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教训我入乡随俗呢,对江湖女侠文绉绉做什么?”朱厚照翻白眼道,只有他们知根知底的三人,朱厚照十分放肆。

    “对姑娘家以礼相待还错了不成?”

    “反正你奇怪得紧。”朱厚照想了想,质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薛冰啊?”

    严立德为朱厚照的敏锐感到震惊,果然是“智慧聪颖,闻一知十”。“是不太喜欢,还记得我给陆小凤的预言吗?他查案最后总会查到自己的朋友身上去,等着瞧吧?”

    “薛冰有不妥吗?”花满楼皱眉问道,陆小凤在女色上总爱犯毛病,花满楼忍不住为他担心。

    “就算薛冰有什么不妥,对陆小凤总是无害的。陆小凤那么有女人缘儿,他吃不了亏的。”严立德侧面承认了。

    花满楼微笑点头,看似十分赞同,却把这话放在心里,严立德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告别花满楼后,朱厚照拉住严立德追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薛冰是绣花大盗吗?我就说一个男人怎么会绣花,肯定是女人带着假络腮胡子假扮的,对不对?”

    “不对,耐心看着,陆小凤会查出来的。”严立德冷淡道。

    “哼,神气什么,你肯定也不知道。”

    “激将法没用,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解谜题的乐趣不是解开一环又一环,用一个看似无用的线索串起整个故事吗?”严立德还准备用绣花大盗一案给朱厚照上课呢,怎么会提前剧透。

    “不说就算了,你不说我也看得出啦,薛冰有问题,那个木道人也有问题。”朱厚照负手而立,十分确定。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愿闻其详。”

    朱厚照深觉自己心胸宽广,刚刚严立德还堵他最来着,他现在居然大方分享,道:“看你态度就知道,吃素斋的时候,你对木道人那叫一个疏离客气,还有意拦着不让他和我说胡话,是怕他带坏我吧?”

    朱厚照厚脸皮道,他对父皇母后臣下奴仆对他的过度保护的神态十分熟悉。

    “嗯。”

    “嗯什么,我都告诉你了,作为交换,你也该告诉我吧,薛冰有什么问题。”

    “表弟这么聪慧,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肯定是没认真的原因,你继续琢磨吧。”严立德潇洒告退,留朱厚照在房间里跺脚,“可恶!我就不信自己查不出来!”

    陆小凤、薛冰、花满楼、严立德、朱厚照五人结伴往平南王封地赶去,一路上薛冰和陆小凤打情骂俏,一会儿咬耳朵,一会儿挠痒痒的,朱厚照无聊趴在严立德肩上,小声道:“怪不得说江湖儿女大胆豪放呢。”

    为了不影响两人谈恋爱,更为了关爱单身狗,严立德果断另坐一辆马车,奇怪的是花满楼也跟到了他们马车上。

    “七童也被他们两人之间粉红泡泡给吓过来了吗?”

    “粉红泡泡,这倒是个新鲜词,花满楼就算看不见,也能察觉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比别的地方甜腻几分。”花满楼十分高兴陆小凤有这样的红颜知己,忍不住调侃道。

    朱厚照看多了话本,还以为他们在俩的路上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做了无数准备,结果一行人顺顺利利到了平南王封地,投宿客栈。

    为保安全,严立德、朱厚照两人住在同一间房,刚刚坐定,就听到外面响起打斗之声。朱厚照迫不及待跑出去看戏,严立德赶紧跟上。

    只见两个身影在房顶上飞速穿梭,不一会儿就只剩陆小凤一人回来。

    “锦帕丢了?”

    “哪个锦帕?”严立德问道。

    “还能是哪个,绣黑牡丹的锦帕。”陆小凤苦着脸道,“该死的猴精不知道发什么疯!”

    “又是那个相爱相杀的司空摘星?”朱厚照问道。

    陆小凤让相爱相杀四个字震住了,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既然是司空摘星,那肯定没问题了,陆小凤能找回来的。”严立德拍拍他的肩膀,打个哈欠道:“大半夜的,赶紧洗洗睡吧。”顺手把好奇心旺盛的朱厚照拉了回去。

    陆小凤没放过严立德刚刚眼神流转,好似不经意看了薛冰一眼。原先花满楼就和他说过严立德怀疑薛冰,为了阻止重要证物锦帕遗失,陆小凤也确实把准备了真假两张,为什么司空摘星这么准确的声东击西偷走了真品,真帕子是哪一张,不看记号陆小凤都分不出来,只有精通刺绣的薛冰清楚。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会意点头,即便看不见,花满楼和他之间仍旧默契十足。

