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梵之血红色的瞳孔,知道他心里又生了怒火了,我不想跟他吵架,只是抬头看着他的脸,无奈地问道:“你来这里见我们母女最后一面,就是为了来斥责我的吗?你治好了哥的病,不就是想让我跟他好好过日子吗?你可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不能再随了一个好男人吗?”

    “是,是我治好哥的病,是我让他务必给你幸福。可是你也太绝情了吧?要走了也不打算告知我?!你说!你和他在一起有多少次了?!”梵之瞪着我的眼睛,激动地责问道。

    “一次。”我的泪夺眶而出,昂着头看着梵之满是怒火的眼睛,低声答道,我知道他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他一直在压低自己的声音,他也不希望他的怒声吓醒了熟睡的孩子,如果不是孩子在我房间里,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咆哮了。

    梵之捏着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红色的瞳孔里泛起了泪光,嘴唇在微微颤抖,看着我的眼睛凄然地低声冷笑道:“一次?才一次?你们几乎天天睡一个房间,怎么会只有一次?你一定是在撒谎!说!到底多少次了?还是你根本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他对你是不是很温柔,你是不是很享受?舒服吗?!啊?!”

    “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问?你走吧,别把孩子吓醒了,她最近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我无奈地底下了头,默默流着泪,低声回道。我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被审问的罪犯,梵之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好肮脏,他看起来很厌弃我。

    梵之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流着泪摇着头猛地一下将我按在了床上,他力气太大了,手一挥就把我胸前的衣服撕碎了,喘息着压在了我身上,低沉着声音,咬着牙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一次怎么够?我哥他太不了解你了,你这样的女人,一夜给你一次都不算够,这么久了,他才要了你一次,那你得多寂寞?!还是让我来成全你吧……”

    说完,他撤掉了我肩上的衣服,像恶狼一样吻住了我,他力气大得可怕,我被他压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他的手捏在我胳膊上,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我想大叫,又害怕吓醒了孩子,害怕让天真纯洁的孩子看见了这肮脏污秽的画面。

    很快,我身上的衣服全被梵之恶魔一样的手撕烂了,在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他彻底失控了,双眼里的浴火像狂魔一样跳动着,手上稍微一用力,竟把我的手臂捏碎了,我忍不住这种骨头碎裂的剧痛,大声叫了起来,大叫着喊道:“哥,救我,我好疼……”

    纵然房门被梵之反锁了起来,如绪还是应声出现在了我床边,他是蛊人,向来来去自如,他见状,一把将已经完全陷入魔怔状态的梵之从我身上拉开了,轻轻摸着我的胳膊难过地说道:“骨头碎裂了!”

    孩子被房间里的动静吓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安地哭闹着,被如绪摔到地上的梵之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面色惨白的我,好像忽然醒了,一边系上了他身上的衣带,一边黯然地摇着头看着我重复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知道,你不能碰她了,你还要这样对她,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会害死她的!”如绪一边固定着我那只骨头被捏碎的手臂,一边低声对梵之训责道。

    “伤得重吗?”梵之平静了下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愧疚地看着如绪问道。他想要抓起我的另一只手,我却还在恐慌当中,本能地将手缩了起来,不敢让他再碰我。

    如绪轻轻地摸着我被梵之捏碎了骨头的那只手,皱着眉头轻声回道:“你再用力一点,她这只手恐怕就彻底废了……”

    “没事,我找灵药来治她的伤,再不行我就找人骨来给她换只手臂。”梵之看着我的脸,低声说道。

    “我不要人骨,不要你救我,你只要别再伤我,我就感激不尽。”我忍着伤痛,看着梵之低声说道。

    梵之看着我的眼睛,轻声对如绪说道:“哥,你带她走吧,去一个连我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好好照顾她们母女。”

    说完,梵之走到了孩子的小床前,把还在哭泣的孩子抱在了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可是孩子好像很怕他,不安地大哭着,用一双小手推着他,拒绝他抱她,梵之把孩子放到了如绪身旁坐着,孩子又不哭了,梵之凄然笑着看着如绪身旁的孩子,又含着泪看了我一眼。

