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沈潘幽幽叹口气,索性躺在沁凉的地板上,等着温水翻阅完,窥破里边的玄机。

    其实不翻奏折,沈潘大致也猜得到,李家想干什么了。

    李家既然要光明正大地去开那矿山,势必是要找个可靠的人亲去的。那这个人就很重要了。

    李淮安毕竟不是他们正儿八经的李家人。没有人会放心把那滔天的财富交给一个外人打理,何况在祝家也想分一杯羹的时候。

    所以李家人里这几天接连发的那么多人的调任里,也不全是障眼法。它们也是想浑水摸鱼,里边定然有一个是去往梧州的。

    只看着温水能不能找到了。

    沈潘悠哉悠哉的,想着今日里一完,自己终于可以好好地宅在那寒清宫里逍遥了。哎呀,媳妇在怀,何等舒心?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不停翻看奏折的温水忽然惊叫一声,手一抖,那奏折垂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没有?”沈潘惊讶道。眉毛挑得老高。有些不可置信。从地板上坐起来,手撑着脑袋。

    “这些奏折我大多都看过,尽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李家这几天的调任也都是往江南那地方调。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倒是有一个叫李昌的李家旁支的新任进士,该是不受宠的,去了西北戈壁。”沈潘摩挲着下巴又重新侧躺在地板上细细沉吟,丝毫不理会炸毛暴躁的温水。

    梧州是一块肥肉可也不好啃。方才他问为何不将这块肥肉公布于世的时候温水没回答他。如今却是想到了。

    这梧州是边关,再往南就是宁国了。如若告诉世人,这梧州藏着一块铁矿山,怕是第二日就会被宁国的军队踏破城门。莫看宁烈两国如今各自看着安好,梧州也平静无波。那是因为宁国如今三皇子和二皇子争夺储位,顾及不到边关。而烈国,凤英荀对着三大世家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有心力顾忌边关。因此,边关倒是反常地平静。可这平静,只如静水流深,一旦打破表面的平静,势必一发不可收。

    沈潘一点都不怀疑,那铁矿山就能做那惊破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倘若让宁国知道了,二皇子如今就在边关,有了这一座铁矿山不是如虎添翼?

    将消息瞒着不发,宁愿荒着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开采。防的不仅仅是三大世家,还有宁国。

    毕竟三大世家撑破天,也只是势大,还没有大到一口将烈国倾吞入腹的地步。可宁国不一样,当年二皇子从一众皇子里显出头来,直能与母族世家渊源的三皇子分庭抗礼,可不就是靠着对烈国的打压?

    如今有了铁矿山,他只会“英雄气势不减当年。”地将梧州收入囊中,毫不客气。凤皇怕也是忌惮蕲州的宁军们。凤连不在,他到底是不敢冒进。

    沈潘叹口气。只觉得那明玦就是个害人精,走到哪里让他担心到哪里。

    “是啊,去江东,去江南,去西北,沿着寒水一路包圆了,唯独不去梧州。”温水恶狠狠地讲手里的奏折摔在地上。

    “包圆了?”沈潘心头一跳。怪异地看着温水。

    “可不是?”温水气极反笑。捋了捋袖子,插着腰。“沿着寒水,一路往南,却唯独绕过了梧州,最近的地方也与梧州相距甚远。”

    “寒水不是穿过梧州?,他们沿着寒水调任,却独独放过梧州,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咱们真蠢。怎么一早没看出来?”沈潘耸着一张肃脸,一脸认真。

    认真得差点把正在气头上的温水气死。

    “是吗?”温水揉了揉自己气得扭曲的脸,扯了个阴森森的笑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他与沈潘越来越熟稔的缘故。明明在外端的克谨内敛的温水温公公总是在这一脸虎相却贱兮兮的倒霉孩子面前频频收不住情绪。

    温公公笑得如浴春风,瘦峻的脸上亮着阴惨惨的光。

    “不是。”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沈潘从善如流地猛摇头。

    温水这老变态,说变脸就变脸。

    母亲的。

    “哼!”温水收了笑,冷着脸瞧了眼战战兢兢的沈潘,哼了声,拍拍袖子上的灰,开了门。

    袍子一甩,立马换了个谄媚的样子,脚步轻快麻利地出了门伺候万岁爷去了。

    好歹是收了气。

    沈潘嘘了口气。抹了把冷汗。

    他怎么就忘了这死太监有名的记仇?

    上一世温水对他可没如此和蔼,他俩文拼武斗不知多少次,后来温水耍了一次阴招,让他栽了个大跟头,凤连狠狠地训斥他,让他尊重温公公。让他服服帖帖,再不敢捋虎须。

    这一世,好久不见,他倒是忘了。死太监最恨人说他蠢。只除了如今躺着的凤皇。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今儿早更。睡啦。

    第61章 幸福

    沈潘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也跟着出了门。

    时候不早了。他该回去了。

    日薄西山,晚霞四起,日光投下的影子穿堂过户。在那有些凋敝的宫院里,留下最后的热意。

    沈潘回去的时候,宫门紧闭。一角墙上,有人猫着身子,蹲在地上,丝毫没注意沈潘回来了。

    “在写什么?”沈潘踮起脚尖,轻轻走过去。刚好将自己的影子和明琼小小的影子重叠。

    “啊?”明琼啊地叫一声。慌忙起来,下意识地就去遮住那面正在刻画的墙砖。“没什么。”

