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德转身出去看在墙角吐得昏天黑地的朱厚照,早上吃的东西,街上吃的小吃全部吐了干净,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朱厚照脑袋轰鸣,眼中全是生理性泪水,眼泪汪汪的漱过口,有气无力的抱怨道:“你怎么不拦着我!”

    这话说的!“好像我从来没拦过一样。”严立德翻白眼,他一直不让他来好吗?谁知道朱厚照牛脾气上来,死倔着不肯。

    朱厚照也知道是自己没理,慢慢喝水平复造反的肠胃,不再多话。街上再多小吃美食也勾不起他的食欲,朱厚照强烈要求回别院。

    “你说他们怎么什么都吃?”朱厚照问道。

    “表弟这是抱怨还是提问?”

    “有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是抱怨,我只需要附和,‘是啊,当地人就是这么奇怪’就够了,若是提问,我还要有理有据摆事实讲道理呢。”严立德被放假半年,陪在朱厚照身边不就为给他答疑解惑吗?

    “那就讲道理吧。”朱厚照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

    “首先,人是要吃肉的,一个成年大汉想要吃饱,有肉是两碗饭的饭量,不给肉是四碗饭的饭量,为了节约粮食,也为了身体健康,总是要吃肉食的。百姓总说肚子里没油水,油水怎么来?饲养的家禽牲畜总是有限的,且是重要财,不舍得杀来吃,自然要找野味。在深山老林有野鹿、野猪之类,表弟司空见惯可以充饥的东西,可在这些地方哪儿有。这里蛇多,吃蛇的人自然就多,可蛇也是有限的,然后其他有肉的东西就全部上桌了。再次,移风易俗,也许老祖宗是硬着头皮咬着牙才吃的第一口蛇肉,可子孙后代本来就是吃着蛇肉长大的,街上还有开了百年的蛇肉羹老店,自然不觉得吃蛇有什么奇怪的。其他表弟看着稀奇古怪的东西,自然也是一样。”还有其他常人更接受不了,更恶心的东西,严立德就不说了,通通用“蛇”代替。

    “闽地官员……”朱厚照觉得胃里还在造反,难道他以前接触的闽地官员也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想想就恶心。

    “你想到多了,这些东西都是野趣,一年半载吃一回尝个新鲜而已,谁要天天吃?人吃不厌,蛇也经不住这么吃啊。”严立德解释道,别给闽地官员拉仇恨了,原本他们的官话就说不清楚,已经很遭皇帝们嫌弃了,再听说吃这些东西长大,从心理上就疏远他们了。

    “都是猎奇,黑街是阴影,旁边还有无数正门大街,那才是正道,你在街上吃的也是鸡鸭鱼肉,千万别钻了牛角尖。”严立德笑了,上辈子也有人对地方印象刻板,好像闽地人都是吃活老鼠长大的一样,事实上这么大的地盘,有一个就不错了。多数是故事传说,不遇灾荒之年,谁会这么干。

    “呃——还好,还好。”朱厚照长长打了个嗝,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虽只接触短短一瞬,可也看得出黑街老大蛇王威望极高,陆小凤在江湖上果然吃得开,那人一听陆小凤的名字,对我们就客气许多。”缓过气来朱厚照又开始作妖了,赞美起当机立断的小头目、御下有方的蛇王来了。

    唉!怕什么来什么,严立德为什么不想让他去黑街,就是怕他看见黑街上讲义气的一面。面对他们两个明显的外来者,黑街上的人无论有什么矛盾都要一致对外的,这是他们多年总结下来的生存倚仗和规则,在没有把黑街打烂之前,这样的规则会催生出讲义气、生死共担、舍己为人之类的感人故事。若是让中二期的朱厚照看见了,感动了,给他一个黑街中人都是义气中人的印象那就遭了。事实上沦落到黑街的都是社会渣滓,通缉犯身上都是人命大案,小偷小摸也为律法不容。若是朱厚照对这些人印象好了,日后招揽这些人在身边,严立德对国家未来会绝望的。

    “表弟又叶公好龙了不是,让你去住黑街你去吗?街上全是污水,坐卧起居都是黑漆漆一层擦不干净油脂的桌椅,来往的人粗鲁不堪,走在街上马上会被摸走钱袋,说不定还有看不惯你的人给你一顿好打。屋子里从来不敢留值钱东西,谁也信不得,因为你的邻居会沦落到黑街,就是因为当初杀了他的邻居。”

    “不是还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吗?”