    作为物证的帕子被偷了,陆小凤一行只能先去找证人了解情况。

    他们先找的是振远镖局的总镖头常漫天,作为江湖一流高手,常漫天等人失去了武功,就失去了崇高的地位,更可怕的他们还是生意人,走镖是信誉生意,若是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追回镖银,常漫天就是死也对不起底下祖宗。所以尽管十分难受,常漫天还是见了陆小凤等人。

    常漫天翻来覆去说都还是那些老话:“一个大夏天穿着大棉袄,络腮胡子大汉却拿着绣花针在镖局必经之路上绣花,绣出了七十三个瞎子。出手又快又狠,根本没看清绣花大盗的真面目。”

    常漫天说着说着眼睛就开始流血,旁边下人拍着胸脯让他冷静,倒出药丸赶紧让他服下,解释道:“诸位大侠恕罪,总镖头伤还没好,情绪一激动就会崩裂伤口,眼睛又开始流血了。”

    “我算什么总镖头,我还算什么总镖头!”常漫天一个八尺大汉哽咽难言,陆小凤不忍再刺激他,赶紧告辞,在常漫天这里没有收获。

    花满楼走在最后,脚步越来越沉重,握紧扇子道:“一定要找出绣花大盗,我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愿望,想做一件事。”

    “我会帮你。”陆小凤同样斩钉截铁到。

    花满楼是个瞎子,即便他在从容平和,也是个瞎子,所以他明白失明的痛苦,也痛恨绣瞎子的绣花大盗。

    一行人跟着去找平南王府总管江重威,应该说是前总管,自从他受伤之后,平南王就让他离职休养了。这也是应该的,王府宝库不止明珠,还有无数珍宝库藏其中,失去双眼的江重威不再适合总管一职。

    他们在江重威这里却碰壁了,江重威已经不是总管,案子也交出去了,江重威已经和查案的官差说了事情经过,他无意再说一遍,再揭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疤一次。即使来得人是陆小凤,江重威也不愿破例。

    江重威没有在王府为他置办的房子里,不知哪儿去了,陆小凤找不到人。江重威没有父母兄弟,刚出这种事,他也不可能到同僚家中养伤,据说他只有一个妹妹,最有可能就是投奔他那个妹妹去了,可他妹妹在哪儿?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妹妹叫江轻霞,早已出家。

    找不到江重威,更找不到江轻霞,几人空手而回,案子陷入困局,无法推进。到了晚上,陆小凤却发现薛冰运足轻功,往外飞走,陆小凤紧紧跟上。

    薛冰一路飞檐走壁,越走离城越远,最后在一出竹林边停了下来,走进竹林深处的无名庵堂。

    陆小凤赶紧翻墙进去,却发现一会儿功夫,自己已经失去了薛冰的踪影。也许陆小凤真的有主角光环,或者如他所说,总是运气很好。陆小凤在找薛冰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压在神龛底下的锦帕,红底绣黑牡丹的锦帕。

    锦帕上没有陆小凤做的记号,但和他们之前在现场捡到的绣花大盗的锦帕一样,陆小凤赶紧在各殿神龛下搜寻,果然找出许多一模一样的锦帕。

    给陆小凤解释布料去向的布庄老板说,这布织的时候就是经纬颠倒,应该用来祭祀亡魂,绣佛经之类用,这庵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锦帕,这里要祭奠多少亡魂?

    这么一想,黑夜的庵堂仿佛更加阴森了,大胆如陆小凤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后头张望——

    “啊——”陆小凤发出惊讶的短叫,一个女人掌着烛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穿着一身僧衣,烛火阴森印在她脸上,吓得陆小凤后退一步。

    “主人家没吓着,倒把做客的小偷吓到了?”师太放下烛台,把神龛周围和屋中落地灯蜡烛全部点亮,大殿灯火通明,陆小凤也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是师太的容貌。

    都说绿云鬓,可见头发是女子容貌的重要组成部分,可面前的师太打破了这个惯例,即便只是戴着一顶淡灰色僧帽,耳侧全是白皙光滑一片,也丝毫不影响这位美貌师太的美丽程度。

    “冒犯师太了,我是跟着我朋友进来的,她一个姑娘家,晚上在外面我很担心,所以才鲁莽闯进师太的庵堂。”陆小凤拱手抱拳致歉。

    “哦,一个姑娘?你的情人吗?”师太眼波流转,慢慢走近陆小凤,把他推道椅子上坐下,俯身靠近他,越来越近,两人四目相对,呼出的气息喷在对方脸上,十分暧昧,然后这位美丽的师太微微一偏头,把头埋进陆小凤的肩膀,轻轻咬他的耳朵道:“是吗?是你的情人吗?”

    “不是情人,是心爱之人。”这是女鬼变师太,师太变艳鬼的节奏吗?陆小凤这个浪子,总爱招惹桃花,总会遇到许多香艳的场景。

    “她也这样咬过你吗?”师太问道。

    “没有,她温柔极了,从来不会咬我。”陆小凤斩钉截铁道。

    “呵呵呵……”师太轻灵得笑了起来,道:“八妹会这么温柔吗?”

