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鸢儿还敢乱说。”他得了便宜卖乖。

    “喂!糖都吃了,今儿就不练了吧?”

    “学费都收了,岂有不教学的道理?”

    “哎呀,真的,诶哟,大哥,我真不用,我死不了的我,诶哟。”我哭嚎着耍赖,他见真的拉不动我,只是幽幽叹气。

    “鸢儿,我真的太害怕了……”

    “好,哥,我练,我这就穿衣服和您练功去。”

    我可不愿意听他那一套那天看到我五花大绑被扔在地上还砍了一刀时候,他的心情。

    我心疼。

    “今日练些简单的?”

    “都依你。”

    所谓的练功,其实就是听声辨别方位,继而把千丝针甩出去。

    理论上是简单的很,但是理论终究是理论……

    唐舜经常把我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听声音好像是一片林子,踩在地面上会发出碎叶子的声音,一伸手便是干燥粗糙的树皮,只是不知道有多大,而且又是冬天,鸟鸣之类的根本听不到。

    今天和往日不大相同。

    “今天比昨天还冷。”我抱怨道。

    唐舜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的吩咐道:“今日听这个的声音。”他说着就把我的硅胶镯子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我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他扔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心有灵犀,说话间我已然按动了扇子上的小机关。

    叮——金属和重物发出的撞击声,我一下子振奋起来。

    “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唐舜没说话,几步来至我身前,把我收进他的大氅里。

    “唐舜,别让我练了,真的好冷的。”

    “那你叫声好听的来。”

    “好听的——”我高声嚎道,“诶哟,你别咬我啊!”

    “叫我。”

    “舜哥——”

    唐大爷这才满意,不再拿他齐刷刷的牙齿折磨我的小肩膀。

    “不练便不练吧,我寸步不离的护着你便是。”

    “i want to be free!”

    “又说我听不懂的话,该罚。”

    “你又咬我!嗷——疼!”

    “鸢儿,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揉了揉被他咬过的脸蛋儿,又伸出手来,在空中抓了抓,“你发什么呆啊,拉着我呀。”

    手上触感温热,他温和的指引着我脚步。

    我喜欢他这样。

    他不会直接替我做决定,就像他不会直接替我走路一般,我这样一脚深一脚浅,虽然有时候会感觉“惊喜”,但这条出林子的路,我终究是熟悉了。

    失明的感觉并不好,原因在于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刚开始看不见的时候,我甚至一度自闭。

    即使沈如诗和景昱仁的情况已经很明朗,我依旧提不起精神。不想做任何事,就想躺着,什么都看不见,却要发呆。而唐舜,从我在客栈又替沈如诗挨了一刀起,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他是个极安静的人,可是必须要拉着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十指相扣是个很美妙的感觉,尤其是和喜欢的人。

    “带我去哪儿?”

    “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地方。”

    “你不会想带我去教堂吧!诶呀,咱们都拜堂过啦,不要这么麻烦。”

    他不理我,只是捏了捏我的手掌,示意我安心。

    流水激荡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清晰且带给我波澜壮阔的感觉。

    失去视觉,听觉就格外的灵敏。

    我安静的听了一会儿水声,有点激动,“这是哪儿啊!好大的水声!”我大声的询问,唐舜似乎用的传音入密的方法,人和我离得明明有一段距离,可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般。

    “鸢儿,这是一处瀑布。”

    我仔细又听了一会儿,确实都是流水激荡岩石的声音,而且一阵阵凉风似乎能把人吹透,我打了个寒颤,唐舜瞬间又用宽大的大氅把我罩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和解释:“这瀑布离山脚有千丈高,两座山之间横了一条不知何人所铸的绳索。”

    “嗯,咋地,要玩空中缆车是咋的?”我心里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柱一路爬上后脑勺。

    “我若说,想带着你在这绳索上,从这边山头到那边山头,你可会怕?”

    “……”

    “鸢儿?”

    “我怕。”

    “这样啊。”他的这一声苦笑里有说不出的落寞和不被信任的失望。

    “但我相信你绝对会保护好我。”

    “鸢儿……”

    “带我过去那边。”我在他的大氅里抓住他的手,让他环住我的腰,兴高采烈的像个土妞儿似的,高高的扬起手臂:“走!占领下个山头!”

    唐舜不知道想了什么,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几个起落间,我已然离开了刚刚的位置,因为水声明显的小了。

    “说好的让我自己走呢,你这么抱着我,算怎么回事呀。”我调笑着问他,他把我稳稳放在地上。

    “这又是哪里?”

