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泉是什么人?我只听师父的话。”我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忍着心里所有的闷火。

    “丫头不得无礼,黎南泉也是你能喊的?快叫叔叔!”师父瞪了我一眼说道。

    “那师父这个意思就是同意我喝酒了?好啊,我给黎叔叔赔不是!”我闷着心里的怒火,径直走到桌子前,端起酒壶,就站在桌子边将酒壶里的酒直接往嘴里倒,喝完了以后擦了擦嘴,又把桌子上酒杯里的酒全部一杯一杯喝光。

    “好酒量!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黎南泉大声笑着说道。

    “那是,不能给师父丢脸。只是黎叔叔太小气了!就这么一点酒,哪里够喝啊?!”我怨恨地看了一眼师父,对黎南泉说道,说完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酒。

    “哪能小气?来,这里还有一坛好酒!”黎南泉从桌子底下搬出了一坛酒,拍了拍酒坛肚子,豪迈地笑道。

    “这还差不多……”我迅速地从黎南泉的手里夺来酒坛子,掀开坛子上面的盖子,抱起来就直接喝了起来!

    第090章 :冰冷的人和心

    师父站了起来,把我手里的酒坛夺了去,看着我说道:“够了!”

    “是是,你这早已经不止一壶酒了,叔叔感受到你的诚意了,够了,别喝了。”黎叔叔看着我说道。

    “谢谢叔叔原谅,请问哪里有门?我要回去,我要狼群离开这个地方。”我冰冷地看着黎南泉说道。

    只见黎南泉移动了一下桌子,隧道里就出现了一个出口,我吹起了竹笛,对着狼群说道:“都回去吧,回去!”

    狼群吃饱了,一个一个朝出口跑了过去,很快就消失了,我也收起了竹笛,走向了出口,回头看了一眼师父说道:“师父慢慢喝,我先回去休息了。”

    可是没走多远,酒的后劲全冲上了我的脑门,我走路都走不稳了,胃里一阵翻腾,我扶着墙吐了起来,可是由于从早上到半夜我都没吃过任何东西,一天都在慌忙地找着师父,刚刚又喝了太多的白酒,此时我吐出来除了酒就是苦水。

    师父走了过来,把蹲在地上呕吐着苦水的我拉了起来,我甩开了师父的手,忍着眼泪说道:“我长大了,不用师父扶。”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好像一直都吐不干净,我摸着墙走到了出口外面,踉踉跄跄走在荒山里,偶尔抬头看看天空中那轮寒冷的月亮。

    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他一路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他好像知道我心里憋闷着怒气,他也不解释,更不道歉。

    酒的后劲越来越强,我肚子里早就吐空了,可是还是很难受,我蹲在月光下的大石头边,又呕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用衣袖擦了擦嘴,扶着大石头站了起来,只是我再也走不动了,浑身痛苦疲惫不堪,我倒在大石头上,仰面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准备睡一会儿再继续赶路回去。

    忽然师父拉起了我,对我说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睡会儿就能走回去了。”我甩开了师父的手,再一次躺倒在大石头上,眼皮越来越沉,好想就这样睡在大石头。

    “回去再睡,外面天冷!”师父在我身旁大声说道。

    “嘘,别吵……”我轻声说道,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一闭眼我就入梦,梦里我梦见了我前世最爱的人,泠风,他在宫中给我量尺寸,要给我做朝裙,身两旁站满了服侍的宫女和太监,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我内心的波涛刹那间被激起,我故作镇静地看着他平静的脸,胸中却泛起万丈波浪……

    那一天春光灿烂,满园牡丹开得正艳,我穿上了泠风亲自给我做的朝裙,那一件玫瑰紫的朝裙,从此变成了我最爱的一件朝裙,直到死的时候,我没有任何遗愿,唯一的要求的就是,入殓的时候,我要穿上那件玫瑰紫的朝裙……

    忽然我梦见我垂死的那几日,病入膏肓,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弥留那几日,我浑身疼痛难忍,恨不得谁赐我一瓶毒药,让我早点结束这痛苦的煎熬,我每日都在疼痛中煎熬着,时常恍惚梦见泠风,梦见他就站在凉亭里,梦见他孤独的背影。

    “疼,我好疼……”我疼得从梦中醒来,看见自己就躺在我房间的床上,我伸手打开了灯,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我才看见了我袖子上的血迹,恍惚记起来了,我真的是吐血了,此时只觉得喉咙干燥,胸口像有火在烧,我穿鞋下床,走出了房间,开了走廊里的灯,来到了楼下,发现裁缝铺的灯是亮着的,师父在裁缝桌前忙活着做衣服。

    可是酒好像还没完全醒,双腿也不听使唤,下楼的时候,我头昏目眩,跌坐在了楼梯中间,我双手扶着楼梯的栏杆,看见师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

    师父将茶递给了我,我接过茶,发现茶是温热的,我一口气喝完了茶,看着师父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父接过我手中的空茶杯,下了楼梯,背对着我说道:“我是你师父,我是章佳裁缝。”