    “这句话你从哪儿听说的?”严立德问道,原本该说这句话的人还没出世好吗?

    “你说的啊!”朱厚照才奇怪呢,道:“几年前在戏园子听戏的时候,你说的,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所以我的名声就是这么被败坏的吧,我就说京中同僚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为什么只记这一句,而且还断章取义。仗义的屠狗人千百年来我只听说过樊哙一个,为家国舍身忘死的读书人却数也数不清。大约人们刻板印象中,读书人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都是应该的,所以出来个仗义的屠狗辈才让人人竞相赞叹。”

    “又是一个给读书人做书立传的。”朱厚照嘟囔道,在他这个年纪,最是叛逆不过,巴不得从底层扒拉出一个天才人物打天下人的脸,或者做一番惊天动地伟业让天下人折服,最听不得陈词滥调老调重弹。

    “哈哈……”严立德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朱厚照恼羞成怒的问道。

    “笑表弟天真,等你接触多了,就知道遇到仗义屠狗辈是这辈子可遇不可求的奇遇,遇到舍身忘死读书人才是常有的。大约常有的都不被珍惜吧,就像边境上常流血,看到伤亡就只是数字了。”严立德长叹,他在边境抗击瓦剌这几年,明显感到瓦剌军力上升,现在瓦剌已经基本统一,兵强马壮,又有俘虏皇帝的“伟业”在前,对大明虎视眈眈、轻蔑又咬紧不放。多亏大明皇族骨子里还是有“天子守国门,郡王死社稷”的气概,士大夫群体也有忠贞傲骨,才没让蒙古之祸重演,中原大地得保太平。

    朱厚照沉默,他为什么喜好武事,对文官不假辞色,重要原因就是严立德在边境的不公待遇。严立德常与朱厚照通信,朱厚照也清楚知道文官队武将的限制和蔑视。出了严立德这样科举入仕却反叛到武将队伍的异类,他回朝之后没有得到与功勋相配的奖赏,户部侍郎的职位也做的不顺。

    两人间气氛顿时冷寂,朱厚照不是一般人家游玩的小公子,他只有半年的时间看看祖宗打下的江山,日后会传到他手中的家业,他免不了以点带面,忍不住想太多。

    “好了,这些都留给陛下和阁老们头痛吧,也不知陆小凤到哪儿了?这个案子我还挺有兴趣的,表弟可能猜出谁是凶手?”严立德转移话题道。

    “你不是做了预言吗?难道又是陆小凤身边哪个红颜知己做的?”朱厚照配合被转移视线。

    “怎么又成红颜知己了,确定绣花大盗是女人了吗?”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朱厚照高声道,难道自己又被骗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严立德才无辜呢,也许是知道的太多,随意一句就显得像剧透。

    “怎么没说过,你说红鞋子里的女人都不是好人。”朱厚照拔高音调,他就是因此认为绣花大盗是红鞋子组织里的人干的。

    “严兄也知道红鞋子?”陆小凤从外面走进来,薛冰跟着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回来了,薛姑娘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儿,她呀,吃了不想吃的东西,刚刚吐……”话还没说完,薛冰又跑到墙角去吐了,今天真是胆汁儿都吐出来了。

    朱厚照明显同病相怜,吩咐人取白水和蜂蜜水过来给薛冰漱口。

    “严兄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红鞋子呢?”卢雄峰追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红鞋子吗?”严立德明知故问。