    “多保重,我走了。”说完,他转身走向了房门,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开。

    “爸爸!爸爸!”孩子忽然大声叫了起来,梵之猛地转身,竟然本能地应答了一声,只是他发现孩子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如绪,孩子在看着如绪喊爸爸……

    梵之看着孩子,凄然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泪水,我看着那一刻的他,他的脸上和眼神里全是痛苦、无奈和不舍,好像他的心痛全都一分不少地传递给了我,我哭着看着他,心痛得无法呼吸。我转身走出去了,我多渴望时光倒流,我还是当年那个依恋着他的孩子,可是可惜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岁月的风霜早已染白了我心里的那座孤坟,坟头枯草丛生,霜雪堆成墙,而他就是那座孤坟里被我埋了千年万年的人。

    梵之走后,如绪把孩子哄睡着后,给我打了麻药,在我睡着后,给我的手臂动了一个小手术,天亮后我醒来了,发现手臂已经被固定了起来,东西都收拾好了,如绪准备带我们母女离开了。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上的?”如绪扶着我站在了房门口,看着我问道,我看了看他臂弯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木屋里的落南风一家子,还有摆设在大厅角落里的缝纫机和布匹……还有院子里的牛羊和马。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罗南风一家子都带上,还有我的缝纫机,还有院子里那些牛羊和马……”我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回道,明明知道不可能,我却还要这般贪心。

    如绪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我的布袋,递到了我手里,对我说道:“你问问它,看它做不做得到,能不能把你想带走的东西都装进布袋里……”

    “啊?问它?”我愕然看着如绪平静的脸,手里捏着陈旧单薄的布袋,不解地问道。

    如绪看着我手里的布袋,轻声说道:“看来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布袋的具体来历,它只听你的话,你试试和它沟通沟通,它如果能办到的话,一定会愿意帮你把你想带走的东西都装进布袋里。”

    第389章 :让布袋选行李

    “我试试……”我一只手拿着小布袋,来到了大厅中央,看了看院子里的牛羊和马,又指了指屋子里的落南风一家子,还有我的缝纫机、布匹和针线……

    “小布袋,我们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你看能不能把那些,还有这些,全部装进布袋里?”我对小布袋轻声问道。

    忽然,噌地一下,小布袋从我手里飞了出去,飞到了木屋外的院子里,飞过了那些牛羊和马的头顶,停留在它们头顶的上空,做出了“点头”的姿势,然而飞进了木屋内,停留在落南风一家子的头顶上空也作出了同样的“点头”姿势,到了缝纫机、布匹和针线摆放的地方,小布袋“摇头”了……

    如绪臂弯里的孩子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被这会“点头”还会“摇头”的小布袋逗乐了。

    “呐,你都看到了,小布袋同意带走你的牛羊和马,还有落南风一家子,但是它带不走你的缝纫机、布匹和针线……”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

    “为什么牛马那么大,它都能带走,可是就是不能带走我的缝纫机和布匹了?”我不解地看着如绪问道,发现小布袋已经飞到了我身边,我顺手握住了它。

    如绪看着我回道:“可能那个世界根本没有缝纫机这些东西吧,我明白你喜欢做衣裳,只要你带着你的金剪刀,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是章佳裁缝,带不走的东西,就该放下。”

    “嗯,能带走我的狗和这群牛羊,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说得对,金剪刀在手,我就是章佳裁缝,走到哪儿,都一样可以量体裁衣。”我看着如绪回道。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带的……”如绪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想了想,黯然回道:“我父亲的书,我曾经发誓,等到文化大革命过去了,要重新找出版社出版他的那本清朝野史,只可惜梵之和禅昔曾经都千方百计不让我碰到那本书,他们把那本书仅剩下的手抄本藏来藏去,现在我都不知道手抄本被藏哪儿去了,不过,我还有一本原版书,在武汉,我没带在身边,所以连他们都不知道我还藏了一本原版书。”

    如绪抱着孩子走进了房间,从他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包袱,打开了包袱,把一本旧得蜡黄的书拿到了我面前,轻声问道:“是这本吗?梵之昨夜交给我的,你小看了我这个弟弟了,他太了解你了,你藏的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现在书也拿到了,你可以安心走了吧?”

