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漓自然是看得懂人的眼色的,她觉得乌塔今天的情绪怪怪的,她想了想,也没觉得哪里“得罪”了乌塔姐姐……

    “你回家去吧,以后少来我家,我,我爹不让我跟你来往。”乌塔低声说道,也不好意思看竺漓的眼睛。

    竺漓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看乌塔,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识趣地朝门口走去了,要知道乌塔可是她最要好的伙伴了,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无话不谈,只是人心怎么忽然说变就变了呢?她失落地离开了,心想也许过两天乌塔姐姐心情好了,就会来找她玩了。

    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巷路上,竺漓遇见了瘸子余二狗,他一看见竺漓就挪快了脚步,巷子很窄,余二狗又胖又壮,一瘸一拐地凑到了竺漓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余二狗比竺漓小两岁,但是他爹是村里有名的“暴发户”,听村里说他爹几年前在山里捡到了值钱的宝物,拿出去卖了不少银钱,从此就过上了衣食无忧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十岁以前的余二狗又黑又瘦,这两年他家的生活突然好了,他爹娘把他养得又肥又壮,一个手臂有竺漓两只胳膊加起来那么粗。

    “干什么?好狗不挡路!”竺漓瞪着满脸横肉的余二狗呵斥道,以前小时候他们打架,每次竺漓都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撂倒,每次他都是哭着鼻子跑回家,可是没两天,他又会从家里跑出来跟着竺漓、云耿和乌塔屁股后面跑。

    想来竺漓也愧疚,余二狗的腿还是竺漓打瘸的,那还是在她十岁的时候,余二狗八岁,他哥哥余大树十六岁。那时候余二狗知道大哥心里喜欢竺漓又不敢开口表露心意,就把竺漓骗到了他家院子里,想给大哥骗个媳妇儿回家,不料从小性格生猛的竺漓误会了言行笨拙本性木讷的余大树,以为他要欺侮她,动手打伤了憨直而不善表达的余大树,爬上了他家院子里的大树,翻院墙跑掉了。

    刚跑出去,找到了余二狗,就对他进行一顿毒打,却不料下手失了轻重,把余二狗的腿打瘸掉了。余家找到竺漓的母亲桑兰,要她赔,竺家家境贫寒,自然是赔不起的,而憨直的余大树愈加喜欢这个性格泼辣的小姑娘,说竺漓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让他爹娘放过了竺漓一家。在山里打猎的云耿知道那件事后,就成天把妹妹带在身边,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那余家的俩兄弟会再意图欺负他的妹妹。

    “嫂子别这么凶嘛,现在整个村子里,除了我们余家不嫌弃你不躲着你,还会有谁搭理你啊?”余二狗伸开双臂,挡住了竺漓,嬉皮笑脸地看着她说道。

    “谁是你嫂子啊?别乱叫!小心我再打断你的另一条狗腿!”竺漓心里本来就憋屈,看见了一脸赖皮相的余二狗,更是窝火了。

    “你还不知道啊?你娘今天早晨都答应了,把你许配给我大哥,礼金都收下了!呵呵,嫂子别这么凶嘛,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自从那年我把你关进了我家院子里,你打破了我哥的头,还爬树翻院墙跑掉了,我哥哥就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了。”余二狗傻呵呵地笑着说道。

    竺漓根本就不相信余二狗的话,因为他从小就喜欢撒谎,喜欢骗人,她更是不相信娘亲会背着她,把她许配给那个憨憨傻傻的余大树,她瞪着余二狗,狠狠地用双手推开了他,余二狗虽然壮实,但是瘸了一条腿,身体平衡性差,还是被竺漓一把就推倒了,竺漓绕开了倒在地上的余二狗,闷声快步往回家的方向跑去了。

    刚跑到家门口,就看见了堂屋内的老木方桌上放着几盒大红纸包的聘礼,看到这一幕,竺漓就傻眼了,难道余二狗说的都是真的……

    竺漓站在家门口愣住了,忽然桑兰从房间里走到了堂屋里,她看见了女儿站在门口,低声唤道:“漓儿回来啦,快进来吧,娘亲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日子咱都定下来了,等你哥打猎回来了,我们一起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娘说的好亲事是余大树家吗?”竺漓站在家门口,委屈地看着她的娘亲问道。

    “是啊,这么快你就知道了?余家可是咱们村的首富,他家的大儿子大树可是喜欢你很久了,你嫁到他家去,以后肯定是去享福的,他们家两个儿子,没姑娘,他们一定会把你当宝一样稀罕。”桑兰强颜欢笑道,她明明知道竺漓最讨厌的就是余家那俩憨包兄弟。

