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自信能胜过我们二人。”陆小凤摆出战斗的姿势。

    霍休摇摇头,道:“老头子怎么会做那种不保险的事情呢,与人争斗总会受伤,还是保全自己最划算啊。”霍休又开始传授心灵毒鸡汤,不知触动的哪个机关,在他和陆小凤之间割裂一道深深的鸿沟,然后一个铁笼子从天而降关住了他。

    对,铁笼子关住了霍休自己,不是关住了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好奇道:“这既是你的保全自己?”

    “自然是。”霍休自豪道:“这笼子乃是海外玄铁打造,刀枪不入,你们没办法伤我,永济楼唯一的出口就在我脚下,等会儿我出去了,你们就留在这小楼里慢慢饿死吧。放心,这是青衣楼的第二楼,也配得上为你们二人陪葬啦。”说到这个霍休就一阵生气,他的第一楼被严立德给烧了,这个仇迟早要报。

    霍休还在洋洋自得,陆小凤出其不意的发出暗器穿过铁笼栏杆,直接往霍休身上打去。霍休一个鹞子翻身,以非常不老年人的动作接住了这些暗器,原来是铜钱。霍休慢吞吞数着几枚铜钱,列好了放回自己怀里,道:“用铜钱做暗器,所以陆小凤你这辈子是发不了财的。”

    陆小凤好奇道:“就算你走了又有什么用,严立德还在外面,他不会放过你的。”

    “陆小凤啊陆小凤,枉你自称天下第一聪明人,怎么就这么笨呢。霍休这个臭名昭著的青衣楼总瓢把子自然是葬身永济楼了,唯一可惜的是正义的代表侠探陆小凤身和恶人同归于尽,还带累了花满楼。”

    “你要假死?严立德可不是好糊弄的。”

    “唉,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假死对我我说是个熟练活儿,再说严立德,他可和你们不一样。”霍休笑道:“你们啊,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严立德,他有句名言叫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朋友如此,敌人更如此,只有我有价值,严立德怎么舍得杀我,你以为严立德不知道我就是上官瑾吗?他为什么不来杀我?”霍休洋洋自得说完了自己的阴谋,为什么发反派总是死于话多,大概他们临死前总要秀一秀存在感,好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人都是有表现欲的啊。

    “我把机关按下去,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陆小凤,送你你个忠告,下辈子别多管闲事了。”霍休得意的按下机关,准备如天人般从两人面前消失,留他们在永济楼哀嚎等死。

    按……再按……嗯?怎们按不动了。霍休大惊失色,转身过去双手按那机关,机关还是毫无反应。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机关呢?我的机关呢,不可能是你破坏了,从你一进小楼我就看着!”霍休恶狠狠问道:“谁,是谁?”

    “我当然没这个本事,可是谁让陆小凤朋友多呢,若论机关之术,江湖上有谁比得上朱停呢?”

    “哼,小楼所有机关都是从里面封死的,在外面即使是朱停也破不开,你诈不到我!我不信,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霍休强迫自己镇定,他可是天下第一富人啊,怎么能穿着麻衣粗布死在这里。

    陆小凤的回头对花满楼道:“看,名副其实的笼中鸟。就是有人来救咱们了霍休也出不来,他刚刚不是说了吗,这笼子刀枪不入,怎么都切不开。”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盼着霍休能幡然悔悟吧。”花满楼说了见到霍休的第一句话,对这种作恶多端死不悔改的人,花满楼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陆小凤就信心百倍的等着人来救自己,等啊等啊,不知等了多久,他们在地下密室,不见天日无法判定时间,陆小凤摸着自己焉巴的肚子道:“这有一天了吧,难道陆小凤最后竟是被饿死的?”

    “哈哈哈!陆小凤啊陆小凤,你最后还是要和霍休死在一起!严立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我死,独霸我的财宝,让你们陪葬不是理所应当吗?”霍休原本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可等了半天既没等来救援,也没等来死亡,霍休坐不住了,挑拨道:“不过或者总有希望,多活一天是一天,没有空气,这屋里的油灯迟早会灭,没有吃的,人早晚饿死。我是没办法了,可你们不一样,人肉也是可以吃的。你们谁要吃了谁,啊?哈哈哈哈……”

    一想到那个场景霍休就畅快得不行,道德贩子陆小凤和花满楼,最后居然是自相残杀相互啄食而死,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至于他们会不会饿死都不食同类?在霍休的观念里,这绝不可能,没有比活下来更重要的。

    霍休的大笑声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严立德从台阶上走下来,一路犹如分花拂柳赏景游春,好一个文质彬彬贵公子。

    “陆小凤这种混蛋不知道,但花满楼是绝不会的。”严立德微笑道。

    “是你!是你!我就知道是你!”霍休扑到笼子边缘紧紧握着栏杆嘶吼。

    严立德没理那疯狗,只对花满楼道:“花七公子受惊了。”

    花满楼没受惊,陆小凤很受伤!

