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妃,冬青走后,一切可都还好?有没有成功抓住王爷的心?王妃手腕如此扎实,心境这般狠辣,后宅应该没什么妾室通房才是。”

    冬青细细想来,这一辈子二十余年,除了幼时做乞丐吃了不少苦,剩下的年岁,最多的磨难都拜柳飘云所赐。

    自她离了柳飘云身边,正儿八经倒还没遭过什么罪,实在有些讽刺。

    柳飘云尖尖的指甲嵌进手心,冬青的每一句话,都如蘸盐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心头那鲜嫩的红肉上。

    将冬青发卖后,冬青居然过得顺风顺水,而她无论多么狠辣,都挡不住湘王纳入后宅的美人,如今后宅里还留了七八个各有千秋的妾室。

    柳飘云内心抽搐,面上却没什么异色,不能让冬青看到更多她的劣势,否则更要被冬青踩在脚底下碾压。

    “男人三妻四妾实乃常事,何况王爷一州之主,本妃身为王爷正妃,自当有责伺候王爷,有身孕时不能行伺候之责,总不能让王爷禁欲十月。”

    说着,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上下扫视冬青一眼,“听你这么一说,你与李翰林已经成亲数年,不知膝下有无一儿半女?”

    虽然湘王有诸多妾室,但只有柳飘云诞下子嗣,如今一儿一女,女儿已经三岁,儿子堪堪八月。

    不出意外,这八月大的儿子就是湘王世子,自古母凭子贵,柳飘云王妃的地位十分稳当,无人能够撼动。

    而看冬青的模样,大抵是没有生过孩子,光是这一点,她就赢了冬青一头。

    冬青无动于衷,道:“哦,我问过瑾郎,他说我们还年轻,不想早早的有个铃铛挂在我身上,妨碍他也妨碍我。”

    为此她还一度怀疑过瑾瑜的用心,不过一想确实如此。

    如今二人事业如日中天,又与父母哥嫂相隔甚远,若突然添了一个小豆丁,少不得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不得不说瑾瑜很有先见之明,而非像别的男人那般,不管什么处境都要先生儿育女再说。

    柳飘云对冬青的说辞嗤之以鼻,一个男人不想让你生下他的子嗣,什么宠爱便都是假象。

    冬青也懒得争辩,这些年受瑾瑜的影响,很多观念已经转变,不再信奉男尊女卑子嗣为上。

    瑾瑜给冬青所有平等的待遇,她理应自主且独立,不需要依附任何人,没有男人和儿子的加持,冬青依然璀璨夺目。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观念不同的两人,争论此事没有益处。

    冬青与柳飘云假情假意的叙旧,这边湘王和柳振宁正设法拉拢瑾瑜。

    湘王照旧循序渐进,“李翰林,听闻前些日子,皇帝敲打于你,让你把辛苦挣的五万两白银吐出来用于滇州赈灾,不知李翰林对此有何看法?”

    瑾瑜沉默片刻,“下官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不敢有什么看法,不过是习以为常罢了。”

    湘王心中一喜,看瑾瑜的模样,是对华元帝成见很大,但碍于君臣有别,不敢将怨言放到明面上。

    “李翰林,若有机会以牙还牙,你可敢一试?”

    瑾瑜心中清明,面上一片愁苦之色,“如今下官被剥削血汗,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如何能够以牙还牙?”

    湘王面色沉着,透着一股子狠劲儿,“若本王说,给李翰林这个机会呢?让李翰林放开手脚施展抱负与才能,将从华元帝那里受的气一并还回去。”

    前人说士为知己者死,华元帝一味压榨李全的才干,李全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还将李全挣得的银钱尽数抠回去,只会让人寒心。

    如此,就让他来做李全的知己者。

    瑾瑜在柳振宁和湘王直接来回看了一遍,适当表现出自己的机警。

    “王爷所说的机会,不会是……?与下官所想是否相同?”

    柳振宁面露赞许,与湘王对视一眼。

    湘王抚掌一笑,道:“本王果然没有看错李翰林,李翰林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瑾瑜压低声音,道:“此事可不能儿戏,不成功也不会成仁,若不成功,身首异处,一世脏名。”

    “王爷可有把握?若没有保证,下官还是继续混吃等死比较合适。”

    湘王轻笑一声,“自然,本王怎会无的放矢?”

    说罢,示意柳振宁,柳振宁就将一本册子摊在瑾瑜眼前。

    这是一份变相的收支账本,上面记载着湘王已经拉拢的所有人和给过的好处,以及这些年用在军队装备训练和粮草上的巨额开支。

    朝中有一个内阁学士是湘王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升迁入内阁的翰林掌院学士。

    除了文臣,湘王还拉拢了一些武官,晋安城的皇城禁军副城官,也是湘王的人。

    瑾瑜心中惊讶,没想到湘王经营的人手不少,从湘廊一路到晋安城,好些个关卡都有,专挑被人压了一头心中愤懑的副官下手,好一出攻心计。

    副指挥虽然不及统领权利大,但也有不少实权,若是到时湘王举兵攻入晋安,这些不大不小的守城官,就能起到大用。

    至于地方官,就是廊州境内的大小官员,以柳振宁为首。

    而看粮草军饷的数量,湘王军队的规模并不小。

    只是黎国君主实施的强干弱枝政策,晋安城的兵力很强悍,湘王一时半会儿还抵不过,所以才拼命攒钱扩充。

    照这个速度,至少还要经营两年,方能勉强与晋安华元帝抗衡。

    柳振宁只是让瑾瑜大略扫一遍,就将册子收了回去。

    瑾瑜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他们一定不没想到,他别的才能也许有作弊之嫌,但记性是实打实的好。

    从头到尾大致扫过的那一遍,大部分内容已经记在了脑中。

    湘王一直注意瑾瑜的神色变化,瑾瑜那一瞬的惊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不禁有些自得。

    这些资源,是从他父亲老湘王那里就开始积攒的,只可惜他父亲运气不好,大部分资源都废弃了,到他手里才重振光彩。

    这次,他便不会走父亲的老路,将要一举完成大业。

    “如何?李翰林,若你尽心助力本王,本王许诺事成之后你直入内阁,且恢复宰相一职,能者居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快哉!”