    竺漓心里清楚,是自己连累了哥哥,害他都二十岁了,都娶不到媳妇儿,娘是想先把她嫁出去,再好方便给哥哥找媳妇,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嫁给余大树……

    “娘,我不愿意嫁到余家去,可不可以换一家?”沉默了片刻,竺漓忍住了悲伤,站在家门口看着屋内娘亲的眼睛,低声地求道。

    “漓儿进家来啊,别一直站在家门口,进来,听娘跟你细说……”桑兰看着女儿眼里的泪光,心疼了起来,看着她低声说道。

    竺漓走了进去,桑兰拉着她坐在了方桌前,对她说道:“村里头有人看见了一只白虎背你回来,他们说你被白虎妖掳去一天一夜了,还能安然无恙地被它送回来,一定是做了白虎妻了,现在全村人都说你已经没了清白了,没人愿意要你做媳妇了,还说谁都不能靠近你,不然白虎妖知道了,会报复,会杀了他们。现在只有余家的余大树还愿意娶你。”

    “娘,根本没那么一回事,我是清白的。难怪就连乌塔姐姐都躲着我,原来是因为这个。娘,如果您觉得我现在非嫁不可,那我可不可以选择离开这里,选择不嫁?”说出这样的话,眼泪已经涌进了眼眶,可是竺漓还是忍住了,自从她五岁那年爹爹死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了。她真的不舍得离开娘亲和哥哥,可是她绝然不愿意嫁给余大树的。

    “娘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是你的名声已经毁了,娘信你,可是别人不信啊。你不能走,你走了,耿儿一定会去找你,到时候我身边就没人了,你忍心看着娘亲一个人守着这老房子吗?你也知道娘的双腿患了很严重的风湿,每逢刮风下雨,就疼得不能行走,到时候你们兄妹都不在我身边,我怎么活啊?”桑兰看着竺漓难过地说道,她知道竺漓虽然性子烈,但是心地善良,不会忍心看着她受苦的。

    竺漓看着娘亲眼里的无奈,低声问道:“那哥哥呢?哥哥同意了这门亲事吗?他也很讨厌余家两兄弟的。”

    “你哥哥天没亮就上山去打猎了,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漓儿啊,答应娘,等你哥哥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是你自己愿意嫁到余家去的,好吗?就算娘求你了……”桑兰双手抓着竺漓的手,哀求道。

    竺漓看着娘亲额头的皱纹还有耳鬓的白发,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桑兰问道:“听余二狗说你们把日子都订好了,是哪天?”

    “下个月二十八。”桑兰答道。

    竺漓想了想,对桑兰说道:“要我嫁过去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不要和余家的老小住一个屋,他们余家如果真的有诚意娶我,就到背面的山坳里再建造一间木屋,我和余大树就在新木屋里成亲,以后我们就住那木屋。反正村子里头的人现在都躲着我,我离开村子也挺好的。”竺漓看着桑兰坚定地说道。

    桑兰仔细琢磨了一番,她心里清楚余大树有多稀罕竺漓,他们家富足,要在一个月左右建造一间新木屋,也完全不是问题,而且让竺漓离开村子,和余大树去背面山坳里过日子也好,这样云耿就很难发现竺漓不是真正愿意嫁到余家了,云耿最疼竺漓了,他如果知道妹妹是被逼无奈才把自己嫁出去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娘答应你,娘这就去余家提条件去。”桑兰点了点头,起身出门去余家了。

    第004章:山野里皆魍魉

    余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桑兰提的条件,傍晚的时候,云耿打猎回来了,他打到了一只白狐狸,晚饭的时候听说妹妹要出嫁了,立马决定让娘亲拿白狐皮毛加工在棉袄上,送给妹妹。

    白狐狸的皮毛很珍贵,如果拿来换钱粮,可以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个月,换在平日里,桑兰是万万舍不得的,但是为了让云耿开心,也为了讨好被她逼嫁的竺漓,她爽快地答应了。

    夜里在院门口,云耿在和竺漓一起剥白狐狸,桑兰在一边帮忙,她一直盯着竺漓看,担心她会告诉云耿,她其实不愿意嫁到余家去。

    “竺漓,你到一边坐着去,哥哥一个人来就行了,别让手上沾了狐狸血,这只白狐邪性得狠,今天在树林里,我追了它好久,感觉它是故意带我在林子里兜圈子,还好我对那片树林熟悉,箭法精准,不然今天就被它跑掉了。”云耿一边冷静地剥着狐狸皮,一边轻声叹道。