    “我看到了。”沈潘坏笑一声。走得更进一步,挑了挑眉。

    “哎?别看。”明琼惶然,惊起却抬头,抬起脚尖。匆匆遮住他的眼睑。

    一双带着厚茧又白皙的手就那么覆在沈潘眼上。

    明琼该是,一人过活的缘故。指腹上结了薄茧子。偏偏皮肤细腻极了。那种粗糙细腻的手,不轻不重,温柔地刮在沈潘柔软的眼皮上,让沈潘轻轻一颤,如牛喘般哼哧一声。

    于是一双更加粗糙的大手就盖住了那白皙的玉指。

    明琼指腹稍硬,手背手心倒是柔软。像是刚出锅的糯米鸡,柔柔糯糯,暖到人心窝。

    沈潘擒住那支手。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像是摸不够般摩挲着,直直往怀里塞。

    “哎,你这人。”明琼叫一声。通红着脸。猛地低头,。

    “嘿嘿。。”沈潘嘿嘿一笑。眼睛一瞟,就讲青石砖上的字尽收眼底。

    “你在写我的名字?”沈潘哂然。

    他眼睛极好,那青石砖上的字虽然稚气,却是他的名字。

    “我没写。”明琼红着脸,撇开,撅起嘴。拧着被沈潘抓住的手想要挣脱开。

    长长的眼睫毛随着眨眼一颤一颤,像两只的蝴蝶,停在那淡粉如三月桃花上舒卷翅膀。

    “好,好。没写。”沈潘真是爱极了他这幅样子,松了手。在原地傻里傻气地笑着。

    “不过你潘字写错了。我的潘是姓潘的潘。不是攀比的攀。”

    “啊?”明琼猛地回首。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睛看着沈潘,显得无辜。“谁说我在写你名字了?”

    “…………”

    “好。你没写。没写。”沈潘摆摆手。

    对着傲娇炸毛的明琼有什么办法呢?

    “我本来写的就不是你。”明琼红着脸低声呢喃。那精致的脸蛋越来越红,像是猴屁股般。

    “今儿去吃兰芷阁的糕点如何?他们的八仙过海可是一绝。”沈潘干笑着。忙着转了话题。

    “啊?”明琼一怔。一双灿若星华的眸子像是流行飞过,瞬间里,流光溢彩。“好。随你。”

    “不过,今儿不用出去吃了。”沈潘神秘一笑。聊聊摸了摸明琼顺滑的长长黑发,一顺到底。

    黑如浓墨的头发被主人挽着,仅一根木簪束着,少年身姿纤细,竟有些羸弱之感。

    是该好好养养了。

    沈潘敛眉。拧着浓墨一样的星眉,思索着这几日的伙食。

    “不出去吃。那如何吃到?”明琼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手,眼神闪了闪,迟疑道。

    “总之,咱们坐着,想好吃什么,东西会从天而降就是了。”沈潘漫不经心道。转了身。进了他自己做主占的屋子。

    他早早就把暗卫调在了身边。就是为了以备这样的不时之需。

    “那咱们就在这院子里等?”明琼迟疑点点头。跟在沈潘背后,搅着袖子。

    “嗯。”沈潘讷一声,思索着进了屋子。

    ………………

    兰芷阁的糕点不错。尤其是招牌八仙过海。各种姿势,各种口味的糕拼在一起,缤纷亮眼。

    沈潘倒只是单纯觉得味道还行。前世里,他也没吃过几回。只是觉得,明琼应该爱吃。

    今儿明琼吃得却不多。

    自从沈潘发觉明琼日日喝粥后,兀自拍了胸膛说要包了伙食。

    他腿脚利索,身形无踪。一日三餐。从哪个宫里顺点,也没人知道。

    顺来的当然都是好东西。

    明琼自然吃得开心。

    沈潘还准备这些日子把他尖了的下巴养圆实呢。

    所以,今儿明琼得饭量就颇为反常了。

    “吃不下?”沈潘皱眉。看了看发呆的明琼。少年拿了块绿豆糕,已然吃了一炷香了。

    “没。”明琼脸色一僵。收紧了桌子下的袖子,神情恍惚。

    “怎么了?”沈潘眉头紧锁。看那粉雕玉琢的脸上,失了活力。

    有了第一顿吃鸡的前车之鉴。这些日子,他还特意注意着没给明琼吃些油腻的东西。

    好歹没了荤腥。明琼饭量也见长。

    如今可好?一朝回去了?

    “没。没。”明琼摆摆手。将手里的绿豆糕啃了。猛地塞在嘴里咀嚼。鼓鼓的两颊一动一动的,带着一双沁水的眸,楚楚动人。

    “你真好看。”沈潘笑一声。一脸痴相看着明琼。

    “咳。”明琼猛地咳嗽一声。食物还没咽下去,哽在喉咙里,眼泪刷给就下来了。

    “哎。”沈潘慌忙起身。倒了杯水,放在他嘴边。给他一口灌下去。“慢点。”

    沈潘一边替明琼顺气,一边说着。替他掸了掸身上掉下来糕点屑。

    “我好了。”明琼讷讷一声。抹了抹方才出来的泪。乖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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