向修一举一动,但却也是一无所获。那向修名义上是在闭关,其实早已潜下凡间去,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寻找相思的下落。

    若连他都不知那妖藏匿在何处……

    “哎……”天帝叹了口气,漠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今生要与叶相这个瘟神,如此纠缠不清……

    神界一日,凡间一年。在凡间历劫的漠尘,现在应该也已经成年了。

    再过一个月,他便可以重新回归神界。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到时,自己应该也已经,为他摆平了这一切......

    幽冥洞

    叶相思悠悠醒转。

    成瞑扫去满脸阴霾,笑逐颜开道:“你醒啦。”

    “嗯......”

    “饿不饿?我让绿娆去拿些点心来?”

    相思轻轻地摇头。

    “抖抖......”

    突觉不对,浅浅地一笑,改口道:“成瞑......”

    “成瞑,为何,每次我犯病,醒来之后都是在幽冥洞里?我每个月都要犯一次,那你岂不是,每隔两个时辰,就要跑到凡间去接我回来?”

    成瞑躲避着她殷切地探寻着答案的目光,含糊其辞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每次你犯病......都需妖医的丸药救命......”

    “如此,你只要把药交给我,让我按时服用就好,何需……每次都带我回来......”

    成瞑继续隐瞒,“妖医的药......只能在幽冥洞喝......别的地方……不行......”

    相思愈发疑惑,“居然还有这种药?非得在幽冥洞喝?”

    成瞑倏地起身,略有些局促地挠了挠鬓角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只要你吃了药能好......就行了……”

    相思还欲追问,却被门外玉信略显焦急的声音打断。

    “主上,四十八山七十二洞的各路妖王正在前厅等候,请求,面见主上……”

    成瞑应道:“何事?”

    “是关于......主上您,要让位给相思姑娘的事儿……”

    “知道了。”

    “是。”玉信应声道。

    成暝转头望向榻上的相思。

    果不其然,她也正一脸疑惑,甚至有些恼火的望着自己。

    “你······你要将妖皇之位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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