    “哥哥,明天你带着我去打猎吧。”竺漓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认真剥着狐狸皮的云耿轻声说道,桑兰听了紧张地瞪着竺漓。

    “你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别再成天跟着哥哥上山打猎去了,会被人家说笑的,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嫁到余家去了,你该在家好好跟娘学学为人妻为人母的妇道了。”桑兰看着竺漓紧张地说道。

    “娘,我只是想跟哥哥多待一些时间,没有别的意思,等我出嫁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能再跟着哥哥上山打猎了,您就让我去吧。”竺漓看着桑兰低声恳求道,其实她只是想跟着哥哥上山去透透气,因为村子里的人都躲着她,就连与她最要好的乌塔姐姐也躲着她……

    “没事,哥哥带你去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规矩,就算你出嫁了,以后想去哪儿,哥哥也一样带你去,别听娘的那一套,谁说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永远都是哥哥的亲妹妹!”云耿看在竺漓大声说道,这样的话,让竺漓听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觉得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疼自己,是自己的幸运。

    桑兰用怀疑的眼色看了看竺漓,拿着被剥了皮的狐狸到屋后的井水边开膛破肚,刚打开狐狸的肚子,就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了地上,这白狐狸肚子里还有一只小狐狸,云耿竟然打了一只怀了孕的白狐回来!在猎户眼里,这可是大忌讳!

    心慌意乱的桑兰把地上的狐狸清理在一个篮子里,悄悄地拿到了山脚去葬了,还给狐狸磕了几个响头,一边磕头一边祈求道:“求狐仙放过我家耿儿,他一定是无心的,不知道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求狐仙饶恕他……”

    葬完狐狸后,天也彻底黑了下来,桑兰独自走在回村子的路上,一股阴风从她身后直往她脖子里吹,冷得她打起了哆嗦,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可是她没敢回头看,只是心里怯怯地叹道:该不会是那死去的狐仙找上来了吧?想跟着我回家去找耿儿报仇吗?不要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千万别被狐仙缠上了,不然这辈子就完了……

    然而其实桑兰背后什么都没有,她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夜里还做了一夜的噩梦。

    清晨,竺漓就跟着哥哥上山打猎去了,谁也不曾料到他们的娘亲会自己把自己吓唬得一夜之间病倒在家里了。

    每次哥哥在山林里追赶猎物的时候,竺漓就会爬上林子中最高的大树上,给哥哥吹口哨,提醒哥哥猎物逃跑的方向,这样哥哥打猎起来就可以事半功倍,哥哥打到猎物后,就会扛着猎物来大树下,将她从树上叫下来,林子里有野兽,哥哥离开她之前都会叮嘱她,没看见他回来的话,不许随便跑下树来。

    中午的时候,竺漓站在高大的树上,看见哥哥追着一头麋鹿消失在林子深处了,她坐在树杈上啃着干粮,等着哥哥回来,可是直到傍晚还不见哥哥的踪影,她有些着急了,虽然哥哥以前也有晚归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她心里莫明地害怕,她爬上了更高的树杈,对着林子吹起了呼唤哥哥的口哨,希望哥哥能听见她的口哨,能快点回来。

    可是天黑了,还不见哥哥回来,竺漓担心哥哥出意外,从大树上爬了下来,循着白天哥哥追麋鹿的踪迹,去寻找哥哥了。她摸着黑,一路找着哥哥,一路吹着口哨,林子里的夜鸟听见了她的哨音,也跟着叫了起来,而她却不知道她的哨音引来了狼群,三头狼就尾随在她身后,意图吃掉她……

    狼是最狡猾的动物,它们一路尾随着竺漓,直到确定她没有同伴,看着她走到了一片空旷的草丛的时候,才开始对她实施围堵,三头狼迅速将竺漓包围了起来。

    竺漓看着周围的狼,发现自己无处可逃了,空旷的草丛里没有一棵树,爬树逃命也不可能了,她顺手从草丛里捡起一根木棍,只能做最后的抵抗了,反正不能倒下,倒下地就彻底完了。