    我扶着楼梯栏杆站了起来,心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对师父吼道:“你骗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和那个赶尸人喝酒?他的妹妹的魂魄被你烧死了,他还能那么开心地和你喝酒!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不,你们不是人!你们是疯子!”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省城要举行裁缝大赛了,你应该操心的是你该怎么调整你的状态,去参加比赛。”师父在裁缝桌前忙碌着,低沉着声音说道。

    “什么裁缝大赛?我不去。”我怨愤地说道。

    “你不去也得去,上次去省城采买婚纱布料的时候,布庄的老板告诉我的,当时我就给你报名了,你必须去。”师父坚持说道。

    “你都不和我商量,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你霸道,你说裁缝不能喝酒,你却躲在山洞里和一个赶尸的怪人喝酒!还有,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害她疯掉的?你知道吗?我在城里荒山里找了一天一夜,担心他们伤害你,你倒好,和那种疯子坐在一起喝酒!”我难过地看着师父说道。

    “谁让你去找我的?你是瞎操心!师父这么大年纪了,什么风雨没经历过?需要你担心我保护我?你学会了天下第一邪术,还用来对付僵尸,我还没罚你呢!”师父站直了身子,看着我训斥道。

    “是我错了!我错了!”我怨愤地看着师父大声说道,情绪太激动,脚下一滑,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额头磕在了台阶角上。

    师父快步走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心疼,却还是说出了狠心的话,他看着我说道:“别摔傻了,不然我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我看了一眼师父冰冷的脸,闭上了眼睛,眼泪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师父抱着我来到了房间,把我放在了床上,拿来温热的脸帕,擦掉了我额头上的血迹,涂了一点药粉,说了一句:“以后不管我去哪里了,你都不要去找我。”

    我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没有应声,我听见师父出去了。许久我才睁开眼睛,内心有一种很强的无力感,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做,师父永远都不肯告诉我他的任何故事。

    闻着身上的酒味,我再也睡不着了,我起床了,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外套和内衫全部脱掉了,把剪刀搁在了床上。来到了衣柜前,找了干净衣服换上了,看着衣柜前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我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人影。

    突然灯熄了,看来又有鬼魂闯了进来,我径直走向了床,想去拿剪刀防身,却被一个冰冷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我看见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吗?叫你不要再出现了!”

    “我只是路过。”如城看着我的脸,冰冷的身体挡在我身体前,平静地说道,眼里却仍旧像往常一样,闪着忧郁的泪光。

    “真巧!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看着夜色下被我脱了扔在床上的衣服,问道,心里莫明懊恼,感觉自己被偷窥了。

    如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放心,我没有看你的身子。”

    “让开,我要休息了!你走吧。”我看着如城的脸,说道,此时的我害怕自己把如城当初如绪的代替,我不想做出愚蠢的事,狠着心下着逐客令。

    我试着绕开如城,我想走到床边拿起剪刀,我发现自己内心越来越“害怕”与如城静距离接触,仿佛我内心有一个恶魔,她一直在驱使着我去把如城当成如绪,不行,我不可以这么做。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如城一只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拽回到他胸前,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你逼我的。”我含着泪看着如城的脸,勾起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哭着吻住了他冰冷的唇。

    第091章 :省城裁缝大赛

    如城突然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猛烈地回应着我轻轻的吻,我浑身的欲望被激醒,陶醉在如城冰冷的怀抱里,陶醉在他柔情而冰冷的深吻里……

    我攀附着如城冰冷的身躯,双脚踩在他的脚上,他忽然边吻着我,边抱起了,抱着我走到了床边,将我轻放在床尾,用冰冷而颤抖着的手抚摸着我的脸,慢慢滑落到我的胸前,手在犹豫,在颤抖,在衣扣前徘徊……

    “如绪,抱我。”我醉在虚幻的梦境里,闭着眼睛轻声唤道。

    “早点休息,好好准备参加省城裁缝大赛,我会默默看着你的,你不要输给了自己。”忽然所有的亲吻和爱抚都戛然而止,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

    灯亮了,我收拾了下床上的衣服,心里很清楚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可是我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和欲望,我做不到心无杂念无欲无求。我贪婪,我痴心,我把如城当成如绪的影子,我知道终有一天我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夜里我睡着了,梦见了前一世的红鸾香帐里,他温暖的手一颗一颗解开我身上的衣扣……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清楚地记得他在我耳边的话语,我轻唤着泠风,他低喘着温柔地答应着……

    醒来脸颊发烫,只觉得可悲又可笑,他从来不曾碰过我,而我却只能在荒诞迷离的梦境里与他续那缥缈的露水情缘。

    清晨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颊,依旧泛着潮红,我面对着自己赤裸裸的灵魂,和六根不净的欲望,将衣扣从下往上一颗一颗扣到脖子上,连最上面的那一颗平时都不需要扣的盘扣,我也用力扣严实了。

    吃过早饭,我在后院的井边洗衣服,洗完了衣服,来到铺子里,看见师父在整理工具箱。

    “师父又要出远门么?”我看着师父问道。

    “不是我要出远门,是你要准备准备,去省城参加裁缝大赛了,有初赛、复赛、决赛,赛程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帮你把所有要用到的工具都准备齐全,中午你就坐汽车去省城,到了省城直接去找布庄老板娘,我已经和她交待过了,她会带你去的。”师父边忙边说道。