    “知道,今天才知道。”今天才从蛇王那里知道,蛇王把薛冰支开之后,单独给他说的。红鞋子里的女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手上不知多少条人命,而她们的头领公孙大娘更是狠毒,她的心比蛇蝎还毒,她的手段比厉鬼还可怕,也许她根本就是个从地狱中逃出来的魔女。而且她还精于易容术,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熊姥姥,这些人全是她的化身,没个化名下都是尸骨累累。这个女人杀人不用理由,也许只是无聊了,她就要杀人取乐。或许杀人也不能给她带来快乐,她只是随手杀了,就像随手摘了多野花,把玩腻了又随手丢掉,从未在意。更可恨的是,公孙大娘的剑法不在南海飞仙岛白云城主叶孤城和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两人之下。

    所以,陆小凤很好奇,严立德是怎么知道的?他一个浪迹江湖多年的浪荡子都不知道,严立德身为朝廷官员为什么会知道?还有,他们一路紧紧跟着陆小凤,开始时候陆小凤也以为只是小公子离家出走,好奇江湖。可越深入陆小凤就越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旁人的预料中,总有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那可真是太好了,对查案一定有帮助吧。”严立德仿佛没有听出陆小凤的话中话,反而为案件进展而欣慰。

    “是啊,有进展。”既然严立德不说,那陆小凤也不问了,他昨日出门的时候还和严立德交待一声行踪,怕他们找不到人,今天他却不想说了,他也想试试严立德会不会再次“未卜先知”。

    “你们回来,我就放心了,我和表弟先回去,有事可来别院找我。”严立德两人在陆小凤包下的客栈小院中等他,见陆小凤安然回来,严立德和朱厚照就告辞了。

    “我就不送严兄了。”

    “好说,好说。”严立德摆手示意不必客气,带着朱厚照慢悠悠出去了。

    脸色煞白的薛冰走到陆小凤跟前,拉着他的袖子问道:“你这的要夜探王府吗?”她脸色这么白,不知道是因为呕吐,还是因为严立德对红鞋子的评价,虽然,薛冰还未穿上这双红鞋子。

    第84章 严立德世

    “要去!”陆小凤斩钉截铁道。

    “你可知道王府有八百铁卫,日夜巡逻不息,人人配有强弩,一旦有人闯入,格杀勿论。”

    “知道。”

    “你可知道王府有无数高手坐镇,平南王世子已尽得白云城主真传。”

    “知道,据传世子就是府中第一高手。”

    “那你还要去,你不怕死吗?”薛冰含泪问道,问不出口的是你为朋友两肋插刀,那么我呢,你的爱人我呢?

    “自然怕,可要查案就得去。我一定要亲自去闯一闯,才知道王府防卫有没有漏洞,绣花大盗究竟能不能进去。”陆小凤相信朋友,但更相信自己。陆小凤是骄傲的,平日里傲骨都藏在嘻哈小闹钟,但他比很多人都骄傲,都自信,如果他不能闯入,那绣花大盗就真的不能进去了。

    “我……”薛冰想说那她去拜托一下陆小凤的朋友,减轻危险,可这么做陆小凤去闯王府又有什么意义呢?薛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别担心,我会平安的。”陆小凤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薛冰有口难言,她发现陆小凤待她越来越敷衍,尤其是遇到江轻霞之后,陆小凤终究还是信不过她。还有严立德等人,口口声声说绣花大盗就是红鞋子里的人,红鞋子是她一直向往但从未进入的地方,现在隐隐站在了陆小凤的对面,这让她如何自处。薛冰查过,那个严立德是山西珠光宝气阁的少阁主,与朝廷还有牵扯,不知是否有绣花大盗动到了皇家身上的原因,居然也搅进这滩浑水里来。江湖与朝堂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严立德偏在陆小凤面前进谗言,更可恨的是陆小凤更相信他。对浪子陆小凤而言,朋友与情人的选择再明显不过。

    薛冰神色暗了暗,她劝不住陆小凤,只能自己生气,跺脚跑了出去。

    “不去追吗?”花满楼隔窗问道,他站在这里良久,把两人的对话全都听了去,可薛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发现。

