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十分无忧无虑。

    然而却无人敢吵醒她。

    任丰年就欢快的睡到了日上三竿,半梦半醒的时候还蒙着被子,准备睡回笼觉。

    为首的婢女已经带着一群人,在这间屋子里头等了几个时辰,她只得出口道:“夫人可是醒了?”

    任丰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待她问第三遍的时候,才迷迷瞪瞪从被子里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什么?”

    然后头脑才渐渐清明起来,任丰年一双杏眼瞪得溜溜圆,吃惊道:“你们……你们是谁?!”

    为首的婢女长着一张圆脸,五官很温和的样子。她笑道:“夫人可算醒了,咱们姐妹们是来给您洗漱的。”

    任丰年蹙眉道:“给我洗漱?为什么?”

    那婢女道:“是这样……您的夫君找来了,要主人把您放走,故而现下我们是来给您梳洗打扮,好叫您夫妻两相见。”

    任丰年只觉得喜悦来得太突然了,有些难以置信。

    她定定瞧着她们,又不晓得这些人是不是在说谎。

    她们给任丰年打扮一番,身上穿戴的皆是翡翠一类的东西,瞧着十分端庄持重。

    任丰年本意里便不喜欢翡翠,只随口问道:“没有旁的首饰了吗?这颜色的翡翠多显老啊,我得过了五十再戴呢……”

    婢女:“…………”这话还不是一般的多,嘴巴一张随口就来。

    她有些尴尬笑道:“咱们这儿没准备齐东西,真是抱歉……”

    任丰年摆摆手:“不碍事,横竖我长得美,戴这个只会显得沉稳。”

    婢女:“…………”能不把我的话说掉吗!

    很快几人便收拾妥当了。

    任丰年觉得自己跟脱毛待煮的猪没甚么区别了,浑身上下皆很讲究的给涂上了香膏,手上还重新涂了丹蔻,珠宝首饰皆戴了全套。

    简直莫名其妙穷讲究啊!

    任丰年被几个婢女扶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屋子。

    打开房门,里头很宽敞雅致,熏着温和的幽香。

    她们叫任丰年在屋子里等一会儿。

    任丰年坐了不知多久,忽然,门吱嘎一声便开了。

    面前的是个穿蓝衣裳的高大男人。

    他缓缓道:“夫人,我来接你了。”

    任丰年面无表情睁着死鱼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任丰年无语:…………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任丰年继续面无表情的坐着。

    男人坐在她面前,面色有些忧虑道:“夫人你……这是如何了?”

    任丰年偏头看他, 缓缓道:“你说, 你是我夫君?”

    男人噙着笑,宠溺道:“自然……”

    他又有些担忧:“夫人, 是为夫不曾照顾好你,回家你便是家法罚我, 我也没有怨言的。先跟夫君回家好不好?”

    任丰年怪异的看着他, 又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他叹息一声:“夫人,不要闹变扭了好不好, 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任丰年听到“儿子”,心中一动, 轻声道:“儿子怎样了?”

    他笑道:“儿子自然好着呢,你忘了么?咱们请了几个奶口悉心照料着。”

    任丰年想了想, 一双棕黑的眼里慢慢有了柔意, 轻声问道:“那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许诺过甚么吗?”

    他怔了怔,沉声道:“我许诺一辈子照顾你, 好好爱你, 不会背弃你……所以我来了。”

    任丰年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你真是这样说的?”

    他点点头:“是也, 我不会对你撒谎。”

    任丰年抄起茶杯就泼了他一脸热水,呵斥道:“登徒子还不退下!睁着眼说瞎话也不怕遭天谴么!”

    男人给她泼得一懵, 连忙拿袖口擦脸,也顾不上衣裳,起身皱眉看她道:“你这妇人怎么这般不识数?我挂念你脾性倔强, 才同你说了这么些,横竖你却不信!难不成你要我发誓背弃你,伤害你,才开心么!”

    任丰年斜眸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夫君!”

    男人蹙眉,还是哄道:“夫人莫要闹了,好么?为夫赶了这许多路,便是要把你带回家,家里孩子还要照顾,官场生意也离不开人……有再多话,咱们归去说不好么?”

    任丰年呸他,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尽是厌恶:“你道是人人都与你一般,蠢得没边了是么!我夫君根本不会像你一般说话!”

    男人看着她雪白秀美的面颊,有片刻的失神,才缓缓道:“你以为你夫君是怎样说话的?”不是说,已经没了记忆么?怎么又想起来了。

    任丰年抄起茶杯就砸在他头上,叉腰厉声指着外头道:“休得啰嗦!还不快滚!”

    她是不是长着一张,特别好糊弄的脸?随便甚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跑来骗她?