    “八妹?”

    嘭得一声房门被推开,薛冰从外面走了进来,道:“陆三蛋,你为什么跟着我。”

    陆小凤一个闪身,从师太和椅子的包围圈中跳了出来,小跑几步拉着薛冰的手道:“担心你啊,大晚上的到处乱跑。”

    “担心我什么,我在江姐姐这里住一晚上,能有什么危险。”薛冰俏皮嘟嘴道。

    看她们两人这么熟悉,陆小凤找到了刚刚是他挑逗自己的原因,肯定是为妹妹试探她的情郎,只是:“江姐姐?这位不会就是江轻霞师太吧。”

    “正是!”江轻霞站稳,收了脸上浮夸的的媚态,理直气壮道。

    “江姑娘,陆小凤求见令兄江重威,请行个方便。”拜对了山门,陆小凤喜出望外。

    “不见!”但是江轻霞毫不犹豫拒绝了,

    “江姑娘,陆小凤为查案而来。”

    “查案,查案,来来回回查案的人多了,我哥哥已经把情况说的很清楚了,你自己去衙门问吧。每来一个人就要戳一次他的伤疤,我哥哥正该静养,你不要来打搅。”

    陆小凤眼珠一转,他知道这是一位凡心未了的师太,不然不会挑逗他,即便用检验“妹夫”的名义;不然不会听他一口一个“江姑娘”不加以纠正。

    “江姑娘不愿我打扰江总管,那总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吧?”陆小凤举起一块锦帕问道。

    江轻霞脸色立马变了,飞身去夺那块锦帕,道:“你从哪儿拿的,放回去!”

    陆小凤闪身推开,道:“这和绣花大盗遗落在打劫现场的锦帕一模一样,江姑娘知道为什么吗?或者,薛冰,你知道吗?”

    “陆小凤,你什么意思?江姐姐怎么知道?”薛冰气急败坏道:“我就知道你跟踪我目的不纯,你这是怀疑我吗?”

    陆小凤叹气,女人实在太擅长恶人先告状,无理赖三分了。“明明是你伙同司空摘星偷走了锦帕,你都不觉得羞愧害怕吗?”

    “我羞愧什么?这帕子本来就是江姐姐的,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嫁祸给她,江姐姐的东西,我自然要为她取回。”薛冰理直气壮道。

    “江姑娘?你的帕子为什么会被绣花大盗留下来,我能见一见令兄吗?”

    “不能!”江轻霞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实在让人怀疑啊……监守自盗。”帕子是江轻霞的,江重威有钥匙,又是熟人,作案实在太方便了,陆小凤轻叹。

    “陆小凤何必激将,有什么问我就是。”一个粗重的男子声音从后面传来。

    “哥哥……”江轻霞快步走过去,扶住江重威。

    江重威手里拿着一跟长棍指路,慢慢走到陆小凤跟前,道:“陆小凤,有什么你问我吧?。”

    第83章 严立德世家

    江重威刚受伤不久,眼睛还蒙着纱布,甚至纱布上还透着血色。刚刚失明的人是如此痛苦,比早做多少年瞎子的人还要痛苦。若是一生下来就是瞎子,几十年长大成人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可江重威这样武功高强、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突然成了瞎子,武功发挥不出,地位一落千丈,没有发疯自杀已经是心志坚定之辈。

    “抱歉。”可我不得不来。陆小凤叹息一声,后半句话没说,但陆小凤和江重威都明白。

    “无妨。”江重威被江轻霞扶着坐在蒲团上,静静重复了一遍事发的经过,轻声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没有看清绣花大盗的相貌,交手只在转瞬间就让他刺瞎了。”

    “你说王府库房的钥匙就你一个人有对吗?”陆小凤问道。

    “对。”

    “而你也确定没有遗失过钥匙。”

    “是。”

    “你发现府库失窃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绣花大盗,府库有八百卫士分两拨,每拨又分六队日夜巡防,绝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是不是。”

    “是,就算是司空摘星可不可能。”

    “绣花大盗作案的时候府库门是反锁的,是吗?”

    “是。”接连重复回答了几个问题,江重威沉重叹息道:“陆小凤,你不必问了,府库四周都是铁板,屋顶拉了铁丝网,有护卫日夜巡防,有高手坐镇,还有我贴身带着钥匙。我失明之后一直在想绣花大盗是怎么进府库偷明珠的,到现在都没理出头绪来。”

    “看来你真的没有隐瞒我了。”陆小凤喃喃自语道:“那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问。”

    “江轻霞的帕子怎么会在绣花大盗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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