    瑾瑜作思索状,湘王也不打扰,毕竟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仔细斟酌才能下决定。

    瑾瑜已经看穿湘王的打算,想先以利诱他,再以情动人。

    在湘王眼中,他一个从五品,年俸八百里两,被华元帝拿走五万两白银,相当于在心口剜肉。

    加之华元帝并没有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当一个工具在使用,他对华元帝的不满将到达顶点。

    一个穷酸,只要湘王提供足够的利益,再得上位者的理解与支持,对湘王死心塌地不在话下。

    若是他当真如湘王看到的那样,湘王这一番言论下来,他可能真的要被打动。

    但很可惜,湘王给他提供的利,还不如冬青赚的多,实在没有什么诱惑力。

    再者,不管华元帝在位还是湘王在位,他都只能是一个官员,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面总归都压了一个人,照样得低眉顺眼任人差遣,有何差别?

    所以他为何要行冒险之事,死心塌地去扶持没有定数的湘王上位?真当他是大傻子不成?

    不过瑾瑜没有表现出异色,既然湘王胸有成竹跟他摊牌,那就顺势而为,与他最开始的预测无二。

    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拒绝湘王,因为他还在湘王的地盘上,为防止他泄密,拒绝后湘王会送他去见阎王,当下撕破脸不是明智之举。

    “既然王爷赏识,下官自然追随,尽绵薄之力,助王爷君临天下!”

    “哈哈哈!”湘王大笑不已,显然对瑾瑜拍的马屁极为享受。

    柳振宁笑容越发明显,找了个有能耐的女婿,又拉拢一个可造的人才,他离国丈的位置不远了。

    几人看似相谈甚欢,实则各怀鬼胎。

    瑾瑜叫上冬青离开湘王府,回去后就将脑中记下的东西迅速复写一份,以防日后忘记,导致有所遗漏。

    冬青对此没有太大意外感,之前瑾瑜所有的猜测都与她说过,湘王准备谋反不过是意料之中。

    瑾瑜写完所有记忆中的东西,已是深夜,冬青一直在旁陪伴,二人这才洗漱歇息。

    “你与湘王妃都说了些什么?”

    冬青道:“她差人查了我,查出我们贿赂王县令入籍的事,还查到当年与抚养我的老乞丐一同逃荒的人。”

    第85章 检举

    说起柳飘云差人查了冬青幼时经历,瑾瑜来了些兴趣。

    “然后呢?湘王妃可有说查到什么有用的事?”

    冬青摊手,道:“她约摸是想抓我的小辫子,可惜,只查到当年捡到我的寻叔,是从廊州的边陲小镇逃荒来到湘廊的,并没有什么实质用处。”

    柳飘云的讲述中,当年与老乞丐一起逃荒来湘廊的人,还活着。

    那人与老乞丐,从廊州与幽州的交界处一路南行,在路边草丛里看到一个婴孩,顺手就捡了起来。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老乞丐馊食剩饭的讨生活,好歹把冬青养到四岁,身上披了件不合身的破烂衣裳。

    再后来,老乞丐感染疾病,又无钱送医,就此一命归西。

    瑾瑜觉得可惜,还以为柳飘云大费周章查冬青的底,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冬青也能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底是何方人氏。

    “睡吧,若是没有波折,我们也该着手,跟大哥大嫂和爹娘交接一下,收拾回晋安了。”

    冬青点头,方一躺下,瑾瑜就翻身覆于上方,居高临下看着她。

    “近日多有操劳,好不容易空下来,只觉得浑身躁动无处安放,娘子觉得该如何是好?”

    冬青嗔了瑾瑜一眼,素手轻解衣衫,纤纤玉指顺着瑾瑜领口探了进去,沿着结实流畅的肌理一路下滑。

    瑾瑜求欢得逞,笑得一脸鸡贼,当即反客为主,大快朵颐直到酣畅。

    前后历时三月有余,廊州赈灾的事算是完了。

    因蝗虫能够换钱,廊州境内的绿云已经消散,甚至快要绝迹。

    一开始满山都是蝗虫,到如今寥寥无几,众多灾民搜山刮地,想再多抓些蝗虫,换多点银钱。

    湘廊的长宁酒楼日日宾客满座,瑾瑜和冬青将大部分蝗虫做菜卖出去,剩下的腊干蝗虫和咸菜准备带去晋安的长宁酒楼出售。

    长宁酒楼生意好,自然不可能因为冬青和瑾瑜要回晋安就歇业,怎么说都花了钱和精力经营,没有物尽其用划不来。

    冬青与瑾瑜商量过后,准备将长宁酒楼交给翠枝和大狗。

    左右翠枝手艺不差,长宁酒楼里还有两个快要出师的大厨,加上一堆打杂的伙计,足够了。

    翠枝大狗和李老汉夫妇听说瑾瑜夫妻二人近期可能就要回程,心中满是不舍。

    翠枝道:“就不能多待个把两个月吗?至少一起过了年再走吧,现在冬月,离过年也没多少时日,皇帝应该不会怪罪的。”

    王氏握着冬青的手,“冬青啊……我们托你和瑾瑜的福过上了好日子,可你们夫妻回来才这么些日子,立刻又要离开,娘舍不得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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