    可是身形瘦弱的竺漓哪里抵挡得住三头饿狼的围攻,很快就被头狼扑倒在地上,头狼抓伤了她的胳膊,张开大嘴,露出了满嘴獠牙,饥渴地咬向了她的脖子……

    突然,一只利箭射入了头狼的脖子里,一箭毙命,头狼死了,倒在了草丛里,竺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是云耿哥哥回来了,他双箭齐发,一晃眼的功夫,就把其他两头狼都射死了,竺漓知道哥哥打猎的手段了得,但是却从未见识过哥哥一个人对付三头恶狼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也顾不上胳膊和腿上的伤了。

    “你受伤了!你怎么不待在树上等我?”云耿收好了弓箭,快步跑到了竺漓跟前,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着急地问道。

    “天黑了,等不到你,着急,担心你。”竺漓看着哥哥答道,发现哥哥安然无恙,心里踏实多了。

    云耿低头发现竺漓的腿上的裤子都被狼咬破了,鲜血直流,一把将她抱起,抱到了附近的大树下,在大树下升起了一堆篝火,在附近找来了草药用石头碾碎了敷在了她的胳膊和腿上的伤口上,竺漓忍着疼,一声不吭地看着哥哥,从小在她心底,哥哥永远都是那么高大神勇,好像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她的哥哥。

    “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竺漓发现哥哥一整天了,也没打到什么猎物。

    “今天在林子里遇见了一位高人,你的‘病’有救了。”云耿边在篝火上加了几根柴火,边轻声回道。

    “哥哥,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每个月的阴历十五就会有妖怪把我掳走?为什么掳走我的妖怪却不杀我?哥哥看见过掳走我的妖怪的模样吗?”竺漓看着云耿的背询问道,她明明知道从小到大没人回答得了她的这些疑问,可是她还是想要知道答案。

    云耿转过身来,坐在了竺漓身旁,看着林子里的萤火,叹道:“等我带你去找到那高人,那人会想办法救你的,以后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天黑了,山路上野兽多,今晚就在林子里休息,天亮了我背你回去。”

    竺漓轻轻应了一声,想到自己就要出嫁了,还是嫁给她最不愿意嫁的人,她闷声靠在树下,漠然看着地上的篝火,她心里清楚,娘是不会同意哥哥带她去远方找高人看病的,娘希望她早点嫁出去……

    云耿剥了一头狼,在篝火上烤着狼肉,他看出来了,他的妹妹有心事,小丫头长大了,不像小时候了,小时候有什么话都会告诉他,现在不了,开始学会藏心事了。

    云耿思索了一会儿,一边烤着狼肉一边轻声问道:“漓儿,你真的愿意嫁给余大树吗?是不是娘逼你的?”

    许久,也没见竺漓回答他,云耿一回头,发现竺漓靠在树边睡着了,云耿将狼肉架在了篝火上,走到了竺漓身旁,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了擦竺漓脸上的血迹,黯然叹道:“你长大了,学会骗哥哥了……”

    云耿心里清楚自己妹妹的个性,他也没打算让妹妹嫁到余家去,他只是在等妹妹的真心话,可是他发现这个小丫头真的长大了,也学会藏心事,学会撒谎了。

    云耿脱下了身上的外衫,盖在了竺漓的身上,想起白天他在林子深处迷路了,走进了一片轻烟缭绕的山坳里,遇见了一位神山模样的高人,他白衣翩翩,踩着清风立于树梢,俯视着他说道:“时候到了,该送她上山了。”

    “送谁上山?哪座山?”云耿昂头看着树梢顶端的神秘人,阳光太刺眼,他眯着眼睛,没看清树梢那人的模样。

    “你不是一直想送她上仙山找高人救她吗?现在是时候了。”神秘人的声音在山谷里幽幽地回荡着。

    “是,是!原来这世间真有神仙!那请问上仙山的路怎么走?”云耿激动地仰望着树梢的神秘人问道。

    “哥哥!哥哥!”突然,轻烟缭绕的山坳里响起了竺漓的叫喊声,声音里满是惊慌和恐惧,云耿忙回头循声寻找妹妹的身影,可是这声音来得蹊跷,听起来离得很近,可是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等到云耿转身抬头再向那树梢望去的时候,那神秘人已经消失了,他无奈地转身,烟雾突然散去了,他一眼就认出了回去的路,就在烟雾散去的瞬间,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想到天黑了,竺漓还在树上等他,他忙往回去的方向快步奔去。

    第005章:火焰里的姬魅

    云耿看着篝火,脑海里全是与妹妹朝夕相处的旧时光,想到竺漓被三头狼围堵的场景就心有余悸。狼肉烤好了,云耿喊醒了竺漓,让她吃饱了再睡,竺漓半睁着那双迷离清澈的大眼睛,挥了挥手又倦怠地睡去了。

