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丸”有一味药材能催情。

    鲜嫩如水的少年经过秘密采选,被送入宫中,行过长桥,拜过神仙,进入宫门,分流到各个殿室。一开始半遮半掩,一趟只有两个,不多。后来神仙胃口越来越大,须每半年上贡一次。京畿重地禁止交易人口,办事的小监便往远处去寻,找水土宜人的地方,挑清秀可人的男孩。这些少年大多只有十二三岁,永生丸能催熟他们的身体。据说,半阴半阳的人喜欢这个。

    周江澜服过永生丸。但凡他出生的时间再晚半年,或者相貌平淡一点,都可以躲过去。

    这东西吃到嘴里是涩的,会让人一瞬间身体发热,头脑发昏。周江澜不想吞下,把它垫在舌头下面,含一会嘴便麻得不行。他那时不叫周江澜,叫阿柒,有人叫他,阿柒阿柒,到时辰了,然后引他出来,服下灰黑色的丸子。

    有一天夜里,周江澜和七八个男孩被带进温泉,轮流进池子沐浴。侍者替他脱了道童打扮的衣裳,跪在他身下,握住软软的小雀揉了几把,又拿了一支银杵,要破他的后庭。周江澜给吓傻了,从头到脚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烟缭雾绕的浴池之上有道山水屏风,屏风背后亮起一道尖细的嗓子:“可惜了,是个废品。扔出去。”

    戏班收下了他,要他继续坚持服药。他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多月,用了两次药,干了很多打杂的活计。某天醒来,两股间一片潮湿,说不好什么味,有些膻,触感稀稀的,又有点黏糊,他偷偷翻了书才知道,那叫男人的精水。少年的初精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交代了。

    “疼吗?”

    一夜过去,阳光普照,周迟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她耳力卓绝,听得出周江澜咬紧牙关的声音和不正常的呼吸。

    “皮肉之痛会催发永生丸残留的药性。那是药丸的副作用,想要此刻的青春永驻,就拿以后的寿数来换。吃这药的,个个命短,你不枉和我相识一场,做个明白鬼。”

    “你在说什么?”

    “每一样症状都符合,你说呢?”

    周江澜怔住,他相信那东西和周迟没关系,周迟从未害过他,也从未害过和他一样的人。他对周迟的不满来源于其他方面。当他想把自己献给她时,她竟然指着他鼻子说,你算什么东西。

    出于报复心,周江澜拿着周迟送的翠玉短剑找上城主。周迟不是想走?他要教她走不成。

    他一五一十告诉周迟。

    “就为这个?出卖我?”周迟冷冷地发问。

    “姐姐,你好凶。”周江澜撒娇。

    “蠢货。”周迟道,“什么都不懂就作恶,糟透了。我情愿你是为了拿钱,将来封官拜爵,有我一份。”

    “难道作恶也要分个懂与不懂?”

    周江澜想说的是,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有没有作恶。能叫恶吗?要是抓了她能像李承业说的那样,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一个人的自由就可以换数百万人的命,他岂非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江澜本能地觉得周迟不高兴听这个,于是换个思路,自然地顺着周迟的意思往下说。

    毕竟,姐姐说什么都对。

    “恶意也有分别,如果作恶的人清楚后果,出于道义,仍决定这么做,我便不会阻止。我不赞同他做的事,但我敬重他。”

    “为什么?”

    “因为我做不到,我会被其他东西羁缚,就这么简单。”周迟拍拍身侧的干草,“过来点。”

    周江澜十分听话地挪了身子。

    “不是疼吗?再近一点,我给你疗伤。”

    周江澜伏进她怀里,感觉她的手心贴在自己前额,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头顶慢慢融入身体,温暖的感觉疏散到四肢百骸,刺骨的疼痛在渐渐消褪。

    周迟身上锐利的刺也收了起来,变得平和,贞静。

    周江澜笑了。

    他们互相需要。

    李承业在暗处旁观他们抱在一起姿态亲密地互相偎依取暖。整个上午,他脑袋里全是周迟,执完勤他直奔这里。他们的交谈他也听了个六七成,对此没什么特别的议论。他早就过了会认真思考什么是恶什么是善的年纪。何必。自寻烦恼。

    销金窟一夜,云散雨收,人也神清气爽,李承业此刻的心情十分不错。这两个孩子都逃不出他手心。

    “姐姐,你昨晚睡得真好,我以为在牢里,你会睡不着。”

    周江澜连这种问题都好奇。

    周迟的表现和他对见过的其他人的认知不太一样。心里装的事太多,有时候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被窝里告解一下会舒服很多。周江澜玩过自己。他咬住枕头一角,将喘息和呻吟消化在喉咙里,手指拨弄阳具顶端,上下撸动,揉压两只卵球,动作越来越快,直至通体酥麻,终于浑身颤抖地泄了。

    那次之后没再弄过。

    他早熟,自然会担忧早衰,他怕阳气流失太多,怕周迟说的短命变成真的。

    “我也以为你不会背叛我啊,谁知果然。”周迟幽幽地开口,语气瘆人,“唉,世事难料,人心不古。”

    “周迟。”周江澜以气音轻唤她的名字,舒展双臂,抱住她的腰。他没有致歉,但身体以行动先于口舌表达了。

    “没事的。”周迟低语。

    放任他疼一晚,再予以补救性安慰,周迟不知道是对是错。她敢进城,是因为手上捏着一张牌。驻守此地的沈将军与她的哥哥周珩交好,从前沈将军遭小人构陷,奉诏回都城待过三个月,无兵无马,日日在家侍养兰花,周珩和他因此结缘。周珩帮他重新取得父亲信任,两人结为忘年好友。沈将军还抱过小时候的周迟。这层关系倒不必告诉周江澜。

    但昨夜沈将军竟然没有亲自来见她,这只能说明他现下受制于人。有人向他施压。

    不会是城主。城主把周江澜打了一顿,又通报给沈将军,是想间接卖他一个人情。

    不会是周边势力,时局未定,他们互不干涉。

    皇都?灭了。

    更不会是李承业。他没那个本事。

    ......难道他真认识李一尘?

    周迟恍然大悟。李承业是沈将军下属,他想越过沈将军,直接拿她向背后的神秘人邀功。照此推断,什么审讯,什么文书,都是假的,都在装模作样。

    不,李承业不像是知道她和沈将军关系的样子。那么,是他带兵抓到周迟之后,沈将军默许他这样做的?

    周迟心中发凉。

    可笑。李承业拿着鸡毛当令箭,一面顺从自己,以问出黄金的下落,一面想同沈将军邀功,甚至还想讨好在背后给沈将军施压的人。

    周迟微仰起头,环视监牢。她该做点什么,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姐姐,李将军……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周江澜看出她心事重重,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问她。

    “哦。”周迟搀他起来,“他人在外面,要不你亲自问他?”

    操。

    李承业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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