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看他招式越来越老辣狠厉,直取要害处,心中不耐烦之感渐深。去年就一直纠缠着,今天若不解决,难道留着他日后给完颜康找麻烦,给程羽风找麻烦吗?

    黄锦猛得变招,他一认真,丘处机就招架不住了。黄锦一脚踢在丘处机胸前,丘处机攻势受阻,身体如同断弦的风筝飞出去。黄锦却不放过他,飞身在空中,又在他丹田处补了一掌。

    “去年骚扰小爷多少次,看在王重阳的面子上没要你性命,如今还来纠缠,真以为小爷好脾气呢!”黄锦缓缓落地,轻拍袍角不存在的灰尘,举重若轻道。

    “丹田……”丘处机缓缓吐出两个字,一口心头血涌上来,昏死过去。

    黄锦走上前,点着穴道丢了三粒九华玉露丸在他嘴里,保他心脉断,人实在自己手里也麻烦。

    完颜康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丘处机纠缠他有些日子了,说也说不通,打又打不过,什么办法都没用,结果就这么死了?眼前躺着的人是丘处机吗?完颜康不敢相信。

    黄锦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没死,只是废了他的武功。”

    完颜康抽抽嘴角,那还不如死了呢!

    “把他留在你这里,反而给府上惹麻烦,我带走了。明日我府上下人来你这里取银子,放心,十倍的利,肯定死有的。”黄锦说完,拎着丘处机飞身遁走。

    黄锦把丘处机放在自己宅子里,写信给全真派“贵派长春子丘处机重伤,丹田破裂,在我处养伤,速来。”

    终南山离中都不算远,只三日,全真派的人就来了。丹阳子马钰、长真子谭处端、玉阳子王处一、太古子郝大通、长生子刘处玄和清静散人孙不二一行六人,还带着座下几位精英弟子,浩浩荡荡而来。

    黄锦的宅子已经遣散了不懂武功的仆役,在府中的人是去年随他收编各路匪寨大浪淘沙而成的护卫队,个个身经百战,擅长合击之术。托了上辈子姓诸葛的福,诸葛连弩也人人配备一把,保证当世最先进的。

    马钰打头进了挂着“黄府”牌匾的宅在,却停在中庭。

    庭院中,黄锦已经把丘处机搬出来了。丘处机脸色灰白,躺在软榻上,垫高的头颅看着师兄弟们进来,神色激动。

    “这位小公子,可是您救了师弟,在下全真派掌教马钰,多谢小公子。”马钰场面话说的不错,旁边王处一正在试图用眼神杀死黄锦,他肯定也把情况和马钰说了的。

    “不敢当,确实是我救的。”黄锦大言不惭道。

    “兀那小贼!胆敢信口雌黄,我师兄定是被你害的!”王处一这暴脾气,马上反驳。

    黄锦耸肩摊手,“看,马掌教,贵派不问是非直接给人定罪的性子还真是一脉相承,看来我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小公子不要误会,全真上下皆是公正守信之人,若真是小公子救了师弟,定有重谢,不知您知不知道是谁伤了他吗?”马钰好歹是一派掌教,刚刚从蒙古忽悠各部族首领归来,不像他几个单纯混江湖的师弟,不懂语言技巧。

    “这事儿还真是说来话长,我看几位道长气势汹汹的模样,怕等不到我说话,就把待客的地方选在了院子里,如今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马掌教,你找两个弟子先把邱道长抬过去吧。”黄锦指了指一旁躺着的丘处机。

    马钰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黄锦不把重伤的丘处机扣为人质就好。他现在和黄锦一个想法,也不是没有和谈的可能。

    弟子把丘处机抬过来,马钰马上给他诊脉,却发现他被点了穴道,自己试了几次都没解开。

    “小公子……”马钰疑惑的看着黄锦。

    “马掌教不必客气,鄙姓黄。”环境彬彬有礼道:“至于邱道长,被我点了穴道,我怕他脾气暴躁,总是打断我的话。”

    “不知黄公子有何话说,不妨直言。”马钰明白了,黄锦把丘处机还回来是诚意,可用独家手法点穴更是在敲打他们。

    “早就说过故事挺长了,只能慢慢说了。”黄锦把当初遇到山贼的事情讲了一遍,道:“然后就是王处一道长和邱道长不依不饶追着我跑了大半个北方,不听人分辨。是非曲直马掌教可派人去查,身正不怕影子斜。”