    “带你来见见我最重要的一个人。”

    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最重要的一个人?

    怕是传说中的婆婆了吧!夭寿,我今天的形象有点辣鸡啊,打扮穿着还好说,可我是盲的呀!

    “娘,这就是我找到的,最心爱的人。”

    “阿……阿姨,啊不是,伯母您好!”我找不到焦距,只能低下头,假装害羞。

    回答我的是一片安静,在一阵尴尬之后,唐舜拉了我的手,接着揽住我的肩膀。

    “看,娘,这是许鸢,儿子和您说过的,她很有趣,又可爱,她害羞的时候,儿子就喜欢的不得了了,您若在世上,也会喜欢她的吧。”

    “没有,没有,阿姨,啊不是,伯母,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好的,您要是在世……”我顿了顿,还在世的话?所以——

    “鸢儿,给我娘磕个头吧,在她坟前敬一杯酒。”他塞进我的手里一个小酒盅,接着陪着我一起跪了下来,先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便敛了心神,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娘,我会替您好好照顾唐舜的,您泉下有知也保佑他身体康健吧。”

    我行完了礼,又把酒倒在地上。忍不住还是立了个flag,在心里悄悄的和她承诺,“我愿意用一生一世好好的照顾唐舜的,您放心把他交给我吧。我爱他。”

    “在想什么?为何不说话?”他扶着我站起来,又把我抱紧怀里。

    “在想我这个丑媳妇终于还是见了婆婆。”我见他把头搭在我的肩窝,于是耸了耸肩,开口逗他,“娘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不会,娘她一直都很温柔,我喜欢的,她自然会比我还要多喜欢几分,只是——”他的犹豫让我没由来的一阵担心,心头大石还未来得及放下,他又开了口,“只是娘啊,您在天有灵,可否帮儿子治好鸢儿的眼睛,儿子只知道她是为了儿子才看不见,可儿子却总是想不起这事的缘由。儿子终究不愿她这般,她吃了太多的苦。”接着他手又沿着我的脸轻轻的抚摸着,带着叹息又带着怜爱的重复,“我的鸢儿,她太苦了。”

    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傻小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哟。

    到底是过年了,年根底下冷的我直哆嗦,每日都要求着蓝馨给我烫一壶酒,还要随时随地防着唐舜忽然闯进来,把我的酒夺过去,一顿说教。

    唐舜最近没时间抓着我练功了,他在忙汐城的事,似乎是他们武林中的事,要筹建个什么联盟之类的,我也只是听紫玉说说。

    唐舜回不来的时候,都是琅岐给我带些小玩意儿回来。

    马莉苏依旧还是那个被人砍了一刀的死样子,我摸着那个痕迹,真的很丧!这个鬼不回来都没人和我说相声了。

    因为秋慕年在战场上吃了亏,养伤期间,那边也没有个能主事的,再加上沈如诗战神名声在外,那边已经请求停战。总算能过个消停年,只是景昱仁的身体似乎自从那次在悬崖下失踪之后,就很虚弱。

    “画儿你来啦,待我喂好仁哥的药便与你说话。”

    “你又在喂药啊……王爷这么严重的吗?”

    “也不是……”她话没说完,景昱仁咳得快把肺咳出来一样,撵我出去。

    这人好烦!每次都在我去找沈如诗的时候,娇弱的靠在她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连自己喝药的力气都没了。

    沈如诗也烦!

    她从个战场战神转换身份成了一个天天“我仁哥”长,“我仁哥”短的,秀恩爱的,小媳妇儿。

    每次听她喊仁哥,我就牙疼,“你说她能不能别那么娘?”

    “夫人,娘是何意啊?”

    “就你王妃那样。”

    “噗嗤”一声,青灵和蓝馨一同笑了出来,青灵直接戳我脊梁骨,“那不就是夫人您见了我们堂主一般模样?”

    “……”

    “哈哈哈,青灵妹妹说的极是呢!”

    屋里的丫鬟真是没大没小,开始学会了调戏我了。

    春节就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到了,沈如诗和景昱仁接到了圣旨,让他们回都城过年,景昱仁婉拒了。

    在边城的府邸和沈如诗吃了火锅过年,我身上暖暖的,再醒来时已经是在一辆马车上。

    “去东林堂?”

    “不,回家。”

    “好好的,回三七堂干嘛呀?”我拢了拢他的大披风,把自己包严实,一抬头,额头蹭过他温热的唇,他就势把吻贴在了我的脑门儿上。

    “为你庆祝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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