    “师父不去吗?我一个人去?”我惊讶地看着师父问道。

    “去参加比赛还要师父陪着去啊?你都二十了!你出门去看看,哪家的姑娘二十岁了出个门还要爹娘护着的?乡下好多二十岁的女子都是两三个孩子的娘了!师父年轻的时候参加科举,一个人走山路过大河,走了七天七夜才到达京城参加考试,那时候师父也才十七岁!”师父瞪着我说道。

    被师父数落一番,忽然羞愧不已,低着头说道:“行,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你必须一个人去,还一定要进决赛前三,要不你就没脸回来见我。”师父严肃地说道。

    “师父这就是强人所难了,天下如此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万一我输了前三呢?你还要我回来么?”我为难地看着师父问道。

    “输了前三你回来给我跪你刚刚用来搓衣服的搓衣板,跪一天一夜,不准吃饭。”师父冷漠地看着我说道。

    “师父简直没有人性。”我皱着眉头低声埋怨了句。

    “嗯,你这句话说对了,师父就是没有人性。”师父冷冷地回道。

    我看了一眼师父严肃的脸,真的无话可说了,想到自己一个人去省城待一个月,还非得争取进决赛前三,我就觉得一个脑袋三个大!想起爹娘在省城先后被害的往事,我更是不寒而栗,万一那些人认出我来了,我看我怎么活着回来跪搓衣板!

    “我去整理几件衣服带上。”我无奈地说道。

    “不用带衣服!这次比赛很严格,入复赛后之后入赛场的所有参赛人员都会一一被搜查,工具箱也会被检查,除了当天身上穿的衣服,一律不准带任何衣物、布料进赛场,到时候举办方会让你们一一换下身上的衣服上交,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只能穿他们统一给你们发的衣服,出入都要搜身,严防作弊。”师父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太夸张了吧?有必要弄这么严格吗?”我惊愕地看着师父问道。

    “这次比赛全国各地加起来有将近一千人报名,明天是初赛,初赛听说不用你们做衣服,考官会用他独特的方式,短时间内考完一千位报名者,只有两百人可以进入复赛,决赛名额只有十个,前三名会获得金字招牌的殊荣。”师父解释道。

    “别人费这么大劲举办这个比赛为了什么?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他们哪里来的资力举办这么大的比赛?”我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你要记住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得进前三,得了金字招牌再回来和我说话,不然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师父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金字招牌?我觉得师父去的话,一定能拿第一名,金字招牌一定能被师父赢到手,我去的话,就太没把握了。”我看着师父,老实地说道。

    “你别废话!你给我争气一点,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这种年轻人参加的比赛,我就不瞎掺和了,倒是你,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师父瞪着我说道。

    “是真的要去一个月吗?中途都不可以回来吗?”我看着师父问道,一想到一个月不能见到沐雪和莫寒,一个月吃不到刘大叔的烙饼,我就心里难受。

    “是!”师父瞪着我说道。

    “那我去沐雪家看看莫寒。”我看着师父说道,看见师父点头了,我来到了沐雪家。

    我抱着莫寒,亲着他嫩嫩的小脸蛋说道:“小莫寒,我要去省城待一个月了,一个月不能见到你了,你一定要乖哦,要听你娘的话。”

    “出门在外要多留心眼,要保护好自己。”沐雪看着我,提醒道。

    “嗯,刘大叔,中午可以做烙饼么?我想吃酸菜猪肉馅的!”我毫不客气对着在院子里晒玉米棒子的刘大叔说道。

    “好,我这就去和面!”刘大叔转头看着我憨厚地笑着应道。

    突然,心里很不舍,酸溜溜的,不知道这一趟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希望我能竭尽所能摘得金字招牌的殊荣。

    中午我吃得很饱,一个人吃了好大一个酸菜猪肉馅的烙饼,撑得我觉得这一个月的烙饼都被我吃到了。刘大叔是一个热心细心的人,还特地多烙了两个,让我带在路上吃,手捧着圆圆的暖暖的烙饼,心像是被融化了,看着沐雪抱着莫寒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目送着我……

    我终究还是背上行囊一个人上路了,坐在颠簸的汽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感觉心很沉。我忽然发现,我本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人,我喜欢平静安宁的日子,我就想做一个替他人做衣裳的裁缝,无奈我终究是要踏上与同行一绝高低的征途。

    师父曾经对我说过,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可是,有些路并不是我选的!

    出门不利,车子在半路上熄火了,所有的人都无奈下车,站在路边等待了几个小时,天黑了,我在路边啃了一个冷烙饼,忽然一个小孩走到我身旁一直盯着我吃烙饼,我把另一个烙饼分给了他。

    车子终于修好了,行走在夜色中的山路上,路上很黑,车灯也不是很亮,我坐在床边,心里莫明地很不安。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司机把头伸到窗户外,对着外面惊慌地大骂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大晚上的站在马路中间,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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