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命不长久,也没期望过有好运气落到自己头上,想了想,只黑眸平静的望着一旁的青衣男子,道:“这个小镇,和灵山方向相反。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青岚一听这话,就明白九辰是把自己和离恨天算到一伙了,急忙解释道:“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九辰道:“西楚护灵军的人,怎么会和巫国人一条心?”

    青岚被他一语道破身份,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你手中那把劈天斧,取巫山之石、凤神之血凝炼而成,威力绝伦。可惜,你功力不够,才让它沦为普通石斧。”

    “每年,楚王西陵衍都会选拔优秀的王族子弟入护灵军,你既持有劈天斧,想必也是护灵军里的重要人物。”

    青岚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又隐隐有些兴奋,脱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方才在暗河里,我看到你的斧头里,红光流动,形似血凤,想必,是蛊雕激发出了它的力量。”

    九辰云淡风轻的解释完,复把目光移向离恨天。

    离恨天轻睨了他一眼,叹道:“你既肯为兄长涉险,倒比巫启强一些,若眼睁睁看你去送死,我终究,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

    九辰默念着这四个字,忽然盯着离恨天双目,极轻一笑:“难道,离侠肯为了这四个字,耗尽毕生修为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甚至看不顺眼的人?”

    离恨天一震,默然。

    沉吟片刻,他道:“我自有主意。”

    小镇外,幽兰紧握着手中弯刀,默默的注视着客栈方向。

    “阿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了。”

    幽兰身后,一个面相俊秀的布衣男子,正坐在轮椅里,静静望着前方少女的背影。

    幽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巫启既至,威虎军已是险地,你不可再回。”

    布衣男子沉吟片刻,眸间露出柔色,道:“此次,巫紫曦计划失败,定会再想计策来夺破云弩草图。阿云年少气盛,此刻,正需要你这个阿姊帮他出谋划策。”

    提起幼弟风止云,幽兰凝滞的眸光总算略起波动。

    “破云弩之事,我自有主意。只望,国师和父王莫再插手。”

    冷冷说完,幽兰最后望了眼那矮小客栈上飘扬的旧招子,决然转身而去。

    日暮时分,巫子玉总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是,脸色惨白的厉害,还连吐了两口黑血。

    巫王担忧不已,慌忙赶来的军医替文时侯把完脉后,露出震惊之色,急禀道:“王上,侯爷,只怕是中毒了。”

    军医们将这两日文时侯接触过的食物茶水等物件逐一检查,最终在一小堆被倒掉的剩茶渣里,发现了几片青菊花瓣。

    这些青色花瓣上,均带着点点妖冶的红丝,赫然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夭黛。

    夭黛之毒,令汉水整整十六年草木不生,可见其毒性之烈。便是如今九州各国百姓,提起夭黛二字,还是面如土色、如闻鬼魅。

    此事若传开,必将军心大乱。巫王得知消息后,立刻下令砍了那军医的脑袋,并让王使亲自处理掉那几片夭黛花瓣。

    看着巫子玉越来越灰败的面色,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第一次感到慌了。

    这一生,他都忘不了,当年汉水之上,他一曲箫音吹起时,朵朵夭黛破水而出的情景。

    明明是这世间最清丽的风景,偏偏,染上了最浓烈的杀气。

    正如,那个曾经明眸善睐的少女,独立在汉水之畔,默然回顾,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哀恸与决绝。

    阿语,那铺天盖地的夭黛,当真是因你的怨气而生么?

    不,孤不信,也不甘心。

    终有一日,孤会再过汉水,用青龙剑,亲手斩断这一株株怨煞之物。

    这时,一袭金衣的王使,掀帐而入,目光有些怔忪的望了会儿躺在榻上的巫子玉,才竭力维持平静道:“已经调动了所有影子和血卫,目前,还未探出夭黛流向。”

    顿了顿,王使又道:“湘妃禁足期间,未出过栖霞宫半步,也从未与人互通消息。想来,与她无关。”

    巫王冷笑一声:“她的手段,若这么容易被探查到,夭黛就不会流入宫中。孤的那位王后,也不会在南山寺被耍的团团转。”

    王使叹了声,默然,眼睛,不由又飘向了床榻方向。

    巫王捕捉到王使目中掩饰不住的焦灼和担忧,墨眸间难得透出暖意,道:“幸好发现及时,孤已用内力封住子玉周身大穴,毒性不会再蔓延,今夜,孤会用青冥决为他逼出体内毒素。”

    “孤答应过你,待他如宝如玉,断不会有半点食言。”

    “青溟诀!这――断断不可……”

    王使初是震惊,因为青溟诀需要使用口诀的人灌注全身内力于指间,迅速刺探入中毒者经脉,以强大凝力逼出毒素,于经脉之间,几乎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仅对修为要求极高,更是十分耗费元气。

    施诀者,至少要闭关半载,才可完全恢复功力。

    如今九州之中,会使用、能使用此诀的,除了隐在山中不出世的高手,也只有师承昆仑一派的离恨天和巫启二人。

    可想到巫子玉的处境,王使喉头滚了滚,终究是说不出话了。

    巫王知他心思,叹道:“这些年,你为孤、为巫国做的,何止这些。孤只求,不负兄长之托。”

    「兄长」二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王使眼眶一热,突然撩袍伏跪在地,哽咽道:“臣,定也不负君上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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