    “严兄,难不成我是摆设吗?我也受惊啊!”陆小凤衣服哀怨嘴脸,自从见了严立德,他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自己作死谁拦得住,没得带累花七公子。”

    “严兄唤我七童便是。”经过生死一刻,花满楼对严立德的好感是蹭蹭往上涨。花满楼没搭理陆小凤,一旦脱险,陆小凤又自动回到了生物链最底层,这大约就是损友吧。

    “大老板朱停在外破解机关呢,我们走……”严立德回身为两人引路,霍休却在此时暴起发难,陆小凤刚刚打出去的暗器铜钱又被还回来了。速度更快、威势更猛,陆小凤两人走在前面,不可能为严立德分担。

    “严兄,小心!”花满楼高声提醒。

    严立德头都没回,大袖一展,就把铜钱全部卷入怀中,道:“上官姨父,咱们的武功同宗同源啊。”

    “严立德,立德侄儿,你放了我,青衣楼就全给你了,还有里面的财宝,金银宝藏全给你。你放我出来,我还有很多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银子,都给你,都给你。你要武功秘籍,还是要朝堂人脉,我在朝廷中也有安插人手,你想入朝堂,我能给你帮助的。立德侄儿……”上官瑾看他们越走越远这才慌神了,赶紧开出条件。

    严立德继续引陆小凤花满楼二人出去,未曾回头。

    “立德侄儿,你回来,回来,严立德,严立德!”霍休的惨叫还在底下密室回荡,陆小凤等人却已重见天日。

    “哎呀呀,多谢大老板啦,改天请老板娘喝酒,好好谢你!”陆小凤一出来就看见朱停把玩着自己小指长指甲,百无聊赖的等在门口,陆小凤赶紧迎上去表示感谢。

    “事儿完了,那我走了。”朱停对严立德颔首,余光都没分给陆小凤半分,飘然远去。

    “我现在已经这么不讨人喜欢了吗?”陆小凤摸着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胡子道。

    “哪个男人听到你要去找自己老婆喝酒,都会不高兴的。”严立德眨眨眼,对花满路道:“马车已备好,在密室困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

    说的好似马车只为花满楼准备的一般,陆小凤是谁,脸皮也是天下第一厚,猫腰钻进马车,随花满楼一起走远。

    “花满楼,你说这一天他们做什么去了?”陆小凤指着外面的夜色道。

    “管他做什么,侄儿和姨父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花门楼闭目养神。

    “说的也是。”上官是皇族,严姓是皇亲,现在金鹏王朝只剩下上官雪儿需要他操心了,也许她有血缘亲人,也不必他那么操心?

    “明早去找小姑奶奶,瞧瞧她可还好。”陆小凤玩笑道。

    “陆小鸡,算你有孝心,还知道惦记姑奶奶。”一个清脆的童声从外面春来,陆小凤掀开帘子,坐在车辕上假装马夫的小厮不正是上官雪儿吗?夜色深沉他,他们又饥又渴,居然没发现。

    “小姑奶奶你过得不错啊。”陆小凤笑道。

    “当然,我要去我阎铁珊叔叔那里,就不必你瞎操心啦。”上官雪儿也笑了。

    “严兄不是叫上官瑾姨父吗?怎么你要叫他爹叔叔?”