    “薛冰武功不差,又在蛇王的地盘上,我何必操心。”陆小凤故作潇洒。事实上,他恨不得肋生双翼跟上去,但他直觉严立德是对的,薛冰的确有问题。陆小凤怀疑严立德,也怀疑薛冰,可他擅长从他怀疑的人中找到能够相信的部分。

    “这可不是陆小凤怜香惜玉的做派。”

    “陆小凤的确怜香惜玉,可也不是傻子。”陆小凤自嘲道。

    ……………………

    说干就干,陆小凤当晚就决定夜闯平南王府,花满楼亦相随。

    他们出发的时候,严立德也收到了消息,朱厚照问道:“我们去吗?”

    “不去。”

    “为什么?”

    “表弟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平南王府有的是人认识你。”更何况平南王府野心勃勃,日后还有真假皇帝的闹剧,他可不愿朱厚照去冒险。

    “不是有易容术吗?我可以乔装打扮的。”朱厚照承认自己有旺盛的好奇心,他想去围观江湖人士怎样攻击王爵府邸。

    严立德诧异得看了他一眼,道:“伪装最上层的是骗过自己,你的伪装骗人都难,更何况骗自己,易容术只在表面。陆小凤虽聪明,可终究是江湖人士,不会注意朝堂变迁,可平南王会。我是朝廷三品大员,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弟照顾有加,宗室远亲这种借口骗不过平南王的。若让藩王知道太子私自出京,有何后果?”

    “我又不是私自出京,再说你就不能对我随意一些吗?反正也没感觉你有多恭敬。”朱厚照嘟囔道。

    “殿下~”严立德少有如此正式称呼他,朱厚照知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殿下,臣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打盹儿的时候,不经意的小动作,不留心的语气,都会成为行家眼里的把柄。为何要去为无意义的事情冒险,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也许是严立德的脸色太过难看,也许朱厚照并没有那么想看平南王府的笑话,朱厚照难得安分待在别院,等着侍卫传回第一手消息。

    陆小凤夜闯王府是为了检验人如何在不惊动王府护卫情况下闯入府库。府库刚刚经过绣花大盗劫掠一案,守卫更加严密,陆小凤和花满楼没有换夜行衣,陆小凤也为自己留了退路,事有不对,立即亮身份。只有他自己,陆小凤还能冒险,花满楼在一起,陆小凤必须确保安全。

    花满楼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绝不是累赘,甚至在夜里眼睛不起作用的时候,花满楼听觉、触觉更加灵敏,更能为陆小凤提供帮助。

    府库在王府内院东南角,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翻过围墙,在屋檐上飞掠,很快就到达了府库外院墙上。两人都是当世难得的高手,轻功绝顶,并未惊动守卫。花满楼和陆小凤站在墙上,陆小凤比了个手势,由他去试探,花满楼压阵接应。

    陆小凤运足了轻功,果然像张开翅膀的凤凰,在夜空中肆意翱翔。陆小凤落脚轻得像一只飞蛾,轻巧停在府库上方的屋顶上,依旧没有惊动守卫。然后陆小凤轻轻的解开瓦片,只见下方绷着细密的铁丝网,网上挂着铃铛,陆小凤仔细观察,绝对没有人能通过的孔洞。然后一阵微风吹来,叮铃铃——

    “敌袭,警戒!”巡逻的小队长大喝一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府库院子内立刻灯火通明,趴在屋顶的陆小凤无所遁形,弓弩队早已就位,张弓便射,箭支如同飞蝗,哗啦啦向陆小凤倾倒。陆小凤又用了那一招,就像他当初攻击霍休一样,陆小凤摸出了几个铜钱,手指用巧劲儿,铜钱飞出,叮叮叮,接连割断了第一排侍卫的弓弦。

    “换弩!”小头目大喝一声,被割断弓弦的侍卫应声退下,第二排、第三排的人继续张弓射箭,被换下的人从后背取出劲弩组装,机括声接连响起,带着弩箭在空中飞射划出的鸣叫,以更快、更多、更广的姿态向陆小凤和花满楼射去。

    是的,陆小凤一手暗器功夫十分了得,五枚铜钱就划破了一队弓弦,的确了不起。可他再是英雄,也挡不住人多势众。花满楼立在院墙上也很快被发现,弓弩队分成两拨对着两人射箭,花满楼的流云飞袖也不是吃素的,大袖一卷,箭支就叮铃铃落地。可袖子终究是布匹,比不过铁箭头,花满楼终究是一个人,经不起轮番扫射。很快花满楼的袖子被划破了,那么,离他被射中还远吗?