    夜深了,林子里传来怪鸟的叫声,云耿坐在篝火旁守着他的妹妹,他不敢睡去,林子里的毒蛇猛兽多,他担心自己睡着后,会有野兽嗅到了竺漓身上伤口上的血腥味,会饥渴难耐,会伤害她。

    忽然,篝火上红色的火焰越来越旺,起风了,像是风把火焰吹了起来,云耿看着越升越高的红色火焰,眨眼的功夫,那火焰竟然变成了一个红衣女子的模样,她披散着长发,在风中,在篝火之上,背对着他,幽幽地轻舞着,暗夜魅魅,星火纷飞,衣袂飘飘……

    云耿闭了闭眼睛,晃了一下脑袋,以为自己是太困倦了,出现幻觉了,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红衣女子还在他眼前,还在篝火之上幽幽地对月轻舞着,风轻轻地吹着,云耿在想,这大半夜的,难道是见鬼了?

    云耿小时候听村里头的老人说过这世间鬼怪的故事,但是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鬼魂,他看着火焰之上的女子轻声问道:“你是谁?是妖还是鬼魅?”

    那女子没有回答他,依然背对着他在轻舞着,云耿坐在篝火旁,再一次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而那女子依然旁若无人地跳着舞。

    也罢,既然那女子不想回答,他也不再追问了,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看着女子跳舞,月光皎洁,一切恍如一场神秘诡谲而又魅幻的梦境。

    云耿站了起来,想要走到女子跟前去,想看清她的模样,只是还没等到他走到女子跟前,一阵狂风骤起,红衣女子就像一团曼妙的火焰,被风一下子就吹散了,只剩下一堆篝火和在狂风中细碎乱飞的星火。

    忽然,竺漓在睡梦中咳嗽了一声,云耿转身走到了竺漓身旁,担心她被这夜风吹伤了身体,把她从树下抱到了篝火边缘,守着她,直到天亮。

    清晨,天空打起了春雷,天也变得闷热了起来,看起来是要下雨了,竺漓醒了,云耿把篝火扑灭了,把两头死狼和一张狼皮用树藤捆在了一起,背起了竺漓,臂膀上挂着他的猎物,匆匆往下山的路上赶去了。

    才赶了一半的路程,天空下雨了,云耿在林子深处采了一片巨型树叶,让竺漓顶在头上,只是雨越下越大,风也不停地在吹,大树叶也没能遮挡住山间的风雨,等到赶到村口的时候,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

    刚到村口,就看见桑兰站在村边的凉亭下,手扶着凉亭的木柱子,脸色苍白,她看见了云耿背着竺漓回来了,脸上露出了笑,举着伞拖着双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云耿身旁。

    “娘,您自己把伞撑着吧,别管我了,一下雨,您的风湿又严重了,不该来这里等我们。”云耿看着他的老母亲桑兰说道,眼神里满是忧虑。

    “没事,回来就好,天还没亮我就来村口等你们了,我,我真怕你们不回来了。”桑兰哽咽着看着云耿说道,她以为她的女儿竺漓把她逼迫她嫁人的事情告诉云耿了,以为云耿带妹妹走了……

    “怎么会不回来呢?是我在树林里迷路了,耽搁了时间,把漓儿一个人丢在了林子里,害她差点被狼吃了,您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了……”云耿背着竺漓,边往回家的方向走着,边对桑兰说道,桑兰取下了他臂膀上挎着的死狼和狼皮,又伸手摸了摸竺漓的额头。

    “呀!这么烫!脸色发紫……怕是中了狼毒吧?”桑兰焦急地叹道,努力地挪动着她酸疼至极的双腿,陪着云耿快步地往他们的茅草屋赶去。

    云耿背着妹妹快步跑着,桑兰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跟在云耿身后,她默默想着:“中了狼毒就死定了,苦命的孩子,死了也许就解脱了……”

    想到这里,桑兰又偷偷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心里暗自骂自己道:“呸呸呸!我怎么能这么咒自己的孩子呢?!哎,只是十几年来,我们一家子被她折磨得已经身心俱疲了,老天爷开开眼吧,让我们早点解脱吧!”

    桑兰一抬头,发现云耿跑的方向不对啊,不是往他们的茅草屋的方向啊,她看着云耿的背影喊道:“耿儿啊,你这是要背着漓儿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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