    上官雪儿翻白眼道:“侄孙子,姑奶奶再教你个乖,世上还有远亲一说,五服之内都是亲戚。”上官雪儿乃是皇族远亲,若是金鹏王朝还在,她也只能混个宗室女的名号。

    对陆小凤而言,金鹏王朝一案已经尘埃落定,他自当潇洒退场,对严立德而言,重头戏还在后面。

    严立德请了朱厚照在永济楼,观赏囚笼里的霍休。

    “表弟已知真相,有何感想?”严立德问道。

    “这人可真蠢,既无自知之明,又无忠诚勤勉之心,德不配位,金鹏皇族都是这般,怪不得要亡呢。”朱厚照毒舌道。

    “竖子尔敢!”霍休还在笼子里挣扎,他虽在江湖,但一直以自己的出身为豪。

    “是啊,表弟看过反面教材,日后就不会再犯了。金鹏王朝亡国,表面原因是哈萨克骑兵袭击,实际上当年金鹏国内内忧外患,上层贪财好武,奢侈无度,下层百姓贫困苦不堪,就是没有哈萨克骑兵也迟早要完。”

    “你可真是见缝插针教训我不要只好武事,和朝中老头儿一样无趣。”朱厚照不高兴了。

    “金鹏一朝,皇族、皇亲均是高手,放在中原武林也是以一当百,可有什么用,不还是亡国了吗?表弟看我的武功难道不好吗?在乱军中也只能挣扎求生。”

    “勉强有那么点儿道理。”朱厚照嘟囔道。刘瑾一直像个影子一般站在他们身后,心中也终于明白陛下为什么让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入江湖游玩,大概关键就在眼前的严立德身上吧。

    朱厚照的情绪来得快可去得快,很快又兴奋起来,道:“你说闯荡江湖必须要见识三个人,陆小凤我见识了,的确是个有趣的人。花满楼刚刚也看见了,没发现哪儿好啊?”

    “花满楼花满楼,自然要在鲜花满楼之时,才能见到他的好。”严立德揽着朱厚照腾空飞出,笑道:“先回去休息,再代你去见识。”

    第80章 严立德世家

    严立德刚从太原知府府邸出来,他去交接青衣楼的财富宝藏,账目清晰是他做生意的一贯原则。现金全部收归朝廷,珠光宝气阁留下那些空壳铺子、田庄,契约全部备好,这是严立德帮助朝廷铲除违法乱纪“杀手组织”青衣楼的报酬。不然,皇帝真有这么大方,派朝廷三品大员陪太子玩儿。

    这要多亏霍休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为了不让人看清他,霍休与下属联系一直是通过纸条和暗号,他的下属很多都没见过他真人。装神秘把自己也绕进去了,霍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典型。

    把青衣楼的情况和朝廷交接清楚,对严立德而言事情才算尘埃落定。严立德刚在书房坐下,霍天青就来求见了。

    “坐吧。”严立德随手指了个位置让霍天青坐下,自己接着写奏折,密报皇帝青衣楼进展情况。

    书房只余笔墨在宣旨上书写的沙沙声,反而更显寂静。

    严立德写完一段,也不看霍天青,只道:“想好再来。”

    霍天青进门又不说话,明显是还没打定主意,严立德自诩绝世好老板,作为一个宽容的上司,他允许下属改主意。

    “少阁主,霍天青是来请辞的。”霍天青终于把话说出口了。

    “你这几年担任总管,尽心尽力劳苦功高,珠光宝气阁在山西的业务份额增长百分之五,又与兰州达成协议,把珠光宝气阁开到了山西周边,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要走我也不虚言相留,当初你留下,为的是学习珠光宝气阁的经验手法,我还额外答应你可以提一个条件。现在时限已满,你可以提了。”严立德还是这么好说话,至于霍天青在这几年中偷师学艺,迷恋上官飞燕让阎铁珊陷入险境,以及受到霍休蛊惑试图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就不必拿到明面上来说了。

    “能的阁主教导,是霍天青之幸,阁主救我性命,又传我安身立命的本事……”霍天青还在滔滔不绝的表白,而严立德已经在等着他的“但是”了,说这么多好话总不可能是临别赠言。

    果然不出所料,霍天青作揖再拜,道:“霍天青厚颜,还有个不情之请。”

    “没关系,想清楚再说。”严立德好似在安慰紧张的霍天青,实际是在敲打他,往日严立德就说过,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

    霍天青咽了咽口水,还是坚持道:“请少阁主告知上官飞燕遗体葬在何处。”

    严立德叹息一声,失望摇头道:“我原给你准备了黄金百两,十间铺子,够你重建天禽派以及维持日常所需,你现在收回这话,我不改主意。”

    “请少阁主成全。”霍天青坚持。

    “既如此,那金银铺子我就收回了,上官飞燕的尸体被霍休一卷草席扔在城西的乱葬岗,上官雪儿念及血脉之情为她收尸,我派人护送她去,算时间也快回来了。到时你问她,看她是否愿意把堂姐的尸身交给你。”严立德平淡道,好似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