    她不记得东西了,但之前听另一个男人说话时,便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可听这人说话,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感觉。

    况且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夫君,根本不会说出甚么“好好爱你”、“一辈子照顾你”,之类的话!牵着妻子的小手,再讲一堆肉麻的爱不爱的情话,简直太恶心了好么!

    男人见她如此,心知是失败了。他甫一进门,见里头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长得姿容绝美,一双杏眼里皆是迷茫之色,便觉定然是十分好骗的。不成想她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一口咬定他不是她夫君。

    而且还十分泼辣可怕!

    若不是上头吩咐了,假使这姑娘有过激之举,他也不得还手,他早就把她制住了好么!

    这脾气,一看就是给纵得没边了!

    男人退了出去,脑袋上有一堆茶渣,看着已经完全没了进来时玉树临风的模样,可以说是十分狼狈了。

    外头侍应的婢女见了,也面面相觑。明明方才这姑娘进去还好端端的,怎么现下生生把人弄成这般?

    任丰年这头也缓缓从房内走出来,步态优雅,满脸从容,她淡淡的对领头婢女道:“你们为何要欺瞒于我?”

    那婢女瞧她这幅样子,心下也有些怯懦起来:“婢子甚么也不晓得,夫人……且放宽心罢。”

    任丰年要给气死了,勉强维持姿态,秀眉微蹙道:“你们总是要给我一个说法罢。”

    “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婢女连忙道:“咱们主子不见外人的,若是不得允许,谁也见不着啊……”

    任丰年不管,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带我去见他。”

    婢女苦着脸,只觉自己夹在当中非常难做,但若是甚么都不做,恐怕这位便难以消停下来了,只得对她道:“夫人且等一会子,奴婢这就去请示主人。”

    任丰年颔首,稳稳当当坐回椅子,慢悠悠吃起糕点。

    没过一会儿,那婢女便回来了,只恭敬垂首道:“夫人,主子有请。”

    任丰年颔首,端庄起身,由她带着一路向前。

    整条走廊透光度很好,四面皆是一扇扇的大窗,上头缝了朦胧的茜纱罩,外头山涧里的空气,皆朦朦胧胧透出来,和风缓缓浸入走廊里头,空气很是清新好闻。

    任丰年估摸着,大约走了有半柱香时间,才到了一道朱漆大门前头。

    婢女对她轻声道:“主子就在里头,只咱们都无法进去,只有您能进。”

    任丰年点点头,对她一笑。这个婢女也算是有礼,她先头待她的态度不好,这个笑算是赔礼道歉了。

    她挺直了脊背,伸出手推开大门,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胆怯。

    但怎么能不胆怯嘛!!

    无缘无故被拐到这种地方,又没了记忆,现下就要见到罪魁祸首了,叫她淡定实在是强人所难!

    于是任丰年十分不淡定地推开了大门,一步步快速朝里头走去。

    她现下能肯定的是,这里的主人不论怎么想她,都并不想出手伤害她。这个人做了很多事,若是她不坚强一些,很有可能现下早就崩溃了。

    ……所以这个人的目的是叫她崩溃,而并非是使她受伤。

    她亦不是很确信。

    屋子里很宽敞,是她从没想想过的宽敞。

    地面上铺着整块的木板,带着贵气的光泽,丝毫看不见接缝。四周的墙壁上嵌这几块硕大的拱形五彩玻璃,外头的日光洒在地面上,微微晕开,是斑斓的光泽。

    这样的装饰很少见。

    时下虽有西洋的玩意流进来,但大多数权贵家庭还是并不以此为主流的。可见这里的主人,至少不是个老古板。

    房间的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屏风,任丰年瞧着大约有两人高,上头绣着一整副秋山细雨图。

    偌大的一副屏风,却被绣得精致绝伦,每一个角落都是悉心绣出来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叶一花,还有天地间微淡却惆怅的雨丝,大树枝丫里头露出的一把绒绒的尾巴。

    任丰年有些困惑。

    到底是甚么人,才能喜欢这些东西呢?

    她看这布置,心下估摸着,大约不会是个男人。

    因为这幅秋山图,隐约给她的观感,便是惆怅平淡的,万事万物细腻于心。很像是一个千帆过境的女人,最终在豆灯寂夜里一针一线慢慢绣出的图。

    恍若无意,实则千言万语皆缝进细密针脚里。

    任丰年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一些,她看到屏风后头仿佛坐着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没有动作,只是挺直了后背,静静坐在那里。

    任丰年想了想,轻声开口道:“您……是这里的主人么?”

    她等了一会,见无人回答,又上前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任丰年:所以到底是谁嘛!

    作者:你再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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