    马钰又怎么会不知道丘处机的性子,深吸一口气道:“若真是如此,自然是我两位师弟的不是……”

    “别,别,什么叫‘若真是如此’,难道我还说了假话不成的,等马掌教确认了真相再来找我对质吧。”黄锦笑道,至于这期间丘处机的伤怎么办,就不要来找他了。

    “两位师弟鲁莽,马钰代他们给小公子赔罪了。”马钰十分能屈能伸,当场稽首行礼。

    “鲁莽?邱道长可不是鲁莽能形容的,从一开始就找招狠辣,直取性命,多亏小子家学渊源,有功夫傍身,不然此时马掌教只能去我坟上说抱歉了,也不知如我一般的无辜鬼有多少?”黄锦刻薄道:“我早就警告过丘处机,先前处处对他留情,是看在王重阳道长领兵抗金的大义上,才对他的弟子多加宽容,他倒以为我好欺负。这次直接跳到我结义兄长的家里企图杀人,哼!咎由自取!”

    黄锦说完一个石子飞射而出击打在丘处机穴道上,丘处机立刻呻吟出声,“是与不是,马掌教自问丘处机就是。”

    “弹指神通!你是桃花岛的人。”王处一惊呼,他跟着丘处机追了黄锦大半年,都没看出他是什么路数。

    “正是,家父桃花岛岛主黄药师。若不是看在我父亲同王道长共列五绝的份儿上……”黄锦语带深意,轻蔑得瞥了一眼王处一。

    “师兄……是那小子欺压百姓还不承认……我是替天行道……”丘处机断断续续道。

    “呵呵,邱道长的脸有这么大————天让你替了?皇帝老儿都不敢这么大口气!”黄锦冷哼。

    “师弟,是谁打伤了你。”马钰冷静问道,还是他抓得住重点。

    “自然是我打的。”黄锦悠闲道,“跳进我义兄府邸杀人,只是废了你的武功,也算顾念全真颜面了。我都说了是在救你,不然就你这人憎狗嫌的脾气,王重阳道长的遗泽能庇护你到什么时候?”

    “黄公子小小年纪,辩才了得,不知黄岛主听了有什么感想?”马钰冷声问道。

    “放心,我都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输了就找父亲哭鼻子。”黄锦冷哼,嘲讽之情溢于言表。全真派这些胡子老长的东西,有脸来围堵他一个九岁小孩儿,他还没脸欺负他们老弱病残呢。

    马钰脸色一僵,旁边孙不二却是个不能忍的,见不得丈夫受辱,长剑出鞘,直向黄锦刺来。周围的全真弟子也紧紧团结在孙不二周围,向黄锦身边的哑仆攻击。

    黄锦微微后仰,双手夹住孙不二的长剑,内力一吐,长剑顿时折断。黄锦反过来把断剑一掷,擦着孙不二的脸颊滑过,脸上顿时一道血口,孙不二也被长剑过后的掌风拍倒在地。

    与此同时,随着黄锦一个手势,屋顶上、院子里顿时出现了几排劲装软甲的武士,手持诸葛连弩。一阵射击过后,全真派这回带出来的精英弟子都扑街了,全真派还能站着的就是他们五个未曾出手的了。

    黄锦把断剑的剑柄踢到孙不二身旁,冷哼道:“当面教子背地教妻,马掌教,你也该教孙道长,长点儿眼色了。”

    周遭几位道长难堪得脸都胀红了,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黄锦的武功比他们高出很多。先前他们以为丘处机武功被废,肯定是黄锦偷袭或者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如今……

    其他人可以不说话,马钰却不得不面对。他刚刚一个闪神,想试探黄锦,结果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这可是全真派二十年内的中流砥柱啊!