    “属下让少阁主失望了。”严立德一声叹息叹得霍天青坐立不安,他有何尝不知自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为一个已死的女人放弃大笔金银铺子,殊为不智。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他相信自己的本事,可飞燕只有一个,即便她不是好人,又再多的仰慕者,能与她生死同穴的只有他。

    “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属下,不必太在意我的想法,日后你也是开山立派的人物,坚持自己的主见是对的。”严立德敷衍道。

    “多谢少阁主教导。”霍天青是骄傲的,自认一流人物,可在严立德面前不敢拿大。当初倒在阎铁珊必经之路上算计出一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却被严立德一眼看穿。严立德却如他所愿,让他留在阁中。这些年霍天青若是真心为珠光宝气阁着想,开疆拓土,严立德不吝奖赏;可他若做事留后手为自己收买人心,严立德往往料敌于先,下手狠辣。反复几次,吓得霍天青不敢动作。和霍休眉来眼去,又爱慕上官飞燕已经是霍天青最大的反抗,事实证明严立德大魔王不是他可以推到的,幸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严立德还愿意维持表面太平。

    “你既知恩,我就再倚老卖老说几句。”严立德并不比霍天青年长,可这长辈的姿态他是摆了几十年的,熟练得很。“我对你失望,并非你爱慕上官飞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失望的是你优柔寡断,总想着一箭双雕,面面俱到,世上哪儿这么便宜的事情。为人做事当有取舍!我也不怕你和霍休联手,大丈夫生在世间,不怕人利用,就怕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你既然觉得霍休能赢,何必缩手缩脚,又在我父亲面前无用做戏,他对你还算信任,或杀或抓,总能然给我忌惮。你呀,又怕我事后发现,犹豫不决,牵扯陆小凤这些变数入局,才让事态失去控制。”

    霍天青沉默不语。

    “罢了,当是临别赠言,你听得进去就听。雪儿已经回来了,你去问她吧。”严立德话音刚落,院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上官雪儿带着几个侍女往书房而来。

    霍天青三拜告退,在院中拦着上官雪儿,道:“上官姑娘,我想迎回飞燕尸身,葬在天禽派。我曾答应娶她为妻,而今阴阳两隔,也当履行诺言。”

    霍天青是恨严立德的,若不是他苦苦相逼,霍天青不会坐视飞燕遇害;他更恨自己,在严立德面前立不起来,以致痛失所爱。

    “严大哥怎么说?”上官雪儿看了一眼书房,亡国了还能留下性命,上官丹凤罹难,她却活得潇洒,上官雪儿看人脸色的技能十分娴熟。

    “少阁主说由你做主。”

    “哦,那就拿去吧。”上官雪儿痛快答应了。

    霍天青抿抿嘴唇,有些不高兴,又说不出什么。

    “真是,你要我给你,你又给我摆什么脸色。上官飞燕杀了我姐姐,我看在同宗同姓的份儿上为她收尸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上官雪儿看而不是好脾气的。

    “霍天青并无怨念,多谢,告辞。”霍天青一抱拳往外走去,上官雪儿示意侍女之一跟上,交接上官飞燕的尸体。

    上官雪儿蹦蹦跳跳的走过去,轻敲门扉,道:“严大哥,我是雪儿。”

    “进来吧。”

    上官雪儿应声而入,严立德依旧在和他的奏折做斗争,笔势不停。

    “严大哥,我把上官飞燕的尸体给霍天青了,他说你说的由我做主。”

    “是我说的。”严立德点头,放下毛笔,示意此事他不在意。从书桌上捡起一叠纸递给上官雪儿,道:“你瞧瞧这个。”

    上官雪儿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些金银珠宝首饰布匹,还有几间铺子,几处田庄。“这是什么?”上官雪儿问道。

    “从上官瑾的财产里扣下来的,留给你做嫁妆。上官瑾吞了上官木那一份,都是你们上官家的,你是上官家存世的唯一血脉,留给你正合适。剩下的全部收归朝廷,我拿空壳铺子。”严立德解释道:“你既认我父亲为义父,日后出嫁自有我准备嫁妆,峨眉的独孤一鹤伯父也会添妆,你安心长大,嫁人生子,也算我为金鹏旧朝尽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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