    我用一只手接过如绪手里的书,走到了房间里,将书搁在了桌上,翻开了书,果然真是那本原版书,书里面留着一张梵之写给我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万年前的魔界禁地里,每次玉鸾把自己藏起来,龙煞都能找到她。

    看到这句话,我合上了书,对如绪说道:“他在暗示我,我躲到哪里都没用,他都能找到我。”

    如绪平静地看着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帮我把书收了起来,轻声说道:“那是一定的,他放不下你和孩子。我们离开这儿,关键是为了逃离那些神秘组织的视线,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可以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择手段,我们再不走,你和孩子恐怕还会有危险,我必须带你们离开这里。”

    “就连身为冥王的梵之也不能彻底瓦解那个组织吗?”我看着如绪,不解地问道。

    如绪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道:“诡异的是,我们根本查不出那个组织背后的神秘人的身份,只要那个人活着,你们母女就会有危险,梵之也建议我带你们离开这儿,等到他查出那个人的身份,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等到一切都过去了,到时候你想回来的话,我一定带你回来。还有,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父亲的这本书半年前就已经出版了……”

    “啊?已经出版了?是梵之帮忙出版的吗?”我看着如绪轻声问道。

    “是。”如绪平静地答道。

    “他以为他为我做这些,我就会感激涕零吗?他做什么事从来都不找我商量,包括他杀掉樱沫,囚禁师父,自己当上冥王,还娶了王妃,这些事,他都独断独行,也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好累!哥,带我们走吧,我不想整天生活在恐惧里。”我看着如绪疲倦地叹道。

    如绪看了看孩子,轻声回道:“我弟弟从小就任性,霸道狂妄,他为了你已经改了不少了,他本性如此,但你是他的最爱,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包括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他对你的情。昨夜见他那样对你,我知道他是真的放不下你,他不能再爱你,在地牢的时候,就将你们母女托付给我,让我给你们最平凡的幸福,他说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不会碰你,可是他食言了,他做不到。只是,他发现,我也放不下你,昨夜他朝你发怒,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他恨你,其实也恨我,只是他不敢朝我发火……”

    “路都是他自己选的!他凭什么恨你?又有什么资格恨我?是他把我推向你的怀抱的,一万年前,他把我送给了你,如今他又在地府的牢笼里把我们母女托付给你,我不想听他的苦衷!我恨他!恨他一次次推开我,恨他一次次与拥抱别的女人!我恨!”我含着泪看着如绪愤慨地说道。

    孩子被情绪失控的我吓得忽然哭了起来,把自己的小脑袋靠在如绪的怀里,惶恐地泪眼盯着我,如绪安抚着孩子,对我轻声说道:“那一夜,是我没控制住自己,他不该怪你,你别这样,孩子心疼了。”

    “不要再提那一夜了,也别把错全揽到你自己身上,是我当时抵抗不住自己的欲望,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我是一个内心充满了邪念的魔鬼,你们兄弟二人都错爱了!”我盯着如绪的眼睛,悲哀地回道,任凭眼底的泪一颗一颗从我脸庞划过。

    如绪抱着孩子坐在了椅子上,轻声叹道:“也许那一夜在你的记忆里是一场污秽的惩戒,但是,你却不知道,那一夜是我轮回为人后,最幸福最难忘的一夜,在我心底,在我的灵魂深处,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妻子。我感激你在我这漫长寂寞的一生里给了我一夜的温暖……”

    “别说了,孩子在看你。”我看着如绪轻声说道,发现他眼睛里满是痛苦,孩子坐在他怀里,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孩子心疼他了。

    “你说,如果孩子长大了,知道了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还会这么依赖我吗?还会叫我爸爸吗?”如绪黯然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爸爸……”孩子看着如绪的眼睛,低声喊着他,一双小手勾着他的脖子,小脸上满是黯然,她被如绪悲伤的情绪感染了。

    “孩子难过了,以后不要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她认了你当父亲,你就是她一辈子的父亲。”我平复了内心的情绪,看着如绪低声说道。

    “走吧,我带你们离开这儿。”如绪抱起了孩子,站了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打包好的重要行李,我背后了布袋,跟着他来到了木屋门口,看着木屋里的家具,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终究又要离开了,一种深沉的辛酸顷刻间侵袭了我坚硬的内心。

    如绪取下了我身上的布袋,我看着他问道:“拿布袋做什么?我的金剪刀和玉笛子还在里面!”