    陆小凤不能眼睁睁看着花满楼吃亏,跳下屋顶,准备近战。近战空间有限,能近身的人也有限,腾挪之间位置转换极快,弓箭手弓弩队也不好远攻,很容易误伤队友,对陆小凤十分有利。

    陆小凤的对策是对的,他一跳下房顶,花满楼的压力顿时轻了很多,明眼人都知道去探府库屋顶那个人才是主谋。

    陆小凤一落地,弓弩手就收了远攻的弓箭、劲弩,不等他们如潮水一般涌上去,一抹亮光就出现在陆小凤眼前。

    这是怎样辉煌灿烂的一剑啊!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清冷犹如月光洒向地面,巍峨犹如云端飞仙下凡,缥缈难以捉摸,亮光迎着陆小凤的眼眸而来,直逼胸膛。

    退!退!退!

    陆小凤飞快往后退,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正面抗衡这光辉灿烂的一剑,他只能退,比来时更快、比遇到劲弩的时候更快,比铜钱飞射更快,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后退,才能不被剑气所伤。陆小凤一路划过院子,几乎就要逃开了,可恨的院子空间终究是有限的,他的背后就是墙,一堵砖墙。陆小凤没有时间和空间上下腾挪左右移动,眼看着就要被刺中了。

    电光火石之间,陆小凤的胸膛凹了下去。是的,他的胸膛犹如没有骨头一般,违背常理的凹了下去,然后陆小凤伸出了那闻名江湖的灵犀一指,夹住了长剑。

    手指刚一接触剑陆小凤就明白了,这个人没有杀他的意思,别看剑势这么猛烈可剑上居然没有多少劲道,这个人不想杀他。想明白这一点,陆小凤反而更怕了,执剑人对自己的剑该是如何了如指掌,才能使出这样气势磅礴又恰到好处的一剑,他在出剑的时候就算好了陆小凤的应对,就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劲道。随心所欲的剑术变化,料敌于先的对敌经验,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已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剑就停在他的胸膛,陆小凤发觉是自己额角有冷汗滴落。

    剑停了,陆小凤才有心思看一看这个险些要他命的剑客是谁。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留着两撇胡子的青年站在他面前,手中正是一把长剑。这个人气质凛冽,高贵又缥缈,他看人犹如神明俯视人间,恰似帝王巡视臣民。陆小凤有一瞬间认为这是自己的好友西门吹雪,因为他只见过西门吹雪能使出这样的剑招。很快陆小凤就发现了不对,即便两人都穿白衣,可眼前这人更加高不可攀,他是俯瞰人间的帝王,是高高在上的飞仙。

    “叶孤城?”陆小凤惊叹出声。

    “陆小凤。”叶孤城也确认了眼前这人的身份,这个能接住自己全力一剑的人,就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会用灵犀一指的陆小凤。

    陆小凤放心了,放开长剑,叶孤城顺势收剑回鞘。

    “叶城主吓死陆小凤了,险些就成了死凤凰。”陆小凤抹了抹额头鬓角的冷汗,心有余悸,“多谢叶城主手下留情。”

    “没有。”叶孤城淡淡道:“我并未留情,你知道你能接住。”

    因为他是陆小凤,他是能接住西门吹雪剑招的人,所以他一定接得住叶孤城的剑。如果他接不住,死了,那他就一定不是陆小凤。万一真的死了,那也死不足惜,接不住天外飞仙的陆小凤,没有存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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