    “黄公子,未曾查明真相妄下定论,是我师弟做错了。还请看在两派多年交情的份儿上……”

    黄锦微笑,能屈能伸,莫过于此。江湖人还是拳头大说了算,一展示武力,马钰也只能低头。黄锦挥手,让持弩的护卫退下,笑道:“马掌教慢走不送,日后还请约束门人,勿蹈覆辙。”

    第149章 黄锦本纪

    经此一役, 黄锦正式在武林中出名, 谁都知道东邪黄药师有个出色的儿子, 连全真七子都奈何不得他, 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

    世人的赞誉黄锦听到过太多, 并未放在心上,接手了完颜康送来的银子,把程化羽介绍给黄家寨诸人,黄锦就带着商队上路了。

    守业不容易,创业更艰难。这一路向西, 黄沙漫天、风霜凌冽, 土匪强盗,列国势力, 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黄锦计划打通这条商路,艰难困苦, 言语不能表达其万一。等到凯旋的时候,五年时光早已须臾而过。

    实岁十四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身长玉立,风度翩翩,混合这多年历练, 气质斐然。他有少年人的身体,青年人的壮志, 中年人的醇厚,老年人的智慧,在他的眼睛里, 有整个世界。

    程羽风也同样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这几年她作为黄家寨实质上的领头人,带领黄家寨在太原扎根。势力在北方铺开,金、蒙、西夏等国交接的地方,势力尤其突出。

    这次在太原城门迎接黄锦的不止程化羽,还有黄蓉和冯默风。昔日这两人年纪最小,在桃花岛备受宠爱,如今却早已为黄锦分忧。

    桃花岛如今又七位弟子在江湖走动,曲临风、陈玄风、梅超风、陆乘风、武眠风、程羽风、冯默风,因他们的名字都带风字,江湖人赠称号“七风”,还有诸如七仙、七侠、七善人之类的。桃花岛弟子行事向黄药师靠拢,都不是常人欣赏的“询询君子”,黄锦听到这些称呼的时候,有些发愣,江湖人的眼睛是有毛病吧?他们该叫“七邪”啊!

    还有“小仙女”黄蓉,至于黄锦,他的名字不需要任何名头点缀,说出这个名字,没人会想到其他人,他已经成为桃花岛黄锦的专属。

    有这些杰出的儿女、弟子在外行走,尽管黄药师还是自我禁闭在桃花岛,但他的名声,比之前作为五绝时,更加响亮。

    程羽风、黄蓉、冯默风三人站在太原城门外,等着黄锦的车队归来。已经通过猎鹰提前通知,但程羽风三人还是未带护卫,就这么静静的立在城门外,都想第一时间看见那人。

    时近黄昏,黄锦一人单人独骑而来,不止程羽风他们想黄锦,黄锦在外,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归心似箭。

    西沉的太阳为黄锦镶上一道金边,黄锦在漫天云霞中快马而来。程羽风静静看着,这逆光而来的景象,已经印进了骨子里,他从来都是这样踏云而归。

    “哥哥!”

    “师兄!”

    黄蓉和冯默风已经忍不住了,高声唤道,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欣喜、欢愉。

    黄锦更快催马,眨眼间就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把弟弟妹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不停呼唤:“蓉儿、阿默……蓉儿、阿默……”

    黄锦的眼睛却越过两人,直直看着站在后面的程羽风,程羽风早已内流满面。自从两人相识之后,他们从未分开这么长时间,时间、空间都不是他们的阻碍,这辈子却分开了五年之久。

    四人在城门叙过思念之情,一路往城中“黄府”而去。黄府周边区域干净整洁,威严肃穆,这里官府的威信还比不上黄府,黄锦领导的黄家寨已经代替了官府履行职能。偏偏太原是军事重镇,各国对它都十分重视,程羽风指示众人隐喻幕后,太原名义上还是由官府控制的。

    接风洗尘宴宾主尽欢,一扫疲累,不再赘言。

    宴后,黄锦拉着程羽风往后院花园而去,分开这么久,有太多话想说。黄蓉和冯默风识趣避开,不打扰他们。

    “蓉儿和阿默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我看他们默契的很。”国人的通病,熟悉得不得了的人说话,开口却用别人作为话题。

    “哪儿有?单纯姐弟之情,蓉儿和阿默都聪明得紧,若是有苗头,他们早就挑明了。”程羽风笑道。

    “那可不一定~”黄锦挑眉,智商高情商低的人也不是少数。

    “不说他们,说说你吧。”程羽风笑了。

    “太多、太重,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黄锦沉吟,“我在外一切都好,外面条件再恶劣我也不怕,我知道你在家等我,心中就生出无限勇气。”

    程羽风娇笑,“果然出去一趟,脸皮都厚了,说起肉麻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红了,可惜天色太暗,看不清。”黄锦站在朦胧的路灯下,看着人比花娇的程羽风。

    两人相识多年,扶持三生,熟悉彼此犹如左手与右手。程羽风却突然之间红了脸,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识之时,一句话就红了脸,一个表情足以回味半晚。