    “没事,它会保管好你的东西的,现在该让它帮你装行李了,你跟它说吧,它只听你的话。”如绪把手里的布袋递到我眼前,轻声答道。

    第390章 :布袋里的桃源

    “小布袋,把你能带走的‘行李’都装进来吧。”我看着眼前安静的小布袋,轻声地说道。

    噌地一下,得到指令的小布袋一下子就从如绪手里飞了出去,飞到了院子里,变成了一个超级大的大布袋,如绪把孩子放在了地上,让我牵着孩子,他和落南风一家子合作,把那些牛羊和马全数赶进了大布袋里,忙完之后,落南风也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走进了布袋里。

    “牵着孩子走进不去吧。”如绪看着我,轻声说道。

    “啊?我们也去布袋里面?”我不解地看着如绪问道。

    “我所说的那个连梵之都不一定找得到你们的世界就在这乾坤布袋里面,你牵着孩子走进去,我马上就到。”如绪看着我轻声回道。

    我牵着孩子走进了布袋里,看见如绪站在布袋外对着我们母女淡然地笑着,我看着他喊道:“哥,你也赶紧走进来啊!”

    如绪朝布袋挥了挥手,嗖地一下,布袋关上了,我和孩子陷入了一片混沌里,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色彩,我紧紧地拉着孩子的手,漂浮在混沌的世界里,终于我感觉双脚踩在实地上了,眼前呈现的世界,让我的记忆顷刻间倒转回一万年以前……

    我牵着孩子的手,看着散落在湖边草丛里的牛羊和马,还有落南风一家子,不禁唏嘘:原来布袋里的世界是一万年前的魔界境地,一万年过去了,这里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忽然,我感觉到我手心里的孩子的手变大了,我一回头,看见紧跟在我身后的孩子变成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我惊地松开了手,看着她的脸庞问道:“你,你是天怡吗?”

    “妈妈,我就是您的女儿,龙天怡。”天怡看着我轻声答道。我看着天怡的眼睛,她的模样确实变了不少,但是还是能看到她小时候的影子,披肩的长发,灵动的大眼睛,那眼睛、嘴唇和下巴像极了梵之,神奇的是,孩子的瞳孔不再是血红色的了,而是黑颜色的,看来她适合待在这个世界。

    女儿的身高也差不多和我一样了,一时间我无法适应这么快就“长大”了的孩子,我与她坐在湖边交流,发现她的思想也一下子变成熟了好多,傍晚时分,我和天怡带着落南风一家子一起把牛羊和马赶到了林子里的小木屋四周,那木屋还是当年的模样,林子里的树木还是那样的苍翠茂盛。

    很快,我们母女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我没有把那些悲伤的故事告诉孩子,她脑海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依稀记得爸爸和妈妈的模样,我告诉她,爸爸去远方了,很快就会回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几天后,清晨醒来,我竟生了一头齐腰的白发,模样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人的精神也变得溃散,而我的孩子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用金剪刀给她做了几身长裙,她每天穿着漂亮的长裙出门去放羊牧马,而我已经老得快走不动了,只能靠在小木屋内的木椅上,让这几世轮回的记忆来推动我苍老的血脉里的血液去流动。

    没几天的时候,我已经老得爬都爬不动了,只能靠天怡喂我食物和水,我开始觉得自己是孩子的累赘了,她告诉我她在林子深处发现了几个村落,那里生活着几百户的人家,这让我很意外,没想到这片天地里还有别的人类,我叮嘱天怡一定要当心,不要太靠近陌生人。天怡摇了摇头,笑着告诉我,她说那些人都很淳朴很善良,种着庄稼,养着牛马牲畜,他们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孩子长大了,我对她的劝诫也许都是多余的,几天后,她带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木屋看我,小伙子叫殷刻青,是只通灵的雄鹰怪,他陪着天怡照顾我,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那小伙子是真心爱着我的女儿,为人也很善良。

    半年后,刻青这孩子当着我的面向天怡求婚了,天怡羞涩地看着我,看见我点了点头,她才肯答应嫁给那个憨厚俊朗的雄鹰怪,她一直担心我会介意她嫁给一个妖怪,然而她并不知道,我是多么替她高兴,妖也罢,人也罢,鬼也罢,身份并不重要,相爱相守才最珍贵。

    刻青和天怡给我用木头做了一个轮椅,推着我来到了他生活的村庄里,我在村庄里生活了几日,发现村庄里生活着妖怪和人,那村庄美得像一处世外桃源,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有谎言没有仇恨和怨念的世外桃源。不管是妖还是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淳朴的微笑。

    村庄里有养蚕和纺织布料的高手,我亲自挑选了上好的大红布,用祖传的金剪刀给天怡和刻青做了嫁衣,四季如春繁花漫漫的世外桃源里,我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了,幸福的泪爬满了我的脸庞。

    白居易有诗云:“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人老矣,孩子们都长大了,落南风和鹭池也老死了,天怡和刻青生活得幸福而美满,而我记忆里那些爱恨嗔痴,我也从不向这桃源里的任何人提及,它们就像被我封存在记忆深处的酒酿,每一次我的心脏跳动一下,那些酒酿就会轻轻地晃一晃,酒酿里散发的芬芳和苦涩,也一下子充盈了我整个灵魂。

    我觉得自己除了思想还是鲜活的,整个人已经老得只剩下一副动也不能动弹的活尸了,这个世外桃源适合我的女儿,但并不适合我,我来到这里就迅速衰老,老成了一堆枯木一样的废人……

    在刻青和天怡的新屋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还是要求离开桃源,我想回到我的小木屋,我怕我会死在他们的新屋里,我想回到我和龙煞最初相识相爱的地方,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我们的小木屋里,让片刻的回忆温暖我行将就木的驱壳。

    刻青和天怡为了照顾我,在小木屋旁搭了一间木屋子,白天他们守着我,夜里他们夫妻住进木房子里,我独自睡在了我的小木屋里,他们在我床边安装了一个连通到他们木屋子里的铃铛,如果我万一不舒服,就拉一拉床边的铃铛,他们就会来看我……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死了。

    将死之人回到最初的地方,也是一种安慰。每一夜,我都会梦见龙煞和玉鸾,每次梦见龙煞,我都会哭醒,哭得多了,加上人也老得不行了,眼睛也花了,看东西都看不清了,没几日,就彻底瞎掉了,只能靠耳朵听周围的世界了。

    原来苍老那么可怕,原来无尽的黑暗和孤独那么可怕,我以为我不会害怕苍老,不会害怕黑暗,不会害怕孤独,可是当我真正面临的时候,我竟怕得发抖,我好害怕自己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在一片黑暗里……

    也许是我真的要老死了,也许是相思刻骨,一天深夜,我竟产生了幻觉,发觉有人在黑暗里将我瘦如枯柴老若朽木的身躯抱进了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喊着我的名字,我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的脸,可是却摸不清他的模样了,我哭着问道:“你是谁?是我的龙煞吗?”

    男子哽咽着应道:“嗯,我是,是你的龙煞。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苍老不堪的容颜,惶恐地推开了他的怀抱,我害怕他看见我这副苍老不堪的模样,我躺在床上,艰难地翻过身去,背对着他默然流着泪,轻声回道:“我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已经衰老成一个又瘫又瞎的老太婆了……”

    第391章 :萤火和小星星

    “走,我带你离开这儿,离开这里,你就没事了。”男子将我从床榻上抱起,胳膊碰到了我床边的铃铛,很快,天怡和刻青就从他们的木房子里跑了进来。

    “爸爸!您回来了!”天怡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爸爸,不过她记忆里的爸爸应该是如绪,原来是如绪来了,不是他。

    “这位是?”如绪问道。

    “他叫殷刻青,是我丈夫。刻青,快叫爸爸。”天怡对如绪答道,又忙喊刻青叫爸爸。

    “爸爸……”刻青对如绪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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