    夜色漫漫,黄锦、程羽风相携在花园中凉亭坐下。

    “黄家寨运行还顺畅吗?这几年辛苦你了。”

    “你刚走的时候还有人跳出来作妖,十几个中层寨主本事不大心却高,想趁着你不在自立。他们自以为隐秘,却不知道我们在整编黄家寨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一劫,每个山寨都有监察之人,还有护卫队作机动、执法之用。起事还未开始,我就接到了消息。乱世人命卑贱,我怕死太多人,亲自带兵镇压,伤亡很少。背叛的人也没赶尽杀绝,送去劳动改造了,都按你当初主意办的。过后我也慢慢立起威信来,挑衅的人几乎不见,这几年的重心都在对外扩张上。这些事情我都和你说过,不详细的地方咱们看着地图慢慢说吧。”程羽风柔声细语,简要介绍了这些年的事情。

    “说易行难,事情不可能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再道一声辛苦,多亏有你。”黄锦轻声道。

    “我们夫妻共同的事业,我为之出力不是理所当然吗?”程羽风微笑道,“你回来了,我也可以卸下担子歇歇了,把事情交还给你。”

    “你也调皮了,在你手里,在我手里有什么分别?”

    “还是你接收吧。我不在乎,可也要顾忌影响,初期总要权利统一,才便于日后统领。你知道的,我的心不在这些打打杀杀上。上辈子我成立了战场医疗队,树起了‘红杏旗’,救回了很多人的性命。可这些远远不够,我想把这个模式在这辈子推广,想发扬光大赈济所、慈济院……我们轮回三生,都在这些是似而非的世界,我们仿佛未曾留下影响。我想留下印记,让这个世界的后人,也能知道你我的名字。”

    “卿之壮志,吾不如也。”

    黄锦能给妻子最大的自由,就是支持她做自己最喜爱的事业。

    黄锦修整一晚,第二日去见了完颜康。此时他还叫完颜康,却不再是赵王府的纨绔世子,完颜康早已领兵作战,防守金国北边防线,与蒙古多次作战。

    黄锦这次回来,为完颜康带来的十倍的利益,当年他付出了三个箱子,今天黄锦拉着三辆马车来找他。

    时光不仅锻造了黄锦,也为完颜康增光添彩。完颜康年长黄锦几岁,在青少年时期,几岁的年龄差距,身体的变化却十分巨大。黄锦还能称一声少年,完颜康已经长成魁梧身材,虎背熊腰,配着一张玉面小郎君的脸,怎么这么奇怪呢?

    “怎么回事儿?”黄锦看着他壮硕的身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武功心法出岔子了?”

    “还不是军中风气闹的,军中推崇的可是腰带十围,威武雄壮,我还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怎么行?也是今天要来见你,平时我可是蓄络腮胡的。”完颜康摸摸下巴,几年未见,他也不生分,见面就开玩笑道:“你这样的在军营里,保证被骂小鸡仔儿,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黄锦忍不住连翻白眼,“别把形容你的话安在我身上!”

    存在感十足的三车金银珠宝慢慢驶进王府,两人却都没分一个眼神在车上。黄锦问到:“你过得可好,怎么还住在赵王府,以你的功勋,该有独立府邸了吧?”

    “我的身世仍旧是秘密,作为赵王府世子、赵王独子,我与父王绑在一起,我的功勋与他同享。”

    “你们父子……”黄锦还以为他们会反目成仇呢,可听这语气不像啊。

    “父王待我诚,关爱有加,为我延请名师,学文习武,我已经告诉他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这些事情我虽知晓,却无做决断的资格。父王、母亲都知道了,就让他们去断吧。”完颜康长叹,怪不得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家事可没有律条一二三,全看个人情感。

    “你母亲如今还住在赵王府吗?”

    “但修了佛堂,如今布衣僧帽,带发修行,连我都一月只能见一两回。”完颜康又是一声叹息,母亲的选择他无法评价,她也手足无措吧。她接受的教育是从一而终和保全夫家子嗣,可惜这两个选择是矛盾的。她对前夫愧疚,未曾守身如玉;对如今的丈夫愧疚,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对儿子愧疚,没有给他能放在朗朗日光下的身世,可谁愧疚于她?没人教她独立求生的本事,如今的处境就不能怪她。也许因为是自己的母亲,完颜康总是站在她的立场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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